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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傲娇老婆是只猫头鹰》 第51章
按照常理来说,於琼这会应该已经发现了魏舒说的话有些不合常规。
只是电话那头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叫魏舒拿不准主意。
而且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眼神愈来愈冷,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不行,得尽快结束对话。
魏舒思索片刻,温柔道:“我记得家里冰箱里没香菜了,一会你去超市买点吧。我今天比较忙,明天没空带你们去听音乐会……”
话还未说完,女人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可魏舒并没有从她的面部表情上读出一丝不耐烦来。
亦或是说,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有表情。
刚才的对话中,她像是不经意提起,让於琼去买点香菜,又说着明天没空带你们去听音乐会。
於琼是不爱吃香菜的,魏舒是知道的,按常理说是绝不可能说出让於琼去买香菜这样的话。
再就是……
魏舒和於琼现在都在北安,十七身处临云,又和谁去看音乐会?
这本就是没有逻辑,非常矛盾的话。
这其中的隐藏的暗示,她相信於琼能听懂。
曾在那漫长的一晚,魏舒和十七还有於琼讨论过要是被研究所或者是警察找到了,用什么样的方式含沙射影地告知对方。
於琼说,可以定几个关键词,很常见,但是平常在电话里绝不会问的事物。又或者平常她们不会去做的行为,或者本身就有逻辑错误的话。
“为什么要说多余的话?”
女人没有收回手机,她仍站在於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像是称述一个事实,目光浅浅扫过手机屏幕:“你在暗示她。”
被发现了?
所以,女人才会那样急迫地挂断电话,也不等她把话说完。
魏舒内心一惊,她紧张地额角渗出了些许细汗。
到现在为止,她仍然没有搞清楚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没去回答女人的话,反而问她道:“我可以帮你打这通电话,但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魏舒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她没指望女人回回应她请求。
毕竟女人完全可以无视魏舒的请求,选择闭口不答。
女人缓慢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
“可以。”女人点了点头。
她竟然……答应了?
魏舒有些错愕,她目光瞥向自己的手机,见於琼的对话框上反复写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可终究是一条信息也没发过来。
应该於琼有所察觉事情不太对了。她登时松了一口气。
这是头痛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不少,这令魏舒能正常思考起来。她舔了舔因紧张而略微有些干燥的唇瓣道:“那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先各自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魏舒。”她顿了顿,抬着下颌看向面前的女人问,“你呢?”
“……”女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垂的脑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机上的对话框。接着她轻声吐了两个字。
“秦拾。”
“你会伤害我吗?”魏舒接着问。
她没有去问秦拾是什么身份,也没问她的目的。为的就是能够获取有效且真实的信息,当然一切是在不惹恼秦拾的情况下。
毕竟刚刚自己才经历过,舌头不受自己控制,自主讲话的这种诡异事情。
可以合理怀疑,秦拾手里,绝对有什么能控制人讲真话的药剂或者是……某种手段。
魏舒不太确定。
秦拾动作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魏舒紧绷的神经刚松懈一刻,又立马紧张起来。
怎么能只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确认秦拾对她有没有敌意?她也太天真的。
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她现在做的这一切,更像是拖延时间,而不是获取有效信息。
紧接着,魏舒又看着秦拾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摇头又点头,到底是会伤害还是不会伤害?
似乎是读出了魏舒眼底的震惊,秦拾淡然地补充着:“这取决于您的行为是否配合我,魏舒女士。”
请不要再用这样怪里怪气的方式来说话了好吗!
魏舒深呼了口气,她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求我打这通电话?”
这个问题可能会惹恼秦拾,可魏舒还是要问,否则她怕这一通电话会给十七带来什么危险。
那是无法预测的,可能会将十七再次置于深渊痛楚里的危险。
“只是确认一下我的猜测。”秦拾垂眸看着魏舒手里的手机屏幕,接着直接用手指戳了两下,打开了十七的对话框,拨了电话过去。
语音通话的铃声一直在响,是一首很好听的纯钢琴曲。
魏舒对这方面的知识比较匮乏,她觉得於琼也挺喜欢纯音乐和较为有历史感的事物,在这一方面,十七和於琼的品味还是略有相似的。
直到无人应答,语音通话被迫中断。
秦拾失去了原有的耐心,她半眯着眸子有些不客气道:“手机给我。”
“没人接。”魏舒抬眼看着秦拾,手上并没有动作。
正以为两人会对峙片刻,没想到秦拾直接从魏舒的手里夺过手机。
和秦拾触碰的那一刻,魏舒刚才那种强烈的眩晕和头痛的感觉像是雨后春笋不断从土壤里钻出来般,再次乘着风浪似的迅速袭来。
没办法再握住手里的事物,脑袋里疯狂跳动的神经已经令她有些崩溃,更别说秦拾正用力地抢夺魏舒的手机。
这次的疼痛比刚才还要剧烈,魏舒痛得已经没法再保持自己的身形,她浑身没劲,脱力地倒在沙发里。
原来之前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令她头痛、违背自己意志说话吗?
这简直……就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
只听耳边回荡着又一遍刚才的语音通话铃声。
秦拾还在不停尝试给十七打电话。
约莫着尝试了两次还未能拨通,耳边响起了秦拾那迷离幽幻的声音。
“远方的朋友,您的基因编号是十七是吗?我没有恶意,只想确认您是否安然无恙。”
直到听到基因两个字,魏舒才从这一刻确认,秦拾就是北安实验室那边的人!
而且还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
魏舒心里冷笑一声:你以为十七会理你吗?会信你的鬼话吗?
结果下一刻当即光速打脸,有信息发了过来。
听声音两个人似乎在交流,信息不断传来,有来有回的。
魏舒费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可头顶的暖黄灯光只叫她觉得晃眼。
之后魏舒察觉到沙发一沉,秦拾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她伸手一摸,四四方方的,是她的手机。
头痛的感觉似乎好些了,只是那些强烈的不适感全都转移到了胃部,只觉得无比想吐。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连忙冲到了盥洗台,眼前还有些不适,胃里一阵翻涌。
感觉像是要把胃里的胆汁也给呕出来一样,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机械性地干呕。
接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魏舒胡乱用水冲了下脸,还未顾得上擦脸,又转身走了出去。
秦拾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只是目光十分警惕地看着房门。
“笃笃笃……”
均匀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是来送您预定的红酒,女士,麻烦开下门。”
这熟悉的声音里带了些严肃,可不用怀疑,那绝对是於琼!
魏舒心里一惊,登时又慌了起来。
她来干嘛?
不对,她怎么知道我住这个房间?
虽然在节目组拉的“森林小屋”群聊里,她们提前都说了自己住在哪个酒店。
可魏舒很确定,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住在哪个房间。
魏舒摇了摇头,这都不是重点。
她转头去看秦拾的反应,只见秦拾也正在看她,那目光算不上友好。
接着魏舒看着秦拾抬脚正往门那走。
“你放门口吧!”魏舒连忙扬声喊道,接着她又试图为这样的巧合辩解道,“我习惯性在晚上喝上一杯红酒。”
秦拾点了点头,只是她仍在警惕着门那。
然而门外疑似於琼的服务生没有离开,而是接着出声,似乎是有些为难:“可是,我们酒店有规定,必须要送到客人的手中,还请不要为难我。”
这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还是报警好了!
虽然北安的警察不一定可靠,但是最稳妥的方式还是报警啊!
“放心吧,我会去和你们经理说的,我现在不太方便开门。”魏舒说完瞥了一眼秦拾。
秦拾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她朝魏舒抬了抬下颌,示意着让她去开门。
门口仍然坚持不懈地响起询问。
“可是……”
魏舒在秦拾的注视下走到门边,用着不太耐烦的语气道:“都说了我不太方便,我明天要去投诉你们酒店这什么规定……你等下,我现在来开门。”
魏舒站在门边,她将脚边的行李箱挪到一旁,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门把手很凉,可要是和秦拾的手比起来……
她觉得秦拾手指的温度更凉。
正准备开门,魏舒察觉到身后站了个人,接着胳膊上轻轻落了一个掌心在衣服褶皱处。
她偏头去看秦拾,只见她的眼里仍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可这样的行为也是警告的意味。
秦拾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之前和於琼在电话里多说了一句,秦拾不仅摁断了电话,还让魏舒再次体验了那种生不如死的头痛。
魏舒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确认了外面的来人。
穿着小香风的外套,不是什么服务生的服装,手里还真的抱着一瓶不知道从哪买的红酒。
真的是於琼……
可秦拾这个人很危险,她不想於琼有危险。
“行了,你走吧。等着我明天投诉你们经理去。”魏舒装作不认识她,拿过於琼手里的红酒。
第52章
房间内照着暖黄的灯,魏舒从门里往外看,於琼整张脸沉在阴影中。
要是她能是一个安静的水墨画该多好,魏舒克制不住地想。
每当她一次次把於琼推开,一次次躲着她,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来。
魏舒时而觉得自己不该拥有这样纯粹有真挚的感情。
她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像於琼这样张扬而热烈的宣泄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不会抬头去看月亮,觉得那轮明月如此皎洁美丽,就觉得月亮是属于自己的。
她会有一定的热情,只是不那么善于表达,就像身边接触她的人总会骂她一句木头,说上一句慢热。
可当这种强烈情绪出现在人眼前时,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人怀疑这是否在做梦。
只见於琼那张总是不安分的嘴一张一合:“还请您不要投诉,我会很为难的……”
随着话音落下,於琼的指尖抓在门上,然后一点一点将门敞开,敞到完全能看到魏舒整个人的程度。
胳膊上的力道重了些,魏舒心跳很快,快到身侧秦拾似有所感地警告她。
可门上的力道不减,反而有过之无不及。
从未想过看似身形纤细的於琼,力道竟有这么大。
魏舒自嘲般在内心嗤笑着自己,於琼又怎会不健身呢?
就像她和祝元箴会为了健康在家里相互监督举铁一样。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崇尚病态美的世界。
现在在为难人的,到底是谁啊……
魏舒有些力不从心,她眼神暗淡,咬着唇瓣很苦恼的模样。
可门外的人是谁?
