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枝不敢有半分耽搁，一整夜都没合眼。天刚蒙蒙亮，她便走到季昭和霍承宇的房门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板。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季昭也透着一脸倦意。


    “你起这么早？”周南枝有些惊讶地问。


    季昭眼下挂着两道明显的黑眼圈，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苦声道：“没睡，霍承宇那小子打呼噜，压根没法睡。”


    “先把他叫起来吧，我们该出发了。”周南枝言归正传。


    “现在？”季昭挑眉反问。


    “对，现在。”周南枝语气肯定。


    “不是说好了要在这儿待两天吗？”季昭满脸疑惑。


    周南枝垂了垂眼，轻声道：“不呆了，突然想小满和石头了。”


    虽说周南枝的理由听着有些牵强，但季昭也没多问，转身就去叫霍承宇。


    睡梦中的霍承宇被猛地叫醒，眼神迷茫地眨了眨，又转头看向窗外——朝阳才刚爬上地平线，天还没完全亮透。


    他揉着眼睛抱怨：“老大，你搞什么啊？太阳才刚出来，这也太早了，部队出操都没这么赶！”


    “别磨蹭，现在就出发。”季昭一边说，一边弯腰开始快速打包行李。


    一听是是正事，霍承宇的困意瞬间消散大半，麻溜地抓过衣服套上，动作利落地收拾起来。


    没几分钟，两人就背着行囊站到了周南枝面前。


    “这么快？”


    霍承宇笑着喊：“嗯，走吧，嫂子！”


    周南枝回过神，点头应道：“好。”


    车子在崎岖路上颠簸了近半日，直到下午才终于在一处镇子前停稳。


    一行人拎着行李走进招待所，依旧是两间相邻的客房，刚放下东西，周南枝便开始分派任务。


    “眼下时间还早，季昭、霍承宇，你俩去趟集市买菜。肉要备足，猪肉、鸡肉、鸭肉、鱼肉都行，新鲜蔬菜也多挑些。”


    被点到名的两人应了声，拿上钱就出了门。


    一旁的小书言见了，急得在地上蹦跳着，小手高高举过头顶：“阿姨！那我呢？我也要任务！”


    周南枝看着他雀跃的模样，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让他安分待着。


    她悄悄找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匀了些纸笔，付了一块钱时，心疼得嘴角都抿了抿。


    转身回来，她在纸上写下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递到小书言面前。


    小书言起初还满脸期待，可瞥见纸上的题目，立刻扬起小下巴，露出一副傲娇的神情：“阿姨，我都上三年学啦！一二三的三！”他特意伸出三根几乎没肉的手指强调，“我早就学会乘除法了！”


    这话倒让周南枝有些意外，她挑了挑眉：“哦？那你把九九乘法表默写一遍我看看？”


    “好！”小书言响亮地应着，接过纸笔就趴在桌边写了起来。


    周南枝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盘算着：这样正好能拖住他一会儿，等季昭他们买菜回来，自己就能去厨房做饭，让那两人帮忙照看着孩子。


    没到两分钟，小书言就攥着写满字的纸跑到周南枝面前，把默写好的乘法表递了过去。周南枝接过一看，字迹虽稚嫩却工整，没有一处错漏。


    她没多夸赞，只低头在纸上又写了几道乘除法结合的文字题，都是贴合当下场景的题目。


    小书言捧着纸坐回桌边，眉头都没皱一下，笔尖“沙沙”动得飞快，没多久就捧着答案回来交差。


    周南枝逐题核对，确认全对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又不动声色地提笔，写了道类似鸡兔同笼的题目。


    这次小书言没再立刻动笔，手指在桌沿上轻轻点着，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鸡有2只脚，兔有4只脚”，约莫过了三四分钟，才眼睛一亮，飞快地写出解题过程，最后算出“鸡3只，兔5只”。


    周南枝看着纸上清晰的思路，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这孩子的逻辑能力，比她预想的强太多。


    而小书言正仰着小脸，嘴角翘得老高，那神情明晃晃写着“小瞧我了吧？我很厉害的！”


    周南枝见状，打定主意要给他加点强度，便翻到纸的背面，出了道更复杂的奥数题。


    这下小书言脸上的得意劲儿瞬间没了，乖乖坐回桌边，眉头拧成了小疙瘩，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再没工夫凑过来。


    周南枝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歇了会儿，她是真的有些累了，毕竟连着做了好几天的车。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季昭和霍承宇拎着几个布袋走了进来。季昭把袋子往桌上一放，里面的食材露了出来：两节排骨、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斤鸡蛋，还有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


