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九州血泪
作品:《从崖山开始的流浪大宋》 面对下关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元军主帅阿剌罕在尝试了几次代价高昂的强攻后,明智地暂时收敛了锋芒。
他将舰队主力泊于博多湾,如同一只暂时收起利爪的猛兽,将嗜血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九州腹地。
“既然宋人和本州的懦夫们缩进了龟壳,那我们就先踏平九州,拔除这些钉子,让这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沐浴在大元的荣光之下!”
阿剌罕的命令冰冷而残酷。
补充休整后的忻都军团,以及新登陆的生力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向九州内陆席卷。
他们的战略清晰而残忍:以绝对优势兵力,扫荡一切抵抗势力,并用恐怖手段瓦解日人的抵抗意志。
然而,九州并非无人之境。
除了退入雾岛山的岛津部,仍有不少坚持抗元的大名。
肥后的菊池家、丰后的大友家、筑前的少贰家……这些家族在枝吉城之战中虽损失不小,但根基犹在,他们迅速收拢兵力,依托各自的城堡和险要,准备殊死一搏。
但负责进攻的忻都也不是只会正面战斗的人,收买与离间他也在行。
筑前,香椎宫附近。
少贰景资身披重甲,站在临时构筑的阵地上,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
他的身边,是数千名决心与家园共存亡的武士和足轻。
“诸位!身后便是祖辈的土地!今日,唯有以血洗血,方显我武士之魂!”
少贰景资高举太刀,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悲壮。
“呜呜呜”号角响起,
元军骑兵如同旋风般冲击着日军防线,箭雨遮天蔽日。
日军凭借地形和决死之心,一度挡住了元军的攻势。
战斗陷入胶着,双方在每一寸土地上反复争夺。
然而,就在战线最吃紧的时刻,少贰景资的侧翼突然大乱!
“怎么回事?!”他厉声喝问。
一名浑身是血的武士踉跄跑来:“大人!是……是原田家的人!他们突然倒戈,袭击了我们的侧后!”
“原田信英!你这无耻小人!”少贰景资目眦欲裂。
原田家是筑前当地的小豪族,一向依附于少贰家,但在元军压境和“若降可保领地,甚至加封”的许诺下,选择了背叛。
阵线瞬间崩溃。
腹背受敌的少贰军陷入了绝望的混战。
少贰景资本人身中数箭,最后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才杀出一条血路,不知所踪。
筑前城破。
元军随后对坚持抵抗的城镇村庄进行了残酷的屠戮,尸横遍野,焦土千里。
类似的悲剧在九州各地上演。
丰后,府内城。
大友家当主大友贞亲站在城头,面色凝重。
城外,是层层叠叠的元军营寨。
城内,粮食日渐短缺,士气低落。
“父亲,突围吧!去长门,与宋皇汇合!”年轻的儿子急切地劝道。
大友贞亲摇了摇头,眼神疲惫而坚定:
“府内城是大友家世代所居,岂能轻弃?我已派人向岛津大人求援,只要再坚持……”
他的话被城下突然爆发的喊杀声打断。
只见城内一处粮仓方向燃起大火,伴随着混乱的厮杀声。
怎么回事?走水了吗?
“报——!”
一名武士连滚爬爬地冲上城楼,“大人!木付氏、田北氏他们……他们打开了西门,引元军入城了!”
大友贞亲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
这些家族都是大友家的谱代家臣,却因不满分封或觊觎主家地位,在元军的诱惑下选择了叛乱。
“天亡我大友……”他惨笑一声,拔出太刀,“诸君,随我最后一战!不负大友之名!”
府内城的陷落伴随着骇人听闻的屠杀。
元军为了震慑,下令屠城三日。
曾经繁华的港口城市化为鬼蜮,百姓的哭嚎声日夜不息,血水染红了附近的河道。
肥后,隈府城。
菊池武房率领族人进行了最为顽强的抵抗。元军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恼羞成怒的忻都下令,将捕获的周边村落的所有平民,无论老幼,驱赶到城下。
“城里的菊池氏听着!”