是随性自由,洋洋洒洒喜欢在跑车里随风晃荡感受风从脸庞拂过的於琼,是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仿佛周围人和她无关,可又在关键时刻总是伸出援手的於琼,
她不顾一切,不顾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仍旧来到这里。
这样的於琼怎能不令人动容。
魏舒还有什么理由退缩?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回避这样真挚而纯洁的情感。
她心神恍惚着,手里奋力抵抗着的力道骤减。再一抬眼,於琼已然跻身进了门内。
当然魏舒随着秦拾捏着的胳膊不停往后退,踉跄着磕到了沙发旁支着的小方桌。
钝痛的感觉虽不及刚才的那些头痛,却也叫魏舒皱眉张着唇轻呼着。
房门关起的“咔嗒”声令三个人回过神来。
“您不是服务生。”秦拾那迷离虚幻的声音响起,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灵般。
她说话总是喜欢用各种客气又礼貌的话术,光是听的话,一定觉得这个女人是个优雅的女士。
可前提是秦拾不会通过肢体接触,给人带来生不如死的头痛与眩晕。
“我不是。”於琼眼神晃了晃,她瞥见面前的两人以一种十分紧张的姿势相处着,几乎是瞬间,她便能确认现场目前的情况。
她顿了片刻,唇角噙着一丝不算友好的笑意,她深吸了口房间里的气息,嫌恶道:“好浓的一股水汽。”
魏舒感觉这一刻她胳膊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现在是怎样,十七不能被研究所的人知晓,於琼当然更不能被研究所的人知道。
要知道有句老话是建国后不许成精。
十七是基因改造后的人类,可於琼却是货真价实的雪鸮。
虽然魏舒没见过於琼变成雪鸮的样子……
魏舒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瓣,她的嗓子因刚才去厕所干呕而有些沙哑:“你快走,这是研究所的人,她要是和你有肢体接触,你会头痛欲裂的!”
话音刚落,秦拾那经久不变的脸上扬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她笑起来绝对会吓哭小孩。
很适合吓唬一些晚上不爱睡觉,不听家长话往外乱跑的熊孩子。
“女士们,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随着话音落下,胳膊上的力道松了些,魏舒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动起来,她抓着秦拾的肩膀借着旋转的惯性,猛地将秦拾的手臂向后一拧。
另一只手也迅速地将秦拾的另一个胳膊反剪在身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秦拾露出的一丝破绽里。
原本魏舒打算和秦拾慢慢周旋徐徐图之,从而一步步知晓她的目的,从她的口中试图套出一些线索来。
可偏偏於琼来了,她不得不重新思考重新更换自己的计划。
她不能将於琼置于危险之内。
等秦拾反应过来时,她那苍白的双臂已经被魏舒死死反剪在身后。
察觉到秦拾挣了两下,那力道却没想象中的大。
秦拾看起来瘦弱,没想到力量这一块,也是出乎意料的……
要怎么说,弱鸡?
这个形容词不算礼貌友好,和秦拾这样优雅的女人相差甚远,可也确实是魏舒能够想出的精准形容词。
原来将秦拾控制起来,并不困难。
魏舒还以为她会有什么其她手段。
“别动。”魏舒呼吸有些急促,她语气不算友好,甚至是有些生硬。而且她总有一种错觉,要是秦拾穿的是短袖,直接触碰她的胳膊的话,也许会抓不住她。
之前在路灯下碰到秦拾手指的那种冰凉又滑溜溜的感觉,总觉得像是条鱼。
秦拾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她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即使是在这样的对她如此不利的境况下,她也仍然没有太大幅度的神情波动,只是露出些许惊愕来。
於琼眯了眯眼,此刻的情绪算不上好,她反而因着魏舒刚才头痛的那句话十分在意:“什么叫做通过肢体接触会让人头痛欲裂?”
秦拾没有回应,接着魏舒听见於琼说了个很荒谬的话。
“你不是人,是什么海产品基因?”於琼的眸光在暖黄的灯光里骤然一闪,她语调平稳,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这话令魏舒有些猝不及防,她大脑一时没转过弯,略有震惊问:“她不是研究员或者是研究所那边派来调查的吗?”
所以她将那些不合理都归咎为研究所准备的手段。
她从未将事情往这方面想过。
原以为秦拾会生气、会恐惧,至少会有情绪反应。
可没想到秦拾她冷哼了一声,用她那迷离的声音缓缓道:“那您又是什么?鼻子这么灵,女士,难道您和我一样是同类吗?”
没等於琼反驳她,她又定定摇了摇头:“不,不对,您不是。”
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听着秦拾的话,魏舒这才渐渐捋清思路,她连声问:“你和十七一样吗?”
秦拾没有回应,她没有轻易给出答案,而是谨慎地盯着於琼道:“听你们的谈话,我隐约能猜出来你们都和十七认识,但原谅我此前的经历无法信任你们。我需要见到十七之后才能回答你们的问题。”
这应该是个被荼蠹很深的可怜人啊……
魏舒放开了对秦拾的桎梏,内心的柔软似乎被人触碰。
於琼仍旧盯着秦拾,她连忙掏出手机给十七打了个通电话过去。
两个人在电话里随意聊了两句,十七说这个人可以信任,还请麻烦於琼帮她做个临时的身份证件,带她去临云。
有些事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也更不方便开视频电话。
於琼只好暂时对秦拾没有什么恶意,可也没敢放下戒备心。
毕竟出于谨慎,十七什么也没透露,秦拾这个女人更是嘴巴比长在土里的石头还要难翘。
而且魏舒说的话一直令於琼很介意,什么叫通过肢体接触会头痛欲裂。
这两个人在她没来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
於琼怕出什么岔子,连夜发信息托人找关系给秦拾弄了个电子证件。
三个人决定明天一早坐飞机回临云。
于是今晚便难捱了些,秦拾坐在单人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原本头痛的感觉已经退去了,恶心的感觉也没有了。
可没过一会,那种胃里的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上来,魏舒又去厕所吐了会。
厕所里的动静不小,於琼半眯着眼眸盯着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秦拾,她不客气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这只是接触后的一些副作用。”秦拾觉得眼前似乎坐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随时能扼住她咽喉的猛禽。那种来自于内心的恐惧令她很有新鲜感。
以前在实验室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副作用?”於琼眉骨一扬,见秦拾没有继续说的打算,干脆不去问她的秘密,“有没有解决方法?”
其实於琼大可用能力祛除魏舒身上的负面影响,只是……
这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目前的局面,她还不能做这样任性的决定。
“喝点水就行了。”秦拾眨了眨眼,而她一向没有情绪起伏的面庞也似乎在诉说着她没有撒谎。
“就这么简单?”於琼狐疑着问,她不确定秦拾在这一点上会不会动什么小动作。
“就这么简单,请相信我,女士。”秦拾说罢转头盯着厕所的方向,魏舒正在冲水。
於琼盯着秦拾的面庞,她从秦拾的眼神里读出很强烈的渴望。
接着秦拾不顾於琼警告的眼神,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两瓶水来,一瓶放到桌上,一瓶自己喝。
魏舒一脸菜色从厕所里出来,她恍惚着瞧见秦拾将一整瓶的水一口气全喝了。
“她说喝水能缓解你的不适。”於琼拿起桌上的水,她有很注意没有碰刚才秦拾碰过的地方。
“不用这么紧张,只要没有肢体接触就行。”秦拾将喝完的水瓶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又转身去拿了两瓶水。
在魏舒和於琼两人不理解的目光下,将那两瓶水尽数喝掉。
“……”魏舒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和於琼对视了眼。
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这果然是海里的基因,这么渴望水。
喝过水后魏舒那种难受的感觉果然好些了。
接着於琼又问她之前头痛是什么感受。
魏舒眸光一暗,她垂眸轻笑着握上了於琼的手掌,只觉得这温热的掌心是如此珍贵。
“很痛,痛到想从窗户跳下去。”
那掌心挣扎了一刻,又在听到这句话后滞涩着没再挣开。
魏舒决定不再违背内心的感觉,可眼前於琼的反应还在告诉她,於琼还没原谅自己。
头顶的灯光只觉得晃了晃,晃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魏舒认认真真将於琼的轮廓印刻在脑海里,然后认真地看着她,用着她打电话时不像自己的缱绻温柔:“於琼,我喜欢你。我想回应你所有的热烈,而不是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让人气恼。”
我会做我不擅长的事,只要你喜欢——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魏舒:我……我要开始追你了!
於琼:追得上吗?
秦拾:比赛跑步吗?我体力一向不好……
魏舒&於琼:……
魏舒:没你事,玩去吧。
第53章
从前不觉得时间是那样短暂,可当和某些特定的人处在一起后,只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这一夜於琼和魏舒两个人都没敢睡,她们怕眼前这个古怪女人忽然跑了。
要是说原来没从魏舒这里得到任何关于十七的信息,那跑就跑了,魏舒还要给她打辆车送她走。
这种麻烦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秦拾不仅知道十七,她自己本身也有疑虑和猜测。
再加上目前於琼也参与进来了,魏舒就更得提防着秦拾跑路。
最坏的结果就是秦拾被实验室的人抓回去,魏舒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又是否值得信任。
就像秦拾现在对她们也十分戒备,无法相互信任。
于是今夜无人入睡,三个人熬鹰似的大眼瞪小眼。
只是在上飞机前还得做一件事,那就是解决秦拾那莫名其妙的肢体接触。
“是不是只要和你有肢体接触,别人就会产生头痛、恶心的症状?”魏舒斟酌着又补充着问,“你能控制住这种情况吗?还是说,这种情况是不可控的?”
这是个很严重的事,要是秦拾在外面时不时碰到人,或是意外或是偶然情况下导致的肢体接触。
那岂不是会变得很混乱。
而且这总让魏舒想起一楼电梯旁贴的那一则不起眼的告示,她总觉得这里头和秦拾脱不了干系。
秦拾在魏舒和於琼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看,她看着於琼时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是会被於琼捕捉的猎物。
奇怪……
以前明明也和有天敌类的基因接触过,也没这样的感觉啊?
于是秦拾又默默将目光转向魏舒,决定好好回答这个问题:“是的,只要有肢体接触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头晕,包括但不限于和我的手有接触,这个肢体包括我所有的肌肤。这也是困扰了我许久的事,我没办法控制这样的情况。但是隔着衣服触碰好像就没有任何问题。”
她没有隐瞒自身的情况,也是之前的一些不愉快经历令她难忘。
“顺带一提的是,如果只是碰到一下还好,就怕和我接触的时间愈长。”秦拾抿了抿唇,她停顿突兀,像是一句话没说完。
这停顿还有那明显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事情,着实令於琼十分在意,她盯着秦拾,眸光藏在长睫的阴影里,存在感极强。
气氛沉闷片刻,房间里的三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等的时间有些长了,见秦拾没有自己交代的意思。於琼干脆直截了当问:“接触时间长会怎样?”
魏舒见秦拾垂下了眼眸,甚至低了些头,有些看不清她的情绪。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会死吗?”她悻悻问着,总觉得此时的嗓子异常干渴。
不知道怎么,那话就到了嘴边,魏舒只是有这样的一种预感,于是就将话给吐了出来。
一声闷闷的应声回荡在房间里,厕所里偶然会传来一声水滴落到面盆里或是下水管道的细微水流声。
谁死了?
魏舒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既然秦拾和十七一样都是实验室里受过伤害的人,那么她应该也是从那座研究所里逃出来的。
可从秦拾的状态上来看,她应该已经从研究所里逃出好几天了,否则闹市区不该是这样,早有警卫像节假日那样巡逻。
所以……秦拾逃跑时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说……是有什么意外,导致她发现自己的能力,接触久了会令人死亡?
