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直在挑衅我
作品:《阴湿小狗他又在装乖》 郁安淮惯是没皮没脸的,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近乎于受辱的刺痛。
“你……你这……好!好!好!”他气得口不择言,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来反击,最后只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拂袖摔了门,进屋更衣去了。
白落烟自是没有留他的。
昭离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跟上,他孤零零站在几步之外,目光黏在地上残留的鲜血上。
白落烟微微有些疑惑,侧头看过去,见他面上沉稳,半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在细微地发抖。
他是怕了?
还是喝着冷茶冻了一夜,寒气透骨了?
她只烦郁安淮,并不愿把怒火迁怒到昭离身上来。
摊上这个主子,也是怪可怜的。
白落烟在小茶几边上坐下来,晃了晃那暖着的酒壶,听见其中仍有残酒之声,便递给他,“喝点暖暖身子吧,小可怜。”
昭离侧目看向白落烟,没有如拒绝灵犀那般推拒,而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酒壶。
此番他近身过来,白落烟这才看清,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恐惧,那深棕色的瞳孔缩得极小,光芒在极深处跃动者。
她没见过这个神情,但神剑的灵魄却让她心间一沉。她瞬间明白,那是无法克制的战意和兴奋的战栗。
她心口一紧,一时间没松开握着酒壶的手,另一手下意识探去腰间,指腹一息间已然贴在了冰冷的刀面上。
昭离没有拿到也不迟疑,反倒顺势跪落,将身子矮下来,托着她的手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他跪着,姿势本是恭谨的,做出的事情却从未有过的僭越。
这酒下的急,他侧过脸以袖掩口,狠狠咳了好几声,眼尾微红。
他直起身子,目光定定地看着白落烟,忽然低声道,“属下有罪。”
一听这话,白落烟顿时额头猛跳,“你干什么好事了?”
“在祭典的时候,压您上刑台,此其一。”
“祭台上,迫您和令尊祭血,此其二。”
“昨日困住灵犀,帮大祭司进了小姐闺房,此其三。”
他一一数来,叩首道:“昭离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啊,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白落烟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听郁淮的令,我不怪你,起来喝酒吧。”
昭离垂目,仍不动,道,“适才,小姐不计前嫌,帮了昭离,昭离心中不安……”
白落烟想起来了,方才她见他们瓜分管事血肉的时候,心中觉得太过残忍,上前想阻止。
那时候,昭离拽住了她的衣袖,哀声求她不要。
她当时叹了口气,估摸着昭离是要讨他的血债,便由他去了。
“没事,你若真是良心不安,那你给我按按吧。”白落烟不愿见他愧疚,于是往躺椅上一倒。
她暂时不想去思量郁安淮那摊子烂事,随口许道,“你祭台那两下扭得我肩膀疼了好几天呢。你给我按一按,咱们这梁子就算揭过。”
说完,她抬起眼睫,淡淡添上一句,“只一样,你若是敢替郁安淮说上一句好话,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昭离显然没料到她这样轻轻放过,喜色从眼瞳唇角漫出来,忙在白落烟身后站定,掌心敷上她的肩背。
昭离手法有的确点东西。
他力道不刚不柔,随着灵力一点点渗入经络,酸胀缓缓褪去。白落烟只觉得那紧绷的筋络都被妥善打理安放,慢慢放松下来,轻轻打个呵欠。
昭离忽然轻笑,“小姐,您是我见到的第二个大好人。”
白落烟懒洋洋嘲讽道,“大好人?我看是大冤种还差不多。那个第一大冤种是谁啊?”
昭离声音柔软下来,道,“小姐,您可知道淮姬吗?”
白落烟点头,她自然知道。那是郁安淮的母亲,年纪很轻就病故了,据说她绝色无双,舞冠玉京。
如此传奇人物,她十分好奇,问道:“她就是那第一个大冤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昭离动作一顿,话音轻得像雪,“她很甜,很腥。”
白落烟眉头一蹙,这是个什么说法。
昭离说,那时候他还是叫招财的。他没有门路,被分到了淮姬的院子,给小主子做贴身小厮。
淮姬彼时已经失宠了,但也还不是个疯子。
她也不过十七八,独自在院落里养着没有神识的儿子。昭离来了,她很开心,把昭离当弟弟一般护着,说终于是得了个能说话的人了。
淮姬生性好强,是个事事要做天下第一的女人。
她妆容要做天下第一美,舞技要天下第一艳,连整理的屋子,补的衣服也要天下第一干净整齐。
纵然日子没有一点盼头,她还是像个没有烦心事的大姐姐一样,带着昭离和小主子,安安分分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小主子在她面前被割断喉咙。鲜血溅了淮姬满脸,她自此就疯了。
她草草埋葬了儿子,疯笑着在院子里起舞,从太阳西沉跳到了明月当空,舞到院门清晰响了三声。
昭离去应,一开门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他“死去”的小主子站在门外,浑身是干涸的血和泥土,神色茫然。
自此,府中人私下都说,那淮姬生了个杀不死的魔物。
随着这不详的谶语在府中传开,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起来。
旁人怎么看淮姬不管,她总是欢喜,时不时午夜等在院子里,把白天苟延残喘的小主子迎进来。她把小主子的血污洗净,给他梳时兴的发型,就着月光为他跳舞哄他。
这时候,她漂亮得不像话,又不像一个疯女人了。
好景不长,有一日,管事带着很多人闯了进来。他们抓住小主子,把几尺长的钉子生生钉进他的头颅。
昭离年幼无能,扑上去便被那些大人们狠狠踢开,这时,堵着的卧房门被撞开,淮姬攥着一把剪子冲了出来。
昭离第一次知道,人的血竟然有那么多,那么红。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人也可以这样轻飘,一卷草席裹上就了无痕迹,什么都不剩了。
那是第一次他独自守在小主子直到夜半,他祈求着那只剩半口气的孩子不要再醒过来了。可过了几个时辰,他依旧沉默坐起来,没有痛觉似的一寸一寸拔出他关节与脑袋里的钉子。
落雪无声,骨头和铁钉摩擦的生涩吱嘎响在耳边。雪地上鲜红一片,却不是小主子的血。
小主子懵懂地沾起一抹,静静看着,没有悲喜。
昭离眼前模糊一片,然后才听见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嚎。
小主子却忽然转过头,伸指封在昭离的唇上。
昭离哭声戛然而止,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那味道很腥,很甜,十分艳醴。
是淮姬的味道。
白落烟静静听着,直到昭离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湮灭在料峭晨风中。
同是白玉京出生,郁安淮和昭离好像和她生在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中一样。
那些血,哭嚎和绝望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讲出来,仿佛在展示一颗镶嵌在世家玉冠上鸽血红。等她凑近细看,方才惊觉,那竟然是陈年干涸的血。
若这世上有人生来就该在疯魔与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那郁安淮自然在其列。
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一个并不恶意的利用,似乎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下意识饮了一口酒,不知为何,喉咙里竟然反上些不该有的腥甜。
昭离说她是第二个大好人,那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淮姬?
