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物“铸造”
作品:《狐与商旅人》 废弃磨坊里,潮湿的空气混合着陈年谷壳的霉味。
雷蒙德用石头垒了个简易灶台,小心地烧着水,准备泡茶——这是安抚某只挑剔狐狸的必要开支。
云笙则坐在一堆相对干净的干草上,借着从破窗透入的月光,仔细端详着莉娜偷偷带来的那把旧木梳。
“木质尚可,雕工粗糙,”他指尖拂过梳齿,评价道,“但蕴含的思念很纯粹…是件不错的‘容器’。”
雷蒙德递过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容器?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总不能直接跟镇民说这把梳子是圣物吧?”
云笙接过茶杯,满足地嗅了嗅茶香,这才慢悠悠地说:“当然不能。我们需要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圣物’。这把梳子,只是引子。”他抿了口茶,碧瞳在昏暗中微光闪烁,“还记得莉娜说的传说吗?银狐显灵,月光般闪耀的皮毛…”
“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一件能与‘月光’‘银狐’联系起来的‘圣物’。”云笙放下茶杯,从他们不多的行李中翻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碎块和一小撮银粉——这是他在之前旅途中有意收集的。“老约翰家里,有没有什么…旧的,最好是银质的小物件?不需要值钱,只要是银的。”
雷蒙德看向莉娜。小姑娘努力回想,眼睛一亮:“有!爸爸有一个旧盐罐,是锡的,但盖子…盖子好像是银的,虽然很薄,都快磨穿了…”
“足够了。”云笙嘴角勾起,“去拿来。记住,别让你父亲发现。”
莉娜用力点头,像只灵巧的小猫般溜出了磨坊。
莉娜很快带回了一个巴掌大、布满污垢和凹痕的旧盐罐,那所谓的银盖子确实薄如蝉翼,边缘破损,黯淡无光。
云笙接过盖子,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见的银光,轻轻拂过盖面。
那层污垢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盖子表面变得光洁,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辉光。
他并指如刀,在那薄银上轻轻刻画起来,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很快,一个简约而奇异的爪印图案出现在盖子中央。
“这是…狐爪印?” 雷蒙德凑近看。
“玉州云狐的爪印,”云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放在这里,算是‘银狐’的印记吧。”他做完这一切,脸色微微白了一分,气息稍显急促。
“你没事吧?” 雷蒙德注意到他的变化。
“无妨,”云笙摆摆手,将那个焕然一新的“银爪印”放在月光能直射到的窗台上,“一点小小的‘附魔’,让它能储存并反射月光精华。在特定角度下,它会发出微光。持续不了太久,但够用了。”
雷蒙德看着那在月光下似乎真的在隐隐发光的银片,不得不承认,云笙的手段确实神乎其神。“然后呢?我们拿着这个去兜售?”
“呆子,”云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尾巴因为消耗而有些耷拉,“直接卖‘圣物’是最蠢的。我们要让它‘自己’出现,而且要出现在‘合适’的人手里。”他看向莉娜,“明天,你想办法让你父亲‘偶然’在打扫时,在某个角落发现这个。记住,要让他觉得这是他自己找到的,是‘神启’。”
莉娜似懂非懂,但坚定地点点头。
“那我们做什么?” 雷蒙德问。
云笙躺回干草堆,用尾巴盖住自己,声音带着倦意:“你,明天去酒馆,发挥你商人的口才,把‘银狐传说’好好‘科普’一下。我呢…需要休息一下,顺便想想怎么让几个关键人物,‘恰好’看到点有意思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雷蒙德出现在镇广场旁的酒馆。
他买了一杯最便宜的麦酒,坐在几个看起来最爱嚼舌根的老酒客旁边。
“…要说这干旱啊,” 雷蒙德状似无意地开口,引话题,“我走南闯北,听说有些地方,不是求神,而是拜本地古老的守护灵,反而更灵验。”
一个酒糟鼻老头哼了一声:“守护灵?我们这穷地方哪有那玩意…”
“哎,话不能这么说,” 雷蒙德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我昨天在镇外老磨坊过夜,听一个过路的东方学者说起,他考证古籍,说这圣迹镇百年前,真正的守护者不是什么天神,而是一只‘丰穰银狐’!据说它能引水招雨,皮毛如月光般圣洁!”
