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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婚时心动[先婚后爱]》 第31章
很忙的人看起来悠闲自得,实际等得耐心耗尽。
喝了半场酒,拎着司机全程压着限速开到扬州。
时景舟没想到,有人出门比他早,回来比他晚。
好不容易等到一男一女闲庭信步,快到酒店还停住相视而望,含情脉脉喜笑颜开。
此刻见了他,倒像是见到鬼。
米妍妍站定眨动两下眼睛,确定不是酒精作用。
不远处时景舟散漫倚着车门,一动不动等她去。
“你怎么来了,开车来的?喝酒了?”
米妍妍说完忙不迭往车里看,瞧见驾驶位上坐着人才定心。吴叔不在,年轻小伙脆生生喊了句“太太晚上好。”
“辛苦你了。”
“您客气。”
徐敞紧随其后走来,三人站在酒店门口,气氛莫名诡异。
出差而已,况且才第一天。
该说不说,脆皮狗有点黏人了。
时景舟投去目光,眼前人面色微红,月光下白色针织连衣裙是一字肩造型。
好在没拉到肩头,宽松搭在锁骨处堆叠。
时景舟闻到酒意,不确定是来自她还是旁边男人。想问的心思按在心头,不回答米妍妍的三连问,只回头敲了敲窗户,对司机说:“明早过来,时间待定。”
“好的时总,太太再见。”小伙子说罢行云流水把车往停车场开。
信息量有点大,米妍妍没有司机沉稳,瞬间涨红了脸,侧过头去假装欣赏夜
景。
“时总来扬州有公事?”徐敞抬眼问道。
时景舟握住米妍妍手腕,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血管上摩挲,眼神始终盯在她脸上不撤开。
简单短促回复道:“家事。”
徐敞淡淡弯了弯唇算作回应。
三人同上电梯,米妍妍没被牵着的手还捏着那个塑料瓶。
人紧张的时候就会瞎使劲,吧唧一声杯盖和杯子分离,透明杯盖连着吸管,像窜天猴在眼前弹飞。
跳跃、落地。
两位男士同时低头,米妍妍感觉到两股势力暗潮涌动。
她绝不会随地丢垃圾,也最好不要麻烦别人抢着帮她捡垃圾。
米妍妍迅速弯腰捡起。
所幸里面没水,给尴尬安静的氛围带来小小缓和。
“还难受吗?”徐敞伸出手要空杯子,米妍妍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生生定在那里。
“都好了。”
“那就好。”徐敞点到为止。
电梯到达楼层,她一步跨出去眼疾手快把杯子扔进垃圾桶。时景舟跟着出来,左右一看问她:“住哪间。”
掏出房卡,凭着印象往前,到门口米妍妍还想和徐敞告别,时景舟已经刷卡进门。
她那句飞速脱口而出的“徐院明天见”被房门重重打断,嘴里衔着的半句话被时景舟全部吞下。
时景舟能确定,米妍妍也喝酒了。
潮湿的吻里有鲜榨橙汁的酸甜清香,以及酒味浸泡的滚烫气息。
两个手腕被他一掌握住反扣在身后墙壁,时景舟不恋战唇舌,很快殃及耳垂,他擅用牙齿,可以狠厉,也偶尔反复含住。
“哪里难受。”他对着耳朵说话,米妍妍浑身颤抖一秒,这一句不像说话,像在故意吹气。
“晚上吃得有点荤,腻。”她其实早已没什么感觉,没想到徐敞会问,没想到时景舟跟着又问。
“继续难受吧,今晚没有素的。”
话落直击锁骨凹陷处,露出肌肤有限,闲着的那只手从腰间移开,两指弯曲勾住柔软卷边。
嘉诺的住宿标准不比睿思总裁,星级酒店普通大床房,一间连着一间,时景舟住套房习惯了旁若无人,很明显没有意识到区别。
“轻点”米妍妍竭尽所能站稳,还是腿软,干脆蹬掉高跟鞋踩在他脚面。
“嗯,你轻点。”他回。
米妍妍放弃,两人说得也不是一个事。
还有,以后再也不买一字肩。
太顺手。
等躺在床上,才反应过来,这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她翻身气势汹汹,趴在枕头上质问道:“您千里迢迢追来,就为了”
“对,”他丝毫不遮掩的两个字让人羞于入耳,不等反应继续跟着说出口的话倒是能听几分,“来拿奖励。”
没想到真的成功是在浴室,水流更大应该能藏住她全部接受一瞬间的声音,时景舟听得很满意,甚至几次想关掉花洒。
“现在好点?”语调柔软蓄满温柔,和刚才截然不同。
“不舒服。”她还不适应,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也算不上享受。
“还要多练。”时景舟说完一改之前做派,水流般游走感官。
第二天醒来,米妍妍都不记得自己昨天是几点睡着的,只是睡过去之前,她真的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感受。
太荒唐了,米妍妍遮住眼睛,假装没有光亮就能忘却昨天每一个动作。
他们都喝了酒,最后场面相当失控。房间寂然无声,充斥过分满足后的暗淡情绪,昨天的一切似乎支撑不到的翌日清晨狼狈尴尬。
偷偷摸摸掀开被子,脚一落地就跪坐在地毯上,米妍妍捂住嘴搓揉膝盖,不出意外惊醒时景舟。
他起身走来,顺手抓过搭在床边的浴袍套上,把人重新抱回床边。
米妍妍坐着他站着,米妍妍捂眼睛他低头。
“怕什么,知道你今天要上班。”他坦然含笑半蹲,掌心搭在泛红膝盖上轻轻揉捏。
“先把衣服穿穿好再说话。”
米妍妍被自己嘶哑的嗓音惊到,时景舟站起身慢条斯理系好浴袍带子。
“都怪你,嗓子都喊哑了。”她捏住喉咙轻咳几声,毫无作用。
今天还要去扬州分院支援开业,这嗓子怕是一说话就要露馅儿。
时景舟笑笑不说话,兀自绕过去洗漱。
两人并排而立刷牙,暖黄顶灯照在镜面,米妍妍往上扯扯睡裙。
胸前的刚遮住,腿上的又跑出来,她含着薄荷味牙膏含糊不清,说话间喷出几滴牙膏落在时景舟胸前,“属狗的吧,真该把你犬牙都拔了。”
他自知理亏,漱口从行李箱拿出一袋衣服,整齐摆放在床边。
米妍妍手机捏着毛巾擦掉嘴边水渍,又摇头又点头,高领针织衫,牛仔长裤,运动鞋,还真是捂得六亲不认。
“我的错,负责到底。”他摊手,样子极为欠揍。
“等着,”米妍妍气冲冲扔掉毛巾,站在镜子前左右环顾一圈,看着粉色印记小声嘀咕,“有仇必报。”
“要不现在就报?”他站在身后环住盈盈细腰,头搭在香软后颈,这里有米妍妍的秘密开关,他昨天刚寻得。
现在他更有兴趣的是,米妍妍准备怎么报仇。
怀里人明显想得和他不是一码事,灵活下蹲从缝隙逃走,不自然地抚了抚脖颈,随即用发绳束起高马尾,两手一拽拉紧。
傲娇的发尾随之甩动两下,回道:“报你个头,奖励完毕,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翻脸无情,昨晚辛苦的人现在分文不值,就像垃圾桶里几个气球,吹完就扔,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桌上电话被摁掉两次,周秘书仍然紧追不舍,米妍妍扫一眼,提醒说:“接吧,这么早找你肯定有急事。”
周秘书正揉着太阳穴犯恶心,昨天结束去二场,秦牧川半夜来消息告诉时景舟,说周秘书是被俩保安架着送回家的。
“时总。”周秘书听见电话接通瞬间强打精神,“老爷子喊您马上回家。”
时景舟眉头一皱,心中了然为何。
靠在墙边,米妍妍抱臂看他。
来得匆忙,行李不是陈姨收拾的,衬衫难得被他胡乱塞进箱子里显出几条皱褶,等他穿上身服帖的曲线迅速填满痕迹。
他不抽烟,惯用的香水却隐涵烟草凌冽与木质深邃感,总带着强烈的侵略辛辣刺激。
眉峰久久不得舒展,米妍妍无声靠近,时景舟从镜中看到她小鸟依人般缠绕在身后,娇俏的拳头没什么力气,左手握住右手捏紧在腰腹。
她对时家商场上面的事并不了解,只觉得他游走在利益交锋处,难得清闲。
鼻尖轻触后背,还是挺得笔直,丝毫没有放松懈怠。
“哪天回家。”他问着回握住两个小拳头,手指把玩很快全部收于掌中,例行公事般询问。
“这才出差第一天,怎么也要三四天才能忙完吧。”米妍妍换了一边脸颊贴着,他们鲜少有此刻情景,只是单纯的拥抱在一起,简单聊天。
“提前通知,来接你。”他看了眼时间,说完稍稍紧了紧后背。
“嗯。”
米妍妍接收到信号,扭了扭手腕从人身上离开,向后一步又退回墙边站着。
时景舟在镜中看见她垂着眼睛看地,脸上说不清的表情。
顿了顿拿起外套和行李,说:“走了。”
她点头,挥挥手,转身去拉开窗帘。
等日光照洒满房间,门锁落下,米妍妍心里忽然觉得发空,和昨晚一样,都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时景舟进入电梯,在逼仄空间里感官忽然灵敏起来,是香甜的草莓气味,来自米妍妍喜欢用的那款身体乳,已经悄无声息渗入他的毛孔,试图篡改他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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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徐敞坐在餐厅户外位置,盘中早餐未动,手指搭在屏幕上时而敲击几下。
约好八点出发扬州分院,还有25分钟。
编辑好的问候始终按不下发送,他考虑片刻向服务员招手。
“帮我打包一份早餐带走,中式的。”
对方微笑说好,刚撤开半个身子,就看见入口处窈窕身影匆忙赶来。
只有她一人。
徐敞及时喊住要离开的服务员,抱歉说不需要了。
话落再次看向自助餐台,米妍妍端着白色瓷盘认真打量着每道菜式。
等人朝自己走来,他微笑起身拉开对面椅子,瞥见盘子里零星两样,问:“吃这么少,昨晚没休息好吗?”
有心遮盖的黑眼圈和疲惫惺忪眼神同时出现在素净脸颊,此刻还带点慌乱绯红。
徐敞默默喝了口红茶,茶包发涩,口感焦苦。
彼此都很清楚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讨论。
桌上明明只有他们二人,却坐出了三人的拥挤错觉。
“院长到了,我们吃完就过去。”徐敞主动化解尴尬,米妍妍回好。
缤纷开业活动和严重人手不足撞在一起,米妍妍直到中午都没挨着过板凳。
一向好脾气的徐敞也数次皱眉束手无策,嘉诺对于新门店运营流程制定不够严谨,他迫切地要和李询谈谈。
同样剑拔弩张的还有睿思。
时景舟推开办公室门,小心避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具。
时泽楷和父亲时业谁也没敢坐着,听见时怀之冷哼一声冲他,“现在要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
时景舟不置可否,背着手靠在一边,今天的矛盾焦点不在他身上。
时怀之扔出报表,一沓纸在时业脚边飘落,“这笔糊涂账等真来查的时候,分分钟把时家拖进水。”
近三年,睿思共计投入百亿用于销售,市场宣传及推广的费用占掉四分之三还多。
销售部分全权交由时业操作,时家长子手上握着几十年的人脉,底下千名销售人员,动辄一人小二百万的年度开销,明眼人都知道,这笔不明不白的钱说得好听叫维护,说得擦边叫药品公关,再细究下去,时家的脸面就挂不住了。
时业操持睿思不是一朝一夕,捡起纸张淡然自若掸了掸上面灰尘,回:“爸,年年都这么多。”
他心里清楚,自家儿子时泽楷做事传统保守,配不上老爷子要的那股狠劲。
时景舟表面上主攻研发创新,开拓新板块。
但是睿思最重要的几家公司都在他手里,不费吹灰之力把人心、权利全部拿走。
他很快要退,退之前必须为儿子打算。
况且他为时家付出这些年,换得的除了金钱权势,又剩下什么?
