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蕊缩起身体，搓着自己的胳膊。


    季擎宇回头看了眼，“你冷啊嫂子？”


    说着，他打开暖气，又单手扯下自己的衣服，扔到后座。


    “用我的衣服擦一下水。”


    他刚才也淋雨了，衣服不是全干，擦不了多少水。


    桑蕊没有客气，盖在了头发上。


    “坐稳了。”季擎宇开始飙车，眼睛还不忘瞥手机，“靠，这路什么鬼，还没信号。”


    直到驶出这块偏僻的区域。


    有信号的第一时间，季擎宇拨出顾凛之的电话。


    顾凛之秒接，“人呢？”


    “爷，没事，就是嫂子淋了很多雨。”季擎宇还说了他们此刻的道路位置。


    顾凛之差不多也到附近了。


    他一下午都无心工作，联系不上桑蕊的第一时间，他就出发找人了。


    顾凛之冷静吩咐：“周围找个女性住户，让桑蕊洗澡，给些钱借浴室买衣服。”


    这里回去起码要一个多小时车程，等到家，人都要冻感冒了。


    “顾爷，还是你周到。”


    季擎宇将车停靠在路边，向桑蕊要回衣服套上，冲进了雨里。


    这处区域实在偏僻，隔一段路才有一套自建房。


    幸运的是，季擎宇问的第一户人家就是一位热情的老人家。


    老奶奶听闻有人淋了雨，挥开季擎宇的钱，“不用钱，快让小丫头洗澡，家里有些简陋，总比感冒发烧了好。”


    老太太撑伞将桑蕊接到洗手间，还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桑蕊在洗手间待了挺久，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等身体的热量回来了一点，才关掉热水。


    她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尝试性地说了几个音节。


    用了很轻的声音，她自己也勉强能听见。


    桑蕊看着镜子内的自己，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整张脸。


    能发出声音了，只是很费劲。


    桑蕊将脏衣服卷成一团，装进老太太提前准备的大红塑料袋内。


    塑料袋抱在胸口，她推门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正对客厅。


    一道修长的身影斜靠着墙壁，望着窗户上的雨滴，留下冷硬的侧脸。


    顾凛之听到动静回头。


    他大步走来，抖开手中的西装，披到了桑蕊肩上。


    “冷不冷？”顾凛之声线紧绷。


    桑蕊摇了摇头，将穿短袖的双手穿进宽大的袖子，还有余温。


    老太太拿吹风机走来，“刚好，快吹头发吧。”


    桑蕊正要接，顾凛之快她一步，接过吹风机。


    “那你们吹头发，我去门口跟那小伙子聊会儿天去。”老太太掩嘴笑着出去了。


    目送老太太离开，桑蕊伸手想要吹风机。


    顾凛之圈住了她的手腕，拉她坐到插座旁边的塑料硬凳。


    “我来吹。”他说话的语气没有起伏。


    桑蕊将怀里的一团衣服放到地上，仰起头看顾凛之。


    『你怎么了？』她问。


    顾凛之站在她身侧，避开了问题，“先吹头发。”


    吹风机发出了吵闹的动静。


    顾凛之动作生涩，桑蕊几次要拿走吹风机，手都被摁下去了。


    她只好安分地坐着，随他折腾了。


    顾凛之举着吹风机，从发尾转移到头顶。


    他手指的力道很轻，拨弄着发丝。


    桑蕊额前的发丝飘起，露出了整块额头。


    额角的区域有几条划痕，稀稀疏疏透露着浅色血迹。


    吹风机出风的位置停顿了两秒。


    顾凛之指腹若有似无地，贴着伤口旁边的皮肤抚过。


    他的眸色暗沉了一个度。


    逐渐吹到了发尾，大片的头发被吹到一侧。


    桑蕊的脖子漏了出来。


    她痒得耸了耸肩，低下头克制着痒意，想转移注意，抓起了西装扣子，扣起衣服。


    低头的动作，顾凛之看清了后颈的情况。


    有好几个指甲印，和几道明显的红痕。


    有人掐她了。


    顾凛之呼吸沉了沉，眉心越来越紧。


    头发吹到了十分干，结束了。


    桑蕊双手拢了拢头发，对顾凛之表达了感谢。


    撞上视线那刻，她愣住了。


    顾凛之的表情，比吹头发前更加难以捉摸了。


    桑蕊问道：『到底怎么了？』


    顾凛之低头凝视她，“你受伤了你知道吗？”


    桑蕊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你说这个吗？一点皮外伤，完全不痛，过两天就愈合了。』


    顾凛之：“还有。”


    桑蕊又拉下袖子，手臂上有一块伤，不知何时擦破皮了，她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的。


    『还有这个，破了点皮而已，没有关系。』


    顾凛之气压愈发低了。


    原来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伤口。


    他态度强硬：“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见他们了。”


    『有季擎宇，他跟着我。』桑蕊纠正道。


    顾凛之的心抽了一下，“他太听你的话了，把你跟丢了，如果他没找到你呢？”


    他刚才听季擎宇说了经过，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桑蕊站了起来，加强自己的气势。


    『没有如果，事实是他找到我了，我也没有出事。』


    “等你出事就晚了！”顾凛之心里着急，下意识抬高了音量，眼里担忧尽显。


    几乎在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走远两步，侧开了脸，压制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桑蕊原地懵了一会儿。


    印象中，顾凛之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


    桑蕊走到顾凛之面前，能让他看见手语。


    『我跟继母相处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她的手段，我有把握。』


    『现在我没事！反而她摔得更严重！』


    『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现在我有力气了，我一个人见她没有问题的！』


    『而且！你无缘无故吼我做什么？』


    她紧皱着眉头，嘴巴也跟着一张一合，每个手语比划的力道都加重了。


    还想说些什么，双手刚抬起，顾凛之闭上了眼睛。


    桑蕊：？？？


    顾凛之闭着眼，语气放软：“没有吼你，是气我自己，更不想跟你吵架，让我冷静一会儿再说。”


    桑蕊深呼吸了一口气，就站在顾凛之面前。


    直到他睁开眼。


    她说：『我没有想跟你吵架，是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顾凛之刚发出一个音节。


    桑蕊捂住了耳朵，一点儿缝隙都没留。


    他不听她的解释，她也不要听。


    顾凛之的双唇僵住。


    他快速反应，比了手语。


    同时，桑蕊又闭上眼睛，藏起了她眼底的狡黠。


    顾凛之嘴角微斜，彻底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