不管是什么情况,这对秦拾来说、对魏舒、於琼还有十七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具体是什么情况?”於琼对比起魏舒的震惊来看,她相对沉着冷静些。
虽然从前她嘴上说着有什么麻烦的人解决就好,总是用着这样令人误会的词汇,但她至今为止,手上干净,顶多沾了不少鱼的血。
嗯……这不重要。
“你把谁杀了?”
这确实关系到以后魏舒她们的处境问题,这个问题也是她想要问的。
只是之前的生活没有接触过这样太过惊险刺激的事,魏舒还有些慌乱,她瞥了一眼身侧於琼的表情。
那是不悦、忌惮等多种复杂情绪的杂糅。
有理由相信,要是这件事不牵扯到十七,魏舒丝毫不会怀疑,於琼的选择会是和自己一样。完完全全不去管这件事,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而魏舒自己,可能会匿名往各个官方的信件里去投举报信。
或许是於琼对于这样事情的态度,令魏舒又对她的看法有了不同。
嗯……这是真正意义上遵纪守法的好鸮!
秦拾的双眼有些空洞,这是能从她经久不变的神情中读到的唯一信息。
她一时没有回答两个人的问题,不知道是在思考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在想如何掩盖事情的真相。
看得出来秦拾对这样的事也很介怀。
片刻后,秦拾又去喝了一瓶水:“等我见到了十七我是会告诉你们的,但在那之前,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当然,你们可以把这件事当作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并非是我的意愿。”
“可以给我买一副手套吗?我想……这样更为安全。”
一直到早上上了飞机之后,魏舒的疲惫感才缓缓袭来。
魏舒随意从超市里给秦拾买了一副塑胶手套,她无视了於琼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仿佛在说她永远也不会戴这样的手套出门。
秦拾倒是接受良好,她只是看着那副手套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戴上。
三个人的座位是并排坐的,於琼带了帽子和口罩,她的座位在中间,别人很难关注到她。
好在这一班飞机里乘客大多都是成年人,只有一两个小孩,还都是高中生的样子,各自玩着下好的单机游戏,或是玩一些掌上游戏机。
耳边仅有的,只是细微的交谈声,几个家长小声地讨论着家里孩子的近况。
为了防止秦拾不安分做什么小动作,她坐的是靠窗最里头的一个座位。
窗外的云层很厚,看起来像是软软的棉花糖。秦拾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她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只是……她现在这样的境况,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里,逃亡另一个不能见光的地方罢了。
对于她们而言,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特别是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一想到这,秦拾的眸光略有暗淡,她盯着窗外随着飞行掠过的云层,心里泛着无法言喻的酸意。
魏舒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耳机来,正准备带上耳机听歌,她偏头看向无所事事的秦拾,那黯然的眸光里似乎藏着许多不愉快的往事。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从背包里拿出平板来,又将蓝牙耳机递过去问:“你要不要看动画电影?”
她平板里唯一下的那部影片,是某家外国动画造梦厂的经典《疯狂动物城》。
秦拾没说不看,她只是默默地将平板拿了过去,然后不熟练地操作起来。
於琼在一旁原是玩着一款单机游戏,这会瞥了一眼,随手帮秦拾点了一下屏幕。
平板和耳机都给了秦拾,魏舒本想听歌的,可耳机给了秦拾。
于是干脆又从包里拿出没画完的观鸟集来。
笔刚动了两下,魏舒打算把之前没画的黄柳莺接着画完。
忽然本子上递来了一半耳机,被两根手指给捏着。
魏舒恍然愣了一瞬,她转头去看於琼,见於琼正盯着她手里的本子看。
“一起听会?”於琼目光很平淡,也没等魏舒应声,直接将耳机塞到了她手里,而后不经意地提起:“你有没有见过雪鸮?”
魏舒看着手中的耳机微微走神,在於琼的注视下缓缓戴上。
接着看着自己画了一半柳莺的观鸟集微微勾起唇角,她翻开新的一页,随后缓缓回答起刚才的那个问题:“在动物园里见过,不过很少在野外看见。要我画一个吗?我的记忆力……还不算太差。”
耳朵随着於琼指尖在手机上随意选动,悠扬又静谧的纯音乐渐渐响起。
见於琼看着手机半天没有应声,魏舒又将目光转回自己的本子上,提笔准备勾勒出一个轮廓。
然而刚要下笔的那一刻,手被一个温暖的掌心给握住。
“一晚上没睡,休息会吧,别折腾了。”於琼说完收回了掌心,接着轻飘飘又说了句。
“下次画我吧。”
这样的回答令魏舒有些意外,她转头去看於琼,只见於琼已经戴上了眼罩和U型枕,她戴在前面托着下巴,好像已然沉眠。
魏舒这样看着她许久,任由刚才那句话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心底。
就好像,那一句话是一个很重要的约定。
随着耳机里的悠扬旋律一同直至心底。
飞机的引擎声持续着嗡鸣,魏舒一直很讨厌坐飞机,总觉得每一次坐飞机都是对耳朵的折磨。
可这一回,她又觉得这趟短期旅途很短,她头一回希望飞机能飞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这是自那场吵架后以来,於琼说的第一个以后。
“好,画世界上最完美的雪鸮。”魏舒轻声回应着,将托板上的观鸟集和本子一齐收拾干净,随后也缓缓阖上眼帘。
也不知道於琼听见了没,也许她已经睡着了。
窗外无垠的云海在日光里变成各种形状,秦拾望向窗外,她畅想着要是能在云海里游泳,该是一件多自由的事。
可这也不过是虚妄又可笑的幻想。
她周围的两个人都睡了,秦拾望着窗外的这片云有些眷恋,却还是将遮光板给拉下。
接着听着平板里传来的电影台词,眸底浸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第54章
每一架飞机从空中划过时都会留下一个绵长的痕迹。
临云的天气总是多变,上一秒还是个艳阳天,下一秒暴雨就随着乌云一起飘到某处地方。
刚一下飞机,机场外就开始打闪。
这里行人匆匆,因着将要下雨的天气,要上飞机的人走不了,要往外走的也在斟酌。
每一个都急匆匆的,好似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而一燥,那走路多少会有些不注意的人。
“新的那一版方案我不太满意,我感觉还没有第一版的好呢,不行不行,你们在想办法换一个出来……你怎么走路的啊!”
“我今天这航班晚点了,你说这该死的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搞得我头都疼,到时候开会的时候拿两版方案给我吧……”
魏舒一转头,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数落了秦拾一句,随后又匆匆往机场里头走。
反观秦拾定定站在那,双眼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之前在北安的时候,秦拾那些极其流畅的小手段把魏舒唬得一愣一愣的,总以为秦拾是个十分难相处的。
怎么这会去看,又感觉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感觉人呆呆的。
魏舒朝她招了招手:“秦拾,跟紧点。”
於琼跟在秦拾身后不远处,她忽然低头看了眼手机,接着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兜里。
一个二个都走这么慢……
还得赶紧去取行李呢,而且一会要是下大了,干脆直接都去魏舒家里,省得麻烦。
幸好走之前魏舒是自己开车来的。
魏舒和於琼取完行李后刚从机场的大门出来,这会淅淅沥沥下着雨,看着地面上凹陷处里的积水,估摸着昨晚应该就下过雨。
还好这会雨势不算大,而且她们的航班也没有受到影响。
车停在北边的停车场,离大门还有一小段距离,跑过去差不多也要四五分钟。
“我讨厌雨天。”於琼抓着行李箱的杆子,站在机场门口望着时而打闪的天皱眉。
“是吗?我最喜欢下雨天了。”秦拾说着往雨里走,她伸出掌心去接雨。
然而她好像忘了自己带着手套,雨点打在手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
耳边随着刚刚打闪后过了片刻响起一声闷雷,轰隆隆的。
魏舒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转头去看於琼的状态。
身侧的於琼半眯着眸子盯着秦拾,似乎还在为刚刚两人的喜好矛盾而不悦。她抓着行李箱的指尖渐渐收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於琼,你还好吗?”魏舒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之前临云下了那样一场暴雨,直到后来於琼在她家借住,再到衣橱旁那场荒唐的吻都令人记忆犹新。
尽管那一吻后魏舒生气了,甚至要去睡沙发。
可最终还是和於琼处在同一片空间里。
於琼是害怕打雷的。
“嗯。”於琼脸上还戴着口罩,看不清她这会的表情是怎样的。只能微微看清她鸭舌帽下的睫毛颤了颤。低垂着眼眸看着前方湿润的地面。
魏舒又瞥眼看了眼站在雨里的秦拾,她正用脚踩着坑坑洼洼的积水处,自她身旁路过的行人用着怪异的眼神看了秦拾一眼,随后迅速拉开距离。
这种踩水坑的行为,在长菁村,是会被长辈狠狠教训的。
犹记得当初祝元箴小的时候也很爱踩水坑玩,那时候走在泥地里穿的都是胶鞋,就算踩了下水坑也不会把鞋袜弄湿。
长菁村大部分都是泥地,那水坑里还混着泥,渐起的水花要是溅到身上,泥水也就跟着溅去了。
那时候条件不好,泥水搞到衣服上还不太好洗。
每回魏舒下雨的时候帮阿婆送东西时,总能看见祝元箴因为这事被祝阿姨教训。
祝元箴每回朝她求救,魏舒也总是很“正义”地劝说祝元箴别再玩水坑了。
魏舒看着秦拾的方向欲言又止,猜测着这会的秦拾大概率是不会趁机溜走的,干脆不去管她。
“我开车来的,十七还在我家,要不先去我家一趟?”魏舒斟酌着问,她看不清於琼这会的脸色,可总觉得那被鸭舌帽和口罩掩盖下的脸色又差了一些。
“我没开车。”於琼没有反对,她点了点头,看着在雨里踩水坑玩的秦拾,眉头又皱了几分,接着她似是忍无可忍地朝秦拾喊了一声,“别玩了!”
幸好这会雨势不是很大,几个人小跑到魏舒车子旁边。
刚坐到车里没一会,雨势渐渐大起来。
於琼坐在副驾驶,后座上坐着秦拾。
一上了车,两个人该摘口罩帽子的摘口罩,摘手套的摘手套。
魏舒透过后视镜去看,秦拾像是对一切好奇的孩子一样,东看看西看看。
还时不时问上一句:“这是干嘛的?”
“空气净化器。”於琼抱着手机处理遗留的工作信息头也没回。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哪个?你都不回头。”秦拾手指搭在车座中间的空气净化器上一直摁着什么。
於琼深吸了口气,没继续回答秦拾的问题。
看得出来她对秦拾既没耐心又很烦躁了。
耳边秦拾手指摁着空气净化器上的按钮一直“滴滴滴滴”响个不停,魏舒轻咳了一声:“你一直在摁呢。”
所以於琼不回头都知道秦拾要问的是什么。
“哦……”秦拾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虽然我在课上学了不少,但是理论和实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亲眼见到这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课上?
