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循环赛
作品:《直到世界尽头》 1.首战
县大赛循环赛首战,湘北就抽中了神奈川的王者海南。更衣室的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樱木反常地安静,手指在崭新的篮球鞋上反复摩挲。我靠在储物柜旁,战术板上密密麻麻记满陵南对武里的战术猜想。只有流川枫依旧我行我素,系鞋带的动作干脆利落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流川枫系鞋带的动作精准如机械,皮革摩擦声刺破凝滞的空气。我盯着他泛白的指节,突然想起上周撞见他加练到凌晨的场景:月光下那个不断重复投篮的身影,像极了我十二岁时被母亲囚在训练馆的夜晚。
“某些人倒是镇定。”彩子的折扇轻点我肩头,檀木香混着更衣室汗味钻入鼻腔。我合上笔记本,指甲在封皮掐出月牙痕:“单细胞生物的神经突触传导不了恐惧信号。”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时,流川枫正好完成最后一组拉伸,后颈暴起的青筋随动作起伏,如困兽挣动锁链。
海南的紫色浪潮席卷而来时,赤木队长与牧绅一的跳球碰撞出沉闷的巨响。比分胶着在21:17时,高头教练“啪”合拢折扇——这个动作让我条件反射地绷紧后背,母亲暴怒前的征兆总是如此相似。
当赤木抱着脚踝倒地,海南的欢呼声即将淹没球场时,樱木花道突然将毛巾狠狠摔在地上。
“大猩猩不在的时候——”他扯下外套露出湘北10号,结实的背肌在灯光下绷出凌厉的线条,“篮下就交给本天才来守护!”
三井寿缠绷带的手指顿了顿:“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没说服力。”但他上扬的嘴角出卖了真实想法。可惜三分打铁而出,樱木硬生生从高砂手中抢下篮板,落地时的吼声震得篮架嗡嗡作响:“我是篮板下的金刚弟弟!”
流川枫的觉醒始于一记惊天追帽。当清田信长的必进快攻被他整个拍在篮板上时,海南替补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回防。”他对樱木说,声音罕见地带着急促。接下来的五分钟,这个冷酷的男人用连续的crossover撕开防线,每次得分后都会不着痕迹地瞥向篮下——那里樱木正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死守禁区。
“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流川枫回防时冷冷道,却在下次防守时主动补位到樱木漏掉的位置。记分牌从29:41一路追平,我终于明白安西教练说的“奇妙化学反应”。
上半场还剩3分钟时,观众席上出现陵南的队服,仙道彰微微前倾身体。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流川枫,进化了。”他转头提醒奋笔疾书的彦一,“该更新你的笔记了。”声音里带着发现新猎物的兴奋。
流川枫仿佛听见般突然抬头,凌厉的目光直刺看台。仙道笑着往火堆里添了把柴:“没辜负我凌晨4点的牺牲。”
“仙道学长居然愿意凌晨陪练?!”彦一的惊叫声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越野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四点起床?”作为仙道的国中同窗发小加倒霉老表,他太清楚这家伙的脾气秉性,“要我说,流川枫的进化肯定和那个前国手女儿有关。”
中场哨响时,我抱着急救箱靠在技术台旁。流川枫拖着脚步走来,每一滴坠落的汗珠都在地板上炸开深色星云。按照体能监测表的数据曲线,这具身体早该越过极限阈值。
“疯够了?”我将毛巾甩过去时,纤维边缘扫过他渗血的指关节。
“不想输…就算是海南…”他喘息间带出的灼热空气,裹挟着铁锈味,喉结滚动的频率像台濒临爆缸的引擎。
我故意把电解质水抛出一个刁钻的弧线,他手腕新添的擦伤在顶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那是飞身救球时与记分台金属边沿接吻的证明。
