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瑞王

作品:《卿本逐锋

    姬容行躺在罗汉床榻上,脸色是久病不愈的苍白,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没入沾湿凌乱柔顺的乌发。


    他意识混沌中,细碎的交谈声时近时远,模糊不清地飘荡在耳边。


    “启禀郡主,世子此乃急火攻心,肝气上逆,血不归经所致。幸而淤血已吐,壅塞稍通。待臣开一剂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的方子,好生调养,即可无虞。”


    太医躬身向元懿说道。


    “好,有劳太医了。谷禾,送太医出府。”


    谷禾拱手称是,旋即客气地送太医出门。


    元懿看着姬容行虚弱不堪的面容,心头似针扎般难受,忍不住叹息,三哥的身体当真如此差了?


    她心疼失落的同时,不忘督促下人煎药,王府一阵兵荒马乱,姬容行半梦半醒地服过药后又沉睡了。


    元懿瞧着外头天色已晚,便在王府中歇息一夜。


    次日拂晓,燕王府。


    清晨的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恰好为梨花木顶隔披上一道朦胧的光影,隐隐绰绰,浮光掠影,为古韵清雅的室内添了几分美感。


    姬容行头疼欲裂地醒来,眼皮似有千斤重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极尽繁复的镂空宝相花图案,帐幕中萦绕安神香囊的淡淡药草味。


    姬容行半坐起身,胸口忽地沉闷的疼痛起来,三息之后又复平静。


    他蹙眉忍受,不住地咳嗽喘息。


    待疼痛平复后,姬容行缓缓更衣洗漱,推门而出。


    正厅内已布置好早膳,姬容行来到时元懿正坐在八仙桌。


    “三哥,你醒了。”


    元懿抬眸含笑地望着他,姬容行唇角扬起一抹温笑,“嗯。”


    元懿仔细打量着姬容行的脸色,见他唇色淡淡,气色不佳,心下一沉,“三哥,待会儿镇国公府的寿宴你还是别去了。”


    “为何?”姬容行叹气轻笑,“无妨,服用过太医开的药已经大好了。”


    “可是……”


    “太医之前叮嘱过,整日待在府中于病情不利。”


    姬容行柔声细语打断元懿的话,后者只是眨眨眼,忧心忡忡,“那你若不适,定要同我说。”


    “好,我的好妹妹。”


    姬容行无奈笑道,满口答应。


    随即落座时眸光一震,八仙桌上摆着十道丰盛的早膳,而大多半都是为元懿而做的。


    元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正想解释。


    “三哥知道,元懿在长身体,应当多吃多用。”姬容行预料到她的辩解,提前说道。


    元懿脸蛋羞红,故作殷勤地将金丝燕窝粥推至姬容行面前,“太医说了,你要多用滋补养气的膳食。”


    雪白瓷碗中的燕窝粥晶莹剔透,缀以桂花蜜糖,香甜清润,色泽鲜亮可口,只瞧一眼,便令人食指大动。


    偏偏姬容行素来温柔的双眸蓦地一僵,果断移开燕窝粥。


    “哥,怎么了?”元懿咬着外焦里酥的煎饺,含糊不清地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


    姬容行端起另一碗红米粥,慢条斯理地品尝。


    元懿凝视着静置的金丝燕窝粥,摇头心道:三哥真是不懂珍惜,燕窝粥珍贵,寻常人家想喝都喝不上呢。


    姬容行余光一扫便知元懿心里定然在说他,不言不语,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咳咳咳……”


    元懿心中正嘀咕着,抬眸就撞进姬容行暗含深意的双眼,霎时间心虚之下,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瞧你,这般着急作甚?”姬容行拿过侍婢奉上的手帕,体贴递给元懿,“没人跟你抢,全都是你的。”


    话音刚落,他目光扫了扫满桌膳食,不自觉勾唇微笑。


    随即周围侍奉的侍婢皆压抑着笑声,毕竟世子独自用膳时向来节俭,郡主一来便多了五六道。


    元懿扯过手帕掩唇咳嗽,稍微缓了缓,心一横赌气道:“我吃饱了,三哥慢用。”


    “真饱了,三哥用完我们就出发吧。”元懿蹭蹭蹭跑到正厅坐着,余光不舍地瞄了早膳一眼,迅速收回。


    姬容行颇为好笑地看着她,转而慢悠悠用膳。


    “将这几样装好。”


    姬容行食指轻点几样糕点,侍从立刻开始装好,放入象牙镂雕盒中。


    他起身走向正厅,无奈道:


    “走罢。”


    元懿心情郁闷地抬头,“哦。”


    侍婢提着象牙镂雕盒的模样刹那间映入她的眸中,瞬间失落赌气的元懿欢喜地蹦了起来,朝姬容行甜甜笑道,“谢谢三哥。”


    兄妹俩一并出府入了马车。


    镇国公府镂金朱漆大门,两侧是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前车马如龙,华盖云集。


    各路官员与世族的轿辇、马车从街口一直排到巷尾。


    三俩华贵的马车同时停在门口。


    元懿一路上不停吃着糕点聊天,转眼间已至国公府门口。


    侍婢连忙掀开车帘,兄妹先后走下来。


    姬容行甫一下车,转身便与戚涟幽四目相对。


    一瞬间,昨日的情绪浮现,胸口的气血忽然翻涌不停,气极攻心的痛楚仿佛就在昨日。


    确实是昨日。


    “容行。”


