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长乐宫，李珩一进门就问太医：“如何，她醒了吗？”


    太医刚行礼，屏风后就传来几声清咳：“六郎、不，是皇上……”


    李珩快步进内室，见宁环语捂着胸口要起身，连忙扶着她，冲一旁的宫女道：“眼睛是瞎了吗，一个个在旁边杵着作什么？”


    待转过头，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神色，眼含疼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胸口有伤，不能大动吗，还不赶紧躺下。”


    宁环语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为难道：“可是，这于理不合。”


    “朕许你躺下，什么理，哪有身子重要。”


    宁环语侧过头，泪水沿着脸庞落下：“皇上，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您越这样，我越是难以忘怀……”


    陈德应哎呦一声：“娘娘，您这说得什么话，您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婕妤娘娘了，哪有什么要忘怀的？”


    宁环语惊愕看向李珩：“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这怎么可能，我、我一阶卑贱之躯……”


    “朕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李珩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还是如从前一般美丽，如今更多了几分楚楚弱意，叫人怜惜，他叹息，“从前是朕对不起你，如今过去的就让他通通都过去吧，如今你就是朕的念婕妤，你为了救朕受伤，你是这大临的恩人，你好好在长乐宫养伤，朕会时常过来看你，如果谁敢对你不敬，只管教训。”


    陈德应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欣慰，他亲眼看着当初宁小姐被迫远嫁，皇上心情一落千丈，宁小姐温柔可亲，比起后宫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宠的女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如今二人能重聚，陈德应由衷感谢上天待皇上不薄。


    他招招手，一旁服侍的人都轻手轻脚下去。就给这对有情人一些重逢的时间吧。


    两人回忆了好一番，直到宁环语白着脸咳嗽两声，李珩才意犹未尽地离去，他神清气爽，曾经失去的如今一一都回到了他身边，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确定皇帝离去后，宁环语看向候在她身边的两个侍女，一个瘦长脸，瞧着精明，一个圆脸，瞧着憨头憨脑的，她打发瘦长脸出去，叫来圆脸的侍女：“你叫月季是吗，我昏过去之前还在宫外，醒来就在宫里了，虽说和皇上相识多年，但这些年从未见过，你在宫中几年了，我这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给我说说，这宫里都有些什么人。”


    月季欢喜福身：“是，奴婢在宫里有四年了，之前一直在内务府当差，不过这后宫里的娘娘小主，我都是一等一的熟，皇后娘娘如今有孕，正闭宫修养，贵妃娘娘育有大皇子大公主，人人都敬她三分……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昭贵人，她进宫不过五月，就连晋三级，都说若是她有孕，皇上定会晋她为婕妤，只是没想到娘娘您进宫了，奴婢瞧着，您才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呢。”


    “昭贵人？”宁环语喃喃，她眯了眯眼，继续问，“那，关于太后娘娘，你知道多少？”


    －


    赏赐流水般往长乐宫送去，但却一直不见正主容颜，终于等到长乐宫里传出消息，念婕妤伤势已经大好，柳妃迫不及待办起了春宴，亲自叫人将请帖送往念婕妤面前，意思很明确，你若不来，就是不给我柳妃面子。


    除了皇后一直闭宫不出，其他人迫于柳妃淫威，只能接了请帖，未央宫侧殿里，辛夷嘟囔着：“小主，依奴婢看这柳妃不怀好意，小主要不还是找个借口别去了。”


    沈清禾看着手里的请帖，摇摇头：“连贵妃明说了都要去，我不去怎么成呢，再说，此次春宴念婕妤都去，我更不能不去了。”


    “这个念婕妤，到底是什么来头？”辛夷不解。


    关于念婕妤来历的猜测，沈清禾谁都没有说，只是个猜测，说不定就猜错了，这念婕妤根本不是宁家的人。


    很快就到了春宴那一日，距离皇上独去长乐宫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份宠爱，任谁都咋舌。