“你最近心情很好。”他陈述事实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笔尖在“牧绅一”的名字上戳出个洞。我的表情管理已经松懈到这种程度了?战术板“啪”地合拢,我学仙道挑眉的样子假笑:“看脱水锦鲤表演确实解压。”
“为什么?”他捏扁矿泉水瓶的指节发出危险信号,铝制瓶身在他掌心扭曲成抽象雕塑。那个挑眉的神情与某人如出一辙!这个认知令流川枫罕见的焦躁。
这个问题比海南的紧逼防守更难招架。我望着观众席上晃动的陵南应援旗,难倒要说“被偶像翻牌子了”?果然不能对这家伙太友善。
“你管得真宽。”无意识绕动发尾的手指突然僵了僵。冰敷袋精准命中他大腿外侧的股直肌,“省点力气下半场用。”
看台栏杆上的反光晃了下仙道的眼睛。他调整坐姿的角度,恰好能看清铃木零说话时无意识绕动发尾的小动作——那是她真正放松时才会有的习惯。当那个冰敷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时,他手里的应援扇突然停止摇晃。
“湘北助教的CP投票好激烈。”彦一顺着他的目光张望,“湘北校园论坛置顶了她的CP投票,流铃和三铃分别占48.9%和40.6%……”
仙道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扇尖轻敲笔记本的声音让彦一缩了缩脖子:“专心看比赛。”突然低沉的声线吓得学弟差点摔了相机。
场下铃木正指着战术板对樱木说什么,流川枫突然伸手替她挡开撞过来的海南替补队员。自然随意的好似做过无数次,不到0.5秒的掩护动作,被看台上某人的视网膜分解成24帧高清画面。
“啪嗒。”
仙道腕间,国中东京区预选赛的MVP手环突然解体,金属扣弹跳着滚落脚边。越野盯着这个三年间从未离身的“护身符”,突然想起去年仙道单节狂砍30分前,也曾漫不经心地扯断过腕带。
“有本事下半场继续疯。”我转身走向技术台,背后传来流川枫灌水的声响。他吞咽的节奏乱了一拍,大概是被罕见的调侃惊到。这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确实很仙道彰。
陵南应援团突然爆发的欢呼让我抬头。仙道站在看台最前排鼓掌,陵南队服被他穿得像时装周单品。他眨眼的样子温柔如常,如果没注意到地上被踩变形的应援扇,我几乎要以为刚才那瞬的压迫感是幻觉。
下半场的厮杀更加惨烈。最后两分钟,流川枫接到樱木摔出场救回的球,大力灌篮得分后,彻底虚脱倒在球场上。嘴上依旧倔强,“我的球没有一个是巧合,我凭的是实力。”
拖着疲惫的身躯跪倒休息区,遮盖面容的运动毛巾被未凝结的冷汗浸透,弓起的脊背在阴影里颤动如困兽。我数着他指节爆响的次数,每一下都是不甘的控诉。
我站在他身侧,“相信他们。”不知是说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一直低头沉默的人突然发了狠一般的抓住我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像块烙铁微微颤抖着,那是剧烈运动后的肌肉反应,鬼使神差地,我竟没有甩开他。
流川枫惊觉,她腕间残留的止汗带的薄荷味,比他用过所有肌效贴更有效地锚定意识,他本能地攀附这份清凉,不肯放开。
看台上突然传来彦一的惊叫。仙道手中的矿泉水瓶不堪重负地裂开,混着冰碴的水流漫过彦一的球鞋。“我去买饮料。”他微笑着起身,鱼住嗅到了海面下翻涌的嗜血鲨群。去年县大赛——仙道也是这样,哼着小调,把对手的防线撕成了二十公分宽的废铁。
最后六十秒像被按了慢放键,一帧一帧的在眼前掠过,当樱木腾空跃过牧绅一的防守,湘北休息区的呐喊与鱼住在看台上的怒吼重叠,球进算,加罚一球。
罚进,湘北落后1分,时间已经不足以支撑到下一个进攻回合。
罚失——篮板——三分——绝杀!
这是湘北唯一求胜的剧本,这一刻,湘北离胜利仅仅一步之遥。剧情向着预设的剧本发展,然而,这必进的三分,却因清田信长堪堪触及的指尖,跳出既定轨道。我绝望的咬破了口腔里的溃疡。血腥味弥漫开来,和记忆中母亲摔碎的奖杯一个味道。
即便如此,这仍不是湘北的绝望,樱木信守承诺,抢下篮板,然而,一个误传,终结了这一整场的高光。当高砂高举篮球的那一刻,一切尘埃落定。
樱木的哭声混着场外隐约传来的海浪碎响,赤木呆滞的目光凝固在记分牌上。我攥紧战术板的手指微微发颤——曾几何时,我还能冷眼旁观湘北的胜负,如今却连呼吸都跟着比分起伏。
清田信长的笑声刺破通道的昏暗:“赢咯!海南是最强的!”
