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看着屏幕里女儿涨红的小脸，还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的焦急，心头一紧。


    “宝贝别急，慢慢说。”他放柔了声音，“爸爸在听。”


    悠悠抓着奶瓶的小手都在抖。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脑袋飞快运转。


    不能说太专业的术语，要用四岁小孩能说的话！


    “爸爸，”她指着屏幕，奶声奶气地说，“那个画画，就像我搭积木一样！”


    顾湛眉头微皱，视线落在那份技术架构图上。


    “下面那个最大的方块，”悠悠继续说，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它好像没有站稳，就像积木塔的底座是空的！”


    她歪着小脑袋，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我搭积木的时候，张奶奶说了，底下不稳，上面就会倒掉！”


    【求求了爸爸快听懂啊！】


    【这个项目的底层架构就是个空壳子！】


    【数据流向是死循环，根本跑不通！】


    顾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回头，盯着那张被所有人盛赞的技术架构图。


    底层模块。


    数据流向。


    他之前看过三遍，每一遍都觉得完美无瑕。


    但现在，女儿的话就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脑门上。


    那个最核心的底层模块，连接方式确实异常复杂。


    复杂到不像是为了实现功能，更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爸爸？”悠悠小心翼翼地问，“我说得对吗？”


    顾湛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女儿，而是直接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启航科技”CEO李卓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总裁！您终于回电了！”李卓远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我刚才又跟''奇点动力''那边确认了一遍，他们愿意优先给我们——”


    “闭嘴。”


    顾湛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的李卓远僵住，呼吸都停了。


    “''普罗米修斯''项目，立刻中止一切接触。”顾湛的语气很坚定，“所有相关人员，就地审查。”


    “什么？！”李卓远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总裁，这个项目我们评估了整整一周，所有数据都——”


    “我说，立刻中止。”


    顾湛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再与''奇点动力''有任何接触。所有资料封存，等待审查。”


    李卓远彻底懵了。


    他刚才还在畅想着这个项目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晋升空间，现在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可是总裁……”他的声音里有些慌乱，“我们已经和对方约好了明天的视频会议，如果突然取消——”


    “那就取消。”


    顾湛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那份报告，眼神越来越冷。


    如果女儿说的是真的……


    不，女儿说的一定是真的。


    从她“预言”开始，从未出错过。


    顾湛再次拿起手机，这次拨通的是顾司夜的号码。


    书房那头，顾司夜正坐在实验台前，面前摆着三个笔记本。


    他刚记录完今天关于悠悠的最新观察数据，正准备继续分析她的情绪反应模式。


    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大哥。


    顾司夜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什么事？”


    他的语气很冷，带着被打扰的不满。


    “给你半个小时，带上你的人来我书房。”顾湛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的意味，“有一个项目，我要你带队，连夜对它进行最深层次的技术审计。”


    顾司夜愣了一下。


    技术审计？


    他可是医学天才，不是什么技术专家。


    “我没空。”他直接拒绝，“找投资部门去。”


    “这个项目的漏洞，”顾湛停顿了一秒，“是悠悠发现的。”


    顾司夜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


    他眼睛瞬间亮了。


    “你说什么？”


    “悠悠发现了这个项目的致命漏洞。”顾湛重复道，“我需要你带人把它彻底扒开。”


    顾司夜的呼吸急促起来。


    悠悠发现的？


    一个四岁半的小女孩，发现了一个高科技项目的技术漏洞？


    这不可能。


    但如果是真的……


    “二十分钟。”顾司夜的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狂热，“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打开电脑，调出顾氏集团技术部门的通讯录。


    他开始逐一拨打电话。


    “喂，老陈，立刻来顾宅，带上你的笔记本电脑。”


    “什么？加班？对，连夜加班。”


    “别问为什么，总裁的命令。”


    十八分钟后，顾司夜带着五个顶尖技术专家，出现在顾湛的书房门口。


    每个人手里都抱着笔记本电脑，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


    顾湛坐在书桌后，面前的大屏幕上，正投影着那份“普罗米修斯”项目的详细报告。


    “进来。”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顾司夜推开门，五个技术专家鱼贯而入。


    “总裁。”为首的技术总监老陈开口，“您说的项目是……”


    “就是这个。”顾湛指了指屏幕，“我要你们，从技术架构、数据逻辑、代码实现，所有层面，把它彻底审一遍。”


    老陈抬头看向屏幕。


    当他看到那张精美的技术架构图时，眼睛一亮。


    “这是''普罗米修斯''项目？”他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我听说过，这个团队非常厉害，他们的神经网络架构——”


    “闭嘴。”


    顾湛打断了他。


    “现在开始，你们要做的，不是赞美它，而是找出它所有的漏洞。”


    老陈愣住了。


    其他几个技术专家面面相觑。


    顾司夜走到屏幕前，推了推眼镜。


    他盯着那张架构图，眼神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从底层模块开始。”他突然开口，声音冷静，“重点检查数据流向的逻辑闭环。”


    老陈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调取资料。


    其他几个技术专家也纷纷坐下，开始工作。


    书房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分钟后，老陈突然抬起头。


    “总裁，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顾湛的视线立刻投过去。


    “说。”


    “这个底层模块的数据调用逻辑……它是闭环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老陈调出一张流程图，“数据从A模块进入，经过B、C、D，最后又回到A。这是一个死循环。”


    他放大了图上的某个细节。


    “理论上，这种架构根本跑不通。数据会在循环中无限堆积，最终导致系统崩溃。”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


    顾司夜的眼睛越来越亮。


    “继续。”他的声音有些急促，“把所有问题都找出来。”


    老陈点点头，继续敲击键盘。


    又过了二十分钟。


    另一个技术专家突然站起来。


    “总裁，我查到了他们团队的开源代码库。”


    他转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串代码。


    “这些代码全都是从各大开源项目里拼凑出来的。”


    他指着屏幕。


    “而且，很多模块之间根本没有适配。就像用不同品牌的乐高积木硬拼在一起，表面看起来完整，实际上根本装不上。”


    顾湛的脸色越来越沉。


    “还有吗？”


    “有。”老陈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总裁，这个项目的核心算法根本不存在。”


    他打开一份文档。


    “他们在报告里吹嘘的''突破性神经网络架构''，我查遍了所有学术论文，找不到任何相关研究。”


    他顿了顿。


    “换句话说，他们所谓的''技术创新''，完全是编出来的。”


    顾湛站起身,走到窗前。


    他盯着窗外的夜色,声音低沉得像从地狱传来。


    “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顾氏集团的骗局。”


    顾司夜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大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湛转过身,看向弟弟。


    “不是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


    “是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