“银狐?”另一个缺了颗门牙的汉子挠挠头,“好像…听我爷爷的爷爷提起过一嘴…”
“可不是嘛!” 雷蒙德趁热打铁,“那学者还说,银狐圣者最厌恶贪婪虚伪之人,只庇护心诚纯善之家。说不定啊,这次干旱,就是因为我们忘了本,拜错了神…”
这番说辞像颗石子投入死水,在酒馆里激起了小小的涟漪。
怀疑、好奇、以及一丝被压抑已久的不满情绪开始弥漫。
与此同时,老约翰家。
莉娜按照指示,引导着心情低落、正准备再次去教堂求情的父亲整理杂物。
“意外”地,老约翰在妻子旧衣柜的底层,摸到了一个硬物——正是那个散发着柔和微光的银质爪印盖!
“这…这是…”老约翰捧着那银盖,手都在颤抖。那月光般的辉光和他昨夜梦中模糊的银色身影重合了!“银狐…是银狐圣者!祂没有抛弃我们!”他老泪纵横,紧紧将“圣物”搂在怀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镇上最碎嘴的洗衣妇“恰好”路过老约翰家破旧的窗口,“恰好”看到了那在昏暗室内依然清晰可见的微光,以及老约翰激动跪拜的身影…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开来。
傍晚,雷蒙德回到磨坊,脸上带着一丝兴奋。“消息传开了!现在半个镇子都在议论‘银狐圣者’和老约翰发现的‘圣爪印’!有几个家伙还偷偷跑来问我那个‘东方学者’在哪!”
云笙休息了一天,脸色好了很多,正小口喝着 雷蒙德重新给他泡的茶,闻言得意地晃了晃耳朵:“看来效果不错。接下来,该给这把火添点柴了。”他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广场上依旧聚集的人群——不过这次,他们围着的不是霍克教士,而是激动讲述着“神启”经历的老约翰。
“今晚月色不错,”云笙碧瞳中闪过一丝狡黠,“适合…做个好梦。”
他指尖再次亮起微光,比之前更微弱,但更凝练。他对着广场方向,对着那几个白天在酒馆议论最凶、以及霍克教士身边那个最贪婪的执事家的方向,轻轻弹了几下。
“一点小小的精神暗示,”云笙解释,额角渗出细汗,“让他们在梦里,‘亲眼’看到银狐的身影在镇中穿梭,月光照耀之处,干裂的土地渗出清泉…够他们回味一阵子了。”
雷蒙德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皱了皱眉,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别太勉强。我们的目的是搅浑水,不是真把自己搭进去。”
云笙接过手帕,擦了擦汗,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放心,我有分寸。这点消耗,喝你两壶好茶就补回来了。”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眼神微冷,“而且,看到那个霍克胖子吃瘪的样子,值得。”
第二天,镇上的气氛彻底变了。谈论“银狐”的人越来越多,看向教堂的目光充满了怀疑。老约翰家甚至开始有镇民偷偷前去“朝圣”,抚摸那个据说能带来希望的“圣爪印”。霍克教士站在教堂门口,脸色铁青,他发现今天来购买赎罪券的人锐减。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广场,最终落在了角落那辆陌生的马车上。
暮色中,霍克教士招来那个尖嘴猴腮的执事,低声吩咐:
“去查查那两个外乡人。尤其是那个…一直躲在马车里的。”
磨坊内,云笙喝完最后一口茶,满足地叹了口气。
“火已经点起来了,”他看着窗外教堂的阴影,狐耳敏锐地动了动,“接下来,就看那位教士大人,是选择救火,还是…引火烧身了。”
雷蒙德默默收拾着茶具,看着云笙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的侧影,心中莫名地安定下来。
这只狐狸,调皮起来让人头疼,但可靠的时候,也确实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