妻子被逼早逝,父子离心,老爷子没有一刻不怀疑他的居心。
既然如此,又何须担心失去。
“到如今这种境地,父亲依旧不相信我的忠心。”时业自语道。
睿思近年营业绩增速明显放缓,销售占比营业收入的比重倒是稳定,跟定好了似的。
时怀之喟叹,“等查到家门口,光我信你有什么用。”
时怀之即便世事洞明,但是退下修养之后早就决定不再多管,偏偏多事之秋,风头吹到自家门口,再不整治恐要出大纰漏。
他看着时泽楷父子二人先后出去,几次摇头。
及时发现好过事后弥补,时业的性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通,利益盘根交错要想修补回正,需要时间。
警钟敲完,时景舟留下,估摸着老爷子要拿他开刀,正等着。
只听浑厚声音,说:“适可而止。”
两手交叉的时景舟扬了扬食指,嘴角稍稍一扯,真诚回复道:“听您的。”
“严歌要回来了,空出时间两家聚聚。”
老爷子说完转过身,时景舟抬眼看向他背后一墙荣誉,书写着睿思为南城做出的贡献,堪称时家的沧桑发展史,顶天立地密不透风。
可是业内老人都心知肚明,时家若干年前,不过是南城一家经营保健品的小厂,做的是宣传功效远超实际疗效的口服液,能够一跃成为如今重点企业,靠的就是时怀之敢为人先强取豪夺的胆识手段。
还有严家当年抬举。
这份恩情,在时怀之眼里大过天。
倘若这世道还有人能让他伏低做小弯了腰,必然是严家人。
时景舟姿态随意,两腿交叠坐于桌前,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回:“爷爷,我结婚了。”
话说到这份上,时怀之又一股火气上来,手边已经没有顺手能砸的物件,只好顿顿垂落在桌角,怒声道:“当初把米妍妍配给你大哥是为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严歌半年就回国,这都不能等?”
“回不回国,我都不会娶她。”
桌角水晶烟灰缸终究是砸过来,闷沉一声从他下颌擦过去,滑过肩膀“哐哐”掉落在地,质地坚硬竟然没碎,只磕掉一角。
时怀之眉心拧起,瞧见时景舟依旧仰靠沙发交握双手,一动不动。
眉眼间倔劲像极了几十年前的时庭,九死不悔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中。
他不会允许时景舟成为第二个时庭。
时怀之思虑片刻,米妍妍和时景舟本无渊源,两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阴差阳错结婚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再也谈不上情投意合,为此伤了爷孙情意义不大。
眼下得分清主次,遂摆摆手,说:“随你吧,睿思销售费用的事尽快解决,这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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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晚到亦川门口,迎宾赶忙来接人,讪笑说小肖总今天临时有事,场地已经预留妥当就等余晚来视察。
她没好气的拨通电话,那头肖亦驰自知放了鸽子理亏,低三下四道歉两轮。
“晚晚,我妈非逼我去相亲,这会儿跟姨妈左右夹击把我堵在饭店,真走不开。”
“都到酒吧了,马上就跟小妍告状,说你临阵脱逃不重视她生日聚会,自己退群吧狗男人。”
肖亦驰捂着嘴躲到卫生间求救:“要不你来帮我,反正咱俩老演员了,就说我们在谈恋爱。”
回国以后爹娘老子紧盯婚事,肖亦驰饱受其害,有家不敢回,必须拿出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脱离苦海。
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靠谱无比,他继续说:“我合伙人在亦川,让他带你去看一圈场地,弄完速度过来。”
“做你的大头梦”话没说完,一道身影从吧台起身,身材健硕高挑,对上余晚目光他付之一笑,大步流星径直走来。
“余晚?”秦牧川父母都是国家级配音演员,生来一副好音色,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听到耳朵要怀孕。
她收起手机顺带收敛忘乎所以的神情,感天动地肖亦驰此生唯一做的一件大好事,就是把此等绝世大帅哥送到眼前。
恬淡笑容回应:“是我,麻烦你了。”
“应该的,”他抬手一指地面杂物,“今天消防检查外场堆了些东西,注意脚下。”
一阵青松香气抚鼻,余晚的高跟鞋还真就差点栽里面,她扶裙站稳,没让男人伸出的手腕落空,轻悄悄搭上。
这手感,平时没少练啊。
跟着男人往里走路过两个包间,她环顾一圈后问道:“肖亦驰留的是哪间?”
“他说随你选,三间面积格局基本相同,由你定夺。”走廊灯光幽暗,音乐绕耳,男人说罢抱臂靠墙,倜傥不群的姿态让余晚瞬间失语。
“就这个吧,舞台大些。”肖亦驰对米妍妍向来是第一顺位,从小到大就差把心窝子掏出来揣她怀里还怕凉了的性格,距离生日还有十来天,早就着手准备,年年如此。
“好,”秦牧川吩咐前台登记到位,联系场地布置按时筹备
,随即询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没有,”余晚退出包间,目光追随男人修长指节带上门锁。
等两人四目相对,她再次开口,“你有女朋友吗?”
秦牧川稍楞片刻一笑置之,回:“余晚小姐不应该先问我叫什么吗?”
“不重要,有女朋友你叫什么都没用。”
狡黠双眼天真烂漫,毫不掩饰向他出击。秦牧川第二次看见她,确实比初次见到更为印象深刻。
“没有,”秦牧川唇角微扬,“不过肖亦驰先前关照,让我结束送他的女朋友去秦水会所。”
没等到解释,余晚直接掏出手机拨通肖亦驰电话,那头鬼祟声音响起就是一通铺天盖地的辱骂:“是不是脑子有病,谁是你女朋友啊?”
扬声器中安静两秒,肖亦驰这才回道:“姑奶奶,我妈在旁边这不是没办法嘛,好人做到底快来救命。”
“救不了。”余晚说完迅速挂断,望了眼还没营业的吧台酒柜,“有喝的吗,渴了。”
秦牧川做了个请的手势,余晚坐在吧台看员工做开业准备。
亦川招牌悬在玻璃上,想来他名字里应该带“川”字。
男人没招呼调酒师,自己拿下几瓶洋酒,行云流水开始操作。
卷起袖口轻擦台面,溅起的水珠聚集在小麦肌肤,琥珀色液体随玻璃杯壁流淌,冰球贴紧银色长条吧勺旋转,余晚实现跟随,思绪迫切游走。
橙皮扭动,香气释放,酒杯被推及面前,尼格罗尼俗称成人礼,浓烈苦涩与馥郁甘甜交织杂糅,不好驾驭又爱不释手。
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听可乐,同样冰凉却不带酒精,看似温和怡人。
“喝什么?”调酒的人猝不及防发问。
余晚指尖滑过可乐,转而拿起酒杯,抿一口醇厚辛辣,笑说:“手艺还行。”
“跟肖亦驰学的,”收起傲气鞍前马后照顾到位的情景忽然浮现,秦牧川挑起眉梢提起,“你们和他关系很好。”
余晚会心一笑,回:“当然啊,他喜欢小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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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秦牧川对时景舟肃然起敬。
决定以后再也不抨击他心明眼亮洞悉情敌能力了。
一直以为肖亦驰本就热心多情,对女生体贴入微只是出于发小情谊。
走出吧台,靠在高脚凳一侧,秦牧川说:“可惜了。”
肖亦驰在又争又抢上绝不是时景舟对手。
“不一定哦,小妍结婚的时候驰驰在国外不知情,等回来已经领过证了。”
余晚不看好没用老公,至少到现在还看不出两人有实质性进展,“他们可是有小二十年交情,时景舟才多久?”
四个月零五天。
合上手机日历时景舟面向出站口,电子大屏实时更新,扬州过来的车次三分钟前停靠下车,扶手电梯从高向低输送旅客。
香气扑鼻,扭头看见出站的情侣相拥在玫瑰花束里。
下一秒米妍妍刷身份证出闸,目光交汇之时,他两手空空。
旁边气氛过于甜蜜浓情,米妍妍看一眼收回视线,面色平静道:“晚点了一会儿。”
“才到。”他接过行李箱。
“那就好。”
驶出南站,时景舟正坐目视前方,不冷不热飘来一句:“都忙完了?”
“差不多,”徐敞留在扬州分院收尾,她到达的时候瞥见,时景舟有意识朝身后人群扫了扫似在寻找,干脆主动解释,“城东忙不过来,安排我先回来。”
“是个好安排。”
米妍妍听出阴阳怪气,侧过身望窗外。
南城入冬气温骤降,枯枝落叶满目萧条肃静,扬州第一夜的旖旎亲密也只留在他城,再见面体会不到任何关系升温,一如从前般疏离。
到大院楼下,米妍妍睁眼才发现自己睡了一路,撑着扶手起身,掏出粉饼盒按了按眼底倦态。
时景舟下车去拿后备箱礼物,米妍妍冲着大包小包捂嘴打了个哈欠,“辛苦你准备了,看一会儿就走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先前周秘书发来的行程,时景舟今天有全天会议,她特地叮嘱不用来接。
没想到一出站还是看见他等在那里。
时景舟按下单元电梯,笔直站立在一角,掀起眼皮简短回复:“不急。”
米妍妍这才发现他左边下颌线淤青一道,位置隐蔽看着不像新伤,她凑过去歪歪头离得近些,张嘴就来:“你被人打了?”
两手提满礼盒想扶额都不得空闲,喉咙发出一声嗤笑略表心中无奈。
话题被电梯开门动静终止,还没聊出个所以然,钱姨嗓门响起。
半张轮椅等在家门口,米妍妍半蹲在米振华腿边,娇嗔责怪道:“怎么出来等了,天凉不好受风的。”
小一周不见,老爷子眼角纹路又深下去几分,近些日子食欲每况愈下,再不能缓解恐怕又得去医院安营扎寨。
微凉瘦削的手拢了拢米妍妍头顶,“想着早些看到你们。”
米妍妍眼水就差夺眶,一张纸巾递来,她顺手接过胡乱擦拭。时景舟把东西递给钱姨,一幕全落在眼底。
这纸巾,是肖亦驰递来的。
他推着轮椅扶手,一身居家打扮靠在门内,全然主人姿态,没好气地嘀咕一声:“好爱淌猫尿。”说罢俯身贴近老爷子,“爷,小妍来了咱回屋吧。”
“好好,景舟快进来吧。”老爷子挥了挥手招呼,时景舟笑笑等着排队进门。
米妍妍从洗手间出来,肖亦驰靠在墙边看她脸颊还挂着水珠,轻声说:“爷爷状态不好,我们表现出来他更难受。”
“我不知道吗,没忍住啊刚刚。”她瞄到桌上几个流食营养液袋子,鼻尖倏地又一酸,背过脸去不敢再看。
肖亦驰长吸一口气抿了抿唇角,打记事起他就没少和老爷子插科打诨,以前院子里属他最淘,被米振华追着喊打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护犊子也是正经护。
八岁退摔骨折,老爷子抱着他就往医院冲,这边做完手术,回头就去院里把欺负人的几个混小子教训一顿。
肖亦驰爹妈外派不在家,十个团圆节他在米家吃了□□顿阖家饭,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他和米妍妍都是大院留守儿童,报团取暖二十来年,一个眼神就把对方照得跟明镜似的。
后知后觉说话没顾及米妍妍心情,肖亦驰拍拍她肩膀,声音软下半截:“行了,来了就说点高兴的,逗老爷子开心你最在行不是?”
米妍妍拿纸巾堵着鼻子回头捶他,“走远点,听你说话就烦。”
时景舟端坐沙发无声喝茶,身旁米妍妍始终靠着爷爷,和肖亦驰一唱一和逗得老爷子喜笑颜开,哪怕是斗嘴耍小性子都是从未见过的开朗直率。
“结婚照出来了吗?”米振华忽然问。
米妍妍掏出手机,调亮屏幕,举着手机滑动相册。
半晌才看到米振华皱褶眼角落下一滴泪,牵动着嘴。
“小妍以后要更高兴些就好了。”
她心尖酸楚蔓延到整片胸腔,懊悔拍摄那天为什么不能再多笑笑,哪怕是假笑也好,就不会叫老爷子看出来。
“高兴呢,您看我这儿几张,小妍大牙龇着傻不拉几的。”肖亦驰又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尽破坏我形象。”
一个抱枕飞过,肖亦驰顺手抱怀里,“这么大人了,能不能矜持点。”
“矜持也不跟你矜持。”
时景舟插不上嘴,犹豫许久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相框。
“嚯,这两张也行啊,”肖亦驰眼疾手快接过来递给老爷子,“爷,看这个,小妍鱼尾纹笑出来了。”
“这个好,”老爷子摸着老花镜卡上,半晌看完把眼睛推到头上,“景舟有心了,拿去放小妍房间吧。”
茶盏斟满
就被时景舟喝光,喝到钱姨尴尬地去烧水,米妍妍起身,走了两步回过头。
“一起来?”
