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白玉观音

作品:《娘娘要上位

    她急促地喘息着,握紧匕首,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再无危险后,才弯腰,用匕首尖端小心翼翼地将手串挑起。


    *


    雪盏护着沈怀瑾,几乎是半搀半扶地将她带离了太液湖。


    回撷芳殿的一路上,她眼睛不停地扫来扫去。每个拐角,每棵树,每个假山后头,她都要看一眼。


    右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握着匕首。直到踏入撷芳殿的大门,反手将门闩落下,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凝重的戒备之色却未消散。


    沈怀瑾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凉的青砖地上,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方才生死一线的恐惧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让她四肢发软。


    她闭上眼,那支射向她的弩箭仿佛还在眼前。


    “小姐,先喝口茶压压惊。”雪盏低声道,扶着她走向内室。


    然而,就在沈怀瑾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临窗的梳妆台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梳妆台上,她平日用的那个紫檀木妆匣,被人移动了位置。


    妆匣之下,压着一张对折的素笺。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她挣脱雪盏的手,快步上前,一把抓起那张纸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笔迹与她收到的那张引她去太液湖的字条一模一样,透着冰冷的威胁:“若想保命,少管闲事。”


    这警告在意料之中。


    但紧接着,她的目光下移,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坠——在那素笺旁边,赫然躺着她那支昨日还簪在发间的羊脂白玉簪,此刻已齐中断成两截。


    这是在威胁她。下一个断的,就是她的脖子。


    她拿着字条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姐……”雪盏也看到了断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雪盏。”怀瑾打断她。


    “在。”


    “你说,我现在不查了,凶手会放过我吗?”


    雪盏愣了一下。她想说“会”,但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怀瑾转过头,看着她:“不会的,对吧?”


    雪盏咬着唇,点了点头。


    “我已经知道太多了。”怀瑾声音很平静,“我查了王五的案卷,看了尚药局的记录,知道是丽嫔领的冰。现在,我还拿到了凶手掉的东西。”


    她顿了顿:“凶手不会相信我能守口如瓶。他只会觉得,我是个隐患。”


    “所以,”怀瑾看着那张纸条,“我现在有两条路。”


    “一条,听话,不查了。然后等着凶手哪天心血来潮,把我也灭口。”


    “另一条,继续查。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三个皇子。查清楚这宫里到底藏着什么。”


    她把纸条放下:“我选后者。退出,就是等死。查下去,至少还有活路。”


    怀瑾看着雪盏:“你怕吗?”


    雪盏摇头:“不怕。奴婢答应了将军,出生入死都要护着小主。”


    她顿了顿:“小主要查,奴婢就陪小主查。大不了一块儿死。”


    怀瑾笑了:“好。那咱们就查到底。把东西拿出来。”


    雪盏立刻从贴身暗袋中取出那串有十二颗深褐色珠子的手串,小心放在桌上。


    怀瑾拿起一颗,凑近了看。珠子不大,黄豆粒那么点儿,每一颗都呈现出不同的纹理和细微的颜色差异。


    表面油光光的,明显戴老了。


    她闻了闻。很浓的药味。不是一种,是好几种混在一块儿的。


    怀瑾皱眉:“这是……药材做的?”


    雪盏点头:“奴婢闻出几样。乌头、附子、麝香。但还有的闻不出来。”


    “雪盏,”怀瑾当机立断,“你找个机会,务必小心,去打探一下宫里,特别是尚药局,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样一串由多种药材制成的手串。”


    “是,小姐。”雪盏郑重应下。


    怀瑾拿起手帕,把珠子包好,妥善收起。


    “好了,”她轻声说,像是说给雪盏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现在,我们和藏在暗处的人一样,手里都攥着对方的把柄了。只是,他们想捂住,而我们,必须把它揭开。”


    她长吁一口气,靠在床边,目光落在那支断了的羊脂白玉簪上。


    *


    那也是这样一个有些寒意的午后,五岁的她,踮着脚溜进了祖父的书房。祖父不在,她的目光被供桌那尊白玉观音像牢牢吸住了。它通体无瑕,在从窗格透进的微光里,仿佛自身会发光。那是仁宗皇帝御赐给祖父的珍宝,是祖父最为珍视的物件。


    她按捺不住好奇,搬来椅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只想凑近些,看得更真切。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那尊莹白的观音直直坠落,“啪”的一声脆响,在她脚边迸裂成数块不规则的碎片。


    一瞬间,怀瑾吓得连哭都忘了,小脸煞白,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玉。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祖父走了进来。


    老人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又落在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孙女身上。怀瑾以为会迎来雷霆之怒,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涌出来,语无伦次地抽噎:“祖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祖父只是沉默地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小心地将大块的碎片一一拾起。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瑾儿,没事的。”


    “可是……可是那是仁宗皇帝御赐的……”小怀瑾声音颤抖。


    祖父笑了:“再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你。这些碎玉,祖父留着。往后找工匠,看能不能打磨成别的物件。”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父亲很快闻讯赶来,见到地上残留的玉屑,脸色顿时铁青。“父亲,这观音像……是如何碎的?”