    戚涟幽一改之前疏离的称呼,忽然熟稔唤道。


    姬容行压制心中的万千情绪,眉目含笑,温声道,“不想竟这般巧,与涟幽同时而至。”


    “不是巧合。”


    戚涟幽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昨日听闻王府唤了太医,心中既惊且怕,宿夜难眠,早早唤人打探容行的安危,是以同时出发,自然相遇。”


    “涟幽,你这么担心三哥,说来都怪我,早知道应给你递给信。”元懿一脸愧色,“昨日事发突然,前脚你的礼品方到……”


    “元懿,我们堵在门口聊事怕是不妥,不如先进府再说。”


    姬容行倏然出声说道。


    戚涟幽不置可否,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柔声款款,“好啊。”


    待她们转身进府后,最后的那辆马车的人缓缓下车。


    “有点意思。”


    镇国公府老夫人六十岁寿宴,京城世族勋贵皆至。


    候在门口迎客的侍从引路,她们越过垂花门,直入国公府正院。


    府内亭台楼阁连绵相接,回廊蜿蜒曲折,假山怪石造型奇特,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府邸建筑巍峨壮丽,红墙碧瓦,殿堂华美,雄伟而奢华。


    寿宴席面开启前宾客当同向寿星祝寿献礼,而后男女分席而坐,来往宾客皆在这正院参加寿宴。


    男宾的席面在正院的前厅,女宾则在正院内的花厅。


    寿宴用完之后,方聚集在正院后花园中观戏赏花。


    众人都候在正院,直到镇国公扶着面容清癯慈爱的老夫人前来,她赭石色的云锦华服,一支素净的碧玉簪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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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髻,内敛含蓄而不失气度。


    镇国公扶着她坐在主座上,众人皆直身站立,开口道:


    “下官恭祝老夫人千祥云集,华堂昼永。”


    “晚辈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女恭祝老夫人懿德颐和,鹤算千秋。”


    老夫人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好好,难为你们专门为我个老婆子贺寿,快快入席,好生畅饮。”


    “谢老夫人。”


    “老夫人见谅,吾等来迟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一袭锦袍玉带的男子缓缓而来,他生的面冠如玉,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是斯文谦逊的气质。


    来者正是瑞王,姬承恪。


    瑞王左右两侧分别站着承曦公主与端敏公主。


    正厅众人目光皆聚集在她们身上,异口同声,“参见瑞王殿下,承曦公主,端敏公主。”


    老夫人连忙起身回道:“老身见过殿下,三位殿下能亲临敝府,实是老身之幸,镇国公府之幸。”


    “诸位请起。”姬承恪快步上前扶起老夫人,眼中尽是孺慕之情,低声道,“外祖母不必多礼。”


    瑞王的声音几乎是微不可查,但仍是落入戚涟幽的耳中。


    老夫人目光瞬间温柔慈爱,颇为疼惜地看着他,祖孙相亲,好一副其乐融融,祖孙情深的画面。


    瑞王的外祖父与镇国公的父亲是亲兄弟,论血缘,老夫人是姬容行与姬承恪的堂外祖母。


    戚涟幽的眸光微沉,淡淡扫过承曦时未错过她眼中的讶然,人在惊讶时第一反应不外如是。


    她的唇角勾起淡笑,眸中划过一丝嘲弄之色。


    谁说瑞王只醉心书法,瞧瞧这般拉拢作派不是得心应手的很?


    呀,好像是我说的呢。


    倒是小瞧瑞王了。


    承曦啊承曦,枉你自以为瑞王心性至纯,如此看来,尔虞我诈,拉拢朝臣的心术他是会的。


    如戚涟幽所想,在场勋贵朝臣,年轻意气的确实赞叹瑞王仁孝,老谋深算的则是司空见惯。


    端敏公主对着沉浸其中的祖孙说道,“老夫人,瞧瞧皇兄数月未见您,激动得都忘了皇祖母与皇叔的嘱托了。”


    言罢,一行宫女手持朱漆描金托盘上前静立。


    “圣旨到——”


    顷刻间众人敛容正衣,镇国公扶着老夫人疾步而跪,垂首领旨。


    御前太监宣读圣谕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镇国公府老夫人叶氏,性秉温庄,行昭淑慎,今逢萱辰,朕心甚悦。特赐:御笔‘懿德延年’匾额一面,白玉如意一对、宫缎二十匹,紫檀鸠杖一支,百年人参一支,麻姑献寿玉雕一座,官窑寿纹赏瓶若干,钦此。”


    “臣妇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对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圣上听闻老夫人近日不适,特赐百年人参,望老夫人福寿连绵。”


    “承蒙圣上厚爱国公府,臣妇得此恩赐不胜感激,叩谢皇恩。”镇国公老夫人一脸受宠若惊道。


    镇国公与宣旨太监客套几句,便着人送他出去。


    在场众人说着感念皇恩,心知肚明连圣上都靠着太后娘娘恩赐,以百年人参续命,更何况是赏赐臣眷。


    谁又不知百年人参是楚家为太后娘娘寻得,所谓圣上恩赐不过是表面,太后娘娘随手赏赐无需言清,众人心中皆是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