时景舟放下杯子,“好。”
卧室不大,一张乳白色木艺小床铺满各种玩偶,旁边书桌上方打了一排柜子,大小储物格放了几张相片,时景舟驻足背手,乍一看很像前来视察的老领导。
“小时候长得挺机灵。”
米妍妍把相框支撑腿展开,和上学时候照片放在一溜排,“现在也很机灵,而且漂亮。”
“嗯,都漂亮。”
时景舟声音不大,听着却是相当认真,米妍妍顺着看去,他嘴角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欣赏的笑。
米妍妍迅速挪开目光。
钱姨敲门,“小妍,你爱穿的几件羊绒大衣都送去干洗过了,本想着给你送去,姑爷来了,就一起拿走吧。”
“好,我来拿。”时景舟说完跟着钱姨往衣柜去,六个大袋子装满衣服,稍稍一带,一条卷边花裙掉落在地。
钱姨蹲下捡起,小心叠好,时景舟顺着望去,颜色花哨,款式短小,怎么看穿出去都血压飙升。
看来不只是钟山别墅,大院里的也不少。
收拾完再出来老爷子说现在久坐难受,知会大家各回各家忙正事去。
肖亦驰双手插兜跟在后面,出单元门他转身又折回,抬眼看了看时景舟不避着说起:“晚晚去看过场地了,后天准时来就行。”
米妍妍这才想起来,后天是她生日。
扬州出差一门心思忙得脚不沾地,左右一想今天周几都闹不清,特意关照道:“别请太多人吵得慌。”
从她高中起,每年生日都是肖亦驰全权安排,绕来绕去就是要好的老同学,花样繁多不需要她操心,人到场就好。
时景舟听完上车,咬着下唇软肉左右摩挲,眼看米妍妍开门,坐下系好安全带一气呵成,半晌偏头一脸天真问他:“还不走吗?”
“生日跟他过?”
米妍妍在他发问神情中看出秋后算账的意思,她眨眨眼回:“每年都是驰驰安排,你要去吗?”
大操大办向来不是她心意,这些年肖亦驰之所以坚持不懈给她庆生,无非是想回报米家平日里的照顾,不想她在特别的日子里孤孤单单,想起父母辈不好的那些回忆罢了。
敢情本来压根没打算邀请他。
时景舟不知道该喜该忧,结婚到现在没听米妍妍提过任何要求。大节小节正常过,仪式感是完全不需要的。
原来是有人给了,不需要他再多此一举。
“今年你结婚了。”时景舟眼眸漆黑扫来,不是温馨提示,是改期通知。
“可我不知道你要给我过啊。”
米妍妍一头雾水,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会错意,对方的回答肯定不容置疑。
“现在知道了。”
余晚在群里发来场地选图,阵容豪华用心至深,她实在不忍心再说改期,转而软声问:“要不我们俩提前过行吗?”
回应她的是时景舟不可思议的表情和不容商榷的两个字。
“不行”。
他本来也没那么执着,瞥见“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名瞬间气不顺,秦牧川的话犹在耳畔。
抢人抢到家门口,这一步怎么也不可能是他让。
米妍妍还在犹豫,旁边人已经启动车子,车内陷入沉默,她建议:“放广播听听吧。”
既然说不投机,就让别人说好点。米妍妍小手一点,午间音乐电台响起,主持人婉转悠扬的声音娓娓道来。
“各位听众朋友,接下来的音乐时间,我们一起聆听华语乐坛经典老歌。”
“我躲在车里,手握着香槟,想要给你,生日的惊喜”
实在太应景,米妍妍甚至憋不住要笑出声,余光瞄到时景舟握着方向盘浅浅敲击的手指顿在半空,面如死灰,她更想笑。
左手撑住虎口卡在嘴唇上边,尽量压制脸部颤动频率,直到那句“我应该在车底”出现,米妍妍彻底破防。
时景舟冷冷看过来,脱掉的大衣垂落在腿边,上身一件薄款兔绒质感开衫,圆滚滚的迷你纽扣敞开两颗,锁骨到脖颈肤白如雪,笑起来蕾丝内衬跟着抖动。
看起来乖巧,实际很不听话。
“这么好笑?”他眉心微皱,不知道该跟她先谈生日的事,还是笑话他应该在车底的事。
米妍妍咬住嘴唇,白色小米牙触碰红润唇瓣,眼眶湿漉漉凝视他,“不笑了,笑得岔气肚子疼。”
讲到疼她才想起时景舟脸上的伤,夫妻一场关心还是必要的,又把电梯里说到一半的话题捡起来,问道:“谁打的啊,怎么能动手呢。”
时景舟把车倒进车库,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欲言又止最后说:“老爷子心情不好。”
米妍妍震惊,新闻里看见过时怀之几面,容光焕发老当益壮的体格,没想到这把年纪还动手打人。
时景舟现在姿势,下巴稍扬,一道淤青触目惊心。
支起手肘靠近,瞧见皮肤还浅浅凸起一块,伸出食指摸了摸,肿块没消估计这一下不得轻。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这么大年纪劲儿还挺大。”米妍妍语气抱怨。
“结婚的事,”说完时景舟眺望自家花园,眼里满是落寞,“领证也四个多月了,很多事应该是我们夫妻共同讨论的,落到外人手里,家里人知道多少会有意见吧,难免要说我准备不够周全。”
“什么事?”米妍妍问。
“比如,生日。”
“啊?”米妍妍嘴巴张成O字,听闻理由自觉问心有愧,时家人当真关心她,这件事确实是她考虑不周牵连了时景舟,“过生日是小事嘛,给你过就是了,疼不疼啊?”
时景舟垂眼睨她,稍后郑重点头,“烟灰缸砸的,特别疼。”——
作者有话说:又是玩不过舟子的一天嘿嘿嘿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留言我都有认真看
现在文在幼苗欢迎培育啊!!!!
明天还是中午12点欧!
第34章
时景舟从睿思赶到亦川刚过七点,午夜初上流光溢彩,门口两辆叉车,两辆板车纵横交错挡住去路。
周秘书眯起眼睛,疑惑道:“不施工哪来的这么多工程车?”
停到门口亦川经理含笑接待,吩咐司机绕去后面的专用车位,“今晚小老板运送大件礼物,搬运车辆还没离场,挡路了您见谅。”
两人下车望去,酒吧门口竖着巨大一个亚克力玻璃罩,半人高粉色蝴蝶结系在里面崭新摩托车上,扎眼程度连路过的狗都要称赞两声。
秦牧川匆匆跑出来,自知横竖挡不住上面六个大字,索性大方介绍:“景舟,肖亦驰送的礼物,你太太刚才已经看过了。”
——小妍生日快乐。
时景舟冷哼一声走过,怕是有些人就没有边界感,不认可今天的寿星是他太太。
他的,太太。
好在米妍妍最终更改了时间,实际来说,今晚过了十二点才是她生日。
光这一点,送小玩具的小玩意就输在起跑线。
包间里人声鼎沸,余晚寻不见秦牧川,出来找,远远瞧见他和西装革履的冰块脸并排而来,张嘴问道:“时景舟礼物呢?”
见他空着手大摇大摆走进去的背影,瞠目结舌扯扯秦牧川衣角,又说,“你兄弟输了。”
“放心,他不会输。”秦牧川回得胸有成竹,但凡有输赢的事,他从不担心时景舟落败。
场地布置密不透风,时景舟在一片鲜花气球海里看到米妍妍,束身抹胸搭配皮质短裙不到膝盖,束起的丸子头掉下几缕卷发,腮红和唇色都是雾面梅子红,明艳动人。
有人敬酒她缓缓起身,时景舟这才注意到短裙下笔直长腿被黑色丝袜包裹,一路向下是她无数珍藏里最为宝贝的一双红底黑色高跟。
他再度抚了抚额头
,被扑朔迷离的刺眼灯光照得头晕目眩。
家里衣帽间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问题大概出在墙角几个时常被翻弄的硕大行李箱。
“你是?”聚会中有人发现他站在门口许久不动,主动上前询问。
很好,这一窝都不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已婚状态。
略显多余的感觉涌上心头,踌躇开口之际,米妍妍闻声目光扫来,舒展眉眼说了句:“你来了。”随即踩着十厘米高跟过来,转而介绍,“我先生,时景舟。”
音乐不知被谁暂停,万马齐喑中肖亦驰拍拍手,站位人群正中央,东道主姿态般欢迎道:“时总迟到了,罚几杯合适?”
肖亦驰话落,众人明了这不是米妍妍开玩笑,是货真价实的老公。
锋芒毕露的长相,衣着打扮考究不凡,眼神傲气不羁。
美女果然不会随便嫁人,颜值实力均是一流。
都是能玩能闹的好友,大家瞬间恢复状态,嚷嚷附和:“结婚都不通知我们,要罚要罚,两口子一起罚。”
肖亦驰拿着酒瓶走到面前,两腿一岔搭坐大理石方台边沿,放下酒杯倒满,抬手微笑:“来吧,先把迟到这杯喝了。”
度数堪忧,米妍妍怒视肖亦驰,对方不为所动。
时景舟浅笑弯腰,喝完拿过酒瓶继续倒满。
“第二杯敬我太太,”眸色神情凝视身边人,“生日快乐。”
两杯纯威士忌下肚面不改色,姿态高雅从容,眉眼情深让余晚都难辨真假,喃喃问身边人:“时景舟喝这么快等会儿不会哇哇吐吧?”
秦牧川揽过手边细腰,俯身低语:“有时间关心他,不如多想想我。”
余晚火速拍掉他手闪躲开距离,米妍妍余光看了个全乎,对着好闺蜜伸长了脖子。
还没来及问,包间门再次被推开,叶今禾一脸抱歉搂住米妍妍,娇声说:“小嫂嫂生日快乐,实在对不起,航班晚点了。”
为了参加米妍妍生日宴会,她特地更改航班飞回来。此刻眼睛直勾勾盯着肖亦驰,精心打扮的妆容十足用心,看米妍妍含笑说没事,放心地走到肖亦驰身边耳语几句,两人随即笑成一团。
时景舟蹙眉问米妍妍:“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米妍妍耸耸肩,“不知道。”
“来来来,人到齐了,我们玩游戏。”
肖亦驰带人入席,有他在的局从不冷场,时景舟脱下外套,卷起袖口,垂眸看了眼身边人,又把外套抓来罩在她腿上,米妍妍偏头回望,挤出微笑暗暗拉了拉上衣。
聚会有新朋友加入,游戏目的性永远很强,大家围坐一圈,喜笑颜开聚焦在时景舟身上。
第一轮发完牌,大家掀开手牌交头接耳,主持人挨个儿询问:“抽到小王是谁?”
米妍妍举手:“是我。”
“寿星果然运气好,”主持人把酒杯一推,“你先加酒。”
小王在游戏中是倒酒角色,可以随意选择下一位喝多少,米妍妍不知道下一位是谁,决定不害人,保守倒了半杯,笑说:“够意思吧,就半杯哦,抽到2的出来吧。”
“我。”肖亦驰扬起手牌,选择不喝酒,抱臂后仰,“来,提问还是干活。”
叶今禾掏出手里3,“是我耶。”说完和米妍妍相视一笑,“那我问了啊,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啊。”
时景舟正在摆弄手中酒杯,摇晃中一滴水珠落地,凉意四起他抬起眼眸,听见肖亦驰沉默片刻后笃定回复道:“有。”
时景舟眼神厉色瞬起,肖亦驰同样直视回应,刀光剑影中米妍妍低头嘴角稍稍扬起几分。
主持人不明情况,在场十几位新老朋友,男女各占一半,肖亦驰口中的有具体指向哪位不得而知。问题结束他继续开口,“小王小王,继续加酒了。”
米妍妍语气愉悦,唤了声“好嘞”拿起酒瓶,“再加一杯吧,现在一杯半咯。”
几轮过去,无人喝酒,刁难提问和诡异指令全部照单全收,桌上酒已经加到五杯,看着相当吓人。
游戏白热化,越到后面越是紧张,主持人继续发问:“k是哪位?”
