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的书房里，台灯和电脑屏幕散发着清冷的光。


    他盯着电脑屏幕，那份“启航科技”发来的紧急报告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团队背景、技术架构、市场前景、财务模型……每一个数据都漂亮得过分。


    助理的电话很快接通。


    “明天上午十点，安排视频会议，对方是''奇点动力''的核心团队。”


    “是，总裁。”


    挂断电话，顾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痛。


    直觉在疯狂拉警报。


    可摆在面前的证据却全都指向“没问题”。


    背景调查做了三轮，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


    现有投资人的资料也陆续传了过来，全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机构。


    财务报表健康得像教科书案例。


    技术团队的履历豪华到让人眼红。


    顾湛睁开眼睛，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光标。


    这种矛盾感，让他心里堵得慌。


    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欢快的专属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


    屏幕上跳出一个粉色的备注名：【我的宝贝女儿】。


    是视频通话请求。


    顾湛的烦躁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立刻拿起手机，划过接听键。


    屏幕亮起，一张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蛋占据了整个画面。


    悠悠穿着一身粉色的草莓图案睡衣，帽子上的两只小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她怀里抱着一个画着小熊图案的奶瓶，正努力地把小脸凑到镜头前，大眼睛忽闪忽闪，像两颗黑葡萄。


    “爸爸！”


    她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带着刚洗完澡后特有的、混着沐浴露香气的软糯。


    顾湛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嗯，”他低声应着，声音非常温柔，“宝贝怎么还没睡？”


    “哼！”悠悠对着镜头皱了皱小鼻子，努力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却更像一只气鼓鼓的仓鼠，“爸爸你又在工作吗？张奶奶说，大人晚上不睡觉，会掉很多头发，然后就会变成亮晶晶的大笨蛋哦！”


    顾湛被她逗笑了，他将镜头对准自己的脸，配合着说：“爸爸马上就睡了，不会变成大笨蛋。悠悠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有没有欺负小朋友？”


    “才没有！”悠悠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献宝似的说，“我今天自己吃完了一整碗饭，没有剩下胡萝卜！我还帮老师给小朋友们发了小饼干，大家都说谢谢我了呢！”


    【虽然我不小心把赵小胖的饼干都发给了王小美，害得赵小胖哭了半天，但是我已经跟他道歉啦！所以，我还是个乖宝宝！】


    【爸爸一定会夸我的！】


    听着女儿心里理直气壮的狡辩，顾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嗯，我们悠悠真棒。”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那爸爸明天奖励你一个新的芭比娃娃，好不好？”


    “好耶！”悠悠立刻开心得在床上蹦了一下，镜头也跟着一阵天旋地转。


    她抱着奶瓶，一边心满意足地喝着，一边像个小巡查员一样，好奇地透过镜头打量着爸爸的书房。


    “爸爸，你在看什么呀？”


    小脑袋在镜头前晃来晃去，无意中，她的目光扫过了顾湛身后那巨大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那个“普罗米修斯人工智能项目”的标题，以及下方那张复杂到极致的技术架构图，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悠悠歪了歪小脑袋，好奇地眨了眨眼。


    【咦？那是什么东西？画得好复杂哦。】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那张图上，各种模块方块用五颜六色的线条连接着，看起来就像她玩的最高难度的乐高星际战舰图纸。


    【这个看起来好厉害，像一个超级大机器人！】


    她盯着那张图，小脑袋里的“社畜雷达”却开始滴滴作响，发出了微弱的警报。


    【但是……这个机器人……怎么感觉它的腿是空的呀？】


    她的小眉头微微皱起。在她的认知里，乐高搭得再高，底盘也必须稳固。可图上那个最核心的底层模块，看起来却单薄得可怜，全靠周围那些花里胡哨的线条拉扯着，像个被蛛网吊在半空的空壳子。


    【等一下！】


    悠悠的瞳孔一缩，她那属于“老油条”社畜的灵魂瞬间觉醒，开始以一种离谱的速度解析那张图。


    【这、这不对啊！这个高科技模型的数据逻辑根本就是错的！】


    【它的底层架构调用逻辑混乱，数据流向根本就是个闭环死循环！这不就是拿一堆开源代码随便拼凑起来的空壳子吗？外面画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这不就是我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PPT造车’吗？！一个概念，一份精美的PPT，骗完投资人就跑路！】


    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熟悉。


    【妥妥的“学术造假”、“概念钓鱼”项目啊！】


    【我的天！我家爹地不会又要被人骗了吧？他看起来那么聪明一个霸总，怎么总是在被骗的边缘疯狂试探啊！上次是合同，这次是项目，下次是不是要被人骗去挖矿了？】


    【再这样下去，顾家的金山银山都要被败光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爸爸往火坑里跳啊！】


    悠悠急了，小手紧紧抓着奶瓶，抓得小手指都有点发白。


    她的小脸蛋涨得通红，小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小金鱼，急得要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我要怎么说？】


    【我总不能直接跟爸爸说“这个项目是假的,底层逻辑有bug”吧？】


    【我才四岁啊！四岁的小孩怎么可能看懂这么复杂的技术架构图？】


    【爸爸会以为我在胡说八道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悠悠在床上急得团团转，草莓睡衣的小耳朵都快被她揪下来了。


    “爸爸！”她突然对着屏幕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颤抖，“你后面那个……那个画得不好看！”


    顾湛正享受着难得的温情时刻，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屏幕。


    “不好看？宝贝说的是爸爸在看的这个项目吗?”


    “就是不好看！”悠悠坚持道，小嘴撅得老高，“它看起来就是假的！像小朋友乱画的！”


    【我又不能直接说我看穿了你们的骗局！】


    【急死我了！】


    【这个破项目就是个惊天大骗局！核心算法绝对不存在，数据全是编的！就是想骗你的钱，让你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