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娶妇

作品:《师父她命我读书

    不许张灯结彩,没有烟花爆竹,没有红绸锦缎。


    素色衣袂下的手被萧母扶上,萧笙言一时有些站不稳,脑袋昏昏沉沉。


    恐怕是前日做桂花糕那晚着了凉。


    左胸佩戴一朵白花,顾淮岸不笑的时候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带着浅浅的笑意而来。


    尽管不易宣扬,还是有很多人沿着街道围观,路边的小孩嬉戏争相去捡地上的糖豆。


    “外舅外姑,我来接笙言了。”


    一脚踩上马踏,在二老不舍的目光下萧笙言正欲上车。


    “且慢——”


    马上女子一束红妆策马而来,肩上搭上红绢包裹的礼盒。


    缰绳一紧,骏马嘶鸣一跃而下,稳稳停在萧笙言面前,那礼盒从齐月珞手里往上一扔在空中径直朝她身上过来,稳稳落在怀里来。


    依旧待在马上不下,齐月珞环胸不看她,脸上显得傲娇起来,“喏,给你的贺礼。”


    “你可知我的婚礼不能大办?你还如此招摇。”萧笙言打量着手里的红色礼盒。


    “那又如何,本姑娘何时守过这些规矩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萧笙言你怎么越活越糊涂了?”


    “看在你要出嫁了的份上,以后也对我构不成威胁了,我才来送你一程,”齐月珞摩擦拍了拍手,“礼物送到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上轿我上马。”


    句间尽是要相忘于江湖的意味。


    眼看马头已经调转,原本已经手搭在顾淮岸递来的手上,还没握住,就被急忙抽回,顾淮岸的手半晌悬在空中未动。


    没看身后的人,萧笙言只一心记着一拍马屁股就要离开的人。


    “等等。”站在齐月珞的马下,扯了扯她的衣袂,示意她俯下身。


    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配合着,支着一只耳朵对上萧笙言。


    萧笙言的声音只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别喜欢江直了,离他远些。”


    立马直起身来,齐月珞不愿意听了甩手就要走开。


    “莫名其妙,别以为我今日给你送了礼你就可以管我的事了,走了走了。”摆手离开,只一回儿叫也叫不住。


    “这孩子……”


    萧母从萧笙言手里拿过那礼盒,将女儿亲自送上轿,眼里逐渐模糊起来。


    俯下身最后抱了一回,替母亲擦拭双眼,“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萧府,这片短短生活过半载的地方承载了一段难以割舍的亲情。


    轿子摇摇晃晃,窗外的声音也颤颤悠悠荡尽她的耳朵里。


    “恭喜你如愿以偿了,开心点。”


    赶忙抽了抽鼻子,她怀疑顾淮岸在监视自己。


    “想法设法嫁给你了,我没有不开心。”她掀开帘子,没好气摆出一张笑脸来。


    马上之人没看她的神情,但也足以想象到,望向前方,眼里隐隐带着嘲笑。


    一排排人挤在路中央,风晓阁一群人自占一片空位,站在最前的男人呆呆看着轿子,他身旁的阿语挺直脊背,瘦削的脸上越发稳重,轻轻拍了拍何二的肩。


    下踏的时候萧笙言下定决心般拉开帘子,对着身下的人笑意盈盈。


    挽过他的手,顾淮岸替她提起裙子跨过火盆。


    火烟有些呛,风一吹落得到处都是,顾淮岸一挥袖子挥到两边去。


    顾老爷坐在高台,身旁空出一道空位,显得空旷旷的。


    在天地的见证下,两位面对面而立,躬身对拜,脑袋都低得很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距离又恰好不远不近,额头差点儿撞在一起,萧笙言不动声色略微抬起头,额头高度和顾淮岸两人平齐。


    这一举动全被顾老爷看穿了去,暗暗脸上表现出一丝不痛快,但要很快湮灭在亲友的祝贺下。


    “恭喜呀,恭喜呀。”


    人声纷杂。


    在人流的推动下,萧笙言被挤进婚房。


    直到木门“哐”一声与外人阻隔开来,整个世界也安静下来。


    后背抵在门框上,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屋子整体的格调倒都是她会喜欢的,突然想起来她在去世的顾夫人葬礼时曾来过这间房,等她走过去看时,先前的灵牌已然不在原处了,当是被顾淮岸另外安置在其他地方了。


    她原还想看看那最后一块灵牌是谁的,这下只能再找机会了。


    檀木桌上摆放着一盏合卺酒,自知着凉不应饮酒,她今日却偏要喝,一杯下肚,迷迷糊糊便些许醉意袭来,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直到头上的簪子被卸下,瀑布般的长发滑落在颈肩,挠得她痒痒的,她动了动脖子,脑子清醒了,眼睛仍是闭着,感受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窸窸窣窣一顿声音就没了声,眼睫动了动,在她下一秒就准备起身时突然的腾空感让她猝不及防,她清晰感受到投入对方怀里时有股淡淡的笔墨香沁入鼻尖,以及隐隐约约的酒意。


    顾淮岸这是喝了不少。


    他的手绕过她的发丝,向上颠了几下,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可仍旧没拆穿,而后萧笙言陷入了一片柔软里。


    可她却并未放松下来,衣袖下遮住了一支尖尖的簪子,被她握在手心里发汗。


    尽管他们今日大喜之日,可仍在服丧,丧期内不能行欢,更何况哪怕过了丧期,也不行。


    可万一那顾淮岸人面兽心,是个色胚呢?