剩余没几个,米妍妍听闻身边人稍稍坐直,翻开牌面,冷冷道:“我。”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K是游戏黑洞,如果拒绝大王要求,桌上酒要喝双份,米妍妍数了数,确实是整整十杯。
连秦牧川都到吸一口凉气,等待大王出来。
余晚大笑一声站起,旋转手牌,惊声道:“是我是我!”米妍妍惊慌捂脸,立马冲她使眼色。
聚会玩乐,余晚向来不手软,这会儿生杀大权在她手上,加之惩罚分量过重,米妍妍浑身急出了汗。再看时景舟倒是不慌不忙,稳如泰山坐等出题。
“就”余晚狡黠一笑,“问你老婆,说可以接吻吗?吻一分钟啊,我计时。”说完看向米妍妍,又指指桌上酒,这把有两个关键点。
时景舟能不能当着众人面说出这种肉麻话。
米妍妍生死关头是救还是不救。
米妍妍已经在盘算怎么帮时景舟躲酒,实在不行她能分担几杯,毕竟眼下情况,要他说出这种话还要当众接吻实在强人所难。
狠狠瞪了眼余晚,她伸手要去拿酒杯,时景舟按住她手腕,把人掰到面前。
“你干嘛”米妍妍咬着嘴唇看他。
时景舟俯身到耳畔,问:“肖亦驰喜欢你?”极低的声音,只有彼此可闻。
“当然不是,胡说什么。”
米妍妍想挣脱不能,旋即耳边又传来阴恻恻一句,“喜欢也没用。”不等她再解释,时景舟已经回到面前,恍若刚才咬牙切齿的人不是他。
时景舟含情脉脉,眸光流动正对她含笑开口。
“老婆,酒太多了真的喝不下,可以吻你吗?”
米妍妍心跳漏掉半拍,过近的距离,他的睫毛长到惊人,眼角笑意似有似无,恳求的语气配合不断摩挲手腕的指腹温度,她极细的吞了吞口水,压着嗓子回“好”。
滚烫鼻尖下一秒被迅速降温,湿热的吻裹挟酒精浓度席卷而来,他绅士地挡住半边脸颊,只是轻轻覆上唇,委婉而温柔地等待众人读秒结束。
米妍妍睁开了眼,看他微侧面庞因为酒意多了些温度和柔软,是少见的体贴柔情。吵闹喧嚣在此刻全部消音,时景舟也睁眼,与她共享心中一丝平静。
这个吻好像恋人初交心时刻,带着悸动与不安,忐忑和纯粹爱情。
心动的水流铃铛响动,米妍妍愣住几秒,终是在大家说时间到的一瞬清醒过来。
她捂了捂胸口,目光落在满桌酒杯,时景舟说了,只是因为不想喝这么多而已。再看时景舟,继续抱臂靠在沙发,不时看向手表表盘若有所思。
她收起顿生的错觉情绪,等十一点出头,时景舟果然轻声发问:“差不多了,可以先走吗?”
米妍妍愣了几秒,想到已经到他平时入睡时间,回道:“好,那你先回家。”
男人不动,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我们一起走。”
米妍妍心生不悦,她的生日宴,还要听没用老公的提前走是什么道理。撅起嘴无视他,回:“不走,要走你自己走。”
时景舟噗嗤笑出声,捏了捏她耳垂半哄的语气说。
“乖,快到12点,是我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坐等男主生日花样百出[害羞][害羞][害羞]
文在幼苗!欢迎培育!现在更新有时候会隔天
但是入v后能日
更的!在努力多存稿中!
真的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多营养液(没见过世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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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本来通知肖亦驰更改聚会时间的事,就已经换来连续三个电话的重色轻友警告,余晚笑而不语在群里猛戳带颜色表情包。
米妍妍自知理亏,一改嚣张气焰,低三下四道歉。
肖亦驰群里没回转头私聊米妍妍:【改期也行,你和叶今禾说。】
她全盘答应,笑问:【发展到哪一步啦?】
肖亦驰:【普通朋友。】
米妍妍:【装。】
肖亦驰:【没装,认真的。】
米妍妍:【天塌下来都有你的嘴顶着,真的好安全。】
对话框沉默片刻,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肖亦驰:【和她说过了吗?机票好改签不?】
米妍妍:【】
互推微信以后,叶今禾旁敲侧击又追问过几次肖亦驰的喜好,米妍妍大抵是明白八成有戏。
毕竟肖亦驰这些年顶着爱玩的名头,实际根本没正经和女生深入交流过。
能聊这些日子,至少证明不排斥。
不怪余晚总说是她们耽误了肖亦驰的终身幸福,他本就是外表张扬内心温吞的脾气,真要说感情,就得寻摸一个主动到不可拒绝的女生,才能捂热。
眼下烦心的是,怎么全身而退提前走。
更改时间的账还没算完,现在又加一条主角先走的罪行。
米妍妍把肖亦驰拖到一边,好言好语。
“驰驰,我得走了,你帮着善后啊。”
“先撤也行,喝三杯放人。”
肖亦驰盯着时景舟说完,米妍妍恨不得上手捶他脑瓜,有没有数啊,面前站得保不齐就是未来大哥。
“差不多得了啊,按时景舟性子,今天灌的酒迟早得让你加倍还回来。”说完还觉得不行,又低声哼哼暗示肖亦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肖亦驰喝得上头,潇洒挥手回:“暂时还管不了那么远。”说完仍是指指桌上酒,非要时景舟喝光才算完。
秦牧川惊出一身冷汗,前前后后被折腾七八杯,他和时景舟认识小十年,没见过胆子比肖亦驰大的,自告奋勇解围:“我来陪。”
不等他给自己倒酒,时景舟已经喝完两杯,第三杯握在手里,晃晃冰块,眼神晦暗不明一瞬,随即仰头饮下。
四平八稳落下杯子,把西装罩在米妍妍肩膀,好整以暇侧身,“走吧。”
米妍妍踹一脚肖亦驰,跟着出去,一路小跑跟上问道:“你还好吗?”
这么多纯威士忌喝得又急又猛,且不说醉不醉,胃里到底是难受的。
两人走到车边,吴叔赶忙来扶,时景舟深吸一口挥挥手,站在车边灌矿泉水漱口。
一套流程老练熟悉,看得米妍妍心中猝不及防滑过一丝不忍心,他应酬是多的,平日喝完酒到家也只是安静洗澡上床,没闹过人。
“有没有不舒服啊,”米妍妍歪过头去看他,一贯严肃冷漠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红润酒气,看着倔强又委屈,她愤愤不平,“都怪肖亦驰,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找补回来,喝不死他。”
时景舟起身,看她的眼里模糊带着不常见的温柔笑意,回:“没事,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看他手不经意捂了捂胃,米妍妍更是愧疚,明白时景舟是不好驳了她朋友的面子,她心里感激想说谢谢又堵在嗓子眼儿,夜色朦胧中汽车驶入高架,左右街景变换她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去哪儿?”她坐直问道。
时景舟揉了揉眉心,睁眼看到旁边人瓷白脸颊也沾染一点酒气,嘴唇比往日都饱满光泽,干脆从背后一穿揽过她腰肢,搂到怀里。
米妍妍肩头一沉,看他醉态并没拒绝,反而安抚地轻拍时景舟后背,像哄小狗似的又问一遍:“不回家?”
没等到回答,她想看看时景舟睡着没,无奈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懒洋洋抱着。
车程一刻钟,吴叔熄了火,瞥了眼后视镜犹豫要不要先下,半天没动静的人倏地仰回座位,扭了扭脖子说:“下车。”
米妍妍还保持姿势愣在原地,茫然地望向窗外,这地方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何时来过。
吴叔的车很快开走,时景舟按下指纹上电梯,一梯一户顶楼位置到达。她跟着进门,全新法式奶油风装修,崭新温暖。
时景舟在南城房产众多,估计是其中之一。
昏暗灯光下他回头瞄一眼站在玄关的米妍妍,说:“还没准备拖鞋,进来吧。”说完径直走向卫生间。
米妍妍没懂来这儿做什么,周遭安静酒意上涌,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
腰间一咯,扭头掏出个小熊玩偶,她顿生诡异心思。
时景舟不会是喝多了头脑不清楚,把自己带到外面女人家里来了?
对应吴叔刚才欲言又止的表情,外加时景舟熟门熟路去洗手间,她心里印证更多了几分。
起身绕到走廊尽头卧室,旋开门锁,粉色四件套缀满蕾丝花边,床上整整齐齐码着七八个玩偶。
水流声淅淅沥沥,她一口气喘不上来,厨房餐具都是双份,连水杯都是可爱小猫造型,衣橱里挂着一半他的衣服,剩一半全是裙装,更有几条睡裙叠在角落,布料稀少质地丝滑。
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是住在这儿吗?
房子的女主人是谁,是结婚之前的事,还是结婚以后的事?
洗手间声响敏感地刺痛米妍妍神经,她抱臂坐在沙发,对上时景舟漆黑的眼眸。他刚洗过脸,头发清爽捋过,衬衫领口敞开,透着玩味的浪荡气味,叫人看不透分毫。
“喝水吗?”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果汁折回客厅。
米妍妍垂眼一看,新出口味NFC,陈姨上个月买过一次获得一致好评,时景舟还真是不偏不倚,城东城西各一家,家家都得照顾妥当。
行啊,既然如此就不用装了,今晚就问问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她接过果汁,抿了一口放回桌上,咂咂嘴说:“难喝。”
时景舟转过瓶身瞧了眼,相同品牌相同包装,说好喝的人也是她,现在一脸不高兴的也是她。
含胸抱臂抹胸裙掉在半截,露出大片白色肌肤两腿交叉,脚尖勾着高跟鞋稍稍晃动,噘着嘴瞪他。
一股莫名的燥热袭来,回家还是要好好收整她的衣柜,有些衣服必须打上不许出门的标签。
“你坐好。”时景舟压下情绪,今晚正事没办,冷藏柜的蛋糕还在等待十二点钟声响起,他背靠沙发席地而坐,刻意拉开两人之间距离。
米妍妍被他没来由一声呵斥气得胸口发闷。
还让她坐好?
怎么着,脏了他的沙发了?
瞬间无话可说嗖得弹起,抄起包就往门口走。
刚到门口猛猛被身后人按在墙边,狠厉的目光恢复他侵略本性,嗓音低沉发问:“去哪儿?”
说完才觉不对,睫毛下圆润杏眼发红,忍着泪的眼眶盯着他像仇人般愤怒。
“不打扰你的好事。”米妍妍死命推他,没什么劲的小拳头抵在胸膛,又娇又可爱。
时景舟这才明白小姑娘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是什么,闷闷笑出声,粉色耳垂近在咫尺,娇嫩欲滴,恐怕只能让蛋糕再多等一会儿。
牙齿咬上那一刻,米妍妍觉得时景舟彻底疯了,她手脚并用抵抗,高跟鞋踩在他脚上,时景舟吃痛松口。
“你是不是疯了,她不生气吗?”米妍妍咬着嘴唇质问。
“不会啊,”时景舟叉着腰眯虚眼睛,忍住疼得要跳脚的痛感缓慢开口,“很刺激。”
米妍妍感到腿上一热,不安分的手掌已经从腰间滑到丝袜上,无惧任何阻隔触到她皮裙中心。
耳
边瞬间听到撕开拉扯声音,皮肤被惯性一勒,不由她动弹半分。
寥寥数次自己的软肋就被时景舟摸索拿捏,她最为不可触碰就是脖颈后方,偏偏时景舟握着她肩膀就翻面欺身压在墙上。
眼泪水夺眶而出,身后人应声停住,丁零当啷一串钥匙落在眼前,上面也挂着沙发上相同小熊挂件迷你版本。
“不是喜欢这儿的房子,送你。”
她抽身一脸茫然,恍惚想起之前来过,不过只去了售楼处。
新楼盘入住率不高,黑压压一片,根本没想着把两个事对上号。
钥匙扣还缠绕在他指尖,时景舟歪头俯身寻她试图刨坑埋入的脸。
米妍妍左右闪躲,托着鼻音责怪:“你故意的,早就听出来了是不是。”
“一开始确实没明白。”
他还在想怎么好端端的生这么大气,照理说装修风格都是按她喜好设计的,钟山别墅装修时候还没结婚的事,这套也算弥补。
再说问遍了叶今禾软装购买风格,多少也不会踩雷,没想到上来就给他撂挑子。
“后来才发现,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禽兽?”
