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Paragraf m.6 重开销路

作品:《被年下掌控的直男

    又落雨了,勐都的天像是被一块浸透水的厚布给死死捂住,闷得人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意,沉沉压在心头。


    哆来茶室里,吊扇徒劳地吱呀转动,搅不动满室凝固的愁云惨雾。


    矿主扎德啐出嘴里嚼得发苦的茶叶渣,声音干涩:“还指望岩温罕攀上甘家这棵大树噶?这下好了,他那矿场,明年的红票(开采资格)怕是都拿不到。”


    角落里一声嗤笑响起,“我就说嘛,甘建国那尊大佛,是那么好请噶?”


    笑声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矿主都盯着杯中浑浊的茶汤,仿佛那是勐都翡翠产业的前景,都一样浑浊不堪。


    销路断绝,原石成了烫手山芋。


    私下走货?关口如同铁壁。


    明面交易?政府的压价能让人亏掉裤衩。


    岩温罕搭上甘建国这条线,曾是勐都翡翠矿中唯一的光。


    现在,光灭了。


    老岩龙(老岩的外号)的矿场,每天睁眼就是五千万勐币烧着。


    没了原石销路,只能切成品贱卖给政府从而转手出口给他国,这等于把从矿脉里搏命到一刀切开的所有风险,全扛在了自己肩上。


    赌石赌石,十赌九输。


    要是一年挖出来的尽是狗屎地(劣质翡翠),百亿勐币的窟窿,谁能填得起?


    福布斯榜上的神仙也扛不住!


    勐都机场的贵宾室里,老岩弯腰递上2016年在华国拍出3500万人民币的帝王绿手镯,恭敬说道,“甘会长生意虽然不成,咱们情意不能断啊。”


    甘建国脚步未停,跟上簇拥着甘正毅的医疗团队前去登机。


    保镖伸手拦匣的瞬间,盒子翻倒在地,老岩连忙弯腰捡起查看这绝品翡翠。


    雨幕吞噬了私人飞机的尾灯,老岩僵立的影子在候机厅中被拉得老长。


    人倒霉起来会有多倒霉?岩温罕甚至不知道自己倒霉的底线在哪。


    刚送走甘家父子,老岩就接到电话说矿上洞子(矿洞)塌了,埋了四架挖机和十多个工人。


    于是连夜赶回矿上清算损失,赔偿工人。


    而此刻,岩诺明感觉自己就是被困在华丽笼子里的困兽。


    甘正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像根淬毒的刺,深深扎在他脑子里,拔不出,碰不得,一碰就钻心地疼痒。


    被关在这座沉闷的庄园里两天了,消息隔绝,形同坐牢。


    “操!”他泄愤似的一脚踹在红木茶几上,震得上面的茶具哐当作响,被咬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一想起甘正毅,他就又将嘴巴狠狠擦一遍。


    门外持枪守卫的影子晃了晃,没动静。


    这帮狗腿子,只听他老子的。


    手机被收了,座机线估计也掐了。他想知道轻轻妹怎么样了,黄毛那杂碎有没有被好好收拾。


    更他妈烦的是,这几天老岩回家时,那张一向坚毅的脸灰败得吓人,连那挺了一辈子的脊梁骨,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弯了。


    雨下得没完没了,真他妈烦。


    第三天下午,雨势稍歇,空气闷得能憋死人。


    岩诺明烦躁地将隆基(勐都传统服饰,靠一块桶形的布缠绕在腰间)大大敞开亮出修长的双腿,瘫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庄园外泥泞的路。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了视野。


    咪子!


    他浑身湿透,将摩托车停在离别墅还远的围栏边猫着身子往花园里钻。


    岩诺明起身想往地下一楼影音室去,那里有个通风管道,掰开就可以让咪子钻进来。


    可刚打开门就被门口的两个保安用枪背抵住。


    “我不出克,我下楼嚎两嗓子放松不行啊!”岩诺明推开枪口,上电梯下负一楼。


    咪子半边身子卡在通风口,岩诺明又急又怒,抓住咪子的胳膊就往外拽,“狗日的咋个才来!老子等你三天了,你晓得我这三天过得多煎熬不?”


    “哎哟痛!小岩总莫扯了,卡起(卡住)了,你放手让我自己出来。”咪子无奈道。


    等咪子把自己从狭小的通风口里拯救出来,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要面对岩诺明的“拷问”。


    “轻轻妹儿倒是没得啥事,就是黄毛跑了,兄弟们到处找遍了没找到人,现在轻轻妹儿那有人守着,估计黄毛也不敢轻易露面。”咪子说。


    岩诺明稍稍心安了些,又急切问,“那阿爸呢?甘正毅没为难阿爸嘛?”


    咪子有些古怪地看向岩诺明说,“甘正毅昏迷着呢不是,现在销路断掉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的嘛,老爷子喊我莫给你说的,还有就是...”


