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作品:《穿成恶毒侯夫人,开局拆散四对恋爱脑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


    裴言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他忽然仓皇后退,第一次再没有得到她命令就落荒而逃。


    薛琼章躺在床上,她没有看错,刚才那一眼,少年眼中炽热的情感,几乎要溢出来的依恋,如潮水一般差点将她吞没。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孽缘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是否给了什么错误的信号?


    薛琼章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深切的愧意,如果在桃李年华,她穿越过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只要她足够强硬有钱财傍身,在一起或者分开她都能有信心全身而退。


    可现在,薛琼章不得不服老,三十多岁是女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她的身份不允许啊。


    四个儿女,侯夫人的身份,裴言如果想跟她在一起,只能一辈子见不得光,她还没有自私到这份儿上,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对方无名无分跟着她。


    何况两个人的事情终究会有败露的一天,她身如浮萍,除了一点来自现代的知识,没有权势,没有大量的金钱点缀,何以护住爱人?


    薛琼章撑着身子拿了个枕套垫在身后,靠着床头假寐,门被推开,靴子踩在不知名石料铸造而成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来人脚步轻盈,但沉稳有力。


    是李昭月。


    李昭月在她的床边坐下,开口道:“兰巫想要见你。”


    薛琼章睁开眼,一抹诧异划过,她看向李昭月,女郎风采依旧,身材坚实了不少,胳膊上练出了肌肉,她额上的发饰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但这一切都比不过她眼睛里的那一抹熊熊燃烧的野心。


    为权势,为地位,也为了她的将来。


    李昭月说:“兰巫掌握着当年斡勒部留下的秘密,我们必须搞清楚,斡勒部叛乱的原因,才能更好掌控整个漠海族。”


    “你们?”薛琼章挑眉,两个女人双眼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欣赏。


    李昭月抿唇一笑,里头没有多少羞涩,更多的是自豪。


    “我如今已是漠海族承认的公主,先可汗之女,即将与阿史那啜联姻,我们会平分权柄,共同执掌漠海族。”


    她的眸子如宝石,熠熠生辉,褪去顾影自怜,爱而不得的悲伤愤恨,剩下的是独属于她自己的锋芒与自信。


    薛琼章想到断掉的几个月通信,以及她领着一众勇士厉声呵斥那些歹人的画面,她的手还虚弱着,但用力握住了李昭月的手,说:“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


    李昭月颔首,起身的刹那,曾经小女儿家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她欢快地说:“薛夫人,我方才的阵仗如何?若是面见大晋来的使臣,可能威慑他们?”


    薛琼章不能确定,可她见到这个姑娘脱胎换骨,也发自内心为她高兴,揶揄道:“就算有一些失礼,也不过是漠海族人生性不羁,与公主殿下又有什么干系呢。”


    “哎呀,还是薛老板懂我。”李昭月的笑意加深,她的脑袋枕在薛琼章的膝盖上,像只慵懒的大橘猫,蹭了蹭才说:“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我无法控制的事情,好在最后结局不错。舍弃了一些东西,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世间事总是无法十全十美的,只希望1我所做的事情,将来记载在史书上,能比得上我父母的一半就好。”


    薛琼章的心软了又软,摸了摸她的脑袋,摸到了一头的发饰,她才发现漠海族公主不比中原皇室的发饰简单多少,看起来似乎只是编织了辫子,盘了发,可那沉重的王冠与头发交织,饰品的重量也不容小觑。


    她忽然想到曾经在网上经常看到的一句话,青春期的小姑娘用这句话激励自己学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昭月的羽翼渐丰,她自然也不能落后止步。


    养了几日她终于可以下地的时候,李昭月的侍女前来侍奉她去见兰巫。


    说是侍女,其实是一名叫阿亚纳的高大女郎,她身材健硕,像一头熊,双目炯炯有神,对薛琼章抱拳,脸上笑容憨厚,“请您随我过来。”


    她的背影像一座小山,给人浓厚的安全感。


    薛琼章随着阶梯下去,冬日的冷气从四面八方渗入,她身上的斗篷上是上好的皮毛,手上戴着厚实的羊绒套子,伴随着阶梯往下,视线转为阴暗,火光明灭,她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里面很简陋,床是石头做的,除了一盏烛火,什么都没有。


    兰巫看起来更苍老了,但她的神情还是那样倔强,这位老人身上有着岁月的厚重,又混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让人觉得她苦大仇深的同时,触及她眼睛里的悲伤,又会为之心头一颤。


    “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兰巫一动不动像一尊静默的雕塑,监狱的门被打开了,阿亚纳递给她一条面纱,用来捂住口鼻,周围的犯人皆有一种兵败的颓然,只有兰巫婆婆始终停止脊背。


    “你的酒精,是哪里来的?”


    她用的是中原话,阿亚纳只能听懂大概,酒精这个词语在大晋的官话中并非是常用词,她以为兰巫是在问薛琼章要酒,古怪皱眉:“兰婆婆,若你不与斡勒部落勾结叛乱,企图杀死可汗与阿史那台吉,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以你曾经的地位与医术,难道还缺那点美酒吗?”


    兰巫苍老的面庞抖动着,眼睛里燃起一簇火,怒意汹汹:“你这个蠢货你懂什么?满脑子打打杀杀,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斡勒部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漠海族需要变革。”


    薛琼章静静听着,忽然道:“我和你口中曾经进入天山不知所踪的中原女人长得很像吗?”


    兰巫其实给了她好几次提示,对她有敌意,却在处于对立时,不顾阻拦救下她的性命,粗糙的包扎的手法,却有精湛的药理知识。


    她像一个融合了现代医学技术,又没有学到精髓,一个固执的,活在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