恍然大悟米妍妍意思以后,好笑之余更想逗逗她,没成想平日张牙舞爪的人这么不经逗,哭得梨花带雨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时景舟无奈,“明明冤枉的是我吧。”
“自找的。”米妍妍没再让他的手悬空,握住钥匙漫不经心揉捏上面玩偶,“太贵重了,本来想自己买的。”
她看中的是隔壁公寓,时景舟大手一挥送了套低层最大户型,价格差了几倍不止。
“外面没人,都是你的。”时景舟揉了揉脑袋,看她又要说话,“打住,安心守着。”
说完往沙发一座,好不容易的按下去的酒气这会又从五脏六腑上来。
都是你的。
语调清冷的四个字在此刻听着尤其安心,她在厨房搜索一阵,生活用品还不齐全,只能勉强拼拼凑凑弄出杯热茶。
时景舟抬眸看看杯子,又无力地摇摇头,米妍妍靠着坐下把杯子递到他嘴边,饭来张口的样子像极了大老爷,她忍不住笑一声,乖巧软声:“老板,喝茶。”
唇贴杯壁,时景舟偏头睨她,把人一带抱到腿上。
“要不换个称呼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众所周知,舟子不会输,驰驰送摩托车他干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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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开心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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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坐沙发上这位衬衫虽然皱褶仍是一丝不苟的打扮,怀里米妍妍就凌乱许多。
抹胸已经摇摇欲坠,裙子也受限于跨坐姿势推及最短,丸子头七零八落。
她喂了时景舟几口水,扭身放下杯子。
索性抬起手拆开头发,黑长卷发瀑布般垂落在肩膀,稍稍甩头后仰的动作勾魂摄魄。
米妍妍还不自知,只觉得眼前人样子比平时少了锐气,温情地看着她。
“不能换,”她撅起小嘴认真分析,“刚送一套房子,马上就改口喊你老公,多像是钱权交易啊,不走心。”
时景舟箍住她的腰,她顺势两手搭在他肩膀上,澄澈明媚的眼睛圆溜溜真不带一丝邪念。
“喊老板就可以?”时景舟想听她还能怎么辩解。
米妍妍撇撇嘴,没想好怎么回答。有些感觉苏醒已久,她尽可能向后挪动好避开。
“别动来动去。”时景舟大手落在她腰下以示惩罚般拍动一瞬,清脆声响在静谧房间格外突兀。
想要关掉喉咙深处回应显然来不及,目标很大,她只能稍稍悬空。
时钟即将走过十二点,米妍妍猝不及防被抱起,本能地挂住他腰腹,两腿一路晃到厨房,时景舟单手开门,拿出冷鲜柜里蛋糕,尺寸合适,两人吃正好。
冰凉慕斯口感爽口不腻,她吃掉一勺才想起来还没许愿。
时景舟拿着蜡烛转身,满眼都是小馋猫跪在地毯上嘴角溢满奶油,他清了清嗓子问:“还许愿吗?”
米妍妍摇头,勺子再次伸向蛋糕,挖出一块举起来,“水果夹心馅儿的,解酒。”
时景舟顺着她低头,咬住蛋糕的同时眼神扫过她唇角。
那里的看起来更好吃。
再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米妍妍窝在沙发里随手拿起毛毯盖住胸前斑驳红印,她快要睡着了,有人还没结束。
想到刚才又觉得自己提出撤退要求有点不人道,她左思右想,小声问道:“要不要帮你?”
“好。”
又过去半小时,她终于放弃,哭丧着白瓷小脸瘫在扶手上,“不行不行,好累。”
是她低估了时景舟的酒量,大半瓶喝下去没事人一样,外加体力值骤增。
旁边人长叹一口气仰躺,不合时宜地问道:“真没有什么心愿要许?”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呢,米妍妍口干舌燥,小声嘀咕:“许一个吧,许一个您赶紧结束。”
时景舟听完怔怔愣了几秒,浅浅笑出声。
雪白毛毯遮不住她身上波澜起伏,薄薄一层汗腻在发丝间,混合恬淡水果味道。
“要不,”时景舟一副真诚想帮她完成心愿的态度,“换个方法?”
米妍妍听闻能速战速决,来了点精神,“好啊好啊,你说。”
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划破的丝袜和倒在地毯上两只高跟鞋,没来及抬头就听见他清润嗓音提出的小小要求。
==
一晚多梦,米妍妍反复闪现他神态自如握住她脚踝的画面。
胜在时景舟没有食言,很快她就被抱去浴室,袜子湿了更难脱,时景舟小心翼翼帮她卷下来扔掉,又去洗手。
睁眼是满目粉色的床品包裹,她不自觉在被窝里蹭了蹭小腿,干爽舒适。
手机显示已是中午,时景舟小臂架于额头平躺熟睡,肖亦驰的酒确实功力非凡,每次喝完都有大动作,还能让从不睡懒觉的时景舟一觉睡到现在不醒。
忍不住翻身侧卧,多看几眼他毫无防备又温顺平静的睡颜。
眉峰时而蹙起,往下是好看的眼和高挺鼻梁,唇边轮廓清晰,一夜过来新生青色细密胡渣,微微戳到软嫩肌肤的触感随记忆浮现。
时景舟细细密密的要求响起,多数不合理,不堪入耳。
米妍妍翻身得出结论,酒绝对不是好东西。
可惜他技术绝佳,每当米妍妍想要拒绝,都被闹得不上不下,最后心甘情愿听话。
综合论述,她就像时景舟潜心研发的一款新药,为他量身定制,研发周期长,疗效未知。
赖到一点多,肚子首先抗议,米妍妍见身边人没有要醒的意思,决定先叫外卖。
屏幕光束亮起,时景舟大梦初醒般睁眼。
窗帘外阳光正好,打在床边人盈盈一握肩头,被子夹在腋下,犹如一袭冬雪降临。
很多年前南城初雪,米家奶奶寿宴,他也是这样第一次瞧见她背影,裹着纯白色羽绒服翘首以待站在大堂,结果等来父亲带着另一个女生谈笑走来。
“你醒啦。”米妍妍闻声回眸,温暖的眼眸落下,和那天与他四目相对时的慌张躲避小心隐藏大有不同。
时景舟嗯一声裹着被子移到床边,把人笼在怀中。
“下雪了,”米妍妍看见雪花飘落在窗外露台,南城的雪来得急促又短暂,每每看到都喜出望外,“你看过下过雪的台城吗,小时候爷爷常带我去,如果运气好遇上积雪,很漂亮。”
时景舟拥了拥怀里人,她好像总能消化掉过往不好的情绪,比如下雪天,也都只记得快乐的事。
这很好,哪怕忘掉他也没关系。
“看过,很美。”他回答。
米妍妍会心一笑,又说起儿时大院趣事,时景舟头搭在她肩膀,沉沉懒懒地问道:“肖亦驰和叶今禾什么情况。”
“哈?”
米妍妍没想到过了一夜,他还记得这茬,答应叶今禾不能告诉时景舟,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囫囵回说,“不知道啊,就处朋友嘛。”
“桌上有喜欢的人,说得就是叶今禾吧。”
时景舟也是昨天睡前思
前想后得出的结论,米妍妍不会傻到身边有人喜欢她二十多年还毫无察觉。
肖亦驰回答问题时那个犀利的眼神,他本以为是对米妍妍先生的挑衅。
后来再一想,恐怕是对叶今禾大哥的试探更为妥当。
置至于秦牧川的烟雾弹,他兀自摇摇头,这人就没提供过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发小X警报暂时解除,同桌的你X昨天没现身,前路艰险。
怕时景舟追问,米妍妍先发制人转过头怒视他:“还没问你,秦牧川和余晚又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人多嘴杂她又喝了不少酒,话赶话就把这事儿忘了,刚才一想,秦牧川搂着余晚一幕,肯定是真实发生的,立马追问,“你朋友靠不靠谱啊,怎么对晚晚动手动脚的。”
南城圈子时家秦家都是实力门户,余晚爱玩不假,也就几天没见面,身边平白无故冒出来个秦牧川。
“不知道,就处朋友吧。”时景舟原封不动把话还给米妍妍,说完看怀里人顺势就要跳床跑走,他搂得更紧,认错般低语,“我真不知道,等问问告诉你。”
米妍妍难以置信回过头,看他已经合上眼睛埋在颈窝中,蓬松凌乱的头发和往日截然不同,语气绵软甚至带着讨好味道,她惊慌失措。
这酒有毒,把时景舟喝坏了。
昨天撞得她求饶的人明明不是这样啊,他难道是在撒娇?
感受到身后有变化,米妍妍果断下床,“好饿,去拿外卖。”
她拾起浴袍套好,飞速逃离卧室,这么温柔顺从肯定没安好心,揉了揉腰,酸胀无比绝对经不起再多一次。
掀开热气腾腾的打包盖,米妍妍吃了两口再抬眼,这才有机会仔细环顾四周。
完全不同于钟山别墅的风格,色调欢快澄明,阳台甚至打好了整墙猫爬架。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厚重的生日礼物,却真的送到她心坎儿里。
卧室门推开,时景舟已经换好衬衫西裤,手里拿着领带款款走来。
床上懒散的模样就留在门后,摇身一变全然是山峙渊渟的谨慎做派。
时景舟走到餐桌前驻足片刻,又回到全身镜前打领带,米妍妍放下勺子看过去。
衬衫妥帖平整塞在笔直腰间,翻起领口,把松散领带绕几下,推着结向上。
她皱皱眉头塞了个包子叼在嘴里。
做得太快了根本没记住。
两人对立而坐,新房子餐桌小些,伸手就能触碰彼此的距离,让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谢谢你啊,房子布置得很好。”米妍妍思虑后还是决定由衷道谢,这么大一份礼真不知道怎么还。
时景舟知道米妍妍很快要工作调动,新小区离嘉诺转诊中心更近,万一有手术晚上回来方便些,“喜欢就好。”
“万一我们吵架了,我就过来自己住,大家也可以冷静冷静。”米妍妍直言不讳,她很满意新的小窝,面积没有别墅大,但是温馨舒服,更像是她曾经期待过的家。
时景舟看着碗里的粥瞬间胃口不佳,买房子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想加一床被子,不想去客房睡觉,更不想她有理由不回家。
又在听到电话里她满怀期待说想在南城有个落脚地的时候,万分犹豫。
最后还是买下,只是第一件事就把衣柜塞满了他的衣服。
占地盘,他强项。
时景舟开口,“为什么要吵架?”
“哪有情侣夫妻一辈子不吵架的啊,别人会遇到的矛盾,我们也会的。”
“那是别人的事,”时景舟仰起头,眼睛里有挪不开的细碎光亮,“我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小妍:看看哪里不一样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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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米妍妍。”
时景舟敲了敲桌子。
好反常。
她觉得时景舟和以前还真的有点不太一样,回神吃掉最后几口,“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忽然喊我名字怪吓人呢。”
平日时景舟话不多,要说什么直言重点,谁也没注意到前缀,一大清早煞有介事跟教导主任训话似的。
他若有所思几秒,饶有兴致问道:“叫名字是生分,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哈?”米妍妍本意不是让他更改称呼,看了眼时间得抓紧换衣服出门,扔掉餐盒应付,“随便,什么喂、哎、那个谁都行。”
家人喊妍妍,朋友叫小妍,同事唤小米医生,轮到他,只剩喂。
“吃好没呀,上班要迟到了。”米妍妍敲敲手表温馨提示,新房子没安排阿姨,她得提前收拾厨余垃圾。
时景舟咬到在清炒时蔬中咬到颗花椒,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又不能,沉默两秒就着粥咽下肚,起身扣好袖扣,等在门口。
米妍妍剪掉标签,翻动衣橱几套备用衣服,相当直男审美和旁边睡裙风格差距过大,经过昨晚,她认定时景舟绝对是有点特殊癖好在身上的。
好在不令人反感,就是想想面红耳赤。
换鞋起身,米妍妍手里小包被人一拎,左右摇晃两下勾在时景舟手里。
“喂,那个谁,送你。”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米妍妍楞一瞬,外面稍有积雪肯定不好打车,她笑回:“好啊,麻烦了。”
还剩一个路口到嘉诺,吴叔顿了顿看后排没反应,放慢速度继续前行。
一路上时景舟电话振动不停,他按掉又来,持续不断,米妍妍想想还是决定多说一句。
“今天夜班,”整理好衣服准备下车,嘱咐道,“辛苦你照顾小两只了。”
周秘书的行程报备一天不少,她是压根没看。
车停时景舟转身望过来,说:“今天出差,下周才回。”说完扬起屏幕,周秘书的转发截图报备清清楚楚印在屏幕,这是兴师问罪。
“哎呀,昨天清理内存图片没了,”米妍妍没想到周秘书每天发完还要打卡,假装淡定回,“那你注意安全,出差顺利。”
很难说发了这么久,她到底看过几次,仔细回想恐怕是从未点开。
目送米妍妍解开安全带匆忙下车,满心满眼全是工作单位,听闻丈夫要出差一周,看不出丝毫惋惜,甚至还带着点雀跃,时景舟摇头。
出差顺利简单,感情顺利困难。
吴叔再次启动,他忽然出声:“慢着”。
一个尽力克制的急刹车,两人都惯性向前。
落地玻璃内,米妍妍刚走到前台,手里就多出一束捧花,五颜六色娇艳俗气,此刻正低头观赏里面横插着的卡片。看完和前台同事笑说几句,抱着进入诊室。
吴叔不瞎,自然看得和后排无异,悄摸着瞄一眼,时景舟已然收回视线,脸色阴沉发黑,压迫感足以让红灯变绿,迅速通行离开伤心地。
这宠物医院玻璃擦得太亮,更换保洁是头等大事。
诊室内米妍妍连打两个喷嚏,她对玫瑰过敏,99朵是致命份量。白粉玫瑰不艳俗,徐敞卡片寄语——
小妍生日快乐。
她总不好在前台就拿去丢掉,只能硬着头皮抱回来。打开抽屉找到一盒氯雷他定,迅速扒开一片就水吞服,半小时后才压制住浑身刺挠。
“妍姐怎么没精神?”孙思远从诊室路过,瞧见下了手术的米妍妍扶着额头昏昏欲睡,推门进来问。
“吃了过敏药,总打瞌睡。”她用劲揉捏几下太阳穴,连打两个哈欠。
孙思远倒好
热水又返回办公桌面前,目光扫过徐敞早晨特意差人送来的花,小心翼翼问道:“姐,你不是对花粉过敏吧?”
