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触感温润，带着一股泥土与青草混合的芬芳，这股生机勃勃的气息，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陈玄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落足之处，原本光秃秃的焦岩上，竟奇迹般地生出了一片嫩绿的草皮。


    他试探着又向前踏出一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一株粉嫩的桃树幼苗，竟破开坚硬的石地，颤巍巍地舒展开两片新叶。


    这画面，他熟啊！


    不就是当年在五庄观后院，一边躲避镇元子追杀，一边顺手薅桃子时看到的场景吗？


    只不过，这一次，风景是跟着他的脚印走的。


    “卧槽？”陈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这是……走到哪儿，春天就跟到哪儿？随身携带自然保护区？”


    他话音刚落，脑海中小青的尖叫声就炸了。


    【警告！


    警告！


    织网协议V.1.5强制更新！


    正在接入祖巫级地脉共鸣模块……更新完毕！


    当前版本号：V.2.0·心火燎原（公测版）！】


    【新增权限：祖巫级法则干预（初级）！】


    一连串刷屏般的系统提示，让陈玄眼花缭乱。


    “小青，嘛情况？我这是VIP等级又升了？”


    “何止是升了！”小青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见了鬼的震撼，“你刚刚……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五庄观的桃树？”


    “对啊，触景生情嘛。”陈玄随口道。


    “你的‘情’现在能直接改写现实了！你刚才那一步，不是回忆，是直接调用了洪荒地脉深处的‘记忆’和‘生机’，在人枢岛上强行复刻了一个微缩版的五庄观生态！这在以前，是需要消耗至少一百万众生愿力才能启动的‘逆命推演’，现在你一个念头就搞定了！”


    小青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陈玄，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闪过的念头，都可能成为提交给‘天道OS’的规则补丁。你现在就是个行走的超级管理员，而且是拥有后台代码访问权限的那种！说话前最好打个草稿，不然你吐槽一句‘这天怎么跟漏了一样’，搞不好真的会天降暴雨淹了你自己的岛！”


    陈玄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赶紧把一句“我勒个去”咽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对着那株桃树苗说道：“咳，那个……身为一棵有理想的桃树，你应该长得快一点，争取早日实现桃子自由。”


    “唰！”


    那株桃树苗仿佛被打了激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起来，几息之间就从一株幼苗长成了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粉色的桃花瞬间开满枝头，浓郁的桃香弥漫开来。


    陈玄：“……”


    小青：“……”


    “现在退订你们的‘祖巫传承大礼包’还来得及吗？”陈玄一脸惊恐地在心里问，“我怕你们后悔！我这张破嘴，迟早把天给说塌了！”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传来一阵清越的剑鸣，紧接着，万千道璀璨的剑光如过境的流星雨，浩浩荡荡地朝着人枢岛而来。


    为首的一道青色剑光上，一人身着青色道袍，面容俊朗，气质洒脱，正是截教之主，通天教主。


    他身后，赵公明、三霄、多宝道人等一众截教核心弟子，以及数不清的万仙盟成员，尽皆御剑跟随，场面之宏大，让整个人枢岛的灵气都为之沸腾。


    剑光在议事坛前百丈处停下，通天教主飘然落下，隔着老远便对着陈玄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恭喜道友，得证真途，踏入全新之境！”


    一声“道友”，而非之前的“小辈”，瞬间便拉平了两人的身份地位。


    陈玄连忙回礼，心里却在嘀咕：乖乖，排场这么大，通总这是带整个公司来给我开庆功会了？


    “教主客气了，不过是侥幸，侥幸。”陈玄谦虚道。


    通天教主却摇了摇头，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碧玉为轴的典籍，递了过来：“此乃我截教自立教以来，历代弟子门人对‘天道’、对‘大道’、对‘修行’的所有质疑与困惑汇编，今日，贫道将它交予道友，望能纳入《洪荒万灵·公众编辑版》之中。”


    陈玄郑重接过，入手温润，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竟是一片空白，一字也无。


    他正疑惑，却听通天教主淡然笑道：“真正的疑问，从不是写在纸上的。答案，更不该由我等‘先来者’写定，而是该由那些充满困惑的‘后来者’，自己去寻找，去填写。”