按照之前的猜测,秦拾应该是和十七一样的试验品,她们也会上课吗?
魏舒暗暗存了个疑惑没有问,毕竟之前和秦拾谈的是,见到了十七之后,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她会配合的。
魏舒是个守规矩,讲究约定的人。
车开到半路,再过一个高架就快到魏舒家的小区。
“要不要顺路去超市买点什么吃?”魏舒若有所思地问了声,随后又看着玻璃窗上的雨刮器改口,“算了,下着大雨呢。晚点叫外送或者再出来买吧。”
於琼算是个公众人物,去超市要是被认出来会很麻烦,到时候万一路人拍照的时候把秦拾拍进去上传到网上就不好了。
“我想吃松鼠鲈鱼。”於琼闷闷说了一声,她张着嘴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却又被一声闷雷给止住。
今天是工作日,祝元箴白天去医院不在家里,正好可以不用避着人,到时候也好交流。
一路把车开到地下室,魏舒将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拎出来,顺势就拉着於琼的行李箱。
於琼往她这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秦拾又没了声响,她似乎有点紧张。
特别是在电梯里的时候,秦拾站在角落里,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表情有些严肃,却又和她平时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差不了多少。
电梯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直到“叮”声响起,於琼走出去,随后轻车熟路去摁大门密码。
跟在后头的秦拾缓慢地看着两个人十分默契,又隐隐想起在车上问了是去魏舒家里,而十七现在是住在魏舒家里。
她一时没想明白,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但好像又能捕捉到一点点。
最起码秦拾能确认,魏舒和於琼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不然在北安的时候,於琼怎么会来找魏舒?
想明白这点,秦拾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门一开,家里头安安静静,实在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而且灯也没开。
魏舒把行李往不碍事的地方放过去,随手打开玄关的灯。
吸顶灯啪嗒一声随着开关亮起。
魏舒这才发现沙发上蹿起个人影,然后咻一下往门口这里跑过来。
“神女保佑,真的是你!我的朋友。”秦拾难以言喻地激动,可光从她脸上看去,并不能看出有多少激动来,还是那一张阴郁的脸。
要不是秦拾一直说的是中文,魏舒以为她一张口说的是外国话。那种怪异的译制腔调实在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我就知道你也逃出来了!”相比秦拾那副淡然的样子,十七反而活人感更强些,她咧着嘴激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於琼没理会她们叙旧,自顾自换了鞋去厨房里找她之前用的水杯。
怎么感觉她才是客人……魏舒失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好久不见,看到你现在这样没有缺胳膊少腿我真是放心多了!”十七这话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听着总是怪怪的。
说着,她张开双臂准备和秦拾拥抱。
“别碰她!”魏舒紧张地连忙喊出了声。
“不要!”秦拾和魏舒几乎同一时出声。
“吓死人了!”十七被她两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两什么情况?”
按照十七的反应来说,她们两之前认识。可现在十七和秦拾的反应又彰显着,十七似乎对秦拾那种特殊的能力毫不知情。
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她们的於琼轻笑了一声:“你身上的秘密还不少。”
这话是对秦拾说的。
“你要是和她有肢体接触的话,会头痛的。”魏舒简单描述了下,她说完看见十七茫然和错愕的表情心里大概有数了。
“我去倒点水。”
这话说完,大家心里都有数了,接下来还有的说。
窗外的雨还在下,看那架势好似在宣泄着什么情绪,像是下不完一样。
雨势比刚刚那会还要大,下得窗外都蒙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雾气。
秦拾身上还湿漉漉的,她脱下踩水坑浸湿大半的鞋,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魏舒正在厨房里准备水,又顺带看了一眼冰箱,转头看见十七正忙里忙外又是找鞋又是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来。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手机都摆在桌面上,把网络给断了防止有什么意外。
“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魏舒看着秦拾问。
秦拾点了点头。
“我的实验编号是,十一。”
第55章
起初听到秦拾名字的时候,魏舒一直以为她的实验编号和名字一样是十。
可一听秦拾这么一说,魏舒微微一愣:“我还以为你是十号呢。”
“我可没这么蠢,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研究所里的人我就是逃走的销毁品吗?”秦拾沉吟了片刻,“我的拾还是取的捡拾物品的那个字。”
这里明显有一个蠢……非常大胆的人。
魏舒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十七,随后又微微皱起了眉。
秦拾那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销毁品?”於琼抿着杯子里的水,指尖在面前的桌上敲了敲,“展开说说。”
十七听着眉头拧成个川字,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脱离她的认知与控制。
秦拾将面前的水一股脑饮尽,她总是会以这样的方式去喝水,每一次喝水都像是极度渴水时出现的那种生理需求。
“其实在一个月前,我和十七一起计划了一次逃跑,那时候从北安逃出来后,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十七就分开了。接着没两天我又被抓了回去……”秦拾说到这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十七给打断了。
“你被抓回去了?”十七倒吸了口气,可又细细回想着之前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也是被抓了回去,只不过在路上运气好,碰到了魏舒和於琼,才得以将那些个跟屁虫给甩开。
“那你现在是……”刚才听到秦拾说销毁品时就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了。
“我先把基础情况告诉你们吧,关于我,十七就不用说了,你们应该有猜到关于我的生物基因。”秦拾看了眼魏舒和於琼,那波澜不惊的面容里似乎隐隐显现出一丝苦涩之意,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泊,平静的,却不像大海,偶尔还会卷起或高或矮的浪花。
“差点忘记了,你们知道什么是生物基因吗?”秦拾忽然想起这一点,她自顾自地默认了魏舒她们已经对实验室有了解,可又没真正问过她们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魏舒点了点头,於琼只是默默地倾听着,没做什么反应。
“知道的,我和她们大概说了一下我的情况。你接着说。”十七朝秦拾点了点头。
“我植入的是水母的基因,在植入基因后会逐渐被身体内的水母基因所影响,它们会影响到一些特定的喜好。譬如说,我的身体会对一切水源感到渴望和亲近,我很喜欢充满潮湿水汽的环境。”秦拾继续说着。
这和魏舒的猜想差不多,要么是海洋生物,要么是习性生活在水里的两栖动物。
原来是水母,这也就侧面印证了魏舒的猜想,难怪会有导致人头痛的特殊能力。
只是……
这样的研究又和曾经魏舒所猜测的不一样,她原来以为只是在为医疗方面做跨世代的研究,怎么也不该出现如今的状况。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舒深吸了口气,接着听秦拾娓娓道来。
“被研究所的那些女士抓捕回去后,因为产生这样的举动,她们又找人开始给我上思想课,试图矫正我的行为。可是我不明白,我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她们赋予给我的十一。我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任人摆布等待下一个命令的士兵。”
“我以为抓回去后会是更严格的监管,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触碰到给我做例行检查的女士。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痛苦地叫喊出来,说头痛。我不明白。之后我的主引导人来对我进行了一次全身检查,主引导人也就是主要负责我一切的研究员。”
“做完检查后我在自己的房间了待了三天,那三天我像往常一样,没有在研究所里失去行动自由,可从我身边多了两个防爆武装人员后,她们全身包裹着,近乎没有一片肌肤露在外面,我忽然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开始失控了。是从那一次全身检查后开始。”
“接着,某天晚上吃完晚餐,女士们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意识到这和平常走的路不一样。那不是回我房间的路。我被带到了一个满是潮湿的房间里,可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阴暗潮湿的,充满恶意的房间。我的主引导人在里面,她说要销毁我,说我是阻挡人类进化的绊脚石。我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她第一次对我发脾气,发了一通很大的脾气,把房间里能拿在手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我觉得她是疯了,可我并没有当面戳穿她。”
“主引导人女士说只要我不存在,就不会有问题。所以她请求我销毁自己,她是这么说的,可做的又不是这样的事。”
越听越离谱,魏舒只觉得这个什么所谓的主引导人就是那种疯狂的生物科学家。
“由于我本身是个情绪较为平淡的人,或许是受基因影响,也可能是我本身的性格。主引导人对此很不满,她抓着我的肩膀开始晃我,她真是疯了,明知道和我肢体接触会产生头痛、眩晕、还有呕吐这样的生理反应,可她还是触碰了,并且她忍痛碰了很久,和我说了很多疯话,直到昏死过去……”
“我不确定……”秦拾垂下眼眸,她语调没有变化,像是陈述事实,“也可能是死了。总之我从主引导人身上拿走开门通行的磁卡,趁机从那里逃出来了。”
众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这样的事听起来很魔幻却又不得不相信。
毕竟魏舒不久前才被秦拾的那种特殊能力所折磨过,她只是碰了一下,短暂到连一分钟也没有,都痛苦到干脆想结束生命。
可那个什么主引导人竟然硬生生碰了很久?
魏舒怀疑那个主引导人要么是痛的当场休克,要么是直接痛死了。
前者还好一些,只是后者的话……
那她现在算是包庇罪犯吗?
魏舒有些茫然,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件有风险的事,一旦沾染上了,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只能将这看不到底的深渊埋藏在肚子里,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你听过文知月这个名字吗?”魏舒的眼神逐渐深邃起来,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一道痕迹。
十七没有忘记这个名字,文知月,是那个从北安来的新同事。问了看似不相关,可把那些不相关的问题连到一起,却会戳心窝子叫人失控的问题。
可秦拾摇了摇头:“我没听过。”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秦拾这样说,魏舒心里又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又有一种奇异的负罪感。
“不过,我的主引导人也姓文。”秦拾又补了一句。
也姓文!这会是巧合吗?还是……
也许是先前秦拾导致的头痛,又或许是没休息好,魏舒总觉得这会很疲惫,她需要补个觉。
窗外还在下着绵绵的雨,玻璃窗上的雾气散了一些,可还是朦胧着将窗外的视线给遮挡住。
於琼说这事先不着急,她回头找找路子去问一问。
可於琼就是个模特?她又去问谁呢?
总不能去问宋蔷吧,听起来就蛮好笑的。
外头下着大雨,看天气预报上今晚会停雨。
於琼也就没急着回去。
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去思考,魏舒决定去小睡一会。
魏舒躺在床上,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和她所熟知的一切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有一家研究所,做这样的事?
如此张扬大胆。
可她又嚼着秦拾说的那些话,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们所不知道,那些隐藏在最深层的隐秘还没有揭开。
只是隐秘之所以称之为隐秘,便是它不会那么轻易会被人发现。
屋内是魏舒所熟悉又安心的气息,是她安稳在临云生活了好几年的气息。
雨点不厌其烦地拍打着窗户,似是要将窗户给敲碎,将一切的平静安慰给打破。
魏舒侧卧着,头埋在枕头里,她心烦意乱地睡着了。
迷糊间似乎有什么人坐在床侧,屋内的气息染上了一层冷冽的清香。
想了很久那是什么气味,可睡梦里的魏舒奔跑在无尽的荒野中,只有钻不完的丛林,和一声又一声的蝉鸟飞鸣。
记忆中,阿婆就是在这样类似的山野路口等她。
出生时没留住妈妈和妈咪,成年时没留住阿婆。
就连梦里无尽的荒野,都不再是长菁村熟悉的样貌。
她的身后孤寂一片,好不容易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却又被身后的庞然深渊所追逐。
梦醒了,魏舒惊慌着睁开眼,心跳慌乱失衡,像是不停被鞭策的骏马。
“做噩梦了。”
身侧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好似有什么奇特的魔法,大约是和秦拾那样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将魏舒那慌乱不安的心给抚平。
“哭什么?”
