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作品:《奉皇遗事续编

    萧玠收了摊子牵着旭章回来,一进屋门,便闻见饭菜香气,奇道:“还真吃饭。”


    桌上菜色不少,一碟凉拌马兰头,一盆菱角香菇馎饦,一碟马蹄糕,小半只烧鸡,另有一只竹篮,篮里又是半满的水红菱。


    郑绥已将碗箸备好,两袖还挽着,正给他添汤,道:“看看什么天了,吃饭还能作假?”


    他张手要接旭章过去,萧玠忙道:“你累了一天,你先吃,我抱她。”


    郑绥到底力气要大,更别说女孩已经搂住他脖子,已经将旭章抱到怀里,让她坐在腿上用左臂圈着,笑道:“让什么,吃罢。”


    他边说,边拿了篮里菱角剥。萧玠道:“馎饦里煮菱角,还再剥生的。”


    郑绥前一段剥菱还得动剪子,如今空手已经剥得飞快。他把白胖菱肉放进碟里,递萧玠跟前,道:“那是沙角菱,煮来糯。你前两天不是想吃脆生的么?这水红菱生吃甜。但这东西性寒,你略吃两个就罢了。”


    萧玠拿过菱角咬,脆生清甜的。面前馎饦热香滚滚,很像家里味道。吴州以鱼米为盛,少用面食,也不知道郑绥从哪里学来这一手,自己给萧玠做。


    萧玠嚼了会,问:“你和太阳说,谁叫我吃饭?”


    郑绥道:“不说这话,且在外面纠缠呢。”


    萧玠问:“那人家以后问起来,怎么说?”


    郑绥想了想,“就说他娘主意大,出外地跑生意,经年累月不在家,只偶尔回一趟。”


    萧玠不多说什么,慢吞吞吃完那只菱角,便喝汤。


    萧玠不想叫人盯着,引得一群人前呼后拥,疲于应付,大伙只见他的架子畏他敬他,说的全是面子话。郑绥便一路陪着,一个托名阮明长,一个托名郑宁之。两人不想显得太招摇,也没装作什么富贵人家,走到哪里去哪里做点闲工。萧玠晓得他的意思,他是趁做活采风去。


    郑绥虽主要在镇上做活,但也时常外赶,萧玠猜测,他在临近的州市仍有要务。但若猜测成真,那便事关朝政甚至军政,他不讲,萧玠也不问。


    一开始萧玠懒怠,自己关在屋里,能恹恹地坐一天。一日郑绥回来,见灶上的米汤将近熬干,旭章抱着布偶老虎向里睡着,萧玠坐在床边,手里拿一把剪子,两眼无神得看窗外,不知想什么。


    这情形吓了郑绥一身冷汗,问他做什么,萧玠才木然转过头,说旭章袖子磨破了,想给她补衣裳,结果线一滚乱成一团,实在没法子,只能剪了。


    郑绥这才看见他膝头搁的一件碧青小褂,还有手边那只放针线的笸箩,略松口气,忙上前拿剪子,道:“这些事我来。”


    他将针线端走,又去撤早上那只岌岌可危的小锅。背身收拾柴火时听萧玠道:“本想叫你回来吃上口热乎饭。”


    郑绥道:“我来就好,我爱这个。”


    萧玠问:“那我干什么?”


    郑绥突然意识到出来的目的,他是想让萧玠散心,而不是把他当作病人或一个随时自残的疯子,这么精神紧绷的对待。


    当晚,郑绥就着油灯,补好旭章那件小褂,转头见萧玠倚在床上,轻轻拍打女孩入睡。他看了一会,叫:“殿下。”


    萧玠抬头,怕吵着旭章,小声道:“不是说不这么叫吗。”


    郑绥笑了笑:“好,郎君想做个营生么?”


    这就是郑绥想的法子,得让萧玠和人打交道,同时,还能帮人做点什么事。


    从交流中知道真实的人的价值,并逐渐找到自己的价值。


    所以他支了摊子,帮人写字,更多的时候,是替人代笔写信。


    有食铺娘子写给丈夫,说茶叶生意不好做就回来;有西街老汉写给独女,讲听你表姐说又害心痛病,只瞒我,带孩子家来,要么我去接你;有孙阿婆放在棉衣里、送给戍疆儿子的信,问有无战事、有无受伤,我夜里听见刮北风,你们那边冷了吗?


