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绞肉机
作品:《从崖山开始的流浪大宋》 炮声从两个方向传来,如同敲响在每一个守军心头的丧钟。
内海方向出现的元军帆影,让鏖战多日的联军士兵眼中的希望几乎熄灭。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一个年轻的日本足轻瘫坐在垛口后,手中的竹枪滑落在地,眼神空洞。
他来自九州,家乡已毁,如今最后的希望似乎也要破灭。
“闭嘴!”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宋军老都头,一脚踹在他身上,声音嘶哑凶狠,
“站起来!鞑子还没爬上来呢!想想你死在九州的家眷,现在正是报仇的时候!”
他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绝望的脸,狰狞的吼道:
“陛下还在城楼上看着我们!大宋的皇帝都没退,我们这些烂命,有什么资格说完了?!”
城楼上,赵昺能感受到弥漫的绝望。
他知道,此刻任何精妙的战术都已无用,唯一能依靠的,是比敌人更坚韧的意志。
“传令!”
赵昺的声音透过硝烟,冷静得可怕,
“内海舰队,不必与敌正面交锋,利用其船小疲惫,保持距离,用弓弩骚扰,拖延时间!
正面海峡,所有火炮,将实心弹取下,填入碎石,等敌船进入五十步内,给朕轰!”
他决定放弃了远距离狙杀的效率,选择了在最近距离制造最大程度杀戮。
这是用士兵的生命为赌注,赌元军在承受一轮贴脸的血肉风暴后,会率先崩溃。
没有热身战,一开始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正面元军主力舰队,看到内海火起,以为胜券在握,进攻得更加疯狂。
无数小船载着精锐的登城甲士,拼命划向海岸和残破的城墙缺口。
“稳住……稳住……”
炮位上的陈小二,听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呼喊,看着如同蚂蚁般涌来的敌船,手心里的汗几乎握不住点火杆。
他旁边的一个年轻装填手,因为恐惧,身体不住地颤抖,裤裆一片湿热。
五十步!他已经能看清元军士兵狰狞的面孔!
“放!”
轰——!
数百门火炮同时喷射出死亡的石雨!
成千上万的石片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风暴,瞬间扫过海面!
冲在最前面的元军小船,如同被无形的巨掌拍飞。
木屑、血肉、兵刃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猩红的雾霾!海面上顷刻间铺满了一层尸体和挣扎的伤兵,海水被染得赤红。
后续的船只收势不及,撞入这片血肉地狱,船桨搅动着残肢断臂,惨叫声甚至压过了炮声。
一轮,又一轮。
霰弹的屠杀效率在近距离下高得惊人。
元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窒,海峡入口处仿佛出现了一道由尸体和破船组成的堤坝。
然而,元军实在太多了。
除了正面用尸体硬生生把城墙前面填出血肉斜坡,内海的骚扰也牵制了联军大量精力。
城墙的缺口处,白刃战已经到了最惨烈的时刻。
赵昺知道,光靠防守,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我们的援军在哪里?”张世杰拿着已经磕出了好几个豁口的弯刀,问道,“幕府和日本朝廷呢,就这么作壁上观吗?”
赵昺默然,援军……还能有援军吗?本州那些隔岸观火的大名,真的愿意赌上一切。
就在这时,从北面进攻的元军,后方的阵型突然大乱起来,像是遭遇了什么。
赵昺连忙拿起望远镜,一面面旗帜出现在视野里,
是幕府将军的旗印!足利的家纹!还有其余大大小小十几个大名的旗帜。
那个一直态度暧昧,主要依靠恒仁太子在京都周旋的幕府,竟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亲自率军来了。
“陛下,您看您看海上!”
赵昺冲到面向内海的城墙一侧,举起望远镜。
只见在内海的东面,一支规模可观的舰队正破浪而来,虽然船只大小不一,但旌旗招展,最前方正是日本萨摩藩的舰队!
元军来的时候,萨摩藩的舰队战略转移到了外海,不断袭扰元军的战船,让他们无法绕过下关城。
现在,他们倾巢而出。
至少上百艘关船、小早船,搭载着生力军,驶向战场。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下关残破的防线,已经精疲力尽、几近绝望的守军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被这支突如其来的生力军瞬间提振到了顶点!
正面战场的局势,因幕府援军的到来瞬间逆转。
幕府带来的生力军,没有片刻休整,立刻投入战斗。
他们主要分为两部:一部精锐武士,如同猛虎下山,直接扑向城墙缺口,与正在那里血战的联军残部汇合,生生将涌入的元军又推了回去!
另一部分则登上了尚能作战的联军舰船,与张世杰指挥的舰队合流。
“张将军!”一位足利家的部将对着张世杰朗声道,
“我军熟悉内海航道,请将军的火炮巨舰为我们开路,我等便用这焙烙火矢和小艇突击,让内海的鞑虏尝尝日本水军的厉害!”
这是一种全新的战术组合。
宋军炮舰凭借射程和威力,远程轰击、驱散元军内海舰队。
而日军则利用其灵活的小船和特有的火攻武器,在炮火掩护下进行近距离猎杀。
内海的元军偏师本就疲惫,在这突如其来的海陆夹击下,顿时陷入了混乱,或被击沉,或狼狈地向濑户内海深处逃窜。
元军大营,忽必烈接到了雪片般的坏消息:后方粮草被焚,九州义军四起,而最关键的是——日本幕府主力援军抵达,内海偏师溃败,下关守军士气大振。
他再次登上望楼,看着那座依旧屹立,并且似乎焕发出新生的城池。
他看到了城墙上新出现的、密密麻麻的联军,看到了海面上与宋军配合默契的日本舰队。
阿剌罕和忻都跪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明白,战局已经无可挽回地恶化了。
“赵昺……还有这日本……”
忽必烈低声自语,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疲惫。
倾国之力的远征,耗尽了无数钱粮和生命,最终却卡在了这最后一道关卡前。
继续打下去,只会将整个帝国的元气耗在这片狭小的海峡。
“陛下……”阿剌罕小心翼翼地开口。
忽必烈沉默了许久,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最终,他缓缓转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威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
“传令,撤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