魏舒从来没想过,原来认识於琼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她眼里的自己不够开朗,说话不够好听,拧巴的性格向来不怎么讨喜。
可这么一个不堪,一无所有的她,竟然一次次将眼前的这道自由又张扬随性的风给推走。
“於琼,我好怕。”魏舒半阖着眼,声音全都闷在鼻腔中。
梦里的感受太过真实,好像她的一意孤行会将身边这些仅有的光源全都推向暗处。
於琼的视线洒在魏舒身上,像是黑夜里驱散阴影的那盏灯。
“怕什么呢。”她轻轻问着,“是什么样的噩梦,很可怕吗?”
像是一个只有无尽黑暗的世界,陌生,没有一丝温暖,周遭没有一个人,只剩下悲凉的孤寂。
“很可怕。”魏舒悄然伸出掌心,去握上边缘的双手,她微微抬起眼脸,眼里映着疲惫的红血丝,“怕你像风一样,随着大雨一起飘走。”
第56章
一下雨,窗外的天不知道沉了几个度。
房间内没开灯,渐渐暗下来的屋子,阴影一点点将魏舒吞没,就好像是梦中不断追逐而来的无尽黑暗。
令人感到心安的是手上握住的,触感真实的手掌,那是在虚无缥缈里能抓得住的唯一真实。
视线顺着或明或暗的光线看向於琼,魏舒眼下的泪珠顺着脸颊一路淌到枕头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泪痕。
“我又不是薄薄一张纸,怎么会和雨一起飘走?”於琼轻声说着,她心情似乎还算不错,语调没有前段日子里的锐利。
不算是正面回答,可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意味。
这样的飘忽不定,会让魏舒很没有安全感,她本就有些自卑,加上迫切想要改变目前这样的状态,勇气就成了一个十分奢侈的特性。
“你最近工作会很忙吗?”她握着於琼的掌心没有松开,只是轻轻抓握在手里,没有用力,没有强迫,有的只是那种像是坐着跳楼机的患得患失。
“嗯……周三要去拍杂志,预计要拍一天。周四要去选好的秀场见一面,之后就要开始正式的编排。也不算特别满,总是要休息的。忙完过两天还要回北安录森林小屋。”於琼自上而下地看着魏舒,她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之意,“你想说什么?”
这还叫不算特别满……
每天几乎都有安排啊。
魏舒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懊悔自己之前在有能和於琼相处的时间没有好好珍惜。
眼看着魏舒像个泄气失望的小狗,於琼忽然开口道:“等录完森林小屋和这场秀,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空出来。”
听到这话,魏舒忽然又觉得力气回来了,她轻轻捏了捏於琼的掌心问:“那,要不要一起去看雅各斯木的大海?听说那里的海像海藻一样绿,远远望去像个透彻的绿宝石。”
於琼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她微微扬起唇角,眉骨松弛地展着,又让人想起那回坐在跑车里时的模样。
“你这是在约我吗?”於琼的声音混着窗外随意拍打窗户的雨声,淅淅沥沥落如珠玉。
以前总想着,就算推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想着她们本来也不该成为相交线。
但今时不同往日,总是将人推开,不遵从自己的内心,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魏舒轻轻嗯了一声:“我是在约你,於琼,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大海,去感受你说的那种自由。”
“哦。”於琼伸手抓了下头顶的发丝,一路顺着捋到发尾,她微微歪着头,戏谑着道,“那看你的努力咯。”
说完,於琼将手抽了回去,她起身走到门边。留下一句:“雨快停了,一会我带十七和秦拾回去了。”
掌心空落落的,就像是魏舒的心,似乎被人捏了一下,酸酸涩涩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令魏舒有些措手不及,她在这方面经验甚少,可也能听出来於琼的意思。
这算是答应了吗?
算是吧。
按照於琼的性格,要是她不愿意,谁也无法强迫她去做某件事。她甚至会冷嘲热讽。
可於琼似乎还没原谅她,那种若即若离刻意和她保持着社交距离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原来於琼以前感受到的,也是这样吗?
魏舒抿了抿唇,她应该更在乎到於琼的感受与情绪。
临云的雨向来是说下就下,说停就停,阴晴不定的性子总是令人难以捉摸。
绵绵的雨停了,於琼也该带着十七和秦拾回去了。
魏舒着急忙慌地跑到门口,她抓起车钥匙,随意踩着鞋还没穿好就跟了出去。
还好於琼她们的电梯刚来。
“我送你们吧。”魏舒眨了眨眼,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过于紧张。
於琼盯着她看了片刻,转身往电梯里走客气道:“不用那么麻烦。”
“我正好顺路去接元箴。”魏舒补了一句,语气随意着,自然而然跟着於琼进了电梯里,就像是她不是刻意要去送於琼一样。
於琼沉吟了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转头看了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们。
十七顺着视线不明所以地看回去眨了眨眼:“看我做什么?”你们两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们无辜人员身上。
秦拾还有些疑惑,在她的认知里,於琼都已经知道魏舒家里的密码,而且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情侣,可现在又给人一种她们不太熟的感觉。
既然有疑惑,秦拾是个喜欢当场解决疑惑的人,不想等事后没过两天就全然忘却抛到脑后去。
于是秦拾朝着十七那小碎步踩着微微侧了半张脸问:“她们不是情侣吗?为什么要这么客气呢?”
“吵架了吧,要不然就是情趣。你别管。”十七悄咪咪地回着。
站在电梯前侧的魏舒和於琼两人一同深吸了口气。
“这里是电梯里。”魏舒小声提醒着。
“我还没聋。”於琼则是回头再次瞪了一眼十七。
最终於琼还是坐着魏舒的车回去了,毕竟打车带着两个研究所在逃人员,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坐在后排的秦拾和十七两个人各挨着一边的车门靠睡着,於琼则是双眼闭着,也不知道是睡了没。
到了小区门口,魏舒下车去帮於琼拿行李,在望着秦拾和十七两个人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於琼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
魏舒忽然追了上去:“於琼。”
於琼听见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
“要是累了就休息,不要透支自己。”
这句关心随着开进小区的车辆声一同随风吹进耳朵里,也不知道於琼听没听清。
“记得吃饭。”一句关心传进魏舒耳朵里。
紧接着於琼挥了挥手,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走,高马尾随着她的身形在风里晃着,直到身影渐渐模糊消失。
远处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十七又气又慌乱地喊着什么别踩。
地面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积了一个小水坑,于是魏舒大约也能猜到十七在喊什么了。
魏舒恍惚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会已经饿过头了。
雨后的空气总是含着潮湿的水汽,随着车轱辘压过沥青路传来的辘辘声都很是不同。
其实魏舒还想说些别的话,只是碍于性子,她没能将那些害臊的话说出口来。
这总归是个过程,是她需要努力克服的。
魏舒重新坐回车上,她连忙给祝元箴打了通电话确认位置,她先前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就提前给祝元箴发了信息,以免她下班直接走了。
刚一接到祝元箴,她习惯性坐到副驾驶上,随后往后一靠叹谓出声:“累死我了。”
魏舒把持着方向盘迅速瞥了她一眼,总觉得祝元箴这段时间好像多了些变化,可真要细说出哪里变了,一时半会还真说不上来。
“在医院感觉怎么样?”她随意问着。
“压力好大啊,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不过还好我争气,今天被林副院夸了一句手稳。”祝元箴先是说了句喜讯,又忙不迭接着说,“和我一起来的同期好努力啊,下班了也要去练打结,听说一直练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可是我都答应了十七晚上一下班就回去,只能趁着白天有空就去练……”
零零碎碎祝元箴说了很多医院里的事,她说跟着带教去了临床,那里的病人总是对带教笑嘻嘻的,即使有的病人很痛苦或是很悲伤,不那么顺利的,也会对带教表达一声致谢。
魏舒一一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声。
“都光说我了,姐这次去录节目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祝元箴刚问完手机里收到一则信息,她光速看了一眼回了信息后又放下。
“嗯,一切都好。”魏舒点了点头,她恍惚地看了一眼十字路口上鲜红的指示灯,唇角牵起一道很浅的弧度,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之意。
要是忽略她和於琼闹僵,被人拉黑,还被秦拾给“劫持”,历经头痛、眩晕、生理性呕吐,险些以为自己要死在北安等情况来看,那的确是很顺利了。
“是不是有点累了?”祝元箴从兜里掏出个薄荷糖递了过来,“也是,一听姐要来接我下班,我只顾着开心了,都忘了你这两天高强度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魏舒点了点头:“嗯,确实有点累了。”
说完趁着红灯还没结束,顺势接过祝元箴递来的薄荷糖,连忙撕开包装纸裹到嘴里。
弥散着丝丝清凉的甜味糖果,好似在瞬间身心的所有疲惫全都随着这丝清凉的甜味消退。
“晚上不想烧饭了,找家餐馆吧?”魏舒没什么精力,精神高度紧张熬了一个大夜,只在飞机上阖眼了一会。
回去虽然睡了一小会,可拢共加一块也没睡上三个小时。
“等会路边停一下车我来开吧,正好我驾照带着呢。”祝元箴看魏舒强撑着,那时而耷拉的眼皮看着就知道她这会累个不清,“录节目这么辛苦,我看等下小区楼下随便买点混沌带回去吃吧。”
“好。”魏舒没有拒绝。
之后过了个路口,两个人换了一下。魏舒仰头靠着闭着眼,车载音乐放着很小声的纯音乐,听起来很是舒适。
过了好一会,魏舒忽然问:“元箴,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些情感上的烦心事。你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建议。”
祝元箴忽然沉吟了片刻,她舔了舔唇角嗯了一声:“你说吧。”
只心里默默补了句:姐,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就是我那个朋友,她最近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也对我朋友有好感,并且付出行动了。”
“但是我那个朋友怕耽误人家,而且也觉得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总是把那个人推开。”
“以至于后来,朋友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也喜欢那个人,但是她喜欢的人呢现在已经有点……生气?不想继续纠缠了。”魏舒侧着头看往窗外,没敢去看祝元箴。
“你说的这个是付出的情感得不到应有的回应,所以你喜欢……咳咳……”祝元箴连忙改口,“你朋友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处于心如死灰的状态?”