    祖父淡淡道:“不小心碰掉了。”


    父亲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看向躲在门外的她:“瑾儿,进来。”


    怀瑾战战兢兢地走进去。


    父亲看着她,声音严厉:“是不是你打碎的?”


    怀瑾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父亲怒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擅动御赐之物!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他转向祖父:“父亲,瑾儿必须受罚,否则日后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


    祖父却摆了摆手:“罢了,已经碎了,罚她也无用。”


    父亲急了:“父亲!您这样纵着她,将来……”


    “我说罢了。”祖父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他上前一步,将怀瑾护在身后,“她还是个孩子,不是故意的。”


    后来,那些碎玉真的被工匠打磨了。有的做成了扳指,有的做成了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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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饰。而最小的那一块,被做成了一支簪子。


    就是眼前断了的这一支。


    *


    此刻,靠在撷芳殿冰冷的床柱上,怀瑾恍惚地想,当初那个一意孤行、坚信自己能在这深宫里闯出一片天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那夜在祖父书房,她跪在老人面前,最终说服了原本已为她铺好另一条退路的祖父。如果当时她不愿入宫,祖父确实有能力、有办法,让她避开这场风暴。


    父亲的警告犹在耳边,她入宫不过三四月光景,竟已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若不是雪盏……她不敢再往下想。


    没有人逼她“光耀门楣”,是她自己看不下去家族的颓势,不甘心像其他闺阁女子一样被困在方寸后宅,才无视了所有亲人的劝阻,硬是踏入了这重重深宫。


    如今想来,这难道是一个错误吗?


    不!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猛地掐断。


    正是因为她从小便被这样呵护着,此刻,才正是她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沈家的时候!


    木已成舟,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已踏入这生死漩涡,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么退后一步,未必是海阔天空,更可能是万丈深渊,连同她所要守护的一切,一同坠落。她必须走下去,必须在这吃人的深宫里,闯出一条生路来。


    *


    第二日,慈宁宫内暖意融融,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欢腾。


    怀瑾正站在殿中,讲到兴头上,可谓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她比平时更需要这个故事,更需要沉浸在这种热烈的气氛里,好把昨夜那份心惊牢牢压在心底,不露半分痕迹。


    “话说那日,曹操的百万大军杀来,刘备带着百姓逃命,队伍乱成一锅粥!”


    怀瑾的手在空中一挥,“就在这时候,刘备发现——阿斗不见了!糜夫人抱着孩子,在乱军中走散了!”


    芷昭急了:“那怎么办?”


    “这时候,”怀瑾忽然站起来,右手做出握枪的动作,往前一指:“赵子龙来了!他骑着白马,手持长枪,大喊一声:‘主公莫慌!子龙去去就回!''”


    怀瑾兴奋地挥舞着手臂:“他长枪左刺右挑,杀得曹军人仰马翻!”


    太后含笑:“这赵子龙,可真是勇猛!”


    芷昭眼睛亮晶晶的:“那阿斗找到了吗?”


    “找到了!”怀瑾做出小心翼翼护着怀中婴儿的姿态,“赵子龙把阿斗往怀里一藏,再杀出去!”


    “曹军又围上来了,黑压压一片!可赵子龙抱着阿斗,左冲右突!枪尖所指,无人能挡!”怀瑾空手比划着长枪左挑右刺,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旁边高几上的花瓶带倒,吓得侍立一旁的雪盏眼皮直跳。


    太后被她这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前仰后合,指着她对身旁的芷昭笑道:“哎哟,这丫头……这张嘴,真是能把死人说活了!”


    芷昭公主更是笑得直拍手,毫不吝啬地捧场:“沈娘娘讲得太好了!比太傅讲史书有趣一千倍!”


    怀瑾受到鼓舞,更加得意,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拍胸脯:“那当然!我在军中与老兵讲故事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学得最像……”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了内监拖长了调子的通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