照理来说徐院和米妍妍同窗这么多年,倘若过敏应该早就知晓不会再送,撞上米妍妍为难表情,她惊呼:“那我赶紧拿走,怪不得看你眼睛都肿起来了。”
“别吧”徐敞今天在畜牧业协会有交流学习,工作群通知四点开会,眼看就要到四点他必然准时回嘉诺出席,一片好心给扔了总归驳人面子,“等晚点的,我吃了药不碍事。”
“这哪儿行啊,你照照镜子眼睛都肿成鱼泡泡了,嘴巴,天啊,嘴巴也肿。”孙思远手舞足蹈声音高昂,徐敞刚到走廊听了个明明白白。
三人面面相觑,徐敞二话没说拿着花扔到门外,小跑回来站到米妍妍面前,“对不起啊小妍,没想到你花粉过敏。”
上学时候也常有男生送花,细想起来,一是数量少,再者确实她每次收到都会第一时间插到教室后面花瓶里,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起过。
徐敞心里懊悔,米妍妍本就是不爱麻烦人凡事自己忍的脾气,是自己思虑不周。
“要去医院吗,”徐敞俯下身凑近些,眼皮凸出细小红疹,嘴唇也是微微泛红,脖子上被挠的好几道指甲印,“真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这搞得相当尴尬,本是给她准备的礼物,看着是空运来的进口品种,定是花了心思,她宽慰道:“徐院真没事儿,吃过抗敏药不会严重的。”
孙思远眼尖瞥到徐敞手里拎着纸袋,识趣地退出去给两位老同学叙旧。
“昨天没来及参加生日聚会,”徐敞说话间把纸袋放到桌上,盒子不小,logo显眼,“之前看你爱玩儿这个,新出的机型试试。”
米妍妍摆正打开,笑回:“徐院有心啦,好几年不玩技术难说,等有空飞了发给你看。”
徐敞想起大学春游那年,系里要拍宣传视频,他负责摄影,米妍妍航拍,两人忙活一天攒素材,又修剪片子到深夜。
熬完通宵正好赶上日出,站在民宿边共享清晨第一缕霞光,确实是他和米妍妍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还记得”徐敞刚想提有空可以一起去,桌上手机振动几声,来电显示是米妍妍母亲。
她接起电话,表情瞬间凝固,诊室安静,那头焦躁的声音传出来。
“快来医院,爷爷情况不好。”
米妍妍挂了电话想请假,徐敞已经抓起车钥匙,“送你过去。”
“四点有会。”她拿起外套边穿边说,“我打车就好,你去忙。”
徐敞等在门边,语气坚定:“改期,吃了抗敏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她慌忙说好,顾不上其他一路直奔明源。
昏昏沉沉到医院,急救室门口站满家属,米妍妍外套里还穿着白大褂,章乔舒眉间不悦,扫一眼身后人,问道:“这位是?”
“阿姨您好,我是徐敞,小妍同事。”
章乔舒打量来人,外貌打扮皆是得体,手上未戴婚戒,腕表价值不菲,可惜终究和时景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倘若是同事,工作堪忧,随即礼貌颔首不准备再多做交流。
米妍妍扒着急救室门张望,扭头问母亲:“爷爷还好吗,什么时候能出来。”
米文忠从走廊大步而来,身后米欣儿亦步亦趋玩着手机,也是懒洋洋问:“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啊。”
话落就被米文忠狠狠登上一眼,怒斥道:“到旁边去。”她跺跺脚,余光扫过徐敞,撤到安全通道边不再发表意见。
“妍妍啊,爷爷这次情况不好,并发症引起器官衰竭,年纪大了迟早有这一天。”米文忠握住女儿肩膀,这才感觉到她穿着蓬松,实际瘦小的很。
她向后一步躲闪开,坐在墙角椅子上,蜷起身体用手支撑千斤重的脑袋。
当然知道迟早会有面对分别一天,只是暗自侥幸不是今天。
一道身影笼罩在米妍妍面前,她抬起头,徐敞半蹲在面前,递来纸杯,“别急,手术没结束一切都还不成定论。”
她噙泪接过,重重点了点头。
米欣儿嘴角稍扬收起手机,百无聊赖玩起手指头,再抬头手术室灯光熄灭,医生嘱咐亲属直接去重症监护,她蹬一脚白墙起身,跟着往前凑。
老爷子插了管,氧气面罩下整个人瘦削不成型,米妍妍口罩潮湿,忍着鼻酸看床上人毫无苏醒痕迹。
“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也只是暂时维持,家里谁跟老爷子亲近,试着喊喊吧。”
米文忠俯下身,喃喃喊了声:“爸。”
米妍妍顿感后背被人一推,章乔舒抱臂皱眉,示意她去。ICU安静的落针可闻,每个区域都只有仪器机械音响起,她行至床头,想触碰却无从下手,最后在耳边轻唤:“爷爷。”
医生开口,“大点声叫,这屋子里不怕打扰,谁给你喊醒了家属都要来登门道谢。”
米妍妍猝不及防眼泪落地,人怎么最后就得进到这地方,并排床铺全是老人,银丝白发沧桑面孔,身形却如孩童般瘦弱不堪。
她甚至不敢看床上人,哪怕已经无数次给自己做过心理预期。
徐敞站在门外,只听得里面米妍妍一声高过一声的在喊爷爷。
加之哭声和喘息,听得他痛心万分。
家人到齐,没人记得今天是她生日。
唯一把她放在心尖的人,此刻垂垂老矣,昏迷不醒。
恍惚间他两眼发胀,恼自己不早点再进一步的悔恨心思到达此生巅峰——
作者有话说:男二来了好人大好人
目标是让女主吃得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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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时景舟抵达实验室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长途飞行后不得休息。
新药研发到关键时刻,睿思时局动荡,必须最快速度稳住董事会,才能应付这次的眉睫之祸。
睿思近三年审计报告披露,大额资金涉及违规支付销售公关费用的传言一夜爆发,时怀之怒斥时景舟做事没有分寸,引火自焚。
他吩咐周书留在南城调查是谁放出的消息,自己只身前往实验室拿最新成果回去堵悠悠众口。
一连三天,陈姨没见到太太和先生回家,时景舟两夜没合眼,以为米妍妍住在新房。
周书稍有眉目,耳边就传来消息,说米家老爷子危在旦夕,以及时景舟工作邮箱里收到的两张照片。
他犹豫须臾,走出会议室,还是拨通电话。
明源医院院长办公室。
米家从未像今天这般尽数全到,围坐在沙发边各怀心思,时不时有人挑头说上几句,得不到一致意见又陷入死寂。
只有米妍妍不在。
她还是裹着素色羽绒大衣,靠在ICU床边,了无生气。
老爷子手指头这两天动过几次,人却始终昏迷不醒。主治医生查房过来,拍了拍她,劝慰道:“姑娘,不能这么熬,老爷子没醒再把你熬进来。”
眨了眨干涩双眼,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哑着嗓子回:“刘主任,没事儿,我再陪他一会儿。”
这哪是一会儿,已经整整坐了三天。
“ICU不能陪床,这么坐着身体吃不消啊。”
刘主任之前在东部战区任职,后调来明源。也算瞧着米家孙女儿长大,一晃十来年不见,多漂亮的丫头熬得面黄肌瘦,眼角泪痕干了湿,湿了又湿。
“中午我不休息,换你去吃个饭,小妍,听刘叔的。”
一家十几口,成天赖在办公室“共商大计”,就剩这么个小姑娘死守,
转念一想,老爷子就这么走了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比睁眼闹心强多了。
刘健民语气强势不容商榷,米妍妍没法儿拒绝,这才缓缓起身往外走。
一路绕到走廊尽头,她扶住窗框向外望去,南城闹市区车水马龙,没有一人不是行色匆匆,步履不停地大步向前。
身后院长办公室姑妈和父亲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章乔舒偶尔冷言冷语发表意见。其他亲戚各站阵营帮腔做势。
谁会记得为这个家奉献最多的人,他是老了,但还没有死。
米妍妍捂住嘴唇,哪怕经历过无数次对亲情的深恶痛绝和失望透顶,仍在此刻万箭穿心般难以接受。
她打开对话框,很想和时景舟随便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时差颠倒,她收起手机去往食堂,饭菜香气刚窜到鼻尖,头重脚轻的恶心感觉瞬间涌来,下意识扶住不锈钢扶手,掌心湿汗滑腻向下脱落,再无清醒。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米妍妍在梦中真就回到小时候,躲在奶奶怀里问爸爸妈妈今年什么时候回家。
米振华刚下班回来,捧着西瓜朝屋里喊人,姜静刮她鼻子,“去问老头子,我可不知道。”
她跳下床看爷爷在厨房劈西瓜,一刀下去直呼不好,抱歉地切出一片,“又买成沙瓤了,咱们小妍最不爱吃沙瓤西瓜。”
她完全忘了要问爸妈的事,哇一声哭了出来,“这周第三次沙瓤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祖孙三人又哭又笑,最后拿上钥匙出去找老板理论,换回家一个脆生生的甜瓜。
时间再一转到不久前,相亲当晚米振华临时叫她回家一趟,米妍妍心中了然,肯定和时家两兄弟有关。
家里就爷孙两人,米振华笑眯眯问她印象如何,米妍妍老实道:“大哥古板,小的莫名其妙。”
老爷子整整愣住两秒,才反应过来米妍妍口中“小的”是指时景舟。
“爷爷希望你和时景舟结婚,泽楷抱负心太重,不适合你。”
米妍妍愣神,问道:“都说时家老二才是野心家,大哥稳妥些啊。”
老爷子言有未尽,笑问米妍妍:“一点都不记得时家小子啦?”
胸中闷堵袭来,米妍妍在梦境中艰难睁眼,消毒水气味混合熟悉香水后调萦绕,撞进视线的是几天不见的面庞。
她动了动被紧紧握住的手,茫然问道:“时景舟,我们以前见过吗?”
等待许久的人倏地愣住,反握米妍妍手心,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温柔,没回答这个问题,着急关切道:“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下了飞机赶来才知道米妍妍晕倒在食堂门口,这些天她只字不提守在医院,没有一人知道。
也有。
照片里那个男人知道。
“就头还有点晕,”话说一半她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多久?你怎么来了?”
记忆里她是要去医院食堂吃饭,赶忙撑着胳膊坐起来,“完蛋,刘主任还在替我看着爷爷,他下午还有门诊呢。”
“小妍,”时景舟起身扶住她,那双疲惫的眼睛露出罕见悲伤底色,顿了顿搂她到怀里才敢开口,“爷爷走了。”
站在明源负三层,米妍妍远远看见殡仪馆的车停在太平间门口。
除了米家老小站成两排,昔日学生大约来了三五十人,视线受阻她只能看到被白布罩着的支架颤颤悠悠抬进漆黑车里。
时景舟第一次感觉到她那么轻,病号服下的身体好像随便一折就会支离破碎。哪怕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也轻如缥缈,无力而惆怅。
“要不要过去?”他问。
米妍妍摇了摇头,那里太多人要卖力表演,她站在这儿也是一样,反正不管在哪里,爷爷都不会再看见。
灵车驶出很远,远到所有人鞠躬完毕起身,米妍妍才对着空荡荡的出口挥了挥手,两行泪落在领子里,滑过心口,灼烧撕扯。
时景舟俯身抹掉她的泪,眼前人浅浅钻入他大衣,柔软似一根青草,断了根离了土,消极飘摇。
病房外喧嚣异常,时景舟看着护士给过药,等她睡着走出去。这边手还没落锁,米文忠已经迎上来,笑问:“女婿,老爷子最后说什么了?”