我单手甩在肩上的运动包,以一种刻意挑衅的姿态撞上清田蹦跶撒欢的额头。
“如果流川枫没下场?如果樱木多练三个月?”我盯着牧绅一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这样的胜利,配得上神奈川第一人吗?牧前辈。”
清田信长的笑声卡在喉咙里。牧绅一横臂拦住想要冲上前的清田信长,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一圈。刚想开口,却在高大身影出现后,化作似笑非笑的戏谑。
突如其来的篮球“咚”地砸在地上,弹起的轨迹精准隔开我和海南众人。
“你是不想湘北输,”仙道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精准触发我的危机预警系统,“还是不忍看某人输?”
牧的眉毛微妙地抬高了5度——这个观察数据来自母亲分析“对手察觉战术漏洞”时的微表情手册。
仙道显然也察觉到了,仅剩的理智让他维持着天才的颜面,语调轻柔的如刻意修饰过一般缓缓说道,“跟我走。”
2.告白
湘南海岸的风有着特殊的魔力,冷静复盘自己不理智的行为。
安西教练果然是个拥有神奇魔法的老者,而湘北篮球队的汗水远比湘南海岸的风更魔幻,已然将冷眼旁观的人卷入暴风眼中。最令我不愿去推演的比赛场景,似乎逐步迈向死局。
在我们沉默无语的吹了一个小时海风后,仙道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突兀的开口问道,“陵南和海南的比赛会来看吗?”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远方的海平面上,飘忽的让我怀疑他是否在和我说话。
“湘北和武里的比赛结束后一定会留下来观战。”以官方发言掩盖我的私心。
仙道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落在我腕间的红痕上,那里还残留着流川枫的指痕。海风突然变得锋利,将他向来慵懒的声线削出棱角:“我要你在我抬眼可见的地方,不为湘北观察对手收集数据,只为,做我一人的观众。”
这个要求像一记毫无预警的变向突破,瞬间穿透我所有的预设防守。抬头时正撞上他瞳孔里闪烁的光——那是他每次想到绝妙战术时的眼神,此刻却盛着更复杂的情绪。
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想看到你。”
突然从层层迂回的战术布局中,打出一记毫无预兆的直球,不适应的宕机中,无意识问了句废话,“为什么?”
“不明白吗?我一直认为你很聪明。”他将我轻轻地拥在怀中,用实际行动予以回答。他附在我手腕上,来回摩挲着那圈红痕的修长手指,终于帮我在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
——他吃醋了。
抬起头,防波堤的斑驳锈迹在他瞳孔里映出血色,他认真的眼神硬生生将我到嘴边的调侃转成慎重的解释,“换作是木暮学长或者其他人,也是一样,不是因为流川枫特别。”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掌下的心跳剧烈得不像一个顶级运动员该有的频率——急促、沉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加时赛的鏖战。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队服传来,比夏日的海风更烫
“换作是我呢?”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紧绷,“也一样?”
“也一样。”我故意停顿三秒,直到他瞳孔骤缩,“但,会握得更紧。”为了印证般,反客为主伸手紧紧握住他的。
他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像是被抢断的球突然停滞在半空。良久,男人嘴角缓缓扬起一个近乎胜利的笑容。
“果然。”拇指轻轻蹭过我腕间的红痕,“只有我能让你主动伸手。”低吟的声线比腕间的触碰更令我颤栗。
仙道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我画满心形标记的战术纸:「破海战术·改」的铅笔字旁,新增了一行小字:「致我的共犯」,“下周。记得来看…我教流川枫同学怎么破解海南联防。”
“看完了?滚回去加训。”牧绅一拎起蹲守一个小时的清田,“训练要是有你八卦的这股劲,神奈川最强新人也不会是流川枫了。”
牧绅一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两人意味深长地挑眉,“敢和这位天才博弈,不怕死的信念可远比棋艺重要的多。”
清田信长扯着嗓子追问:“阿牧你说什么?什么博弈?什么信念啊?”
