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相和错误

作品:《谢小姐眼眶一红,死对头他跪地轻哄

    “段总?段策渊?”


    谢金盏试着晃了晃段策渊,但男人却没半点反应。


    她又加重力道使劲摇着他肩头,只好叫出那个不愿提起的名字:“段临渊?”


    醉意沉沉的段策渊忽然不安地动了动,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其痛苦的梦魇。


    他干燥起皮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谢金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靠近了一些,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疼……”他无意识地呻吟着,声音沙哑破碎。


    谢金盏的心猛地一揪。


    紧接着,更清晰的词语断断续续地逸出:


    “……解药……拿不到……父亲……戒律……鞭刑……”


    解药?鞭刑?


    谢金盏整颗心都被提起来。


    “你说什么解药?”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劈开了谢金盏尘封千年的记忆!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逆流,手脚冰凉。


    当年段家为了唤醒北庆帝不再沉迷炼丹的决心,把炼丹的稀有药材全部垄断,她的妹妹才得不到解药而死。


    她记得他当时的沉默和复杂难辨的眼神,记得他最终只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宫禁之物,无能为力。”


    直到妹妹在她怀中咽了气,化作一捧冷灰。再后来,她听说段临渊也告病,许久未曾出现在朝堂之上。


    她当时只以为他是心虚,是害怕面对她的质问和怨恨,是躲起来了!


    难道……难道不是?!


    一个可怕的、她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如同狰狞的巨兽,从记忆的深渊中探出头来。


    就在这时,段策渊的呓语更加清晰了,带着一种深植于灵魂的委屈和执念,他喃喃道:


    “……阿九……别恨我……我拿到……解药了……被打得好疼……”


    “偷了解药……藏起来了……想给你的……可是……来不及了……”


    “父亲……差点打死我……背……好痛……”


    ……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谢金盏的心上!


    他去偷了?!


    他不是“无能为力”,他是去偷了!为了她,去偷他父皇严格管控的禁药!


    他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惩罚?鞭刑?差点被打死?所以他后来那么久没出现,不是因为躲着她,是因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那解药呢?他藏起来了?他想给她的?可是来不及了……是啊,来不及了,妹妹等不到,就已经……


    谢金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茶几边缘,才勉强支撑住几乎软倒的身体。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一千年的恨意,在这一刻,地基崩塌,碎成齑粉。


    她恨了他一千年!


    恨他的冷酷,恨他的见死不救,恨他那句“自作自受”!


    她将妹妹的死,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归咎于他的袖手旁观!


    可真相……真相竟然可能是……他为了帮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他为何沉默?让这场误会延续了整整一千年!


    那她这一千年的恨,算什么?一场荒谬绝伦的错误吗?


    她看着沙发上那个因为醉酒和梦魇而显得无比脆弱的男人,看着他背上那即便跨越千年依旧清晰可见的、象征着那段往事的胎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巨大的、颠覆性的荒谬感和……迟来了千年的、尖锐的愧疚与心痛。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是那段历史里被辜负、被伤害的一方。


    可现在才发现,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在她肆意宣泄恨意的时候,他可能背负着比她更沉重的枷锁。


    “段临渊……”她哽咽着,无意识地唤出了那个被她诅咒了无数次的名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唤,段策渊的呓语渐渐低了下去,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仿佛那个困扰他千年的噩梦,终于暂时放过了他。


    谢金盏背靠着茶几边缘,双臂紧紧环住自己,却依旧无法抑制那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太过震撼,太过颠覆。


    恨,似乎失去了立足之地。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碰撞,让她头痛欲裂。


    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沙发上那个沉睡的男人。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的冷硬和锋芒,安静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


    段策渊是被闹钟吵醒的,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略微刺眼。


    他拿起手机一看,闹钟上提醒着今日日程——陪海外的客户参观集团。


    日程上提醒的是十点,但现在已经十点三十分,他此时才刚刚睡醒。


    他猛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顿时头晕目眩。


    这时候他才惊觉,身上的衣服从昨天的衬衫被换成了宽松的T恤。


    估计是昨晚王青阳帮他换的......


    段策渊没多想,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想要裂开一样,喉咙干得生疼,却发现手边的茶几放着一杯水。


    拿起玻璃水杯,杯壁还残留着丝丝温热,看样子是从还热乎着的一直放到现在。


    他赶紧打电话给王青阳,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今天要带客户参观你怎么不提前叫醒我?!”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王青阳的声音却不紧不慢的。


    “段总您醒了?现在客户就在集团大楼里参观,太太......谢小姐说让您多睡一会的。”


    段策渊眉头一皱:“你一个助理自己带客户吗?!想什么样子?谢金盏又是怎么回事?”


    “段总您忘了?昨晚是谢小姐照顾您一晚上,今天一早就来公司亲自迎接史密斯先生了。”


    她照顾自己?还替自己接客户?


    段策渊心头一咯噔,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家居服,王青阳一定不知道自己平时在家都穿哪些衣服,又看了看手上还温温热的水......


    她真的来过。


    还照顾了自己一晚上吗......


    霎时间,水杯里残留的那点温热似是顺着掌心缓缓流进他心里,变得滚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