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


    后山禁地。


    那块青石上，王也还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但他整个人的状态，已经从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里退了出来。


    周围的风声，鸟叫声，树叶的沙沙声。


    一下子全都回了他的耳朵里。


    太真实了。


    “呼……”


    一口浊气，从他胸腔里长长地吐出。


    刚才那种感觉，因为他情绪一个没绷住，太过激动，瞬间就断了线。


    风后奇门的奇门局，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也睁开眼，眼神里还有点发懵。


    但随即，难以抑制的狂喜，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没觉得可惜。


    一点都不可惜！


    断了就断了，能重新连上！


    关键是，他成功了！


    就在刚才，他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的心脏里，定下了风后奇门的中宫！


    一次就成功了！


    这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不是没试过。


    私下里，他偷偷摸摸地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每一次，都模糊，抓不住重点。


    他能感觉到那个奇点，但就是无法把自己的意念精准地钉进去。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种感觉，憋屈得他好几次都想骂娘。


    但是现在……


    就因为云明师弟那几句听起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提点。


    那个调整自身状态的古怪法门。


    居然让他一下子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师弟……”


    王也喃喃自语，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他现在对云明的佩服，简直是五体投地。


    那家伙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自己还是个BUG，居然还能精准地找出别人的BUG，顺手就给修复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


    王也忍不住回头，望向身后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里面，还坐着三位爷呢。


    他师父，他师爷，还有那个脾气古怪，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洪音太师爷。


    这一门三代人，为了这风后奇门，付出了多少心血？


    结果呢？


    一个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把自己当成了方位。


    一个差点走火入魔，疯疯癫癫。


    还有一个，更是直接把自己给练废了。


    王也嘴角的那丝坏笑，越来越浓。


    要是让里面那三位知道，自己和云明这两个小辈，不但学会了，还另辟蹊径，找到了风后奇门真正、也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他们仨，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当场气得从蒲团上蹦起来，然后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带劲。


    不过，笑归笑，乐归乐。


    王也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刚刚那一次成功，运气成分很大。


    那种抓住心脏节律最平稳一刹那的感觉，太飘忽了。


    就像钓鱼，你不知道鱼什么时候会咬钩。


    全凭那一瞬间的灵光一闪，和身体状态的完美契合。


    “不行，这玩意儿还得多练。”


    王也捏着下巴，开始琢磨。


    “必须把它练成本能。”


    “练到心念一动，就能瞬间开启，想关就关，收放自如。”


    “只有到了那个地步，才算是真正掌握了这门奇术。”


    他站起身，掸了掸道袍上沾染的晨露和尘土。


    不能在外面晃悠太久了。


    洪音师爷那个人，心思敏感得很。


    万一被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自己这点小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他收敛起脸上所有的兴奋和得意，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王道长。


    他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走回了山洞。


    ……


    王也并不知道。


    就在他刚刚打坐的那块青石不远处。


    一棵参天的古松之上。


    最顶端的一根树梢上，静静地停着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麻雀。


    它一身灰扑扑的羽毛，跟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刚才，从王也开始调整呼吸，到他体内气息猛然一变，再到那股玄妙的内景开启，最后又因为情绪波动而溃散……


    整个过程，一点不落地，全都被这只麻雀看在了眼里。


    它就那么歪着头。


    安静地看着。


    就在王也转身，身影消失在洞口的那一瞬间。


    那双黑豆一般，本该是混沌无神的鸟眼里。


    竟骤然闪过了一抹极其人性化的光芒！


    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乞丐，突然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下一秒。


    “扑棱！”


    麻雀展开翅膀，发出一声轻响。


    它没有丝毫留恋，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灰影，瞬间冲天而起。


    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武当山那云雾缭绕、连绵不绝的群山深处。


    ……


    三天后。


    经过几天的赶路，云明和刘能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来之前，武当那边就已经做好了沟通。


    掌门周蒙亲自给南茅山这边打了招呼，说了要派弟子前来拜访交流的事情。


    所以，当云明和刘能到达山门时，早就有几名穿着南茅山制式道袍的年轻弟子，等候在了那里。


    “敢问两位，可是从武当山远道而来的师兄？”


    为首的那名弟子走上前，很客气地行了个礼。


    刘能也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


    “正是。贫道武当刘能，这位是我师弟云明。”


    “两位师兄一路辛苦了。”


    那弟子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家师已经在山上备好了茶水，请随我们来吧。”


    在茅山弟子的引领下，云明和刘能顺着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开始登山。


    不得不说，罗浮山不愧是岭南的道教名山。


    一路上，古木参天，溪水潺潺，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刘能一边走，一边贴心地凑到云明耳边，压低声音给他介绍着南茅山的情况。


    “师弟，你记着点。这南茅山，虽然跟咱们武当一样，都属于道教正一派的体系，但他们修炼的路数，跟咱们还是有点区别的。”


    “他们这一代，辈分最高、说了算的人，是一位叫葛洪的老道长。按辈分算，年纪比咱们师父云龙道长还要大上一轮。”


    云明表面上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实际上，他的脑子里，早就把关于南茅山的所有资料，都从记忆里翻了出来，跟刘能说的一一对应。


    在他的记忆里，南茅山这个门派，在一人的原著漫画里，存在感其实挺低的。


    出场的机会少得可怜，基本就是个背景板。


    唯一能让他有点印象的，就是刘能现在提到的这位葛洪老道长。


    一个在后续剧情里，稍微露了下脸的老头。


    现在，把原著的记忆，和刘能的介绍结合起来。


    云明心里对南茅山的路数，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


    南茅山，最出名的不是符箓之法，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搏击之术。


    是丹道。


    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炼丹。


    他们的祖师爷，是东晋时期那位鼎鼎大名的道教学者、炼丹家、医药学家——葛洪。


    在这个世界里，这位祖师爷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自创了一门独步天下的绝学，名为《外丹术》。


    这个“外丹”，指的并不是那种吃了就能成仙的仙丹。


    而是通过特殊的炼制手法，将各种天材地宝、甚至是剧毒之物，炼化成丹。


    这些丹药，有的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有的可以大幅提升修为，有的……则能化为世间最猛烈的剧毒。


    是一门真正将医药和炼金术，结合到极致的学问。


    “炼丹啊……”


    云明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三个字。


    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炙热。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炼丹术存在的！


    虽然，可能炼不出那种吃了就能立地飞升、白日成仙的玩意儿。


    但是……


    万一呢？


    他想到自己那逆天的悟性。


    如果……


    如果我能学到南茅山的这门《外丹术》……


    然后，再用我的悟性，去推演它，去完善它，去突破它的极限……


    到时候，别说是那些治病救人、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