神宗一郎按住躁动的后辈,轻笑道:“意思就是,有人连宣战布告都藏着好几层心眼。而有人,心甘情愿咬钩入局。”
他的拇指悬在我腕间红痕上方,最终只是轻轻拂过。“有时候我在想…”他望向远处的灯塔,“那些杂志写的仙道彰,和你看到的…”
海风卷走后半句话,但我读懂了——他在担心自己的算计会让我失望。
潮水漫过脚踝的凉意中,我突然意识到:这场博弈里,他早就算准了我的心甘情愿。我扬起嘴角,你根本不必设局,因为,我一直是自愿困于你的棋局。
3.混乱
体育馆的顶灯在雨夜中晕开模糊的光晕,彩子的折扇轻敲着训练表边缘,墨迹在反复修改中晕染成团。
“那家伙连水户君都瞒着?”三井瘫在长椅上抛着能量饮料,绷带缠绕的指尖在瓶身敲出凌乱的节奏,“天才的忧郁期未免太……”
“前辈要不要以过来人的身份现身说法?”宫城扯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懒洋洋地挪到窗边,“万一湘北再出个‘三井前辈二号’就糟了。”
木暮刚要开口,彩子的折扇“啪”地合拢:“宫城!”
“开个玩笑嘛。”宫城敏捷地躲过三井扔来的塑料瓶,“上周樱木还问我,为什么三井前辈总在器材室发呆……”
“宫城良田!”三井涨红着脸抄起扫把,“加练五十组三分!”
我悄悄退出更衣室,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昨夜在河岸球场找到樱木时,他正机械地重复着投篮动作,湿透的球衣紧贴着后背狰狞的旧伤疤——那是他国中时为保护同伴留下的勋章。
“他最近总梦见自己变成黑洞。”洋平把热可可塞给我时,便利店的白炽灯在他眼底投下温暖的光晕,“传球都会被吞噬。”
我盯着杯中晃动的褐色液体。心理辅导?这技能可不在我的装备库里——母亲填鸭式灌输的十二种突破技巧、七类防守阵型……,唯独没教过如何修补破碎的自尊心。
推开体育馆后门的瞬间,樱木的拳头悬在流川枫鼻尖颤抖。红发少年眼底的血丝织成密网,那句“都怪本天才”的怒吼被流川枫一记直拳击碎在雨声中。
“白痴,是怪我体力不够。”流川枫的声音比雨夜更冷。
我抱着篮球绕过他们,刻意让运球声压过他们的喘息。这场互殴不像争斗,倒像某种扭曲的赎罪仪式——
樱木每一拳都带着“我该死”的悔恨,流川枫每次反击都在说“不,该负责的是我”。
“零!你就这么看着?!”樱木抹去嘴角血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换成晴子小姐或者大姐头,早就上来劝架拉架了。
“不然呢?加入吗?”我在三分线外一步出手,“我很惜命的。”
篮球穿网时带起的风声让流川枫瞳孔骤缩——这个后仰幅度,上周他与仙道单挑时的完美重合。
他突然扣住我手腕的力道,让我瞬间回忆起被母亲拽离游乐园摩天轮的十四岁生日。他的指尖几乎陷进我腕骨,睫毛上挂着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晶莹:“为什么…只关心那个白痴?”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总忽视我!
流川枫莫名其妙的震怒令一旁的樱木,立刻像护崽的母鸡般把我拉到身后:“狐狸你发什么疯!”
“大概是因为他比你讨喜。”我越过樱木的肩膀看向流川枫,那双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我下意识避开,转身完成一记急停跳投。篮球清脆地打板入网,某位天才说得对,我总用投篮转移话题。
“樱木,今晚补完基础训练,我就告诉你晴子用的洗发水牌子。”
樱木瞬间复活的欢呼声中,流川枫的护腕“啪”地断裂在地。他摔门的巨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流川枫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机械地擦拭着护腕内侧的绣字——「R.K.」,铃木上周缝补的银线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若让她知道自己在凌晨三点还清醒着,定会冷嘲一句:单细胞生物也会失眠?
