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Paragraf m.7 走山接水
作品:《被年下掌控的直男》 苗波说,他实在没这个能耐帮岩诺这个忙,多少钱都不行。
但他能当介绍人,介绍这个班通物流公司的老板吴奈林给岩诺明。
吴奈林是芒莱、勐都、帕侬三地最大的物流老板,他说不定能帮到岩诺明。
岩诺明眼睛死死锁定在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心中有所犹豫。
“最大的物流老板”,“他能有办法”。
苗波这些话都表示着这个吴奈林老板不简单,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资本跟他谈生意?
天空一道惊雷,像是生生要把天空劈裂般。
岩诺明抽回思绪,深吸潮湿带着泥土腥气的空气,拨通了电话。
【芒莱·????????????????(班纳姆水村)】
将藏有原石的车停在离目的地一公里多的野树林里,徒步前去。
岩诺明是被一群“小男孩”指着进入村庄的。
小男孩——卡拉什尼科夫1947年式自动步枪,俗称AKM。
一群带着红袖套的半大小子拿着AK指着岩诺明,可不就是一群“小男孩”吗。
岩诺明双手举得老高,嘴上挂着友善的笑容,“我是来找奈林先生的,没有恶意,没有恶意。”
“你是哪点(里)来的?找吴搞哪样?”为首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拉动枪栓,警惕道。
“勐都,我是来找奈林先生谈笔生意嘞。”岩诺明笑容中都带着苦味。
谁被这么多AK指着都是笑不出来的。
“你在这点等着,我进克找吴。”说完少年给周围的小男孩们使了个眼神,冲进了木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被枪指着的岩诺明感觉很漫长,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
少年站在门口,没有看岩诺明,而是突然抬手,对着阴沉的天幕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惊起池塘中的一片水鸟,本就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岩诺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剧烈一抖。
“哈哈哈哈哈!”周围持枪的少年们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用岩诺明听不懂的方言指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弄和野性。
为首少年这才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喊道:“喂!勐都人,吴叫你进克!”
羞辱感和愤怒瞬间冲上岩诺明的头顶,但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将那团火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挺直腰背,在十几道充满恶意和审视的目光中,走向木屋。
木屋内。
光线陡然昏暗下来,带着浓重的烟味、潮湿的木头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香料和**的气息。
屋内陈设粗犷,几张竹编桌椅,墙上挂着兽皮和几把样式古老的砍刀。
最里面,一个穿着宽松花衬衫、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神像。
他身边站着两个沉默的彪形大汉,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腰间鼓鼓囊囊。
听到脚步声,吴奈林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勐都来的?谈哪样生意?”
岩诺明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走到屋子中央站定,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小男孩”的目光也跟了进来,枪口并未放下。
“奈林先生,”岩诺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我是勐都岩氏岩诺明,这次来是想借您的路,走货。”
吴奈林擦拭神像的动作顿了一下,猛然转过身看向岩诺明。
他的脸意外的好看,那是上世纪阿美莉卡人入侵芒莱时留下的基因,只是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
吴奈林上下打量着岩诺明,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老岩龙是你哪个?”他随手将帕子甩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我阿爸。”岩诺明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阿爸的老熟人?
不对,如果是阿爸的老熟人,为什么阿爸从来没想过跟吴奈林合作?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难道自己这是来到虎狼窝了?!
吴奈林点头笑了,话锋一转,“现在勐都石头的情况我是晓得的,不是被政府捏着卵子收,就是烂在矿场里头,朗克军又打起来了,货不好卖吧?你要走货,我是可以帮你,但是你阿爸可晓得?”
“看来我阿爸跟奈林先生交情不错,我还没说利润,先生就答应要帮我。”岩诺明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让自己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
“呵…” 吴奈林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当年老岩龙在勐都帮过我。”
他挥了挥手,示意门口持枪的少年们退下。
那种玩命的压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既然是故人之子...” 吴奈林指了指旁边的竹椅,“坐。”
岩诺明心中稍定,依言坐下。
“现在来说利润问题。”吴奈林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虽然我答应帮你,但我的路,不是那么好上的,风险大,抽成也高。”
他拿起桌上的小刀,在掌心掂量着,目光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岩诺明。
“我要六成。” 吴奈林吐出两个字,冰冷干脆。
岩诺明心脏猛地一沉,“多少?”