    最让周南枝眼前一亮的，是霍承宇手里那节白白胖胖的莲藕，沾着新鲜的水汽。


    “这莲藕哪来的！”周南枝快步走过去，伸手碰了碰莲藕，语气里满是惊喜。


    “刚在巷口碰到个大娘，她说家里有小池塘，专门种这个，我们就私下买了一节。”季昭笑着解释。


    现在是不允许私下交易的，买东西必须去供销社，凭票才能兑换粮油、布匹这些紧俏货，就连一块肥皂、一包盐都得按份额来。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们一路走得急，没来得及在镇上供销社多采购，季昭和霍承宇也是看到那位大娘挎着篮子在路边张望，篮子里的莲藕还沾着塘泥，实在新鲜，才犹豫着上前问了价——毕竟在这物资紧巴的年月，能吃上一口水灵的莲藕，可不是容易事。


    而且那大娘看着面善，说这莲藕是自家池塘种的，不算投机倒把，就是想换点零钱补贴家用，两人这才放了心，掏钱买了下来。


    周南枝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没再多计较，毕竟能买到新鲜莲藕，已经是意外之喜，哪还顾得上那些规矩。


    “太好了！”周南枝眉眼都弯了，抓起围裙就往身上系，“你们俩歇着，等着吃好的就行。”说着就往厨房走。


    没等她跨进厨房门，身后突然传来小书言响亮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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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我做出来了！你快看呀！”


    周南枝回头，就见小书言举着写满算式的纸跑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她接过纸一看，那道奥数题的答案不仅正确，解题步骤还条理清晰。


    心里又惊又叹，嘴上却没表露，只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行，那阿姨晚上给你做莲藕排骨汤好不好？”


    小书言却突然撅起嘴，小声反驳：“不好！”


    众人都愣了一下，他又立刻仰起脸，理直气壮地补充：“阿姨应该说，‘啊，书言真棒，书言真厉害’！”


    这话一出，季昭先忍不住笑出了声，霍承宇也勾了勾嘴角，周南枝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顺着小书言的话说：“好好好——我们小书言真棒！那阿姨现在去做莲藕排骨汤，小书言想不想吃？”


    “想！”小书言脆生生地应着，声音响亮得能传到门外。


    周南枝摸了摸小书言的头，笑着回答：“好，阿姨现在就去做饭。”


    周南枝已经想好了菜单，莲藕排骨汤，黄瓜鸡蛋，粉蒸肉。


    这几道菜不难，也能让大家快点吃到。


    先把排骨放进水里煮，撇去浮起来的血沫，等水重新烧开，就把切好的莲藕块倒进去，转小火慢慢炖着，汤香很快就漫了出来。


    接着处理五花肉，切成薄片铺在碗里，抓了把蒸肉粉裹匀，放进蒸锅，等着肉慢慢蒸得软嫩。


    最后洗干净黄瓜切成片，先把鸡蛋打散炒熟盛出来，再用锅里剩下的油炒黄瓜，看着黄瓜变软了，就把鸡蛋倒回去一起翻几下，三道家常菜很快就有了模样。


    “开饭了。”


    周南枝把菜端上桌，刚坐下，就见霍承宇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嘴里塞着肉，还不忘夹了块粉蒸肉放进小书言碗里，叮嘱他“慢点吃”。


    小书言头都不抬，就差没把脸埋进去了。


    做了一天车，周南枝没什么胃口，只夹了几口黄瓜鸡蛋，又舀了块莲藕，碗里的肉动都没动。


    季昭看在眼里，以为她是想把肉省给大家，没多说什么，默默夹了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放进她碗里，轻声说：“多吃点。”眼神里满是不着痕迹的关心。


    周南枝无奈地笑了笑——季昭显然想岔了，她是真没胃口，可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把排骨送进了嘴里。


    对面的霍承宇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悄悄点头，心里暗自记下：要给媳妇夹菜，这样媳妇才会吃，肯定会高兴。


    夜里，周南枝坐在烛火下，又翻出小书言白天做的题。


    指尖划过纸上工整的算式，她心里悄悄盘算起往后的事，其实她对孩子的学习从没有高要求，只盼着孩子能开心自在地长大。


    可看着这孩子解题时清晰的思路、一点就透的灵性，周南枝又觉得，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想起乡下有学堂，她打定主意，往后每天让小书言多练些进阶的题目，等基础再扎实些，就送他直接去学堂上六年级，别耽误了这股子聪明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