冰箱里冻着铃木为湘北众人准备的镇痛贴,包装上潦草地画着狐狸头。想起她陪樱木训练是严肃面具下的温柔,想起她每次观摩陵南录像时才会露出的傻笑,某个陌生的念头彻底撕裂了他冰封的理智。
凌晨三点的暴雨中,流川枫突然翻身坐起。床头的战术笔记被掀开,满页“为什么”的涂鸦间,突兀地出现“休想逃”的字样。
陵南训练馆的电子屏定格在湘北校园论坛的热帖页面。仙道修长的手指划过“流川枫防守解析”的九宫格照片,最后一张抓拍照里,流川枫在贴防铃木的瞬间,右手虚扣在她腰侧三厘米处——这本是他封盖对手时的战术距离,此刻却成了无声的圈地宣言。
“前辈!”彦一抱着平板冲进来,“流川枫同学最新的数据……”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并非比赛录像,而是湘北学生上传的训练片段:流川枫拦截铃木假动作时,护腕擦过她小臂留下转瞬即逝的红痕。
仙道调整投影仪角度,流川枫的脸部特写400%投在战术板上。这个惯用睫毛掩藏情绪的家伙,此刻眼底的侵略性毫不掩饰。
“发现了吗?”仙道的马克笔圈住流川枫微弓的脊椎线,“当猎物进入射程,捕猎者会本能调整呼吸节奏。”他在“呼吸节奏”下标了道红线——彦一凑近才看清,那是论坛“流铃”CP的涨幅曲线。
玻璃窗被暴雨敲响,仙道在雨声中轻笑:“看来有人进化了篮球之外的技能。”他腕间的护腕应声崩开,露出内侧绣着的“S.Z.”,那是Sendoh&Zero的缩写。
彦一的视线在屏幕与学长之间来回逡巡,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墨渍,最终写下颤抖的字迹:……仙道学长喜欢流川枫同学?
不久,陵南校园论坛上出现了一个热门帖——仙流日常二三事
课间时分,手机屏幕在掌心震颤,论坛页面刺眼的冷光映着小兔发亮的瞳孔。“零酱每天都能和流川枫大人肢体接触哎,好幸福!”若不是顾忌魔法少女的防御结界100%屏蔽物理伤害,我早把这只粉红兔子摁进课桌。
陵南校园论坛上置顶的“仙流日常二三事”正用九宫格论证两位男神的“羁绊”,每张偷拍照都精确到0.5秒的眼神交汇时长。我终于理解樱木开学初对“篮球”二字神经过敏的痛楚——此刻若有人在我耳边说“流川枫”,绝对能触樱木花道同款狂暴技能。
“小贞你评评理嘛!”小兔挥舞着亲卫队特典写真,封面是流川枫仰头喝水的喉结特写,“流川枫君睫毛投下的阴影面积都算得出π值了!”
“王子殿下还好吗?”我怜悯地望着她书包上摇晃的夜礼服假面挂件,无法理解见一个爱一个的“饭圈文化”。
“正宫要有容人之量嘛~”她将写真集抵在泛红的脸颊,“阿卫是白月光,流川枫君可以是朱砂痣呀!”
“白月光与朱砂痣,王子殿下是教你这么用的?”走廊尽头逼近的阴影让我战术性后撤三步:“纳妃之举,建议及时奏请王子殿下为宜……”
修长身影已笼罩小兔身后。再优雅的王子殿下,撞见女友精神出轨时表情管理也会崩坏——当然某个钓鱼佬除外,那家伙连吃醋都能伪装在战术布局之下,步步为营。
走廊突然爆发的喧哗打断了我的思绪。小贞拽着我挤进人群,凭借身高优势,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醒目的红脑袋——樱木居然剃了个光头!
“你这是……”我努力憋笑,肩膀却止不住抖动。他在为海南战的失误削发明志,虽然行为是有些中二,但这个造型却比原先的飞机头顺眼多了。
忍不住伸手撸了撸他光溜溜的脑袋,手感比想象中更棒:“要是流川枫也……”亲卫队会原地解散吧。
“做梦。”熟悉的冷冽声线在身后炸开,“我不是白痴。”
“偶像包袱还挺重啊流川枫同学。”有些意外的挑眉,这个球痴居然还会在意外表。
樱木突然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绕着流川枫转圈,流川枫危险地眯起那双凤眼。“哈!臭狐狸,老实坦白,你昨晚发神经是要不是要和零表白?”
樱木一个后撤步拉开距离,声音响彻整栋教学楼:“流川枫你完蛋了!你这只臭狐狸绝对喜欢零!我要告诉晴子!”