“我六,你四。” 吴奈林咧开嘴,那道伤疤扭曲起来,在他俊美的脸上格外刺眼,“不管遇到兵、警、还是劫道的,货没了,我都要六成。”
他耸耸肩,“岩诺明,你应该知道四六已经是我看在老岩龙的份上了。”
四六,已经是比政府回收的价格高了,但也没高到哪去,走石错一步就是送命,这个吴奈林就是掐住了岩诺明没销路这个点。
只是这一次,偷出来的货都还压在手上,况且这个情况如果不答应能不能走出这个大门都不一定。
这一次就先跟着跑一趟看看形势情况,如果能见到华国边境宝石市场的周会长,说不定会有办法。
“好,只是我手上只有一批货,就先跑这一趟吧。” 岩诺明说。
吴奈林盯着岩诺明的脸看了许久,看得岩诺明坐立难安,终于他拍了拍手。
一个大汉端着一个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个粗陶碗和一个黝黑的酒坛。
“看来岩少是个谨慎的人,但按我这儿的规矩,大生意,得喝碗‘同心酒’。” 他亲自拍开泥封,浓郁又带着一丝怪异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深红色的酒液被倒入碗中,如同粘稠的血。
吴奈林端起一碗,递向岩诺明,“来!喝了它,祝我们本次合作,顺风顺水!你的石头也能卖出好价钱。”
岩诺明看着那碗颜色诡异的酒,再看向吴奈林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似笑非笑的脸,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窜起。
这酒,绝对有问题!
但他能拒绝吗?
周围那些沉默大汉的手,似乎都按在了腰间的硬物上。
岩诺明抿唇不语,气氛一时间僵持在此。
“吴喊你喝你就喝!还怕毒死你不成?”一旁的独眼大汉不耐烦道。
吴奈林啧了一声,训斥道:“想喝就喝不想喝酒不喝,哪有憋(逼)人家喝的道理?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随即对着岩诺明笑笑,“不会喝酒是噶?不喝没得事。”
语毕,吴奈林端起酒,屋里的几个大汉见状也跟着自家老大的动作,将酒一饮而尽。
独眼大汉喝完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岩诺明。
这下,倒像是岩诺明不懂礼节了。
“酒不喝,饭总要吃个噶?也是该吃饭了,走,克尝尝我们水村的特色。”吴奈林起身拍了拍岩诺明的肩膀,示意他跟过来。
宴席就设在木屋中央的竹编长桌上,粗陶碗里盛着油亮的烤野猪肉、炭烧河鱼和几碟切碎的生腌野菜。
吴奈林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他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处盘踞的蛇形纹身。
“尝尝这个,”吴奈林用小刀挑起一块带血的烤肉,嘴角那道伤疤随着咀嚼微微蠕动,“麂子肉,昨天刚打的,佤山的野味比勐都城里的饲料猪香多了。”
岩诺明接过肉,但没吃。
接着目光扫过桌上众人。
独眼大汉正埋头撕扯烤鱼,骨渣与汁水溅得满脸都是,两个彪形大汉沉默地往嘴里塞着米饭。
所有人都吃得毫无防备,连吴奈林自己也用手抓起一块烤得焦黑的内脏,混着米酒吞下肚。
“咋不吃?”吴奈林眯起眼,刀尖插在桌上,“怕有毒噶?”
岩诺明喉结动了动,将手上的肉塞进嘴里咀嚼。
席间的谈话断断续续,吴奈林偶尔用方言问几句手下话,引来一阵粗粝的哄笑。
岩诺明听不懂芒莱土语,却能看懂从他们瞥来的眼神夹杂的算计。
他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食物,每口都嚼得格外仔细,也一直没接受那血色的酒。
没吃多久,一股奇异的倦意突然窜上来。
起初只是眼皮发沉,像被湿气浸了水的棉絮。
岩诺明以为是连日奔波的疲惫,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眼前的竹桌开始轻微晃动,吴奈林的笑脸在烟雾中扭曲。
众人的谈笑声越来越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咋了岩少,没喝酒的嘛?”吴奈林的声音仿佛从水底传来,带着戏谑的回响。
岩诺明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不对,不是疲惫,但他没喝的同心酒,吃的东西也是他们吃过的。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已经无法思考,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的哄笑声变成尖锐的蜂鸣。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吴奈林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凑近过来。
“哎哟终于倒了,磨磨唧唧的,老子看他不爽好久了!”独眼大汉照着昏迷的岩诺明脸就是一巴掌。
“真祥,你说的车找到没啊?”吴奈林问小男孩为首的少年。
真祥立马放下手中的食物说,“找到了,石头都在车厢的夹层里面。”
“那行,不要把石头拿出来了,等哈吃完饭把这辆车开着,跟着车队走,我亲自接一趟水(接水:在边境采买物资)。”吴奈林顺手取下岩诺明腰上的车钥匙抛给真祥,又取下岩诺明手上的劳力士。
“吴,那他咋个处理?”独眼大汉问,“还是拿克埋了啊?”
吴奈林皱眉看向独眼大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都叫岩诺了你还要埋他?”
独眼大汉砸吧他那本就狭小的眼,良久他说,“啥子意思嘛,我不懂噻。”
给吴奈林气得,啪啪对着独眼大汉的头就是两巴掌转身走了。
“打我干撒?我真的听不懂噻。”独眼大汉委屈道。
其他人都摇头走了,只有真祥走到独眼大汉边上解释,“哥,诺这个词在勐都是哪样意思?”
“宝石?”独眼这才反应过来,“岩家的宝石男孩噶!吴要留他?”
真祥点了点头,拍拍独眼的肩膀,拿着自己的“小男孩”也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