“也不是那么夸张,就是可能还是有好感的吧……但是总是在保持距离。”魏舒抠着扶手上的车窗按钮,抠得哒哒响。
这听起来就是你没跑了!
祝元箴强忍着不揭穿她脸皮比较薄的发小,轻咳了一声问:“那你朋友告白过没有?有没有和人家说过我喜欢你啊、我爱你,这样那样的情话啊?有没有过一场正式的告白?”
魏舒愣了片刻,她努力回想着和於琼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是表达过也说过我喜欢你,可从来没有过一场正式的告白。
所以,於琼口中“看你的努力”是指这些吗?
“没有。”魏舒摇了摇头。
“那就准备一场正式的告白咯。”祝元箴用余光看了眼后视镜。
“可要是被拒绝呢?”魏舒不确定问。
“送礼物会不会?嘘寒问暖会不会?知不知道追求人是一个过程?”祝元箴啧了一声骂了句木头,“拒绝你就继续追啊。”
“是我朋友!”魏舒慌乱地转头指正,又在祝元箴那道深邃的眸光里悻悻挪开了视线,继续看往窗外。
“哦,那就叫你朋友继续追啊。”祝元箴敷衍地说着“你朋友”,随后缓缓吐着,“总之只要她喜欢的人还没有对象,那就还有机会。只要有机会,总要做点什么。”
祝元箴开车开得很稳当,魏舒恍然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她忽然又想起坐在於琼车里的感受。
夜晚的大路上没什么车,银色的Sola跑车开得很快,引擎声随着风声一齐交错着,随性中又带着一些特有的野性。
然后女人看她瑟缩着,轻轻问了一声,冷吗?
接着摇上了车窗,只听引擎声仍在自由里飞奔。
在外界看来,於琼是个很张扬自我、工作努力、总是一副矜傲的清冷姿态,看似不好相处。
可只有接触了才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内心柔软,不将那些虚无缥缈挂在嘴边的人。
也许,从一开始,魏舒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她,从那声“上车”开始——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魏舒:我有一个朋友……
祝元箴:[好的]信我是武帝还是信你这个朋友是你自己?
魏舒:……(一次开口换来终身内向)
第57章
前一天没怎么休息好,这会魏舒上班都有些恍惚。
刚进实验室里面,只看见方曼黎一个人。
现在手里的这个项目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关于蝴蝶种类研究的进度进行到一半。
按理说文知月是跟着魏舒后面跟进项目的,魏舒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就由方曼黎带她。
“早上好,曼黎姐。”魏舒打了声招呼,走到方曼黎身侧看她正整理着前一段时间的部分数据。
“早上好!”方曼黎听见动静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回来啦,这次录制顺利不?”
魏舒点了点头,着手帮方曼黎一起整理资料。
放资料的纸箱上写着实验编号,魏舒看着分类组别,里面几乎都是关于闪蝶类的数据。
“闪蝶的数据全都做完了吗?”魏舒走之前还记得剩了一些没做,按照进度,以为至少是到下周才会把这些数据做完。
“嗯哼。没想到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和文知月两个人简直是大杀四方,指哪打哪!”方曼黎抬头朝着魏舒咧嘴笑着,接着揶揄道,“不过都是小文的功劳。人小文没来的时候我俩一周才做多少的量?小文一来,直接给我们提升了1.5倍的效能。”
还没等魏舒接话,方曼黎接着感慨道:“难怪人是特招进来的呢。既有实力,又是个卷王,我要是曹教授,我也乐意招她,小妮性格也不错,大大方方的怪讨人喜欢。”
两人搭档久了,动作上都很默契,不用说分工,魏舒自然而然地开始清点桌上还没整理好的数据,随后在目录册上打勾后递给方曼黎。
上班时间已然过了半小时,按往常来说,文知月不是个会迟到的人。
迟迟还没见她来。魏舒正好趁着机会多聊上两句,朝方曼黎问道:“文知月今天不来吗?”
方曼黎打包好手上的这盒数据,她轻叹了一声:“嗐!瞧我这脑子,一打岔就忘了说。她这几天请假了,要到下周才能回来。不过回来之后你又要去北安录节目,估计你们刚好错过咯。”
“请假了?”魏舒顺着方曼黎的话问,她去找来今天要做的数据清单,随口关心问道,“她在临云不是没熟人吗,回北安了吗?”
“嗯,是啊。我听小文说家里有个长辈住院了,要回去探望一下。听说是什么姨,这事是人家家事,她不说我也不好多问的。”方曼黎轻声说着,虽然研究室的金属大门紧闭着,可还是不免降低了声音。
文知月的长辈……
魏舒又想起昨天听秦拾说的,她的主引导人也是姓文,不知道她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可现在又不确定秦拾的主引导人是生是死,仅凭直觉判断,这样是最不理智的。
现有的线索还是太少了,而且要绕开研究所去做调查,实在是太过艰难。
“哦哦,祝她好运吧,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也没办法帮什么忙。”魏舒客套一句,把一切材料都准备好,打算开始做今天的第一组数据。
方曼黎忽然转身从纸盒里抽出一组数据来,她皱着眉头递到了魏舒手旁:“你看看我昨天做的一组数据,我有点……不安。”
数据还没拿到手里,却有种本能的直觉。
魏舒大约能猜到方曼黎发现了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拿起数据看了一眼,在看到熟悉的基因数据那一列被方曼黎拿自动铅笔圈了起来,暗道一声果然。
“你发现什么了?”魏舒轻声问着,她抬眼去看方曼黎的眼眸,试探着问了句,“你和别人说过没有?”
“你也发现了?”或许是魏舒说得太过直接,她这样的问法令方曼黎若有所思,“果然。”
魏舒沉吟片刻,并没有接她的话,转而盯起手里的这组数据。
那被圈起来的部分,和当初她去搜索资料查到的和人类基因相似。
也是同一个理,方曼黎发现这里的数据和人体内的某种基因高度重合。
“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过,我怕这会带来麻烦。”方曼黎垂下眼眸,她犹豫着问,“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处理?”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用碎纸机,当作从来没有发现过。
可魏舒不清楚方曼黎是什么样的态度,她没有贸然给出自己的建议,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想怎么做。”
“拿给曹教授看,让她去判断这项工作要不要紧急叫停。”方曼黎观察着魏舒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魏舒之前也是发现过的,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其实这项工作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测试数据,魏舒心里都有数。
她手里捏着那张数据,实验室里略有些晃眼的白炽灯映在她的脸上,大半张脸在明处,小半张脸藏于阴影之中。
“那或许,她们原本就是为了让我们测试出这些数据呢?”魏舒指着放着众多实验数据的纸盒方向,深吸了口气,“那些只是废纸,而真正重要的,只是手里这一张呢?”
后来方曼黎还是没有把那张纸交给曹段影教授,她将那张数据放进碎纸机里,沉默着接着做数据。
关于调查北安生物研究所的工作,进行的很不顺利。
网上有关北安生物研究所的信息十分稀薄,魏舒只好去请教学校里曾经关系比较好的副院长问了这家研究所。
得到的回复不过是,那是北安最顶尖的生物研究所,背后有各个部门扶持的研究所。
也就是说,有问题的或许并非是整个研究所呢?
这项研究或许从出发点去看,可能是为了研究一些什么有利于人的事,才会得到各个部门支持。
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要说对项目最为了解的,还是曹教授。
也许,还是得找个时机,去和曹教授谈一谈。
这件事急不了,就和魏舒的告白一样,得徐徐图之。
工作期间内几乎用不到网络,想要发信息解决其余个人问题只能去餐厅。
一直到下班,魏舒都没想好要怎么筹划一场正式的告白。
恍惚间又来到步行街闹市区的那栋广告牌下,这次滚动的广告牌上没再出现那场秀,也没有任何一道熟悉的身影。
上面是一张张或认识或眼熟但叫不上名的当红明星。
接道上一簇簇的人潮似是望不尽的海洋。
一条条小巷里传来烟火气与叫卖声,空中弥散着带着食物香气的白雾。
魏舒路过一家花店,她在门口站了会,看着门口摆着各样配好的花束。
许是站久了,老板从里头走出来笑着问:“想要什么样的?是自己买还是要送什么人的?”
显然在这条街上,老板已经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只一句话就将重要的问出。
於琼喜欢什么样的花?
魏舒对此一片空白。
在她的记忆中,关于於琼喜好,她知道的不是很多。
只知道她喜欢开车兜风,却不喜欢用吹风机。不爱吃香菜,喜欢看历史题材的爱情片……
那花呢?
一次次拥吻里,有曾了解过吗?
魏舒恍惚着摇了摇头,唇瓣有些异常干涩,她缓缓说着:“是要买来送人的,但是我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花。有什么推荐吗?”
“正常的话我比较推荐配好的花,里面花的种类也比较多,而且都是较为大众的花,也不容易出错。”老板说着从店里放在门边地上摆着的一束包好的花道,“这是别的客人订的,你也可以参考下。她也是送追求对象的。”
包装袋里大多都是没有开的花苞,有一部分则是开了一半没彻底绽放的。
听老板说这样的花过两天会开得极好看,能存放的时间会久一点。
这束多半是玫瑰和满天星,魏舒直觉上觉得於琼大约不会喜欢玫瑰。
她眸光瞥向店内的架子上摆着一些淡紫色的大飞燕,她似乎有了一些灵感,随后问:“谢谢,你可以帮我配一些紫色的大飞燕和白色的郁金香吗?”
“有的。”老板说着从角落里拿出一朵像是丝绸一般的白色郁金香,“花开的效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你是要花苞还是要绽开的?”
“花苞和开了一半的,麻烦帮我一半一半拼一下。”魏舒掏出手机付完钱,顺便给於琼发了个消息,问她工作结束了没。
“我这边加一下您的微信吧,然后您和我说下大概什么时候要,到时候我包好了可以叫人送过去的。”老板笑眯眯地夸了句,“在我这里买大飞燕的客人不多,但每一对都成了。祝福您。”
“谢谢。”魏舒腼腆地笑着。
要是於琼喜欢的话就是最好了。
记忆中,从明天开始於琼要去秀场,届时会有很多同行或是亲朋会送来祝福的花束。
魏舒打算趁这个机会送进去。
正好来都来了,也省得经她人手去写贺卡。
魏舒找老板要了一张卡片和纸,她写好和老板确认了明天送花,具体的时间之后在微信上联系。
之后她顺着这条巷子一直走到尽头,拐进另一条巷子里。
本来今天是打算回去烧饭的,但祝元箴忽然说今天特别想吃步行街里一家寿司店里的芝士军舰。
魏舒只好顺路过来,买了再去顺道接祝元箴。
这家门店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这里买寿司的客人很多,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在线下评价,这家店的口碑一直都还不错。
排了十五分钟的队,魏舒买了一份芝士军舰还有两盒土豆泥。
回到车上,手机信息跳了出来,叮叮响了两下。
【完美的雪鸮大人:还有一组没拍完,还有一会吧】
【完美的雪鸮大人:有事?】
魏舒指尖飞速地在屏幕上滑动着。
【魏舒:想你了。】
【魏舒:晚点可以打电话吗?】
明明是刚刚才发信息过来,可那头却久久没有回信。
魏舒没有气馁,而是换了个话题问。
【魏舒:对了,你明天秀场的地址在哪里?】
这回那头倒是秒回了。
【完美的雪鸮大人:非工作人员不让进的】
【完美的雪鸮大人:[定位]】
【完美的雪鸮大人:等我结束了找你】
明明说着不让进,却还是发来了定位。
魏舒唇角微微扬起,脑海里似乎浮现着於琼瞪着她,一面嘴上说着不让进,一面偷偷看着过道里有没有人路过,然后将她拽进秀场后台的画面。
嗯,倒是像於琼能干出来的事。
只可惜明天还要去实验室,不能去现场——
作者有话说:猜猜魏舒送给於琼的花,贺卡上写了什么?