    一股滚烫的气流扑面而来,萧笙言眼睛顿时张开,手里的簪子朝着面前的人挥过去。


    在只有咫尺的距离停下再也动不了了,腕骨被顾淮岸轻松拿捏,他看上去眼睛有些雾蒙蒙的,但嘴里说的话还是清醒的。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当寡妇了?”


    “我倒要问问你,你如今是想做什么?”萧笙言不自觉将脖子往衣襟里拢了拢。


    将内侧的棉被翻过来,厚厚堆叠在萧笙言的身上,“我看你今日不太舒服,想来是着了凉。”


    闷闷的鼻音暴露了她。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松开,才将身体背向他,她突然问道:“你亲母应当入族谱了吧。”


    “嗯。”


    “你想她吗?”


    “想。”


    “那你想女师吗?”萧笙言突然翻转身与他对视。


    停顿几秒后,一双凉凉的手覆盖在她的眼上,透透彻彻融入肌肤,睫毛轻颤。


    “想。”


    不熟的两人彼此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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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在一处床角,揣着各自的被角缩着身子。


    夜里熄了灯,桌上有未喝完的合卺酒以及倒在四处的酒杯。


    看不见彼此的身影,“你为何不去书房睡?”


    至少在画本子里被父母逼迫成婚的夫妻相看两厌在新婚之际也绝不会给对方留半点面子,定然会分房睡。


    “书房冷。”


    都不做声了,但都睡不着。


    第二日萧笙言很早便醒了,但一直都没做声,先是等到细碎的声音传来,身旁的位置一下空了。


    不疾不徐睁开眼看清眼前,顾淮岸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你不是今日还须得上朝吗?”


    抿着薄唇,顾淮岸也不说话,等了半天也不见萧笙言起身,只转身沉默不语地更衣,而后径直开门,与门外守着的荷叶打了个照面。


    荷叶呆呆愣在原地,默默看着姑爷远去的背影,直到听到萧笙言在里屋唤自己这才忙不迭进去。


    看着萧笙言正欲起身,她把怀里堆得老高的账簿堆在桌上,“您昨晚和姑爷宿在一处?”


    “嗯。”懒得多加解释,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桌上的册子吸引过去,“这是?”


    “还不是原夫人去了,家中一应大小事务就先暂由顾老爷的小妾管着,这不您嫁过来了,忙差人把这执掌中馈的大权归还于您。”


    这怕是她的示好。


    萧笙言披着一件外衣下床坐到洗梳妆台边,任由荷叶打理她的长发,拿簪子固定住盘起来。


    随意翻过一本册子,大致扫了扫其中的内容,“周氏虽说是妾室,但这算清账目倒还算得不错,可以多加培养,等日后我走了,可把这肥差彻底交付与她。”


    插簪子的手停住,“走?还要去要哪儿吗?”


    “内宅太小,我们当去见见更宽阔的地方。”


    先夫人已去,她便不用再受约束每日清早早起敬茶,但毕竟这嫁进来第一天,府里人总归还是要见见的。


    下马威还得下,以防被人小瞧了去。


    不等她亲自去拜访,周氏倒先一步来了她的院子。


    荷叶已经把这府里的大小事摸的差不多了,顾淮岸的亲母抑郁而终死后,也就只她一个妾室了。


    但周氏这些年勤勤恳恳,过得到也安生,但萧笙言嫁进了府,未来能否安生还说不准,所以先来探探前路。


    “婶婶。”


    周氏带着贴身丫鬟,笑起来眼尾夹着一丝细纹。


    穿得不矫饰,但也体面,“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贵重首饰,是这玉镯赠予你。”


    萧笙言瞧了一眼那玉镯,质地一般想来不贵,却也不想贸然领下。


    “婶婶这可如何好意思?我这实是不能收的。”


    见萧笙言推辞不肯收下,“不值几个钱,只是我听心妇嫁进门时主母都应当赠予新妇礼物,我虽身份低贱,却也想成了这份礼。”


    这下她一听规矩便不再推辞,任由周氏将这手镯套上,见周氏认真,便趁机打量了她一番。


    “今早便听说婶婶将这中馈大权交了来,我年纪小,还很多事不懂,还望婶婶指点一二。”


    说罢,一只手指向门内邀请周氏进屋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