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就是这样一问三不知

作品:《穿进烂尾小说里发现金手指过期了

    沈月戈在那张硬得硌人的石床上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眠。


    突然觉得那个棺材其实很好睡的。


    手腕上的缚灵索像个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房间里的温度很低,从那扇关不严的窗户缝隙里不断渗入带着湿气的寒意,冻得他手脚冰凉。


    唯有石桌上那盆月光竹散发出的柔和光晕,在这漫漫长夜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却也让他心里更加乱糟糟的。


    谢诀舟到底想做什么?把他抓来,扔在这冷宫里一样的偏殿,不闻不问,这算哪门子的查明身份?难道是想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逼他自行崩溃露出马脚?


    他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从严刑拷打到神识搜查,每一种都让他不寒而栗。相比之下,现在这种被晾着的状态,反而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天光终于透过高处的气孔和那扇破窗户照了进来,驱散了些许室内的昏暗,但并未带来多少暖意。云海之上的白天,似乎和夜晚一样寒冷。


    昨天那个面无表情的灰衣杂役准时出现,送来了简单的饭食。一碗看不出原料的稀粥,两个冷硬的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味道寡淡,勉强果腹而已。


    杂役放下食物,看也没看沈月戈一眼,便又沉默地退了出去,仿佛他只是一件需要定期投喂的物品。


    沈月戈看着那清汤寡水的早餐,内心哀叹。这待遇,连监狱里的囚犯都不如吧?至少囚犯还能放放风呢。


    他认命地啃着冷馒头,味同嚼蜡。吃完后,杂役又进来默默收走了碗碟。


    之后,又是一段漫长的,几乎能让人发疯的寂静。只有窗外永恒的风声和云涛声作为背景音。


    他尝试在房间里踱步,但这狭小的空间几步就走到了头。他研究过那扇关不严的窗户,确认凭借自己现在被封印的状态根本无法撼动分毫。他也试过敲门,外面没有任何回应,石门厚重,连他的敲门声都显得微弱无力。


    他就像是被遗忘在了这个冰冷的角落。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清晨到正午,阳光偶尔会强烈一些,透过云层,在室内投下移动的光斑,但很快又会被新的云雾遮挡。


    就在沈月戈以为今天会这样毫无波澜地度过时,一直紧闭的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预警。


    沈月戈正靠在石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听到动静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门口站着一个人。


    逆着门外的天光,那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袍,样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漠然的气势。他的面容看不太真切,只能感受到一道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谢诀舟。


    他来了。


    沈月戈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他几乎是弹射般地从石床上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猛,眼前甚至黑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门口那人对视,双手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袍下摆,被缚灵索捆住的手腕传来清晰的束缚感。


    谢诀舟并没有立刻进来,他就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打量着房间,最后定格在低着头的沈月戈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冰冷而极具压迫感,让沈月戈感觉像是被剥光了放在冰天雪地里,无所遁形。


    几息之后,谢诀舟才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落在布满灰尘的石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随着他的靠近,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在距离沈月戈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月戈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顶,他死死地盯着地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引起对方任何不必要的注意。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快得像是要炸开。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沈月戈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怎么办?怎么说?承认自己是沈月戈?那跟直接找死有什么区别?一个死了一千年的人从棺材里爬出来,谁信?不被当成妖孽邪祟才怪!


    唯一的生路,就是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可是,该怎么装?装失忆?对!就装失忆!这是穿越者面临身份危机时的经典保命技能!


    就在沈月戈内心天人交战,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谢诀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和昨天隔空传来的那句一样,平淡,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一块被冻了千年的寒铁。


    “名字。”


    简短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直接切入核心。


    沈月戈浑身一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依旧低着头,用尽可能显得茫然又带着点惶恐的声音,小声回答:“……沈月戈。”


    他说出这个名字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在赌,赌谢诀舟不会因为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就立刻下杀手。


    毕竟,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而且他现在这副样子,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样,但他赌肯定和千年前有区别,和那个“已故”的归尘仙君,应该不至于一模一样吧?


    在他说出名字的瞬间,他敏锐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似乎凝滞了一瞬。周围的空气也仿佛随之停止了流动。


    这种凝滞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谢诀舟没有任何表示,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问:“从何处来。”


    来了!关键问题!


    沈月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无辜,更混乱:“我……我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然后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痛苦和迷茫,摇了摇头:“我……我只记得自己叫沈月戈,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一醒来……就在一个很黑的地方,然后……然后就出来了,遇到了那些人……之后,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他刻意模糊了“很黑的地方”就是指养魂棺,也绝口不提自己是如何穿过禁制的。把所有原因都推给“失忆”,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盾牌。


    说完这番话,他紧张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是相信?还是质疑?会不会直接用神识强行搜查他的记忆?据说高阶修士是有这种手段的!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谢诀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沈月戈只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在审视,在衡量,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伪。


    这种沉默的审视比直接的拷问更让人难熬。沈月戈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同样是古式的、已经沾了些灰尘的鞋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沈月戈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力,腿肚子开始发软的时候,他听到谢诀舟似乎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


    很轻微的声音,但在极度寂静的环境下,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然后,他听到谢诀舟开口了。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但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极其难以察觉的别的东西?像是某种压抑得很深的情绪,在冰层下微微涌动。


    他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像两道惊雷,炸响在沈月戈的耳边。


    “很像。”


    沈月戈猛地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像?


    像什么?像谁?


    还能像谁?!当然是像那个死了一千年的沈月戈啊!


    他下意识地就想抬头,想看清谢诀舟此刻的表情,想知道他说这两个字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但他强大的求生欲硬生生遏制住了这个冲动,头颅垂得更低,只是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谢诀舟说完这两个字后,便没有再开口。他站在原地,目光似乎从沈月戈身上移开,扫了一眼房间,最后在那盆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月光竹上停顿了一瞬,然后便转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和来时一样,他的离去也悄无声息。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也隔绝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


    直到确认谢诀舟真的走了,沈月戈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一片冰凉,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很像……”


    这两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谢诀舟说他很像……像谁?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这意味着,谢诀舟可能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他和“沈月戈”之间的某种联系?是因为长相?还是气息?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为什么没有立刻拆穿他?反而默认了他“失忆”的说法?还把他安置在这里?


    沈月戈发现,他完全看不透这个谢诀舟。对方的行为,和他书中设定的形象相差甚远。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桌上那盆安静的月光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原本以为装失忆能蒙混过关,暂时保住小命。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谢诀舟的那句“很像”,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看似平静的伪装下,激起了层层叠叠的、让他更加不安的涟漪。


    他这条小命,暂时好像是保住了,但前景,却愈发扑朔迷离,吉凶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