一念乍然而起,酒水泛起波澜,白落烟旋即压下这荒唐的念头。
她前路不明,不知道是多方博弈的棋子还是弃子,哪里有资格共情郁安淮这种高居九天之上的人。
她不配同情他,也不该妄想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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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行将那混乱的思绪压进心底埋起来,脑海里只留下一件事。
怪不得郁安淮敢放出那样不利于他的消息,原来,他是杀不死的。
震惊之余又有几分无语,他郁安淮的确怎么作也不会死,她白落烟可没这本事啊,她被杀真的会死。
想到这,白落烟把果皮往桌上一掷,赌气说道,“所以,你还是给他来当说客的。他过得惨,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何以觉得公子过的惨呢?”昭离反问道,“他大权在握,什么都有了,世间无不顺遂之事,可怜二字从何说起?”
白落烟:“……”
他在挑衅吗?
昭离又道,“您也不必唤我小可怜。我先前叫招财,这名字公子嫌弃得很,就给改了。”
“更名那一日,不论田宅和铺子,单单是白家这般大的院落,公子便赏了我十五处。”昭离含着淡淡笑意,“公子对我说,此生无需去招财了,赐我新名昭离。”
多少?!十五处?!
白落烟眼皮直跳,这小子是故意的吧,他就是在挑衅吧!
昭离并没有炫耀之意,他的话音沉沉的,“我是想说,您是个好人。”
那是自然。白落烟蹙眉听下去,只听他又说
“只可惜,好人都是不长命的。”
这绝对是挑衅了。
白落烟有些无语,这话可太难听了。她面上一沉,“昭离,你在威胁我吗?”
昭离话音里有些薄薄的哀意,“您这样的好人,我已经失去一个了。”
“我恳求小姐,不要想别人,万事以己为先。无论发生何事,都要活下去。”
“若有一日,我能换您的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背后忽然传来郁安淮阴阳怪气的声音,“好,真好,都不装了。”
他显然还在生气,并没有什么杀气,似乎在等着哄,“只这一天,一个两个就都要背弃我了。”
昭离停下按肩,温顺道,“公子这话实在让属下无地自容。”
白落烟懒懒起身,伸个懒腰。
他生气,她也没消气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罢了。”
昭离抿嘴微笑,不见如何动作,一道符箓燃起,一辆华丽的仙舆出现在众人眼前。
郁安淮更衣既毕,一身月白色素衣衬得他脸色更是冷寂,眉眼与初见那位大祭司别无二致。
他施施然在仙舆中落座,细瘦指尖挑开珠帘,带出珠玉相击之音。他深吸一口气,软了声音,对她压低声线:“上来,有什么事,朝议后再谈。”
白落烟心里还憋着火,脚下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不肯同车。
“好得很。昭离,再给她备一辆。”郁安淮面上的妥协一击即碎,重重甩上珠帘,“这仙舆须得以灵力为驱使,没有我,我看咱们神通广大的白家主靠什么去古神殿!”
没过半息,他复又掀开那缀满宝石的珠帘,碰得叮当乱响,“休怪我不提醒你,今日朝议你若不来应诉,便是畏罪潜逃,必死无疑。”
白落烟只冷笑一声,懒得理他,往另一辆仙舆走去。
郁安淮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着她,“你别忘了,我们合作之初说过什么。你若是胆敢离开我,后果无需我多言!”
白落烟猝然停步,却不是被郁安淮的威胁吓退。
她灵光一现,是了,她如今是大祭司的未婚妻了。
须知夫妻二人本为同船渡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这婚约牵累的,可不止她白落烟一个。
没有郁安淮,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七曜家主。有了郁安淮,她大可以利用这名分,借郁安淮的权柄来斡旋,保全她的家人亲友。
毕竟,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认为和郁安淮有关,是郁安淮授意,帮郁安淮做事。
他纵然不愿意,也不得不好好替她兜底一番。
郁安淮利用她,那她何尝不能以此身份反过来利用郁安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