樱木的宣言像枚核弹引爆了整个楼层,走廊化作偶像塌房现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流川枫原本惺忪的睡眼,这一刻正如豹般盯着猎物,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护腕边缘——被他从R.k.(Rukawa Kaede)改为R.S. (Rukawa&Suzuki)的标记。
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我瞥见那歪歪扭扭却格外醒目的[R.S.],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这群没眼力见的,什么深情注视眼神拉丝,根本就是来自情敌的死亡凝视。
我迅速掏出手机拍下护腕特写,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恨不得把某狐狸的手腕骨也敲碎。点击发送后,顺手将某贴转发到湘北校园论坛置顶。
一小时后,承载着现场视频的湘北论坛突然瘫痪,漆黑的屏幕上跳动着猩红代码:
```
S.Z. Cai Shi Guan Pei
陵南校园内,某位天才的手机响起专属铃声,点开消息,闪现流川枫摩挲护腕的照片,以及那醒目的[R.S.]标记。
“陵南王牌魅力惊人~”文字末尾还附赠一个吐舌头的搞怪表情。指尖抚过自己护腕内侧的“S.Z.”暗纹——幸好当初选了Zero的首字母,双S组合实在太蠢。
要不要提醒那个乱吃飞醋的笨蛋,R.S.其实是Rukawa&Suzuki而非Rukawa&Sendoh?仙道对着更衣镜调整发胶,被自己喜欢的人当成情敌记恨?忽然怜悯流川枫0.01秒。
体育馆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海南的紫色校服都混迹在人群中。我垂首记录训练数据,铅笔尖几乎戳破纸张。彩子八卦的脸突然占据整个视野:“当事人还原下真相?”
我扯过已经挡住数波八卦的白板,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想八卦?打赢我。打球/打架任选!
“一点机会都不给,太无情了吧!”彩子哀嚎着后退,宫城倚在门框上咂舌:“据说被黑的论坛上有现场视频,黑客连十秒都没让视频存活。”他意有所指地瞥向流川枫,后者正用毛巾擦拭脖颈,水珠沿着喉结滚进衣领——如果忽略他每隔三十秒扫来的视线,倒真像置身事外。
大门合拢瞬间,彦一的哀鸣穿透门缝:“流川枫同学喜欢铃木桑?那仙道学长怎么办?三角关系好复杂!数据量要爆炸了啊!”
我的笔尖早已戳穿数据簿,单手抓球砸向一人分饰N角,正积极还原上午走廊上场景的白痴!红色光头被篮球砸中,哐当撞上储物柜,某些人表面是篮球笨蛋,搞起事来比牧绅一的突破还难防。
4.背水一战
安西教练安排的练习赛暗藏杀机。当樱木在一年级队伍里大杀四方时,三井扯下头巾的瞬间,我仿佛看见猛兽出笼。
“输给菜鸟不丢人吗!”三井的怒吼震得篮架微颤。他像堵血肉城墙横在樱木面前,昔日MVP的气场全开。樱木的灌篮路线被彻底封死,像只困兽般在三分线外打转——这场景与海南战时如出一辙。
我倚着记录台轻笑,三井的防守策略精准得可怕,总能卡住樱木最别扭的发力角度。这招数明显改良自某人对抗牧绅一的录像——上周被我故意“遗失”在更衣室的战术分析,此刻正在三井身上完美复刻。
“天才也需要铁笼。”安西教练的镜片闪过白光,看着樱木被逼到走步违例。这下天才也意识到自己的漏洞了吧。
武里战前三天,樱木在晨雾未散时便开始了特训。赤木如磐石般矗立在篮下,汗水在熹微晨光中折射出晶芒。樱木起跳的瞬间,绷紧的背肌在运动服下起伏如浪,篮球划破雾气的轨迹像彗星掠过天际。
我抱着战术板倚在门框,看赤木钳住樱木手腕调整角度。猩猩队长的手掌几乎包裹住红发少年的拳头,这画面让我想起母狮教导幼崽撕咬猎物。赤木学长对这个挂名妹夫还是很上心的,连我这个专属陪练都被特许“带薪休假”。当樱木第一百次摔倒在木地板上,赤木喉咙里滚动的闷笑比掌声更厚重。
暮色漫进体育馆时,我在战术图上勾画陵南的进攻路线。樱木终于投出完美弧线的瞬间,铅笔尖在地图戳出裂痕——湘北与陵南的校徽如同楚河汉界两侧的将帅,正被无形的手推向生死局。
更衣室外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宫城的起哄声中,流川枫与三井同时现身,与流川枫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拽住三井的护腕就往外走。
他踉跄了两步,毛巾差点甩中路过的彩子。“喂喂,铃木同学,”三井被我拖得脚步凌乱,“你这是要绑架学长吗?”