    还有的事咪子说得很犹豫,就是矿洞好几次坍塌,芒莱和勐都两地的地方军又干起来了,老岩正忙得焦头烂额地转移原石。


    “好生说!还有啥子(什么)?”岩诺明一把抓住他湿漉漉的胳膊,那触感有些黏腻冰凉。


    等咪子仔细说完矿上因为下雨连续坍塌,六架挖机被埋,哭嚎的家属和十几具冰冷的尸体都还在矿上的情况。


    岩诺明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眼前发黑,他一屁股跌坐在真皮沙发上。“阿爸呢?阿爸没克矿上嘛?”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老岩现在要去矿上,估计会被遇难者家属给活剥生吞了。


    “诶——老爷子现在还没得空克矿上,芒莱和勐都又干起来了,老爷子还在仓库那边偷偷转运原石,就怕走漏风声了。”咪子抹了把脸上的水,长叹一声。


    怎么会这样。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冲动?


    他老爹,勐都矿区呼风唤雨的岩温罕,竟然被逼到了悬崖边。


    脚下是矿工的尸骸,头顶是呼啸的炮弹。


    而他这个导致一切崩盘的罪魁祸首,竟然像个没断奶的崽子一样,被安安稳稳地关在这座该死的、散发着腐朽香气的金丝笼里,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跟甘家谈崩,此时老岩转运原石也有华国势力保护,那些武装分子看着华国势力也会礼让一二。


    一股狂暴的、毁灭性的怒火瞬间冲垮了岩诺明所有的理智。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该死的甘正毅!


    “我要出克!” 声音不是喊出来的,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现在!立刻!咪子带我出克!”


    他一把抓住咪子的胳膊,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没有甘家还有王家李家,难道天底下做石头生意的死绝了?!老子不信!总他妈的有路!我得做点什么,我不能让阿爸一个人扛!不能!”


    “小岩总,你就安心待在这嘛,岩家家大业大也用不着你操心。”咪子劝到。


    咪子一直都是老岩的人,只是被分派给岩诺明当左右手了。


    岩诺明猛地揪住咪子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咪子,你他妈睁眼看看,销路断了!矿塌了!人死了!仓库里的石头随时变炮灰,这就是你他妈说的‘家大业大’?!”


    他一把推开咪子,眼神里燃烧着毁灭和再生的火焰,“滚!你不帮,老子想办法!”


    岩诺明狠狠啐了一口,暴怒地一脚踹翻旁边的矮凳,头也不回地冲上楼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冲到二楼拐角,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急促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守卫换岗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通往屋顶维修通道的小门上,那是庄园监控唯一的死角。


    一个疯狂而模糊的计划,在他被怒火烧灼的脑海里疯长起来。


    岩诺明在房间里跟自己生了两小时闷气,再下影音室看通风口,果然已经被咪子从外面用麻绳给绑得结结实实。


    就知道这狗日的!


    此路不通,岩诺明还有别的路可走。他回到房间胡乱收拾了些金饰和一块Rolex,趁着夜色顺着维修通道离开了庄园。


    雨水再次落下,浇在他身上,却让他感到一丝挣脱束缚的快意。


    他不敢走大路,在泥泞和小巷中穿行了半夜,才终于摸到城郊的原石仓库。


    可能是因为战乱,值守的人少了很多,躲乱去了。岩诺明躲过稀疏的巡逻,用指纹进入了仓库。


    果然,除了那几个顶级货和表现好的原石被老岩紧急转运走,仓库里还密密麻麻堆着大量的中低档原石,这些都是钱,是岩家翻本的希望!


    雨越下越大。


    岩诺明躲进勐都某乡镇路上的一家通讯小店。


    “该死的雨季!”手机贩子将插好电话卡的坨坨(老人机)手机递给岩诺明,“试试看吧岩老板,电话卡有没有受潮。”


    这已经是更换的第三张电话卡,岩诺明快要失去耐心,对着手里的黄色明信片上的号码播了过去。


    所幸,这张是有用的,没响几声电话就接通了。


    “喂,**哥?”岩诺明问。


    电话那头穿来男人警惕的声音,“哪位?”


    听到熟悉的声音,岩诺明内心安定了些,“我啊,岩诺明。”


    岩诺明拨通的是勐都到华国最大水果走私老板的电话。


    没错,岩诺明要走暗道,自己去打通一条销售原石的暗道,只要找到华国边境宝石市场的周会长,说不定他愿意合作。


    打完电话,岩诺明一刻也没停留,当夜与苗波碰了头。


    听岩诺明想要跟着车队走原石,苗波吓得立马就要赶人走。


    “岩诺,我也只是个走水果的,”苗波抵着铁门,不让岩诺明进门,“茂瓦河里八成是走毒的,两成是走原石的啊!你想死想疯了噶?”


    岩诺明将腿插在缝隙中阻挡,他说,“苗波哥!**哥!我晓得你最有办法了,我们啥子关系?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就帮帮弟弟。”


    说着岩诺明将男性大拇指那么大一块的实心金子塞进苗波手里。


    金子就没有送不出去的道理。


    虽然苗波还是坚决跟岩诺明划清了界限,但还是换回了一张名片。


    白红的名片上几个大字——湄南湾班通物流公司。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炮火声隐约可闻的勐都,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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