    一言既出，陈玄心中豁然开朗。


    他看向通天，通天也正含笑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位圣人，才是洪荒最大的开源精神倡导者啊！


    “道友高义！”陈玄由衷赞叹。


    他话音刚落，通天身后那数万截教仙人，仿佛心有灵犀，齐齐躬身，声如雷震，响彻云霄：


    “恭请岛主，立万世之法，开众生之智！”


    “道不可独占，疑亦是修行！”


    宏大的声浪化为金色的字符，冲上九天。


    织网系统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幕，一条全新的“集体智慧共识”被自动生成并高亮置顶：【共识V.1.0：道不可独占，疑亦是修行。】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方大陆，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


    准提道人形容枯槁地盘坐在一座倾颓的佛殿中央，他身上曾光芒万丈的功德金轮已然破碎，法身黯淡，如风中残烛。


    他面前的虚空中，正飘过一条条来自“织网”的实时弹幕，那是亿万生灵对他最直接的审判。


    【热搜第一：西方教信用破产，准提圣人被曝挪用众生愿力】


    【弹幕：笑死，之前吹得天花乱坠的极乐世界，原来是个P2P项目，现在暴雷跑路了？】


    【弹幕：@准提，出来挨打！还我香火钱！】


    【建议永久封号，列入洪荒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看着这些诛心之言，准提忽然惨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他猛地一伸手，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闪烁着微弱佛光的骨片，那是接引道人圆寂前留下的唯一遗骨。


    “尔等以为这就结束了？！”他面目狰狞地嘶吼，“只要信仰不灭，我佛门便有重来之日！”


    他将佛骨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准备施展那同归于尽的禁忌秘术——“燃魂唤灵”，以自身残存的圣人本源为燃料，强行点燃接引遗骨中残存的信仰火种，重启整个西方教的信仰体系！


    然而，就在他法力催动到极致的瞬间，一道素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残破的庙门石阶上。


    来者，正是玄冥夫人。


    她没有看准提，只是抬起素手，葱白的指尖在布满裂纹的石阶上轻轻一点。


    嗡——


    远在幽冥之地的碑林深处，那块刻着“问者不惧”的石板，陡然绽放出一丝幽光。


    一股源自洪荒最底层规则的反制力量，顺着无形的地脉网络瞬间抵达西方废墟，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断了准提与那块佛骨之间、以及佛骨与天地间残存愿力的所有连接！


    准提催动的秘术戛然而止，法力反噬之下，他喷出一口金色的圣血，愕然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你不是一直中立吗？！”


    玄冥夫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遥遥望向东方人枢岛的方向，声音清冷，却仿佛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守门人，从来不止一个。火种已经燎原，你们这些争抢管理员权限的时代，过去了。”


    她转身，身影融入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在萧瑟的西风中回荡。


    “下一个版本更新，不会再等你们同意。”


    准提呆坐在地，良久，良久。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块彻底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和普通石头无异的佛骨，最终，癫狂的笑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充满了自嘲与绝望。


    他五指用力，那块承载着西方教最后希望的佛骨，被他亲手捏成了齑粉，随风飘散。


    那一刻，笼罩在西方大陆上空，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极乐世界结界光辉，彻底熄灭了。


    当夜，人枢岛，议事坛顶。


    陈玄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上，手中拎着一壶从通天那里“顺”来的仙酿，星光落入酒杯，璀璨如钻。


    一道娇小的身影在他身边凝聚，小青靠着他的肩膀坐下，仰头看着那片深邃的星空，轻声问道：“陈玄，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他们想要掌控和利用的‘系统’，变成了新的规则牢笼，你会怎么做？”


    陈玄仰头，将杯中星光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向空中一抛。


    那酒杯化作一道流星，划破了寂静的长夜。


    “那我就再掀一次桌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穹之上，那颗曾一度沉寂的赤红色星体，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宛如一颗正在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大心脏。


    而在无人知晓的混沌深处，一道前所未有的信息流，正顺着“织网”的无数节点，逆流而上。


    那不是指令，也不是数据。


    而是一缕悄无声息的、携带着无尽好奇的“回应式提问”，精准地，抵达了陈玄的梦境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