直到拐进器材室后面的小路,我才松开手。三井揉着手腕,月光下的笑容带着促狭:“找挡箭牌也别拖我下水,流川枫那眼神都快把我射穿了。”
我从帆布包抽出文件拍在他胸口,纸页在夜风里哗哗作响:“根据你腰腹核心肌群定制的特训方案。”月光穿透云层,照亮扉页精密的人体力学图示,“融合了我母亲的动态平衡理论,但增加了对抗性训练模块。”
很想告诉他,你们搞错对象了。
三井的指尖在“眨眼频率与投篮命中率关联性分析”标题下凝固。斑驳树影在他睫毛投下栅栏状的阴影:“……这也要数据化?”
“海南战第三节9分24秒,”我踢飞碎石看它坠入草丛,“你眨眼瞬间牧绅一完成了抢断。”夜风掀起他额前碎发,“评估下来,特训你和樱木最能提高湘北的战力。问题儿童需要专属教练。”
三井喉结剧烈滚动,突然将文件塞回我手中,像是抛掷定时炸弹:“喂,这已经超出……”
月光将他耳廓染成褪色的火焰贴纸,“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篮球……那个……”
咿?曾经带人势要搞垮篮球队的暴走族,此刻竟像被调戏的纯情少年。我低头审视月光里摇曳的影子——遗传自那个卧底牛郎父亲的桃花眼,在国中时期收到过三十七封情书,而且是男女通吃。难道中日审美差异真的这么大吗?
忽然踮脚贴近他发烫的耳际,气音拂过他绷紧的下颌线,“三井学长,我其实……对仙—道—彰…”
空气骤然冻结。我后退两步,欣赏他瞳孔地震的瞬间:“上周海南战后。”
“你们俩疯了?”三井像被烙铁烫到般后退,月光在他眼底掀起惊涛,“七天!陵海战与湘陵战就间隔七天!”他猛然扣住我手腕,力道大得骨骼生疼:“如果湘北赢了……”
“就是我亲手断送他的夏天,天才之名会永远蒙上‘恋爱脑’的阴翳,”夜风卷走尾音,“如果陵南胜出……”
“你会被钉死在湘北的耻辱柱上。”三井呼吸混着铁锈味,“那家伙可是……”
“陵南的王牌任性惯了,”我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就算他真为私情放水,田冈教练也只会责怪自己没拴住天才的缰绳,鱼住学长则会怪自己没有控制犯规次数。”
三井暴怒扯乱额发:“谁管那钓鱼佬会不会社死!”树影在他脸上割裂出狰狞裂痕,“湘北若输了,你扛得住千夫所指吗?”
“三井学长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的吗?”我打断他,故意晃了晃训练表岔开话题,“现在,不是给你递刀了吗?敢接吗?”
“你!”三井夺过文件的动作卷起疾风,“这三个月看着你陪樱木练到凌晨,我倒要看看恋爱脑和篮球脑哪个更顽固!”
仙道彰来湘北“钓鱼”那日,鱼钩未抛饵料未撒,某条傻鱼就主动咬钩。他早知这两人终会摊牌,只是没料到……
天才和疯子果然只有一线之隔。
他突然神经质地环顾四周:“今早官宣的那位,你打算始乱终弃?”夸张地挥舞手臂,“那棺材脸训练时六亲不认,场下生人勿近……”压低嗓音,“虽然都是讨嫌的性格,但他对你倒是特别。”
我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建议您老移驾神奈川高校论坛,看看仙流版块的热帖再发言。”
“自欺欺人不该是你的风格。”三井将训练表拍得震天响,“要我说,你和仙道彰才是同类项,说你和流川枫像的根本是青光眼。”
我作势抢夺文件:“不想要可以还我。”
他闪电般将表格塞进护腰:“门都没有!”突然压低声音:“那个腹黑男知道你给其他男人写训练计划吗?知道对象是谁吗?”三井突然警觉张望,仿佛仙道会从树丛里跳出来。训练计划他当然想要,但是生命安全更重要。
阴影中传来篮球撞击金属门的巨响。流川枫伫立在梧桐树的影子里,脚边滚动的篮球沾着新鲜沥青——这分明是特意绕道室外球场才会留下的印记。
“加练。”他冷冽的声线切开月光,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三井塞在护腰里的文件。树梢惊飞的夜鸦振翅声里,我听见三井用气音嘟囔:“三个疯子……这下神奈川的夏天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