时景舟到医院还没见到米妍妍,就被喊去重症监护,说米家老爷子醒了,要见他。
两头放心不下,刘健民帮他拿主意,“小妍没事,疲劳低血糖已经在输液,你速去老爷子那里,时间不多了。”
他这才冲去ICU,说完出来没十分钟,老爷子就走了。
后来时景舟才知道,他是米振华去世前唯一见的人,那一刻他万分庆幸,自己第一时间回到南城,倘若没能赶上,这辈子都不会明白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爷爷丧事在准备了吗,哪天上山?”时景舟不理会老丈人的问话,径直发问。
米文忠被时景舟这一弄搞得进退两难,想问的没问到,想遮掩的被挑明,只好回说:“就这两天吧,小妍身体不好,咱们不讲究身后事那些规矩,不参加也无妨。”
“父亲说这话有点荒唐,谁不参加,米妍妍也不会不参加。”说话间目光狠狠扫过米欣儿,她怵时景舟不是一天两天,被这么一看,吓得背过身去不敢说话。
章乔舒不管米文忠那套虚假迂回,上来就问:“老爷子留遗嘱了?明源股份留给谁?”
“不知道。”时景舟说完抱臂靠在墙边,静静看一家老小鸡飞狗跳。
米文忠发话:“老爷子律师联系不上,先考虑葬礼的事,姐姐没孩子,小妍身体不好,按南城传统,遗像就给欣儿捧着吧。”
章乔舒讥笑一声,并不意外米文忠能说出这种话,老爷子走得急,他想扶正外面那位的心也跟赶死似的,“你们米家虽然不算什么豪门,爸爸好歹也是有身份的,葬礼唉,不是什么大喜事,犯不着这么急把外面那些脏污狼藉拿出来现眼吧。”
米欣儿只在母亲方洁口中听过章乔舒心狠手辣,歹毒嘲讽人的话能说三天三夜不停歇,过往这些年偶然碰上过几次,全然看不出来。
只觉得知书达理,甚至比自己母亲还温柔几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是自己眼界短了。章乔舒不过是在忍,宁死也要保全位置,不让她们有任何可乘之机。
“老爷子在世,我没办法逆他,现在也该是咱俩好聚好散的时候了。”米文忠难得脱下笑面虎的皮,眼神扫过全是不屑和厌恶,章乔舒视若罔闻回道。
“大家都解脱最好,关键是明源,分得好,咱们确实能好聚好散。”
时景舟回头瞧了眼病房,透过玻璃,只能看到她静静躺在那里,蜷着身子捂住耳朵。
他忽然就懂了米妍妍为什么会纹一只风筝在身上。
为什么如此果断甚至略带草率的答应他结婚。
又是为什么在感情里每走一步都相当艰难,悲观。
这不是她的错,没有人可以再抢走她任何东西。
米欣儿被米文忠勒令待在医院好几天,早就不耐烦,眼看两人兵戈相见,终于能等来他们一家团圆的大结局,得意忘形地嘟囔一句:“要不就让给米妍妍呗。”
她才不想抱遗像,又苦又累一大早就要起,她和米家老爷子没见过几次,人也不待见她,何必争这个没用的东西。
时景舟单手插兜,幽幽目光横扫走廊每一张面孔,终是抬起眼眸,看向米欣儿。
“你让给她?”
“是啊,她想去就让她去呗。”
“轮得到你让?”
“时景舟,你凭什么
管我们家的事?!”
时景舟笑了笑,声音扬起几分。
“可能是因为你没名没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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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话落,米欣儿的心理阴影再次加重,从小到大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而且是同一个人,两次。
她嚎啕大哭,随时感觉要PTSD,根本不敢正眼看时景舟。
“景舟,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米文忠怒不可遏摊牌,“老爷子明源股份不明朗之前,我就是最大股东,以后这些都是欣儿的,她有名有份得很。”
这话像是说给时景舟听,眼神却扫向章乔舒。
他解脱了,必须要用最惨烈的方式印证他们婚姻的死亡。
章乔舒却是一脸事不关己,几十年光景,这个丈夫她早已认清。
只有米妍妍受伤的世界即刻达成。
家人像一道墙,隔开彼此,时景舟站在病房外,是不同于米妍妍父母的楚河汉界。
“父亲忘了?米妍妍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在睿思一半股份已经划到她名下,就算没有明源,”时景舟抬手指指米欣儿,嘴角一扯,“这个私生女,怎么比?”
不留分毫情面的不屑轻狂语气落地。
众人哑然,明源再大,不及南城睿思十分之一。
“时家家大业大,老爷子真是给米妍妍精挑细选一桩好婚姻。”米文忠至此才明白,为什么米振华推翻他的提议,坚持要米妍妍和时景舟结婚。
当初结婚并没有这个条件,时家提出他们全当表面客套不能作数。
毕竟金额巨大,单凭结婚就想拿走睿思这么大一块,实在是天方夜谭。
万没想到,时景舟真给了。
他更好奇,当初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时家老二,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替女儿出头,更是力排众议心甘情愿分出自己一半股份给她。
他们结婚的时候,明明是毫无感情的两个人。
章乔舒嗤笑一声,瞄了眼病房,只恨关键时刻米妍妍不争气病倒,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现在律师消失,明源遗嘱问题有无定论不得而知,站在这里争论纯属浪费时间。一言不发拿起包套上大衣,起身离开。
时景舟再回病房,瞧见床上人已经支在小椅子上,双手抱膝望向窗外大雨。
深冬季节她开着半扇窗户,医院没有纱窗遮挡,雨滴裹挟落叶飘进病房,浅浅打湿她的肩头。
不知道她听到多少,只想这风雨雷电再大一些,好完全遮住不耻争吵。
“什么时候醒的?”时景舟扶着椅背站在她身后问道。
“都听到啦,”米妍妍说完将下巴磕在臂弯中,小鸡啄米般微微点头,很快又说,“见笑了,一直都这样。”
平静的,不带情绪的回答,却像针尖刺人。
很小的时候,她不解,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结婚,既然结婚怎么又会相互怨恨。她无数次问过奶奶,得到的答案更是离谱。
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不是指腹为婚,没有联姻目的。
噢,原来他们曾经也相爱过。
只是厌倦了,或许是章乔舒事事要强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又可能是米文忠自以为圆滑的多情态度,才让这份父母情病入膏肓,满目疮痍。
那婚姻是什么?米妍妍始终认为,一张纸而已。
只要心够硬,它就不受道德谴责,毫无底线,让两个自私的人作茧自缚,纠缠终身,顺带残害子女,造成永不可逆的心理创伤。
所以她遵从爷爷心愿爽快结婚,一张纸而已,和谁领都是一样的。
不生孩子就好,自我约束就好,其他的,不敢强求。
巨大毛毯裹住自己,米妍妍扭头,时景舟还在身后,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俯身在她椅背,他首先抱住椅子,而后笼罩她。
虽然怪异,却是温暖,时景舟无奈微笑道:“病房只有一把椅子。”
她环顾一圈,还真是找不出第二把,挪了挪腰,“你来。”
换时景舟坐下,怀里打横搂着小小一只,位置有限,距离过近,米妍妍懒懒躺在他怀里说:“我很喜欢听雨声,坐在家里听外面电闪雷鸣,好像世界爆炸了都和我没有关系。”
她小时候每周要例行公事回父母家,米振华要求,大家不得不遵守。
每周一次的争吵如果遇上下雨天就没那么糟糕,可以心安理得窝在阳台,享受被世界生吞活剥而我束手就擒的快感。
她可以哭,雨声越大,她可以哭得更为放肆。
第二天一早,米妍妍坚持出院,时景舟带她回大院。
灵堂肃穆,米振华一生育人无数,门墙桃李。前来吊唁的学生众多,她始终站在厨房,手里握着一杯热茶,杯子是猫咪形状,米振华外出交流时给她掏来的。用了好多年,杯壁稍有磨损,她喜欢就始终不肯换。
杯中茶凉了,时景舟就拿去换,来来回回一天,杯子在两人手中折腾十几次。
她侧脸望去,恍惚觉得时景舟也清瘦了些,但是腰挺得笔直,借她倚靠的时候和以前一样有力。
临近午夜,只剩她和钱姨还在厨房,对比白天,实在是孤寂冷清。
“小妍,去睡会儿吧,明天还要上山。”
一整天谁也没提明天捧着遗像的人选,只在米文忠和姑妈言语中听到他们叮嘱米欣儿明天着装要求,又找来家中有经验的长辈说道规矩流程。
她送过奶奶,这些门道牢记于心,到了今天却不想再争。
沉沉望着柜子上被鲜花簇拥的黑白照片,那是老爷子很久之前自己去拍的,小心收藏在抽屉里,无意间被米妍妍找老花镜时候翻出来,她还因此又哭又闹好一顿。
说米振华这么做不吉利,扬言要撕掉。
“那后来怎么弄的?”时景舟打了几通电话又回来,听见米妍妍和钱姨正聊着,忽然插嘴问了一句。
“他说撕掉啦,谁知道是骗我的,老头子心眼可多了。”说完眼角一热,米妍妍胡乱抹掉,她忍了一天,不想叫外人看着哭哭啼啼,那头钱姨也对着窗外悄悄抹泪。
转头告诉米妍妍,“丫头,雨停了,明天上山或许是个好天气。”
雨停了,雨怎么就停了,她还没有听够呢。
时景舟揉了揉米妍妍腮帮子,小声说:“我们溜出去一会儿好不好,闹腾一天,让老爷子歇会儿。”
米妍妍看一眼钱姨,她笑着摆摆手,叮嘱道:“我守着,早点回来,明天还早起。”
时景舟拿过衣帽架上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牵着手往外走。
他开得慢,米妍妍就窝在副驾打瞌睡,南城的夜从未如此安静,时速不高,却是这么多天难得安心的时刻。
“小妍,醒醒。”
米妍妍睁眼。
车子置身于巨大自动洗车机器里,铺天盖地的水流冲刷玻璃,在眼前形成一道模糊水墙。
时景舟关掉空调,车内温度与冬日开窗时刻无异。
哗啦啦的声音夹杂机器机械律动,熄火灯光全灭,只剩外面看不清的零星月色。
很像她最爱的场景,是一场人造风雨。
“自动洗车,时间随意选择。”
时景舟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幽暗环境里,视线聚焦又散开,米妍妍鼻酸难抑,听到他沉沉嗓音再次响起。
“想哭就哭吧。”
==
凌晨四点,米妍妍在大院卧室醒来,时景舟蹲在床边喊她,手里抱着一套黑色套装。
“起来吧,要出发了。”
她应声去洗手间,镜中双眼比核桃还肿,头昏发胀,只记得自己哭湿了时景舟衬衫,最后鼻涕眼泪全抹在他怀里。
身后人已经换上
崭新一套,默不作声走来给她扎头发。手法生疏,偶尔拽到边边角角,看她眉头隐隐皱起赶忙松开些,发丝再次掉落。
米妍妍接过皮筋,瞥见他眼底淡淡乌青一片,顿生不忍,勉强笑说:“没关系,我可以。”
牙膏挤好递来,她接住。
毛巾湿润递来,她擦脸。
全部收拾好,时景舟先一步推门,腰间忽然被紧紧一抱,米妍妍似小树懒般环绕住他,轻声嗫嚅说了句谢谢。
她听见丧葬公司的人已经等在门口,在和亲属说注意事项,今天送爷爷最后一程的人,是她。
没有时景舟,一切都会进行下去,只是会有遗憾。
从医院走廊那场争吵,到去洗车店让她放声大哭,再到现在尘埃落定,他做到了丈夫的所有,只多不少。
时景舟默默转身,抚住她的头发,把散落的几缕依次夹回耳边。
“你是我太太,不用说谢谢。”
米妍妍心头毫无防备的涌上热意,问道:“爷爷最后说了什么,有要带给我的话吗?”