    石壕村头离别苦,长生殿上总不如。民生哀与乐,字字尽付书。


    小半个月下来,郑绥发现萧玠眼睛活了,脸上也再现了笑影。一日吃饭,和他开了几句儿时玩笑,郑绥一下子愣住了,却不敢看他,怕一看就掉下眼泪来,忙低头吃饭。


    熟络一些,大伙也问起萧玠身体,还有开过药馆的阿叔来,聊着聊着就夺过他手腕号脉,号了半天也没号出个所以然。萧玠便笑,说胎里病,不好治。阿叔便愁道,你兄弟给你抓的药我见过,可都是贵重药,不是咱说倒气话,这么吃下去你们这点门面,还带着个孩子,够撑什么?


    说起孩子,旭章自幼明敏,格外招女孩儿喜欢,也是因此叫姑娘们生了疑心。


    这几日写信的少,找他抄书的却格外多。但所幸只抄一篇两篇,也是《三字经》之类,写得倒也便宜。一大清早,阿鹃清清几个姊妹还没去塘里,便跑来请他抄书。


    旭章还瞌睡,但只萧玠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留她自己在屋里,便将自己一件袍子给她裹好,又戴上帽子,叫她靠自己膝头继续睡。听完女孩们的要求,他有些讶然:“也抄《三字经》?”


    阿鹃竖起手指,“我要三篇。”


    小盈笑道:“你家怪积极的。”


    萧玠怕吵着旭章,压低声音,笑问:“怎么不去书局买一本,这样一篇篇的抄要多费不少钱。”


    小盈抿嘴笑:“阮郎贴心,头一次见挣钱的心疼花钱的。咱们整个芙蕖镇就那么一家书局,早卖空了。”


    旭章哼唧几声,萧玠左手轻轻拍她,右手舔墨抄书,道:“这倒奇了,都说洛阳纸贵,却少有《三字经》这么贵重。”


    清清笑道:“看来阮郎还不知道。六哥开年就叫各镇设学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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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还不是给孩子设的,咱们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都得去,先去认字,当年的字认全了,粮食都能少交。说这么认三年,有朝廷的大官下来检查,检查合格了,还有赏钱呢!这不,开头先教《三字经》,我们几家听说的晚,书早买不着了。”


    阿鹃道:“咱们天天田里塘里的交道,六哥非让认什么字儿呢?”


    小盈笑:“你管呢,反正少交粮食。再说,白教你认字儿不好?我爹说他小时候伺候原来的公子认字儿,眼馋得不得了。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要我说,六哥才是——哎,阮郎,你这墨滴了!”


    萧玠一愣,不慎叫墨迹污了纸面,忙掀过这一张。这么一动作,旭章也醒了,迷迷糊糊跟着叫:“六哥。”


    萧玠道:“你别跟着叫。”


    清清笑道:“阮郎也忒谨慎,六哥乐得咱们这么叫呢。”


    萧玠笑道:“我晓得,但陛下到底能做我爹的年纪,她这么叫不大尊重。”


    清清故意道:“那我们比你还小些,照样叫六哥,阮郎这么一来,显得我们多没有长少尊卑。”


    萧玠一着急,脸就要红,“我绝没有这么个意思。”


    旭章醒过神,听他们六哥来六哥去,又跟着“六哥”起来。萧玠叮嘱她:“囡囡,你叫阿翁。”


    旭章皱起小脸,道:“有阿翁。”


    萧玠晓得她指郑素,但外人在,总不能细细掰扯。正想如何糊弄过去,便听阿鹃问:“旭章是阮郎的女儿?”


    萧玠笑道:“这么多日,娘子们怎么还问这话?”


    阿鹃道:“可旭章也成日叫郑郎爹呀。”


    其实街坊多少觉得他里古怪,但不好胡乱打听,这几个姑娘倒把疑惑点出来:“你们两个兄弟,若叫他爹就该喊你伯父,若叫你爹就该喊他小叔,哪有一下子喊两个爹的?”


    小盈拽拽她袖子,笑道:“别听她胡说,咱们写字儿,写字儿。”


    等拿了写好的《三字经》走了,阿鹃怪道:“你拦我做什么,你不觉得怪?而且兄弟两个一个姓阮一个姓郑,还没见过孩子娘亲。”


    小盈皱眉,“那更不能当面讲,他心底有了防备,你还能瞧出什么来?”


    清清啊呀一声,忙捂住口,看看四下无人注意,方压低声音道:“旭章不会叫他们拐来的吧?我爹说前两年多的是拐好人家的姑娘,是叫六哥和太子狠狠整治了才算完,这才消停了多久……”


    阿鹃急道:“怪不得提起六哥他那么大反应呢!看着兄弟两个斯斯文文,怎么真干这些丧尽天良的勾当!”


    她说着要走,被小盈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干什么,报官呀!”


    “你傻呀,打草惊蛇,咱们又没凭据!”小盈拉过她耳语几句,阿鹃点头,“成,你盯着他,我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