第58章
回到家魏舒洗漱完躺在床上,她盯着手机恍惚地看着微信界面。
里面没有新消息进来,她在脑海里反复地想着。
指尖在和某人的聊天页面上来来回回反复点着,从聊天页面点击返回到主页面,再从主页面点进聊天页面。
仿佛这样就会有新消息刷新进来。
可聊天框上始终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不知这样重复了多少遍,魏舒才放下手机,她深吸了口气,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
魏舒站在窗台旁,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能清晰看到对面楼层或明或暗的灯火。
临云今晚的天气还算不错,云层是薄薄的一层,抬头往上看,隐隐能从中看到几颗星烁。
只不过这样的星烁要比北安森林小屋那看到的要暗淡些。
从前的二十八年里,魏舒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往后的生活里会多出一个人来,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阿婆在的时候,说要她幸福,希望她在工作之后,或是更早的,能在大学的青春时光里遇到心仪的对象。
可魏舒从小到大说的都是,她不要,她有阿婆就够了,她要赚好多好多的钱,和阿婆住在大城市里,给阿婆买洗衣机、电视机、再买穿不完的鞋和衣服。
只记得阿婆那时候笑着骂了一句,她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长菁人,城市里邻里街坊少点人情味,她住不惯,不愿去。
后来考学,魏舒又问了一次阿婆愿不愿意等她毕业了在那边找工作租房子搬过来一起住,好不容易等到了阿婆一句答应。
可到最后阿婆始终没有走出长菁四四方方的天,最终沉眠在她最熟悉的土壤里,哪也不去。
魏舒看着被城市夜光照亮的天穹,思绪感慨万千。
这些年了,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后来习惯了也就没再想过恋爱这些事。
在暖黄的灯光下,洋洋洒洒的暖灯映照着魏舒的半张脸。
她摩挲着脖子上戴着的方棱项链,在暗淡的夜光里它似乎在迎着暖灯放着暗芒。
她又将项链摘下来,好好存放在首饰盒里,不让它沾染到一丝灰尘。
床边的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魏舒恍惚地挪回目光,她划开手机,只见红点提示的名称并非是心里想的那位,而是骆宁发来的信息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吃个饭。
怎么骆宁还在纠结请她吃饭这件事,难道就不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吗?
就当她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
魏舒刚编辑好委婉拒绝的话语,可她又想起了前段时间在手机上看见的那条热搜。
骆宁成功获得参加萨达米时装周的资格,而作为跳板的原野与羽集这场秀,在骆宁心里的分量一定很重。
于是魏舒又将那句话删了,重新编辑好,找了个工作日的晚上去和骆宁简单吃顿便饭。
这之后手机又传来了讯息,是村长林阿婆的信息。
【林阿婆:囡舒,上回跟你说的迁坟的事,可能今年年底要移走了。接到上面的乡村建设改造文件了,后山的那块地要开发出来扶持咱们长菁,搞文化特色旅游业。】
这回和上次不一样了,上回魏舒不愿意迁,林阿婆只是劝道一句不愿意也没事,可这是上面发了文件要扶持长菁的特色旅游。
魏舒可以选择不迁,那到时候动起土来,挖坏了或是找不到位置了,以后就只能自己担着。
后山阿婆睡的那片小土坡里还装着骨灰盒,可不是说闹着完的。
今年年底……
本来魏舒今年都不打算回去了,可这么一道遭的,要动土迁坟按照规矩得请仪仗队,这回连不回去的理由也找不出来了。
【魏舒:我知道了,谢谢林阿婆跟我讲。回头等年底不忙了我回去弄。】
这头信息发过去,那头老人家回信回得慢,显示着输入中,又没再显示,反而是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魏舒点开那条语音,小声外放着。
“嗯,那就这么说,你哪天决定回来提前跟我讲,还有日子的事也得选好,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到时候村里面帮你张罗张罗。”
听到一半,那头又发来一条语音。
“饺子够吃哇?”
心里一阵暖意涌过,虽然说林阿婆有的时候爱管闲事,可算起来也是最照顾她和阿婆的人。
魏舒干脆也不打字了,给林阿婆回了句语音。
“够吃,上次带回来的刚吃完,祝姨又给我寄了点。”
又和林阿婆寒暄了几句,魏舒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某个人说了要找她,到现在也没发信息过来,更别说打电话了。
魏舒没忍住,发了条信息给於琼。
【魏舒:你忙完了吗?】
刚发过去信息,那头没过几秒就显示正在编辑中。
魏舒默默等了一会。
【完美的雪鸮大人:en】
编辑一分钟就发这么点字?
某个人还说自己惜字如金,天天跟个小哑巴一样。
【魏舒:那可以打电话吗?】
又见对面编辑了一分钟。
【完美的雪鸮大人:可以】
于是魏舒窃喜着也不打算计较,美滋滋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接过铃声响完却没人接。
暖黄的灯光下,魏舒扬起的唇角一点点下垂,直到变平。
说可以的也是她,不接电话的也是她。
【魏舒:什么意思?】
【完美的雪鸮大人:我说你可以打电话】
看见这句话,魏舒又拨了通电话过去。
依旧是无人接听,直到好听的纯音乐放完。
然后未接听的下方多了条语音来。
於琼先是轻笑了声,像是个随风飞扬的郁金香:“但我又没说会接。”
语音里的声音听起来又随性又充满迷离的磁性,还有一些嘈杂的动画电影的背景音。
她是以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而这种状态魏舒并不陌生。
【魏舒:喝酒了?】
接着那头的人没有回应了。
魏舒以为於琼还在生气,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隔壁敲一下隔壁的门。
忽然手机里又接连收到两条信息。
【完美的雪鸮大人:[图片]】
还有一条语音。
“颜色好看吗?”
入眼的是半张长发遮住若隐若现的锁骨,皙白的肌肤映着些许淡粉色。
以及一件像是红酒一般浓醇的红衬衫。
领口的纽扣最上方的两颗都没扣。
这种状态於琼应该是喝了一点酒,有些微醺,却还没到喝醉的地步。
毕竟这人还没开始乱说一些胡话。
可她什么意思?
不接电话又给她发照片。
以前怎么没发现於琼这样坏。
魏舒愣了一瞬,脑海里闪过於琼曾忽然靠近,近乎贴到她的唇边,随后又露出一个顽劣的笑来。
不,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喜欢捉弄人。
【魏舒:颜色很衬你。】
只是觉得文字不能表达她的委屈,又发了句语音问。
“好想你好想你,明明说了和我打电话的,现在又不打电话。”
【完美的雪鸮大人:那叫一声好姐姐,我考虑一下】
【完美的雪鸮大人:语音】
魏舒半咬着唇瓣,脸上染了层不易察觉的红晕,做了好一会的心里建设,才摁下语音小声喊了句好姐姐。
【完美的雪鸮大人:晚安,坏妹妹】
魏舒:?
这怎么和剧本不太一样!
饶是被於琼戏耍调弄一番,魏舒却仍心里甜滋滋的。
第二天於琼去秀场的路上,宋蔷收到了来自骆宁的秀场邀约。
只是目前主题还暂未确定,只是初步拟定了是参加萨达米时装周的秀。
於琼目前在模特圈里属于一线,在宋蔷的计划里,等森林小屋播出之后,她那时候身价能再翻一倍,跻身顶流。
可萨达米时装周是极有含金量的秀场,这在国际上都是能拍得上号的时装周。
要是能打通这条路,对于於琼的模特生涯,又能拓宽出一条道来。
宋蔷和於琼商量了下,先应下了这个邀约,又约了一天聚一下吃顿便饭。
这在圈内是很常见的商业手段。
“我看下周从森林小屋回来之后档期很空,要不我们下周和骆宁一起吃顿饭?”宋蔷翻着於琼的行程,她没听於琼有回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嗯?你说呢?”
“要不就周一晚上吧,反正不忙。”於琼看着车窗外的云层,视线追随着一只掠过的飞鸟转头看了过去。
“那我就这么回了。”宋蔷边说边在手机上打字。
“嗯。”於琼轻应了声,她收回视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摁着一条语音,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道很浅的弧度。
“欸?骆宁说和魏舒有约了。”宋蔷疑惑了声。
於琼那刚扬起的唇角又消逝,她轻轻哦了一声:“随你安排,换一天吧。”
反倒是宋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和魏舒很熟呢,要不干脆合在一天一块吃算了。”
“就录了个综艺,也没多熟。”於琼摁了下熄屏键,脑袋向后仰着闭目养神。
嗯,不熟,只是亲也亲了,也单方面做过。更别说互相知道对方家门密码。
“随便你,只要上升期爆绯闻容易被黑。你两要真有什么最好也提前跟我说,最近不知道哪家盯你盯这么狠,小心总错不了。”宋蔷说着拧开水杯抿着。
“哦,做过。”於琼不甚在意地提了一嘴。
正在喝水的宋蔷险些一口气没顺下去,她眼睛瞪得溜圆,透过后视镜去看泰然自若的於琼。
“这叫不熟!”