时景舟欲言又止,思索片刻想起老爷子临终握着他手那几句用尽全力的嘱托,一度红了眼眶,喉咙发涩,几次哽咽。
他十八岁接触医药,二十四岁接手睿思,在时怀之手下见过无数人,掌管企业数以万计员工的生计,自知肩上担子沉重,却也狠着心走完每一步。
而病房里短短十分钟,却让他前所未有的感到责任两个字负重艰难。
他犹记得,老爷子艰难发出声音,说。
——
景舟,我这一走,小妍就剩你一个亲人了。
你要护她,爱她,不可辜负她。
时景舟拥紧怀中人,娓娓说道。
“爷爷说,小妍是最好的女孩,是要我用一辈子小心呵护的人,他很爱你。”
我也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
抱抱小妍,大家有没有发现,如果是真心对女主的人
喊她都是小妍,普通的就不配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记在心里了!
文在幼苗欢迎培育后天中午12点见啦!
等入v我就稳定日更噢感谢大家祝好心情
第40章
房门被叩响,钱姨提醒道:“小妍、景舟,要出发了。”
米妍妍抿了抿唇,从胸腔颤抖着吸上一口气挺直腰,戴好白花推开门。肖亦驰和余晚靠在门外两边,定了定眼睛看她。
白驹过隙,俯仰之间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终有别离。
晨光鱼肚白,捂在阴霾中的日出即将爽约,冷空气南下,带来新一轮降温,看来今天并不如预报般是个好天。
临出大院,她回眸望去,记得上大学报道那天,也是清晨出门,她怀里抱着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扭头,老两口站在单元门口冲她摆手,只一下,坚决果断。
那时心境除了离家不舍,更多是期待憧憬。人在,家就不会散。
此时再回望,小小门洞口不见人影。
她两次出发,一次送走奶奶,现在又要送走爷爷。她的家就被留在几米之外,只是再次敲门之时,不会有人捏着老花镜来应。
时景舟打点好路线上车,黑色风衣随风飘动两下,得体地向后排亲属颔首。
解开腰部两颗扣子坐下,目光垂落,掰出米妍妍攥紧的拳头摊平握在他腿上。
两人沉默地看着汽车启动,景色都成了慢动作,纸钱迎风落地……
陵园送葬队伍壮观,南城传统白事结束需要宴请,等宾客入席,米妍妍瞧见周秘书等在门外,眉头紧皱,与米妍妍四目相对时,骤然舒展开。
时景舟回到座位,稍稍挽了挽袖口,“公司有事,自己可以吗?”
“你去,都办妥了。”领带倾斜,米妍妍帮他扶正,做完动作才觉得惊诧,几乎是下意识缩回手。
时景舟推回座椅,周秘书跟在身后,两人大步带风到酒店门口,被肖亦驰喊住,“时总,聊两句。”
“好。”时景舟示意周书先上车,跟着肖亦驰站到花坛边。
“知道你急着回去灭火,我长话短说,”出殡这些天,肖亦驰全程跟着忙碌也算是亲眼看到时景舟陪伴米妍妍,不知不觉印象改观,由衷道,“谢谢。”
“什么身份谢我?”时景舟嘴角稍动,眼底神情不明,“是好朋友的丈夫,还是女朋友的大哥?”
肖亦驰一愣,瞬间笑出声,“我和今禾”他想解释说自己和叶今禾还没到那步,不过眼下相处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肖总,之前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我太太。”时景舟咬字清晰,尤其是“我太太”三个字,一字一顿,警告意味颇浓。
“十七八岁的时候,可能喜欢过吧。”肖亦驰故意激他。
“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叶今禾去挂号眼科。”
“但是,”肖亦驰大喘气的速度都加速,“很快发现对她只有兄弟情谊,准确来说是当成亲妹妹。”
肖亦驰对时景舟的改观要从生日宴说起,当天逼他喝酒能如此顺利实在出乎意料,他时景舟是南城何等人物,多的是求着敬他的,没几位敢当真灌他。
耐着性子任他折腾,无非是看在米妍妍的面子。
这就够了,若有一人能让米妍妍回归自在肆意,这个人可以是时景舟。
他作为青梅竹马陪伴米妍妍,不一定会产生爱情,胜似亲情的家人关系却永恒存续,“所以,你必须对她好,老爷子走了,她身边没人了。”
米家的现状他看得明,更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米妍妍结婚,他要离开容易引起误会的位置,给时景舟让道儿。
“会的。”时景舟郑重其事,又拜托关照道,“先走,这边请你照顾了。”
“放心吧,”肖亦驰扬起笑,憨憨叫了声,“未来大哥。”
时景舟不接话,上车前恢复冷峻面容冷冷回头,“别欺负我妹妹,叫大哥的事,待定。”
肖亦驰看车开出,心中暗生惊讶,都说时家老二六亲不认,接触多了竟感觉多少有点违和。
转念一想也不奇怪,生意场上八面威风的人,面孔随意切换还不是信手拈来。
宴席说着喜丧,能提起兴趣的诸位大多坐在主桌,迎来送往各怀心事。
余晚从洗手间回来目光落在米妍妍垂在碗中的筷子,举了挺久就是不往嘴里送。她转动餐盘,夹起清爽菜式放到骨碟里,“小妍,稍微吃点。”
米妍妍这才回过神,木讷地往嘴里塞。吃不出好赖味道,额间神经突突直跳,眼皮发沉随时都要闭上。
发现米妍妍身边位置空了许久,余晚把汤碗推到她面前,问说:“时景舟走啦?”
“嗯,公司有事。”
“是得赶紧回去,睿思这次算是大祸临头了。”余晚说完看到米妍妍倏地抬起头,一脸茫然疑惑表情,“不会吧,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米妍妍心中不安追问。
余晚赶紧掏出手机在网页输入“睿思生物”,铺天盖地的新闻时刻刷新,米妍妍仔细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过去七个交易日,睿思集团股价走低,昨天直接跌停,蒸发近30亿人民币。
他陪了这么多天没提过一句,再想来每次她昏昏沉沉睡过去,时景舟都会站远些接打电话,等她醒来又是一派云淡风轻。
“现在集团人心惶惶,财务报表被挂出来,撞在整顿医药行业枪口上,眼下睿思派时景舟在总部沟通,结果难料啊。”
余晚是有些佩服自家老板的,天塌下来也没离开大院半步,连熬通宵不合眼依旧维持矜贵傲气骨相。
“小妍,收回没用老公的称呼,大事能扛还是很有用的噢。”
米妍妍瞬间失语,余晚的大拇指竖在那儿,她后知后觉自己没担上做妻子的责任,天大的事竟毫无察觉。
打开对话框,输入的字来回删除,徘徊中想到他此刻正是交锋时期,又放弃念头。
睿思会议室此时惊涛骇浪,时怀之忍着火气等来时景舟,随即离开,留他一人四面楚歌。
这次波动影响的不止睿思一家,资本闻风而动,大环境动荡不安,
树大招风,时景舟按下情绪面对质疑。
“现下我们正在调查流言来源,各位稍安勿躁。”
本是关上门解决的事,被曝光到大众面前,时景舟早知这是时业下马前最后一招,目的是釜底抽薪离间他和老爷子之间关系。
矛头已经被时景舟挑起,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殊死一搏,销售费用有猫腻是定局,他天生退了,保住儿子时泽楷才是重中之重。
时景舟不能说缘由,谁做的局老爷子心中有数,不过是给本就猜忌心中的人添砖加瓦,赶上米家出大变故,让事态持续发酵是最佳时机。
“现在事态恶化,时总,我们等不起啊。”券商、基金、个人投资线上线下塞满睿思会议室,跌停代价太大,等了两天时景舟才出现,众人议论纷纷。
“睿思正在回购港股40万股,另外,”时景舟招呼周书进来,“这是我们收购美国实验室服务公司后研发最新数据,完全能够抵抗应对政策带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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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米妍妍留到最后,送走宾客等在酒店门口,连续避光的朦胧眼睛被灼热光线猛然一刺,正午当空,暖意升腾。
许久不见余晚取车回来,她低头发着消息询问,听见身后有人谈笑间提起熟悉的名字。
“时景舟知道你留在南城吗?”
闻声回头,秦牧川领着人往大堂咖啡厅去。
和他站一起的女生,高挑身姿举止大方,中长发及耳,一副玲珑眼睛挂在娇俏鼻梁,莞尔而笑回道:“他正忙着呢,不急说。”
“这次多亏你及时带回来实验室数据帮他渡过难关。”
“我和景舟这么多年,早就是一家人,这个忙一定会帮的。”
还没弄清所以然,一道女声划过对话,余晚叉着腰一路小跑,逮着秦牧川问:“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停住,秦牧川亦是惊讶地搂住余晚,回说:“帮景舟接个朋友。”
余晚拍掉秦牧川放在腰间的手,拉人到一边,低语道:“米妍妍也在啊,这女的谁?”
秦牧川目光扫射一圈,正好撞上米妍妍,瞬间严肃轻声说节哀,随后耳语余晚:“严歌,时景舟之前的联姻对象。人姑娘自己定的酒店,我就一跑腿的。”
余晚没好气:“您老真是有作为,见不得人的事全给您大包大揽了哈。”
“以前的,关键词得说明白,是以前。”
没等秦牧川介绍,余晚已经拉过米妍妍站到两人面前,乐呵呵介绍说:“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余晚。”
对方显然一愣,秦牧川慌忙补充:“我女朋友。”
严歌落落大方伸手,微笑道:“余小姐您好,严歌。”
说罢眼神转向心不在焉的米妍妍,余晚不等她开口,自作主张继续说道:“这位是米妍妍,时景舟太太。”
严歌眉间闪现一瞬惊诧,而后付之一笑。
打过招呼再无其他话题可说,秦牧川和余晚低语几句便带着严歌去办入住,米妍妍随口问道:“不是去停车场拿车,怎么又上来了?”
余晚擦擦唇边汗珠,“别提了,脑子不好钥匙丢包间桌上了。”还好回去取钥匙,不然还看不到这一幕,男朋友带着好兄弟的前相亲对象来酒店开房,她暗自好笑,喃喃说:“真他妈刺激。”
片刻反应过来,“这孙子,谁说答应当他女朋友了,成天胡说八道。”
“是啊,你们俩什么情况,”生日那天就想问,兜兜转转事情不断,真等问到当事人已经是现在,“你和秦牧川”
“做了。”
余晚打一把方向驶出停车位,米妍妍被甩出座位半截,赶紧握住安全带,难以置信地噎在原地。
到第一个信号灯拦截才接住话:“……就做了?”
扭头对上好姐妹一脸天真无邪,余晚认真回说:“真做了,千真万确,活儿还不错。”红灯变绿,她坏笑反问。
“你和时景舟呢,调差问卷是真是假,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说:小妍:调查问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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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北城小镇。
咸腥海风从锈蚀铁窗拂来,程渝拨开程星南的手,笑着问:“你哭了?”
“沙子迷眼睛。”
程渝捂嘴,“这是四楼,不是海边,为什么哭啊?”
程星南愤怒地看着她屁股下面那张一米二的粉色小床。
他视如神谕的小床,连坐都不舍得。
明明是他先来的,凭什么要隔着门听她和另一个男人缠绵消遣。
程渝懂了,绕着他的脖子仰起脸。
“发生的事改不了,你选接受还是滚蛋?”
啪叽,一颗泪淌到下巴,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朋友,程星南言之凿凿做好决定。
“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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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渝大学毕业事业稳定,交的男朋友是她哥程星南最好的朋友,平淡而快乐。
男朋友父母宴请,她和程星南共同列席,维持着兄妹之间表面的和平。
“程渝和江阔快结婚了吧。”
“等着喝你们喜酒啊。”
“哥哥陪着出嫁多好。”
没人知道程渝优美温煦的笑容里,藏着多大的破绽。
鲜花怒放的摆盘餐桌下,程星南按住她的手,荒诞无比地问她:“还喜欢我吗,程渝。”
程渝只觉利刃在颈,也难以展怀数年前,她问程星南会不会喜欢自己。
他倨傲不逊地笑着说:“你哥有那么傻吗?”
【世界上有两种男人,一种是无趣的好男人,另一种是有趣的坏男人。】(注1)
问程渝选谁,她说还没做好决定。
撬好兄弟的墙角/伪骨/追妻火葬场
一些提示:
1.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女非男全处,我们的目标是让女主吃好点,男主不会介意,只会恨自己没本事,你们这么乖一定也不会介意叭叭叭!
2.女主不惯着,她有自己的生活,会顺从当下心意(左右上下遛遛)。
3.职业设定是枣子在网上查的,尽量写实,但是因为和自己专业差距有点远,不保证全对,有错欢迎礼貌指出。
4.众所周知枣子是存稿选手,放预收存稿就在10万+,求收藏求支持啊!
5.注1:《你的夏天还好吗?——金爱烂》
6.文名开文会解释。
拎裙子转圈微笑点头,谢谢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