    沈清禾去的已经算早，可席位却已坐满大半，贵妃柳妃婧嫔早就坐在上席，纷纷往宫外望去，究竟在等谁，昭然若揭。


    见到沈清禾，柳妃先是哼了声，接着讥笑道：“枉你为元旦如此费尽心机献舞，结果先一个有孕，后一个婕妤，你说说你，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婧嫔坐在一旁，瞧着这位昭贵人感叹，前不久她还以为这是个难搞的茬，现在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不过计划都已经做下，横竖也是个劲敌，听说那念婕妤身体虚弱，瞧着也不像能孕育皇嗣的，正巧昭贵人这些日子也被冷落，不得皇上喜欢了，还是赶紧找个日子把药给下了好。


    沈清禾听了这话，却福了福身：“多谢柳妃娘娘关怀，嫔妾一片苦心也就娘娘看在眼里，妾十分感动。”


    柳妃脸绿了：“谁关怀你，你乱说什么！”


    “咳咳。”与柳妃并排的贵妃清咳两声，示意她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位身披月牙白绸缎的美人缓缓走进，容貌自然是美的，可是相较于皇上的宠爱来，这份美貌就不够看了，特别是在鲜嫩的昭贵人与莲美人面前，生生被比了下去。


    “这位念婕妤瞧着，怎么这么老呀？”高婕妤嘴角撇了撇，露出几分嫌弃。


    高座上的贵妃眼睛一眯，不知怎的，这位念婕妤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大姐姐，真的是你！”宁婕妤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踉跄着往前，“你，你不是在沧州吗，怎么忽然回京城了，还成了、念婕妤？”


    念婕妤的神色有了几分波动：“三妹妹，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贵妃这才想起来，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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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竟是她！


    柳妃看了又看，越发迷茫：“这是什么情况？”


    婧嫔也百思不得其解。


    贵妃眼神复杂：“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这位念婕妤，还是我们的故人。”


    她朝着身旁的心蕊低声说了两句，心蕊领命而去，对着念婕妤福了福身：“念婕妤，贵妃娘娘有请。”


    两位五年未见的姐妹只能暂且分开，眼看念婕妤要跟着心蕊离去，宁婕妤忍不住道：“大姐姐，当心。”


    宁环语身形一顿，红着眼眶对妹妹道：“多谢。”


    宁环语拾级而上，看着从前一身清淡的贵妃，如今早就金银加身，贵不可言，她心中激荡，抿了抿唇压下情绪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面上浮起柔和：“何必如此多礼，算起来，也有五年不见了，怎么也没想到，咱们还会有重逢的那一天。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一直在宫里修养，现在如何了，身子可还好？”


    宁环语感激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妾身子已大好，不是什么重伤。”


    “是吗？”贵妃淡淡笑着，又朝一旁的小太监斥道，“还愣着作什么，真是半点眼色都不会看，还不快去给念婕妤搬个软凳来。”


    那小太监忙不迭去了，宁环语忙道：“不碍事的，我站会就是。”


    “那怎么能行呢？”贵妃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柳妃忽然好奇道，“郗姐姐，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宁姑娘？可她不是已经二十多，前几年就嫁出去了吗？”


    此话一说，下面顿时热闹起来，高婕妤率先破声：“什么？嫁出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封了个妇人作婕妤？”云嫔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呢，那念婕妤的夫君怎么办？”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皇上……真是令人失望。”莲美人一甩茶杯。


    “不知这位念婕妤是如何狐媚了皇上，怎么勾的皇上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要是这样，本宫可是不能认这位姐妹的。”婧嫔用帕子掩了掩唇。


    宁环语的声音在围攻下显得弱势起来，眼看着场面无法收拾，她脸色惨白捂住了胸口，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装什么呀。”


    宁婕妤看不过去，站起来为自家人辩解：“不是这样的，大姐夫早在三年多前就去世，大姐早已为他收了三年孝，皇上并没有做出格之事。”


    柳妃与婧嫔却对视一眼，轻蔑地笑道：“寡妇就是什么很好的名头吗，依本宫看呐，这般品行恶劣的人就该逐出宫去，她若是待在皇宫，难免会惹天下人非议，贵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贵妃面露为难，话还没开口，宁环语竟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嘹亮的一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