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穆长老木屋的外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此地的灵气浓度远超百草园他处，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呼吸间尽是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院中划分着十数块大小不一的药圃，里面种植的灵植千奇百怪，有的吞吐霞光，有的缠绕电芒，远非外面那些低阶草药可比。


    云芷被安排住在院角一间简陋却干净的石屋内，与她同住的，还有一名早她半年入院的药童，名叫李芸。李芸约莫十五六岁，炼气三层修为，长相普通，性子却有些清冷，对云芷的到来只是淡淡点头，并不多言，每日只是默默完成自己分内的活计。


    云芷乐得清静。她知道，在这里，言多必失。


    穆长老并未立刻召见她，只通过李芸传下话来，让她先熟悉院内诸般灵植的习性，每日负责照料东侧三号、七号和九号药圃。这三块药圃，种植的并非最珍稀的品种，却也绝非易与之物。


    三号药圃是“七星月光草”，每夜需引星光淬炼叶片，对灵力引导要求极高；七号药圃是“地脉紫须参”，根系敏感，灌溉之水需用特定石髓稀释，比例稍有差池便会枯萎；最麻烦的是九号药圃，里面只孤零零长着一株半人高的“水火并蒂莲”，一茎双花，一赤一蓝，分别散发着炽热与冰寒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彼此抗衡，又诡异共生。此莲极难伺候，对周遭环境变化敏感异常，前几任药童皆因照料不当，导致其长势萎靡而被穆长老斥退。


    这无疑是对云芷的第一道考验，甚至可说是下马威。


    云芷不敢怠慢。她白日里仔细观察这些灵植的状态，记录它们的每一点细微变化，严格按照李芸告知的注意事项进行照料。动作一丝不苟，灵力输出平稳得如同尺子量过，看不出丝毫特异之处。


    李芸冷眼旁观了几日，见她虽无甚出彩，却也挑不出错处，便不再过多关注。


    然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早已涌动。云芷敏锐地察觉到，那株“水火并蒂莲”的状态并不好。赤色花朵光泽略显黯淡，蓝色花瓣边缘微微卷曲，显然是水火失衡之兆。照此下去，不出半月，此莲必衰。


    她知道，这是穆长老在看她是否真有过人之处，还是仅凭运气。若她无所作为，等待她的恐怕就是与前几任药童同样的命运。


    但若贸然行动，暴露自身秘密，后果更不堪设想。


    风险与机遇并存。


    是夜，月朗星稀。云芷确认李芸已熟睡，悄然起身，来到九号药圃旁。她并未直接对那水火并蒂莲动手，而是盘膝坐下，神识沉入镜内空间。


    空间里，那缕精纯的金系能量流、几粒幽蓝冰晶、以及那缕暗红色火毒之气和炽白火晶正静静悬浮。她目光扫过那幽蓝冰晶与炽白火晶，心念电转。


    混沌之气能分解万物，提炼精华，那么……能否模拟、甚至调和这水火之力？


    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浮现。她不敢直接动用并蒂莲本体，而是小心翼翼地从那赤色花朵上，以神识摄取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火系灵气，又从蓝色花朵上摄取了一丝同等微弱的冰系灵气。


    将这两缕性质截然相反、彼此冲突的灵气，同时引入了镜内空间！


    两缕灵气刚入空间，便如同宿敌相遇，瞬间激烈冲突，眼看就要相互湮灭！就在此时，一直缓缓旋转的混沌气旋猛地加速，一股无形的、包容万象的力量降临，如同最温和却又最霸道的手，硬生生将这两缕冲突的灵气按住，强行将它们拉扯、融合！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冰与火的冲突在混沌之力的调和下，并未立刻平息，反而演化出种种奇异的变化，时而冰封火熄，时而火融冰消。云芷全神贯注，以神识引导着混沌气旋，不断调整着两种力量的平衡点。


    这对神识是极大的考验，若非她之前多次锤炼，又有古镜温养，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界月上中天，镜内空间却仿佛过去了许久。终于，在那混沌气旋的核心，那两缕冰火灵气被强行糅合，化作了一滴米粒大小、内部呈现出红蓝交织、不断流转、散发着奇异平衡波动的灵液！


    这滴灵液，既非极寒，也非极热，反而透着一股生生不息、阴阳互济的玄妙道韵！


    成功了！云芷退出内视，脸色苍白，神识消耗巨大，眼中却难掩兴奋。她看着药圃中那株依旧有些萎靡的水火并蒂莲，深吸一口气。


    她不敢直接将这滴灵液浇灌下去。而是再次引动神识，极其小心地将这滴灵液中蕴含的那股“平衡”道韵，剥离出微不足道的一丝，混合着最普通的灵雨水，均匀地洒在并蒂莲的根部土壤中。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退回石屋，运转《龟息术》，仿佛从未离开过。


    次日，她照常前去照料。那水火并蒂莲表面并无明显变化。但她敏锐地察觉到，那赤色花朵的黯淡似乎减轻了一丝，蓝色花瓣的卷曲也舒展了微不可查的一点。


    有效！云芷心中一定。她不敢贪功，依旧每日只注入一丝“平衡”道韵，润物细无声。


    数日之后，效果逐渐显现。那水火并蒂莲不仅停止了衰败，赤蓝双花竟重新焕发出莹润光泽，彼此抗衡的气息也变得和谐了许多，甚至隐隐有相辅相成之势！


    这一变化，自然落入了偶尔现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关注院中情况的穆长老眼中。


    这一日，云芷正在为七星月光草引导星光，穆长老那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丫头，过来。”


    云芷心中一紧，连忙转身行礼。


    穆长老负手而立，目光并未看她，而是落在那株生机勃勃的水火并蒂莲上，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这并蒂莲……你动了什么手脚？”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云芷心跳如鼓，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回长老，弟子只是见其长势不佳，斗胆尝试以温和灵力梳理其根部地气，助其调和阴阳，并无其他手段。”


    “调和阴阳？”穆长老嗤笑一声，终于转过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视着云芷，“说得轻巧。水火相克，乃天地至理，岂是区区炼气二层、三灵根资质的灵力所能调和？”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说！你究竟用了何法？若有半句虚言，老夫立刻将你逐出山门！”


    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云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