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封宫

作品:《金华风月

    “……你答应殉葬干什么?景漱瑶修了三十年的皇陵,就没给男人留地方,给你丢野外?”


    皇帝昏睡着,妖精一边张罗给她卸下冠服一边指挥几个小宫娥去看药看火,又是叫陈院使来盯着预备施针,又是喊才送了朝臣回来的长安打发人去请长公主和燕王。


    皇帝不能一直睡下去,宫里宫外都得要人主事,就是当摆设也得拎了来。这就像皇帝手里的传国玉玺,不管什么用,就是一块刻了字的漂亮石头,但是须得要有。


    阿斯兰沉吟半晌才道:“她……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想留在这里。”


    妖精挑眉,瞟了阿斯兰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景漱瑶昨天那么闹一通,眼皮子半张不张地冲他那么一看,他就又忘了自个儿叫什么了。


    妖精随手将皇帝外袍往后一抛,袍子便恰恰好挂在衣架子上,衣摆袖尾顺着木架迤逦而下,拖出一大片锦绣光彩。


    阿斯兰扶着皇帝缓缓躺下来,忍不住将脸埋进皇帝肩窝蹭了蹭。


    “她会醒的。”妖精看他那样实在没忍住,“今天醒不了还有明天后天,她肯定会醒的,别在那生离死别了。”


    等她醒了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瞧吧,郑家这次是保不住了。几个大士族,崔氏早灭门了,卢氏更是早早被收拾过;王氏么王琅都被折腾去了灏州也跳不动,王桢那小东西又没眼见;谢家虽说收拾到半路叫了停但也算元气大伤;郑氏本来是挺靠后的,这次这么一闹……只等着皇帝醒吧,都得剥皮抽筋。


    景漱瑶没别的,不就是护短么。这些人的名字她都要念烂了,就等着动手呢,这还上赶着送上来了。


    当年参与过上折子的,有一个算一个,后头可都教她拿到错处,不是流放就是斩首了。


    “会吗。”


    “会的会的。”妖精连连点头,“我叫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你这几天就睡这。”


    他一指寝殿里头,显然是叫阿斯兰同皇帝一张卧榻。


    阿斯兰一怔:“这不好。”


    法兰切斯卡这下两条眉毛也竖起来了:“有什么不好?哪不好?叫你睡这就睡这,话那么多呢,景漱瑶醒了看不见人又得问,不如你就睡旁边,大家都省事。”


    “哦,哦……”阿斯兰给妖精骂得缩了回去,“我先去看药……”


    他还没退出几步,外头值守的小黄门先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公子郎君们都在外头跪着了。”


    妖精两只眼睛一瞪脱口而出:“跪个狗屁啊?”


    “郎君们说……说要为陛下侍疾,也要……”小黄门瞟一眼阿斯兰,“要公子为陛下祈福……”


    “为皇帝祈福是我应该做的。”阿斯兰道。


    妖精冷笑一声:“什么祈福,那是要你现在就去死,就是个好听的说法——


    “你在这等着,我去说。”妖精正了正头上巾子,大步迈出隔扇,经过他自己床铺时候还顺手捎带了一个锦盒。


    “我就说一次,都该干嘛干嘛去,别跟这儿跪着,景漱瑶不需要你们侍疾。”


    希形笑道:“大人,陛下还未醒,只怕我等在外候着些的好,若到了添衣看药时候也好有个帮手。”


    妖精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你们都这么说?”


    “清世君我等侍君之表,我等自然听凭清世君吩咐。”


    好么,都当景漱瑶要死了。妖精将手里锦盒举起来:“这是皇后的印,我有这个印,你们是不是听我的——


    “都给老子滚回去!”


    希形微微一悚。


    皇后之位圣人看得极重,金宝却随随便便给了一个内侍。


    非也——


    金宝历来一后一宝,后薨则随之下葬,今上没立过活着的皇后,先帝两位皇后也早下葬了,这金宝是谁的?


    他眨了眨眼睛,一时僵在原地。


    “敢问大人,此匣中确有其物否?”


    却是王桢替希形开了这个口。


    “怕我骗你?”妖精笑了一声,开匣取了印出来,拎着在众人跟前走了一圈,“皇后之玺,看清楚了。”


    确是真品。


    但无人退下。


    “大人掌印而非君后,恕我等难以从命。”


    “——孤以此印命之何如?同列内官不足以掌后印御下,长公主外朝之女不当涉内宫,以孤大归男嗣而代后位,总该够了?”


    是燕王。


    他扶着长公主下了步辇:“昨夜里下过雨,地滑,小心些。”


    谁知长公主一把推开兄长,先走去了侍君面前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昨日死谏了?”


    众人面面相觑。


    “昨日激怒圣人,今日又腆着张脸来侍疾,孤瞧着你们是巴不得圣驾早崩了——!”


