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雅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这一次的眼泪，是因为开心。之前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句承诺里消失了。


    她用力地点着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不管许辰以后会变得多成功，他的心里，永远都有属于她的位置。


    夜色越来越深，饭馆里的灯光显得很温暖。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街角的阴影里，那辆黑色的轿车并没有开走。


    车窗里，孙志高的脸在烟头的火光中一明一暗，照出他那张扭曲的脸。


    他一直觉得自己家世好，又是从国外回来的，在京州城到哪都受人追捧。可今天，他在那个小饭馆里，被一个他看不起的个体户羞辱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没了。


    商业上搞不过许辰，他还有别的办法。


    回到家，孙志高径直走进父亲的书房，反锁上门。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光，摊开一张信纸，握住了钢笔。


    他要写一封举报信，一封能把许辰彻底毁掉的信。


    他很清楚怎么写才能戳中要害。


    笔尖在纸上划过，他写道，许辰的南菜北运，是用低价恶意冲击市场，与民争利，破坏了计划经济的秩序。他又写，许氏五金厂用不明手段获取淘汰设备，生产劣质产品，挤压国营大厂的生存空间，是典型的投机倒把。


    最狠的一条是，他把许辰和方振国、钱科长等人的正常来往，说成是腐蚀拉拢国家干部，编织关系网，谋取非法利益。


    他写了几千字，每一个罪名都足够把人压垮。


    写完后，孙志高吹干墨迹，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信封上，他工整地写下收信地址——京州市委，主管经济工作的张副市长亲启。


    他知道，只要这封信送到那位思想保守的张副市长手里，许辰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


    送林晓雅回家后，许辰开着车，心情却不像来时那么轻松。孙志高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根基还不够稳。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是最高等级的血红色警报。


    许辰猛的一脚刹车，吉普车在没人的街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眼前的系统面板上，几行猩红的大字正在疯狂闪烁。


    【最高危机警报！】


    警告：检测到来自高层的致命政治风险！风险来源：匿名举报信。


    【风险评估：极度危险！可能导致宿主名下所有产业被立刻查封，资金冻结，宿主本人有被批捕的重大风险！】


    查封！批捕！


    看到这两个词，许辰感觉呼吸都停了一下。


    他以前遇到过地痞流氓，也和生意对手竞争过，但那些都不算什么。这一次，敌人动用的是权力，是这个时代最不好抗衡的力量。


    这已经是政治层面的打压。


    许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


    匿名举报信？


    这个时间点，有动机，又有能力接触到市委高层的人，只有一个。


    孙志高！还有他那个当领导的爹！


    许辰的眼神变得很冷。他知道自己不能坐着等死，必须主动想办法。


    他立刻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下去，吉普车朝着一个方向开去。他没回家，也没去工厂，而是直接开到了方振国住的大院门口。


    他没进去，把车停在路边，走到传达室，拨通了方振国的内线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哪位？”方振国沉稳的声音传来。


    “方叔，是我，许辰。”许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清楚，“我遇到大麻烦了，可能需要您帮忙。”


    电话那头的方振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严重性，没多问，只说了一句：“你在哪？”


    “就在您大院门口。”


    “等我。”


    不到十分钟，穿着一件军大衣的方振国就快步走了出来。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看着许辰异常严肃的脸，眉头也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许辰没隐瞒，把自己和孙志高的冲突，还有对匿名信的猜测，简单说了一遍。


    方振国静静地听着，脸色也一点点变得凝重。


    当听到张副市长这个名字时，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你先别急。”方振国想了一会，“这件事如果真像你猜的那样，就不是小事了。你先回去，等我电话。记住，这几天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


    许辰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能帮他的，只有方振国。


    回到家，许辰一夜没睡。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林秀兰和许建军看他有心事，几次想问，都被他摆手拦住了。


    天快亮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终于响了。


    许辰一把抓起听筒。


    “是我。”电话那头，方振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有些沙哑，“小辰，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


    许辰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


    “那封信，确实送到了张副市长的办公桌上。”方振国继续说，“信里的内容很致命。张副市长看完后发了很大的火，当场就拍了桌子，说要‘严查这种扰乱市场、腐蚀干部的资本主义歪风邪气’。”


    “他亲自批示，由市纪委牵头，联合工商、税务、公安，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组。”


    方振国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个调查组，今天上午九点，就会进驻你的所有产业，包括饭馆、农供公司和五金厂。他们的任务，是对你进行严肃调查。”


    “小辰，你做好准备。这一次，是真的有大麻烦了。”


    天刚亮，几辆黑色的政府轿车就悄悄停在了许氏私房菜西单店门口。


    车上下来七八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表情都很严肃。带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眼神很锐利，嘴唇抿着，看着就不好接近。


    他没理门口扫地的伙计，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饭馆里，林秀兰和几个来备菜的员工看到这情况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是市联合调查组的组长，周正。带头的男人从兜里拿出一份盖了红章的文件，在大家面前晃了一下。


    谁是许辰？


    我就是。许辰从后院走出来，他一晚上没睡，眼睛里有血丝，但表情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