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风暴前夕

作品:《从崖山开始的流浪大宋

    九州陷落的尘埃尚未落定,血腥的余味仍弥漫在关门海峡的风中。


    博多湾的元军大营里,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刚舔舐完伤口,对岸那片看似平静的土地却成了他们新的噩梦。


    然而,元军主帅阿剌罕还未来得及享受征服九州的喜悦,也未及仔细消化强攻下关失利而带来的挫败。


    一道来自遥远大都的谕旨,让所有将领心底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冻结。


    “陛下……要亲征?!”


    阿剌罕捧着金箔封边的诏书,手微微颤抖。


    诏书中,忽必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九州战事的缓慢进展表达了强烈不满。


    尤其对南蛮残寇据守关门、萨摩癣疥之疾久拖不决震怒不已。


    字里行间透出的冰冷,让阿剌罕仿佛看到了大都皇宫中,那位雄主俯瞰地图时不满的眉头。


    既然已经找到了残宋皇帝的确切位置,那自然就没有再让他溜走的可能!


    皇帝陛下决意亲率十万禁军精锐,汇合九州现有的二十万大军,以泰山压卵之势,一举踏平下关,扬大元国威于东瀛!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也迅速传到了对岸的下关。


    联军大本营内,原本因击退上次进攻而稍显轻松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陷入一片死寂。


    三十万大军!


    这个数字本身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赵昺站在下关城头,海风拂动着他略显宽大的龙纹袍袖。


    他望着对岸门司港方向日益增多的元军营寨,那些新竖起的营帐绵延到地平线,远处海面上集结的桅杆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整个海洋都被元军的战舰所覆盖。


    他年轻的脸庞上,努力维持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但紧抿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沉重与计算。


    要不是我灵魂是个穿越者,见过点“世面”,就凭赵昺这具正太身体的原装心智,估计早被这阵仗吓尿了。


    三十万啊……这可不是游戏里冰冷的数字,是三十万把能砍人的刀!我那些从军事论坛和抗日神剧里扒来的点子,真能顶住忽必烈吗?


    他知道自己此刻最不能乱。


    他就是联军的胆,是这支绝望之师的脊梁。


    他若露出一丝怯懦,下面这五万人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斗志,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三十万……”张世杰低声道,


    “陛下,我军满打满算,能动用的机动兵力不过五万,就算加上协防的民壮,也极其有限。敌六倍于我,而且……敌军士气正因皇帝亲征而空前高涨。”


    一位鬓发皆白的毛利家老将,抚摸着腰间的旧刀,叹了口气,


    “蒙古皇帝……那可是征服了无数国度的天可汗啊。


    老夫年轻时也曾听闻他的威名,此番御驾亲征,怕是……难以善了了。”


    赵昺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气和隐约焦糊味的空气,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帐内众人。


    “怕了?”


    他的声音并不高,


    “忽必烈亲至,正好!此战若胜,元寇十年内将再无能力东顾!


    他的神话,将在此地被我们打破!”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诸君,今日之下关,便是当年的赤壁!而我们身后,已是京都,是日本国运所系,无路可退,唯有死战!”


    忽必烈的御驾尚在途中,但元军的新一轮攻势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


    阿剌罕必须在皇帝抵达前,尽可能削弱下关的防御,甚至取得突破,以洗刷之前的耻辱。


    数百艘元军战舰,在如同雷鸣般的巨大战鼓声中,再次如同移动的城墙,缓缓逼近狭窄的关门海峡。


    这一次,他们显然吸取了教训。


    冲在最前面的,不再是脆弱的运兵船,而是数十艘经过紧急加固、船首包裹铁皮、关键部位蒙着浸湿生牛皮的艨艟巨舰。


    它们如同笨重但坚固的攻城槌,的任务并非作战,而是不惜代价,强行冲撞可能存在的暗桩,吸引联军火力,试图在死亡航线中硬生生撞开一条通道!


    在下关一侧的岸防炮台上,一名年轻的宋军炮手,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手死死握着点火杆,眼睛盯着元军巨舰。


    他叫陈小二,几个月前还只是个在泉州海边打渔的疍民子弟,如今却操纵着能决定成千上万人命运的利器。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稳住!都稳住!听我号令!放近了再打!瞄准那些大家伙的吃水线!”


    宋军炮舰“镇海”号的舰长,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老水师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当元军庞大的先锋舰队终于闯入射程。


    “放!”


    随着一声几乎撕裂喉咙的命令,下关两岸,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喷发出毁灭的烈焰!


    “轰!轰!轰!轰!”


    二十门宋军战舰主炮率先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沉重的铁弹撕裂空气,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狠狠地砸入元军密集的舰阵。


    一艘艨艟舰的船头被一枚铁弹直接命中,加固的木料如同纸糊般碎裂,木屑、铁皮碎片混杂着血肉瞬间炸开,巨大的冲力让船体猛地向下一沉,冲势戛然而止。


    紧接着,下关城墙及两侧高地上,那些临时架设、用沙包和木架固定的舰炮,也次第喷吐出火舌和浓烟。


    炮弹出膛的轰鸣连成一片,仿佛天崩地裂。


    元军的船只太密集了,尤其是在狭窄的航道入口。


    实心铁弹往往能轻而易举地贯穿两三条船的侧舷,才会失去动能落入海中。


    炮在船体上留下一个个狰狞恐怖的大洞,海水疯狂地倒灌进去。


    “火船!出击!”


    几乎在炮击达到高潮的瞬间,隐藏在各处礁石小湾中的日本战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出。


    这些小船吃水浅,速度快,顺着湍急的潮水,穿过燃烧的残骸和混乱的敌舰。


    船头堆满了浸透火油的柴草,硫磺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船上的死士,多是来自九州沦陷区的遗民,眼神空洞而决绝,他们沉默地点燃引信,在火焰升腾的最后一刻,纵身跳入冰冷刺骨的海水。


    一艘艘火舟,如同扑向灯火的飞蛾,又如同来自幽冥的复仇使者,不顾一切地撞向元军战舰的侧舷。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将一艘艘巨大的战舰变成海面上漂浮的火葬堆。


    刹那间,关门海峡入口变成了真正的炼狱。


    元军的这次精心准备的进攻,再次以惨重的损失和狼狈的后撤告终。


    海面上漂浮的破碎船板和肿胀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场防御战的残酷。


    数日后,博多湾迎来了它前所未见的盛大场面。


    一艘如同海上宫殿般的黄金巨舰,在数百艘精锐战船的簇拥下,缓缓驶入港湾。


    船头飘扬的九旄白纛,象征着蒙古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忽必烈大帝,御驾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