    长公主高声道,却猛地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能就着兄长手臂抚心换气。


    “法兰切斯卡……这群人里……哪些昨日死谏?”


    妖精动作极快,登时一一指过去告起状来:“这个,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将这四个目无尊卑的都拖下去,先赏二十个板子,再关进宫里封宫!”


    不是,怎么老三下手更重啊?


    妖精瞠目结舌:“真封宫啊?”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封!不是说给圣人祈福么?圣人什么时候醒了,他们什么时候出来,饭食一律不许送进去,伺候的也都撤出来,锦衣玉食的哪有祈福的诚意?”


    这下直将那四人吓得面色刷白,本就是想博一个贤德名声,怎料到这下弄不好连命也要丢了?


    燕王过了一阵见没人动弹,反问道:“没听见么?”


    内侍们这才七手八脚扯起几个侍君,拖回后宫里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放出来。


    长公主这才问道:“殿中何人守着?顺少君?”


    “是他。”


    宫娥送来了凉水细布,又按陈院使嘱咐将外间窗子打开了些。


    阿斯兰接了水来给皇帝擦过身子,才听见长公主同妖精在外说话声音,似乎是在交代宫里诸事。也是,前朝不该他和法兰切斯卡插手。


    他握起皇帝手心。仍是烫的。掌心里干燥无汗,却含着滚滚血脉涌动的热流,仿佛是一盆将要喷出来的火,只是此刻仍被肌肤所掩盖。


    他又拿起浸湿的细布擦拭过皇帝周身。这一点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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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维持片刻,过不多时那等流火又要卷土重来,但他仍旧又擦过一遍。


    “公子。”


    阿斯兰回头看过去,是陈院使跪在碧纱橱外:“公子,请容臣为陛下施针。”


    “快……快进来。”他招呼宫娥内侍去打起帘子,却半途又将人叫住了,自己赶了两步,掀帘抓着陈院使入内,“快看看。”


    陈院使不动声色抽回手开了药箱:“施针可解一时内火,但到底还需陛下自己清醒,公子莫急。”


    她瞥了阿斯兰一眼又道:“药煎了么?陛下巳正时分须服一剂汤药,快到时候了。”


    这是妖精安排的。阿斯兰茫然望了一眼殿外,还是外头候着的小宫娥机灵,忙接话道:“煎着呢,约莫半刻钟也就好了,如期姐姐看着的。”


    “好。”陈院使脸色这才好了些,“待药好了便伺候陛下服下。”


    她细细按准了穴位施针,待银针尽数打完后才又开口道:“公子替陛下擦身退热时可使些烧酒,也不可过于频密,两刻钟一次也就是了,不然又染寒气。”


    “好。”


    “陛下内火乃是心病,药石非本源法。公子面相也有忧思郁结之兆,长此以往内里郁结阻滞气血,于肝肾不利。”


    阿斯兰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会变丑么。”


    陈院使这下总算没忍住,压着声音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容貌!半夜不睡觉出门淋雨也罢了,房事上也不知节制,不打算活过三十岁了?”


    她这般指桑骂槐地骂完一通,才想起来这个侍君确实说要为皇帝殉葬,又住了口。


    看来她先前压着脾气是因为不能当众骂皇帝,皇帝而外还是照骂不误的。阿斯兰只垂着眼听训,半句嘴也不敢回。半晌,他才问了一句:“她……皇帝会好的吧?”


    “……端看陛下。”陈院使望了他一眼。她心下叹了一叹,这年轻男人恐怕是惜命了,当着朝臣的面许诺的殉葬,哪那么容易轻易收回呢。


    “陛下是心火。”


    “心火……不能治吗。”


    这却不是一介太医能说的了。巫医同源,所谓心火不过是假托巫傩玄技遮掩之言语罢了。天子不过是一时气急催动了风寒,若安神养气心力向好自然不多时日便可痊愈,若一直心神不稳血脉逆流,药石所效也得有半分枉然。


    “医者不能医心。陛下愿醒才得成。”陈院使收了药箱,退出殿外往偏殿值房去。


    她没走出几步,正撞见隔扇一开,长公主扶着女官手迈步进来:“劳烦陈大人。”


    她叫了月华来:“你送送陈大人,陛下殿中怕忙得很,瞧瞧值房里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你便做主添了,我再另报与兄长。”


    看来燕王已接过内宫诸事了。燕王么……阿斯兰总觉有些违和,这与惯例似有几分出入,却说不上何处不对。


    皇帝带病,是她二人暂代诸事不错但……总有哪里不对。


    长公主见殿内已安排妥当,微一点头:“病者需静室,我便不再搅扰陛下了。公子虽在此侍疾,也须多保重身体。”


    她见如期端了药进来,亲自取下药碗塞进阿斯兰手里:“有些事,须公子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