第七十四章:林海长城与钢铁雷霆
作品:《从崖山开始的流浪大宋》 拉纳州南境,镇南城外。
曾经被视为稳固防线的海岸堡垒群,此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三佛齐的军队,绝非昔日那些散漫的土著部落可比。
他们的战船更大,船舷更高,搭载的士兵披着坚韧的藤甲或镶嵌着铜片的皮甲,装备着锋利的波刃弯刀和力道强劲的复合弓。
更可怕的是他们队伍中夹杂着来自印度或阿拉伯的雇佣兵,操作着小型投石机和弩炮,火力凶猛。
第一次接战发生在海岸哨塔。
一座由水泥加固过的石堡,在承受了数轮精准的巨石轰击后,墙体崩裂,坚守其中的一队宋军士兵连同哨塔一起化为废墟。
没过两日,三佛齐的步兵在箭雨和盾牌的掩护下,以严密的阵型冲击一处营寨。
宋军将士浴血奋战,虽凭借地利和强弩给予对方大量杀伤,但三佛齐士兵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最终以惨重的代价强行攻破了寨门,营内守军全员殉国。
陈为公站在拉纳城的望楼上,用赵昺赐予的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战况,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
他亲眼看到一名三佛齐的军官,在身中数箭后,依然咆哮着将弯刀砍进了一名宋军都头的脖颈。
“将军……敌军锋锐,装备精良,战法凶悍,如此硬拼,我军损失太大!”副将声音沉重地汇报着伤亡数字。
陈为公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
他深知,凭借拉纳州现有的兵力,与对方在预设的堡垒线上进行消耗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三佛齐人就像一只强壮的海象,试图用蛮力拍碎海边的礁石。
“朝廷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
“官家希望我们退守林地,不要与强敌正面对抗,可张枢相希望我们守住前线。”
“传令。”陈为公思考片刻后,“放弃所有前沿海岸堡垒,焚毁带不走的物资。全军……后撤至山区。”
“后撤?”副将愕然。
“对,后撤,张枢相在日本呆久了,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陈为公指向身后那连绵起伏、覆盖着茂密热带雨林的群山,
“我们不跟他们拼礁石,我们要带他们进林海!传令各部,化整为零,以哨、队为单位,依托山势、密林,建立隐蔽哨点。
他们的任务不是决战,是骚扰,是伏击,是断其粮道,是让他们每一步都付出代价!
我们要用这座林海长城,一点点放干他们的血!”
命令下达,宋军开始有序后撤,带着不甘,隐入了莽莽群山之中。
三佛齐的大军顺利占领了海岸线,但他们很快发现,面前不再是坚固的堡垒,而是无数双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充满仇恨和杀意的眼睛。
他们的补给队频频遇袭,斥候有去无回,夜晚营地外总是响起诡异的哨音和冷箭。
征服的步伐,被拖入了泥泞而血腥的丛林纠缠之中。
就在陈为公于南方山林中苦苦支撑的同时,君临城以西,一座新落成的、戒备森严的庞大工坊区内,正酝酿着一场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风暴。
皇家兵器局火炮厂,由赵昺亲自下令,合并了原海军几个制炮作坊,并投入巨资扩建而成,堪称当世第一个大型火器工厂。
赵昺在工部尚书李耀的陪同下,行走在炽热喧闹的厂区。
空气中弥漫着煤烟、金属和模砂的味道。
在一个巨大的熔炉前,他停下了脚步。
工匠头领老王头,一个脸上布满烟火色、双手粗糙如树皮的老匠人,正指挥着弟子们将通红的铁水浇灌进一个巨大的粘土模具中。
“陛下,此乃锻造法炮管,需千锤百炼,方能得坚韧之体,虽耗时日久,然其质……”
老王头见到赵昺,连忙行礼,并开始介绍他信奉的古老工艺。
赵昺抬手打断了他,指着那正在冷却的模具:
“王老,此法太慢。一门炮,从锻造到成型,需数月之久,我等不起。”
他转向李耀和一众负责的官员和匠师,
“朕要的是铸造法!以此等整体泥范,一次浇铸成型的炮管!效率可提升数倍!”
老王头面露难色:“陛下,铸造炮虽快,然铁水冷凝之时,易生气泡、砂眼,内壁亦不如锻造光滑,恐有炸膛之险啊!”
“那就解决它!”赵昺语气斩钉截铁,
“改进模具配方,提高耐火度!铁水成分需严格配比!浇铸后,炮管必须用砂纸打磨,钻镗内壁,务求光滑笔直!
宁可废掉十门残次品,也要给我铸出一门合格的好炮!如今国战在即,时间,就是将士的鲜血!”
他看向老王头,语气稍缓:“王老,你的经验宝贵,锻造之法可用于关键部件。
但炮管主体,必须推行铸造!这是军令,亦是国策!”
老王头张了张嘴,
看着年轻皇帝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最终深深一躬:“臣……遵旨。”
看着赵昺远去的背影,老王头突然想起他第1次见到这位年轻皇帝。
那时他在他刚刚建起来的棚屋里面,那位皇帝就走进来和他聊天,没有任何架子。
那时他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那位小皇帝也不过是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
谁能想到仅仅三年之后,他所承诺的新大宋真的会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建立起来。
离开铸造车间,赵昺来到了工厂附近一片新开辟的校场,炮兵训练场。
原本负责煤矿开采,以精于算术、格物而知名的工部员外郎朱世杰,已被破格提拔为炮兵总教官。
此时,朱世杰并未让士兵们直接操炮,而是站在一块巨大的木板前,上面用炭笔画满了各种几何图形和算式。
他面前,是上百名从各军选拔出来的、识文断字的机灵士兵。
“尔等须知,炮子离膛,非是直来直往,乃是一道……抛物线!”
朱世杰用木棍指着木板上的弧线,“其远近高低,关乎药量多寡,炮口俯仰之角度。
不明此理,纵有万炮,亦是盲人掷石,徒耗钱粮!”
他深入浅出,将复杂的抛物线原理,转化为士兵能够理解的标尺刻度、药包重量和射程对照。
“观瞄手需测敌距离,算出相应仰角。
装药手需按规装填,分毫不能差!此非蛮力之活,乃智者之技!”
讲解完毕,朱世杰开始让士兵们分组,实际操作几门用于训练的中型火炮。
他让观测手用简易工具测量远处标靶的距离,然后计算仰角,调整炮身后的楔形铁块,装填定量的训练用药包和石弹。
“放!”
轰!几声略显沉闷的炮响过后,石弹带着呼啸砸向远方,有的命中土坡,激起烟尘,有的则偏离目标甚远。
“第三组!仰角过高一寸!记住偏差!”
“第五组!药包少了半两!射程不足!”
朱世杰在场中穿梭,声音严厉而精准地指出每一个错误。
赵昺站在远处的高台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陈为公在南境用血肉和丛林拖延着时间,而他在这里,正在锻造着未来的利刃。
当这些初步掌握了数学和物理的士兵,驾驭着由标准化流程铸造出的重型火炮,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天,
必将让所有还沉浸在冷兵器搏杀时代的敌人,见识到何为降维打击般的毁灭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