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命苦

作品:《穿进烂尾小说里发现金手指过期了

    沈月戈被那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架着,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走。那根青色的绳索依旧捆着他的手腕,禁锢着他的灵力,让他浑身乏力,只能被动地被带着前行。


    其实捆不捆他都一样,他现在还不会使用灵力。


    山路陡峭,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云雾在脚下缭绕。押送他的两名弟子一言不发,脸色紧绷,显然对刚才直面渡厄仙君威压的经历心有余悸,也对他这个“擅闯禁地的可疑分子”充满戒备。


    沈月戈没心思欣赏这险峻奇绝的仙家景色,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


    流云巅,听名字就知道是谢诀舟的地盘,那种地方,跟龙潭虎穴有什么区别?谢诀舟让人把他带上去,是想亲自审问?还是直接处理掉?


    他试着动了动被捆住的手腕,绳索纹丝不动,反而勒得更紧了些,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别白费力气了。”旁边一名弟子冷冰冰地开口,“这‘缚灵索’可不是你能挣脱的。”


    沈月戈悻悻地停止了动作,内心哀叹。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想他,不对,应该是原主堂堂归尘仙君,如今竟被两个小辈用绳子捆着,毫无反抗之力,哈哈,世风日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山势愈发陡峭,周围的云雾也越来越浓,气温明显降低了许多,带着沁入骨髓的寒意。终于,在穿过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一座孤悬于云海之上的山峰之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平台,地面铺着巨大的、打磨平整的青灰色石板,缝隙间生长着耐寒的青色苔藓,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平台边缘便是翻涌的云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一座孤峰。


    平台后方,依着山势,建着一座殿宇。同样是以青灰色为主调,样式极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琉璃碧瓦,只有巨大的石材垒砌而成的墙壁和高耸的屋脊,线条冷硬,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穆和冷清。


    这就是流云巅?谢诀舟住的地方?


    沈月戈愣住了。这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在他这位原作者的设定里,早期的谢诀舟虽然是大师兄,待人温和有礼,但因其天赋卓绝,地位超然,居住的洞府也是宗门里灵气最充沛,景致最佳的地方之一,虽不追求奢华,但也必然是雅致清幽,充满生活气息的。


    按道理来说,虽然那本小说烂尾了,但谢诀舟好歹也是成功渡劫,成为了渡厄仙君,也应该是地位尊崇,住处也该符合身份,怎么也不该是眼前这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风格?


    这地方冷清得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连点烟火气都没有。站在这里,除了风声和云海翻涌的细微声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寂静得让人心慌。


    “走。”押送他的弟子推了他一把,带着他朝那座冷硬的殿宇走去。


    殿门是厚重的石材,上面没有任何装饰。一名弟子上前,恭敬地行礼,低声道:“仙君,人已带到。”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但过了片刻,那沉重的石门却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里面更加昏暗的景象。


    两名弟子没有进去,只是示意沈月戈自己进去。


    沈月戈咽了口唾沫,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暗暗打气,没事的沈月戈,大不了死了看看能不能穿越回去。然后他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踏入了殿内。


    在他进去之后,石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殿内的光线比外面昏暗许多,只有几缕天光从高处的透气孔洞中射下,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极淡的冷香。


    他环顾四周。大殿内部和他想象的差不多,空旷,高大,冷清。支撑殿顶的石柱需要数人合抱,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雕刻。角落里堆着一些看不清具体形态的杂物,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这里看起来像是主殿,但除了空间大,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谢诀舟人呢?把他叫上来,自己却不露面?


    就在他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时,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较小的石门打开了,一名穿着灰色杂役服饰、面容平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人看起来修为不高,神色恭谨,甚至有些麻木。


    “请随我来。”杂役对着沈月戈说道,声音平板无波,没有任何好奇或者探究的情绪,仿佛只是执行一项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沈月戈被带着穿过主殿,走向侧翼的一条回廊。回廊同样简洁,一侧是石壁,一侧是敞开的廊柱,可以看到外面永恒的云海。


    杂役带着他来到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前,推开了门。


    “仙君吩咐,请您暂且在此歇息。”杂役说完,便躬身退下了,留下沈月戈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就……完了?不审问?不处理?就让他歇息?


    沈月戈满心疑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和他这一路看到的风格一脉相承,极简,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石床,上面铺着薄薄的、看起来就很硬的垫子;一张石桌,配着一个石凳;角落里有一个放着铜盆的木架,旁边搭着一条干净的布巾。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连个衣柜或者箱子都没有。


    比他醒过来的洞府还要简陋,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还不如回那个洞府的棺材里躺着。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就是翻涌的云海,带着湿气和寒意的风不停地灌进来,让房间里的温度很低。


    沈月戈打了个寒颤。这地方,真的能住人吗?谢诀舟平时就过这种日子?他是不是对“飞升后的仙君生活”有什么误解?


    他走到窗边,想将窗户关上,却发现这窗户设计得颇为古怪,似乎无法完全闭合,总是留着一条缝隙,让那冰冷的云气丝丝缕缕地渗入。


    “……”沈月戈无语了。这算怎么回事?变相的体罚吗?


    他无奈地退回房间中央,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点能证明此地并非纯粹牢房的证据。毕竟,谢诀舟只是让他查明身份,没说立刻处决,理论上他还是个客人,虽然是戴着手铐的那种。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石桌靠近窗户的一角。


    那里,摆放着一盆植物。


    在这满室冷硬、灰暗的色调中,这一抹翠绿显得尤为突兀和夺目。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竹子,只有一尺来高,形态雅致,茎秆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叶片狭长,边缘带着细微的银色毫光。最奇特的是,整株竹子都散发着一种极其柔和、纯净的白色光晕,像是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一捧月光,静静地栖息在这粗陋的石桌上。


    这光……似乎是它自身散发出来的。


    沈月戈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步,仔细端详。这竹子不仅会发光,而且生命力极其旺盛,叶片饱满翠绿,没有丝毫枯黄或萎靡的迹象,与这房间里无处不在的灰尘和衰败感格格不入。


    他认得这种竹子。在他最初的设定里,这种名为“月光竹”的灵植,是沈月戈生前最喜欢的一种植物。因为它性喜洁净,能自发汇聚月华灵气,散发出的光芒宁静柔和,有安神静心之效。当年的沈月戈,在自己的怀素院里就种了一大片。


    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了,在这座冰冷得像坟墓一样的流云巅,在这间简陋得堪比柴房的偏殿里,竟然能看到一盆生长得如此好的月光竹。


    这是……巧合吗?


    还是……


    沈月戈看着那盆在阴冷房间里兀自发光、顽强生长的翠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涩。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保住小命才是第一要务。


    他走到石床边坐下,那薄薄的垫子果然如他所料,硬得硌人。被缚灵索捆着的手腕传来不适感,他尝试着调整姿势,却没什么用。


    窗外是永恒不变的云海,房间里是挥之不去的阴冷和寂静。只有那盆月光竹,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成为这冰冷空间里唯一的一点暖色和生机。


    沈月戈盯着那盆竹子看了许久,脑子里乱糟糟的。谢诀舟到底想干什么?把他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算怎么回事?这流云巅,跟他想象出来写在书里的,差距也太大了!


    这哪里是仙君洞府,这分明是苦行僧的宿舍!还是最苛刻的那种!


    他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硬邦邦的石床上,望着头顶粗糙的岩石顶棚,好像还有灰尘,感觉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就像这房间里的色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