元军将领在阵前喊话,“若不即刻开城投降,这些日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刚落,元军骑兵策马冲入人群,刀砍马蹄,肆意践踏杀戮。
手无寸铁的百姓在绝望中哀嚎、奔逃,却如同麦秆般一片片倒下。
城头上的菊池家武士们双目赤红,牙齿几乎咬碎。
“畜生!鞑虏畜生!”菊池武房一拳砸在城垛上,指节破裂,鲜血淋漓。
他眼睁睁看着子民被屠戮,却无法出城救援,那锥心之痛远超任何刀伤。
一部分家臣动摇了。“主公……降了吧……为了菊池家的血脉……”
“住口!”菊池武房怒吼,
“今日若降,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见枝吉城下战死的英灵?!纵使全族玉碎,亦不降元!”
最终,隈府城在元军持续不断的猛攻和内部分裂的双重压力下,粮尽援绝,城破。
菊池武房及大部分族人战死,肥后最大的抗元势力覆灭。
一个月的时间,九州大地在血与火中呻吟。
元军的铁蹄和屠刀,加上部分本土豪族为求自保或私利的背叛,使得大部分有组织的抵抗被逐一碾碎。
一座座城池化为焦土,一片片田园荒芜,百姓或死于屠刀,或流离失所,或在元军的统治下苟延残喘。
如今,九州境内,只剩下雾岛山,还飘扬着反元的旗帜。
岛津久经和桦山久直站在雾岛山的主峰,眺望着远方海岸线上升起的缕缕黑,
那是元军在焚烧不肯屈服的村庄。
山中的营地,挤满了从各地逃难而来的溃兵和百姓,人人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
“探报……肥后菊池家……城破玉碎了。”
一名忍者装扮的探子跪地汇报,声音低沉。
帐内一片死寂。
岛津久经闭上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枝吉城下并肩作战的盟友,一个个倒下,如今,他们真的成了孤军。
“粮食还能支撑多久?”桦山久直沙哑地问。
“省吃俭用,最多……半个月。山中能猎取的野兽越来越少了。”
坏消息接踵而至。
“大人,山下的元军又增兵了,看旗号是忻都的本队!”
“报——!我们在山南的秘密粮道被发现了,护送队全军覆没!”
萨摩藩的内部也开始动摇。
深夜,几名低级武士被绑到岛津久经面前,他们被发现试图偷偷下山。
“为什么?”
岛津久经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
其中一人抬起头,脸上是恐惧和挣扎:
“大人!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元军说了,只要投降,就能活命!继续待在山上,只有饿死、战死一条路啊!我们……我们还有家人……”
岛津久经默然。
他无法苛责这些绝望的人。连日的败绩、孤立无援的处境、日益严峻的生存压力,正在一点点磨灭这支孤军的斗志。
忻都的大军已经将雾岛山主要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他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不断地压缩、封锁,派出归降的日人喊话劝降。
同时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在熟悉地形的带路党引导下,不断袭击岛津军的外围哨所和隐蔽的补给点。
“岛津久经!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若肯归降,阿剌罕元帅许诺,仍保留你岛津家对萨摩的统治!”
元军的劝降声在山谷间回荡。
岛津久经看着麾下这些面带饥色却眼神倔强的萨摩武士,又望向山下那无边无际的元军营火,如同黑暗中的点点鬼火。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元军的总攻就会开始。而这雾岛山,这片他们世代熟悉的土地,很可能将成为萨摩武士最后的坟墓。
“桦山,”他轻声对身边的老臣说,“我们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桦山久直按着刀柄,目光依旧锐利:
“主公,萨摩武士只有战死的魂,没有跪生的鬼。
即便注定要如同樱花般散落,也要在凋零前,让敌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