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茅山。


    正殿。


    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味道很好闻。


    一个穿着八卦道袍的老道士，坐在主位上。


    他头发胡子全都白了，但脸上没什么皱纹，精神头看着比年轻人还好。


    这就是南茅山的辈分最高的人，葛洪。


    刘能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道家礼。


    “武当刘能，携师弟云明，拜见葛洪前辈。”


    葛洪的目光，先是在刘能身上扫了一下。


    就一下。


    然后，就跟磁铁见着铁一样，死死地黏在了云明身上。


    他先是坐着看。


    看着看着，屁股就离开椅子了。


    他站起身，几步就走到云明面前，跟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绕着云明转了两圈。


    那眼神，亮的吓人。


    刘能在一旁看得有点发毛。


    这老前辈……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葛洪就伸出手了。


    一只干瘦但有力的手。


    先是摸了摸云明的胳膊，又捏了捏他的肩膀，最后还像模像样，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啧啧啧……”


    葛洪嘴里发出惊叹的声音。


    “天生道骨啊！”


    他看着云明，眼睛里全是欣赏，那股子喜欢劲儿，藏都藏不住。


    “真是修道的大材料！”


    他这才扭头，看了眼有点尴尬的刘能，摆了摆手。


    “行了，别那么拘束。”


    “武当的周蒙掌门，已经提前跟我通过气了。”


    葛洪乐呵呵地说。


    “咱们道教一脉，好不容易出了你师弟，这么个根骨极佳的小天才。”


    “我这当长辈的，肯定不能小气。”


    他弯下腰，和蔼地看着云明。


    “说吧，孩子。”


    “想从我这儿学点什么啊？”


    云明抬起头，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特别乖巧。


    “葛洪师爷。”


    他奶声奶气地开口。


    “我下山前，就听我师父说了。他说，南茅山的丹道，是咱们整个道教最厉害的！”


    “他还说，整个异人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求师爷您炼一颗丹药呢！”


    这马屁拍得，又响又亮。


    葛洪听得是通体舒泰，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云明趁热打铁，继续用他那萌娃的声线说：


    “所以……所以这次来，我想跟师爷学习一些关于炼丹的知识，可以吗？”


    葛洪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早就猜到，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冲着丹道来的。


    毕竟，南茅山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


    但是！


    猜到是一回事，被这小子这么捧着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感觉，舒坦！


    “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嘴还挺甜。”


    葛洪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


    “行！”


    他一口就答应了，显得特别爽快。


    “你想学丹道，那我就教你！”


    “只要你小子有耐心，肯用心，老道我绝不藏私！”


    葛洪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其实有自己的小算盘。


    一方面，被云明这么一吹捧，他作为南茅山丹道传人的自豪感，那是噌噌往上涨。


    另一方面嘛……


    他心里门儿清。


    炼丹这玩意儿，看着神奇，学起来可就难了。


    那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学会的。


    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要有极高的天赋。


    他沉浸丹道一辈子了，深知其中的艰难。


    在他看来，云明这么个小孩子，就算天赋再好，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自己就算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教他。


    他这个年纪，最多也就记住一些最基础的理论知识。


    想上手炼丹？


    做梦去吧。


    所以，教就教了，权当是给武当一个面子，结个善缘。


    云明一听他答应，立刻大喜过望。


    他一把抓住葛洪的道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师爷！师爷您真是太好了！”


    这副萌娃的样子，更加让葛洪放下了最后一点戒备。


    他看着云明，怎么看怎么顺眼。


    “走，跟我来。”


    ……


    葛洪带着云明，去了后院。


    那里有一间专门的炼丹房。


    刘能被留在了大殿里，由茅山的弟子陪着喝茶聊天。


    毕竟，葛洪只答应了教云明一个人。


    炼丹房的门一推开。


    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木炭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


    最中间，摆着一个半人多高的青铜丹炉，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丹炉周围，是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木头架子。


    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东西。


    有贴着标签的药材，有装在瓶瓶罐罐里的粉末，还有一卷卷用牛皮绳捆好的竹简和书籍。


    葛洪随手关上门，指了指那个大丹炉。


    “这就是炼丹的地方。”


    他又指了指四周的书架。


    “那些，是炼丹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知识。”


    他转过身，看着云明，问道：


    “小家伙，你以前……接触过炼丹吗？”


    云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没有。”


    葛洪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一张白纸啊。


    那教起来可就更费劲了。


    他沉吟了一下。


    “行吧。”


    “既然你什么都不会，那咱们就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


    “丹道理论。”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从上面抽了基本看起来比较旧的书。


    书皮都是泛黄的。


    “喏，这几本你先拿着看。”


    葛洪把书递给云明。


    “上面写的都是些药理、火候之类的基础知识。”


    “你先自己看，有什么看不懂的，再来问我。”


    云明高高兴兴地接过书，像得了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谢谢师爷！”


    他道了声谢，就乖乖地跑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找了个蒲团坐下，把书摊在腿上，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那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别提多认真了。


    葛洪见他这么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他没再管云明，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丹炉旁边。


    他今天，还有一炉很重要的丹药要炼。


    他得亲自看着火候。


    一时间。


    炼丹房里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葛洪偶尔添弄木炭，发出的轻微声响。


    和云明翻动书页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