之后到了秀场,显然不是聊这个话题的时机,宋蔷一路憋着一股闷气。
直到有工作人员将一捧花送到后台,喊了一声:“这是哪位老师的花?卡片上写的是ToPerfect。”
一般来说要是朋友或是粉丝送的花,卡片上不是写全名就是写粉丝给起的花名,很少有人这么直白的写成这样。
在场的模特们甚至猜测谁家粉丝这么大胆给起了Perfect的花名。
然而於琼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工作人员旁,确认了一下卡片内容后,朝人点头致谢:“谢谢,这是朋友送给我的。”
模特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当面冷嘲热讽。
卡片上的内容简单明了。
ToPerfect,署名只简单写了个字母S。
宋蔷瞥了伸手要过於琼的卡片,看了一眼险些没把自己气死,又只能还给於琼干瞪眼。
第59章
魏舒不记得那晚於琼没接她电话是怎么睡着的。
只记得那晚的那晚的星烁暗淡,她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台发呆,想了会阿婆迁坟的事,又想了会於琼的事。
文知月人不在实验室,魏舒也就格外自在些。
方曼黎没把发现数据的事告诉曹段影,可魏舒觉得这事还是有些欠妥当。
总不能一直把事拖着,方曼黎能发现、魏舒能发现数据有问题,保不齐其她人也会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魏舒最近要忙的事情很多,近期去找曹段影说这件事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或许曹段影早就发现了也说不准。
魏舒不能轻举妄动,她要考虑的有许多,得考虑到於琼、祝元箴、还有其中最为隐秘的十七和秦拾。
也许一切等文知月从北安回来了,会有些什么消息透露出来。
前提是这一切真的与文知月有关系。
方曼黎没问魏舒后续要怎么做,也许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魏舒没问她。
上次录制森林小屋由于大家档期问题,只匆匆凑齐录了一天的内容。
至于看日出的那回事,要到下次录制才能拍上。
听杨梅的反馈,说是已经剪好了五期,等剪完六期,决定边播边录。
似乎一切都在稳中向好发展。
只是魏舒下班后,收到祝元箴发来信息说今天晚点回来,她在医院还要再学习会。
魏舒如葱郁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
【魏舒:好,注意安全。】
【小妹:姐,晚上想喝罗宋汤,炖点呗~】
【魏舒:好。】
魏舒顺路去超市买食材,想着来都来了,不知不觉多买了好几天的量。
她拎着袋子回家,走出电梯的那一瞬,却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戴着贝雷帽穿着马甲长裤,扎着两个麻花辫。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洛丽塔裙,戴着一双黑色的蕾丝手套,裸.露在外的脖颈与脸颊,几乎没有皮肤露在外面。
走廊空荡荡,只有十七和秦拾拎着行李箱站在魏舒家门口。
再没有旁人。
魏舒愣了一瞬,她恍惚着拎着袋子走出电梯,随后轻声问:“怎么不进去?”
反正十七在她家也住了段时间,也是知道她家门密码的。
这来来回回这么些人,家门密码都快成公开的了。
或许魏舒该考虑换一套更大的房子,干脆买一套复式挑高层,房间多点,省得到时候哪家小孩到她家流浪的时候没有房间睡。
“我是算着时间来的,也没在门外等多久。”十七笑眯眯地,她用手指了指身旁的秦拾,“魏姐,我们来住一段时间。”
秦拾朝魏舒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地说着:“打扰了。”
“新裙子很适合你,蛮好看的。”魏舒点了点头,对此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秦拾闻言低头看了眼裙子,随后又淡淡说着:“谢谢您的夸赞,这是於琼女士给我买的,这样的衣服还有好几件。”
十七顺势接过魏舒手里拎着的菜,没脾气地白了秦拾一眼:“要不是於琼又得好几天不在家,我才不要跟她一起来。”
进门后,魏舒拿了两双新的毛绒拖鞋出来。
气温渐渐冷下来,再过个几天就到国庆了,十月过完也就入冬了。
临云的天气唯独一点不同,那就是秋季特别短,虽然还只是深秋时节,却和入冬后的气温没什么两样。
之前魏舒买拖鞋的时候,顺便多买了几双,也还好多买了几双,否则这时不时家里来人,鞋都不够穿。
要说以往,魏舒家里顶多只备了一双客人穿的鞋。
去年的这个时候,只有方曼黎偶尔来一次。祝元箴那会学业忙,一年也就来一次临云,而且也待不上几天。
怎么忽然之间,家里热闹起来了。
魏舒恍惚着打开玄关处的灯,她又从十七手里接过袋子走进厨房。
“於琼不是这几天要去秀场吗?怎么会不在家?”魏舒说着倒了两杯水出来,又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来。
见魏舒把牛奶倒进加热壶里,秦拾眨了眨眼道:“我想喝冰的。”
之前秦拾在说自己身体情况的时候特意说过,她的身体渴水,对冰水一类的更是毫无抵抗力。
当然有夸张成分在,那只不过是她的喜好。
“嗯……说是会很晚才回来。反正她基本上忙起来都是凌晨才回来,然后我睡醒的时候又见不到她了。和不在家也没什么区别,想来想去我还是和秦拾过来了。”十七说着见魏舒给秦拾倒了冰牛奶,在她目光看过来时连忙摆了摆手,“我在生理期。”
目前社会早已经研制出针对女性生理期痛经的无副作用止痛药,还有平日调理的药,现代人几乎不会因为生理期而烦恼,当然魏舒还是会为了那几天的流血期要戴各式各样的卫生用品而感到烦恼。
“你没吃药吗?”魏舒愣了一瞬,随后意会到十七可能说的是怕会着凉感冒,“我加热下,这个天喝冰的确实容易受凉。”
秦拾喝水的动作一顿,她敛着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十七看了眼魏舒,张了张唇却到最后只轻轻应了一声。
加热壶里咕噜噜响着,渐渐沸腾起来的牛奶顶到了壶嘴的盖子。
牛奶的香气顺着壶嘴飘散出来,耳边响着的电视的窸窣声。
秦拾去看电视去了,十七靠在厨房门边,她看着魏舒忙碌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
魏舒似有所感地回头:“怎么了?牛奶快好了,你们还没吃吧,晚上我炖一锅罗宋汤,再随便炒几个菜。”
身后静悄悄的,除了刚才那一声叹息,再没有一声传出,似乎就连刚刚的那一声叹息都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厨房里嗡嗡响着,时不时响起一声水流声哗哗的,再就是切菜切在砧板上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魏舒将土豆削皮切成小块,耳边加热壶里咕噜噜响了半天,她切完土豆洗了手伸手去关加热壶。
提起水壶转身,意外地看见十七还靠在厨房门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牛奶好了。”魏舒虽然想问一声,却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虽然十七很少说在实验室里的事,可从秦拾的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想必也是一个不知自由是什么滋味的昏暗地狱。
魏舒没主动问,可身后的十七却又叹了口气:“你刚刚说吃药的事……你知道我和秦拾我们两在实验室里……”
她忽然哽咽住,吸了下鼻子,似乎是被气温冷到:“我们的身体都有耐药性,说到底我们两的身体已经和普通人没办法比了,就拿生理期来说,我只有两天,身体会在这期间虚弱,没什么力气。秦拾更是只有短短的半天。”
魏舒讷讷张着一双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恍惚着,直到握着装牛奶杯子的手被烫了下,才低声说了声:“抱歉,我不知道……”
或许十七的身体对止痛药有耐药性,可有或许是……她打从心里抗拒吃药。
非必要摄入的情况下,她或许这辈子都不想吃药或者是输液。
那段漫长又单调的日子,十七也许只想忘却,最好是能埋藏到记忆的深处里,连想也不用想。
可现在十七和秦拾虽然已经从那种地方出来了,可魏舒却感受到她们身上都散发着那种浓郁的,来自灵魂的囚禁孤寂。
或许她们从未感受到过自由,虽然身体自由了,可免不了日夜里总要担惊受怕来自北安生物研究所的恐惧。
“没什么好抱歉的,这又不是你的错。”十七自嘲地轻笑了声,“怪就怪我命不好,沦落到那种地方去。”
可十七相信命运吗?
不,她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相信那所谓的命运,虚无缥缈没有实体存在的虚无。
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信。
吃饭的时候十七舀了碗汤问:“都八点了,怎么祝元箴还没回来?”
“刚刚才给我发信息,说是快结束了,一会打车回来。估计半小时后能到家吧。”魏舒不甚在意地张罗着,“不用等她,我给她留饭菜了,我们先吃。”
十七闷闷哦了一声。
原闷头吃的秦拾忽然抬起头,她用手肘戳了戳十七:“你说有重要的事,还没说。”
“什么重要的事?”魏舒茫然地眨了眨眼。
“哦!”十七一拍大腿,放下碗筷,划开手机从里头翻出来和於琼的聊天界面,随后点开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照片是一张秀场的合照,里面涵盖了所有的模特还有秀场的工作人员。
魏舒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照片里的於琼张扬着笑着,怀里抱着紫色和白色相交的一束花。
於琼周围的人也有抱着花束的,可魏舒还是一眼看见了她。
这样的照片,於琼却没有发给魏舒看过。
“你猜我在照片里看到了谁?”十七问。
“谁?”魏舒看着照片,一一扫过每张脸,或许有几个她好像有些面熟,却没什么记忆点。
“项小桃。”十七接过魏舒还回来的手机,见她没什么反应,挑了挑眉,“你不惊讶吗?”
这个名字好像是有些熟悉……
可魏舒不记得了,好像也是个模特,应该是之前参加原野与羽集的时候见过的。
“我需要表现出惊讶吗?都是模特,出现在同一个秀里也很正常。”魏舒微微皱了下眉,她低头吃着饭。
也许是十七总是打哑谜,一旁的秦拾有些看不过去了,她默默补了句:“说重点。”
“烦人劲!”十七瞪了一眼秦拾,随后淡淡道,“那可是於琼的死对头。咳咳……这么说不准确,是单方面的死敌。”
“啊?你怎么知道?於琼说的?”魏舒问。
之前听於琼说过,她在圈子里人缘还算不错啊。
“这不是在家没事,八卦了一下。”十七语气轻松道,“网上总有帖子说项小桃有几分於琼以前的影子,被人拔出来是她自己买的营销号自导自演。于是弄巧成拙被於琼的粉丝嘲讽,后来两家粉丝经常见面就吵。所以我说是单方面的死敌,项小桃肯定恨透了於琼,不过好像於琼不怎么在意。”
原来还有这事,魏舒从来都没注意过。
也是,她很少冲浪,本来就对这些不怎么了解。
说不定祝元箴都比自己了解得多。
“嗯嗯,既然於琼不怎么在意,那想必也不用上心。我也得跟你们说个事,文知月回北安了,说是探望她住院的亲戚。”
魏舒简单把事情和十七跟秦拾说了遍,叫两人不要担心,等她录完节目回来侧面去和文知月聊一下。
之后祝元箴回来,看到家里又多了个人,几个人忙着介绍,也就没再说过这件事了。
至于秦拾的关系……
祝元箴一回来看着秦拾问了句:“这位姐妹是?”
魏舒和十七还有秦拾三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没人说话。
“这是十七的表姐,秦拾。”魏舒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连忙找补。
于是十七绝望地阖上了眼然后点了点头:“嗯嗯,这是我表姐。”
秦拾没什么反应,和祝元箴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她的动画电影,她最近特别爱看。
祝元箴抽了抽嘴角没说什么,只转身去厨房里盛汤的时候小声和魏舒抱怨了句:“怎么只剩一碗罗宋汤了!”
“明天再给你做。”魏舒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至于房间的问题,十七和祝元箴挤一间房。
只暗暗嘀咕着她两什么时候关系好起来了,不过这两不打架就已经很好了,对于这样关系的变化魏舒也乐意看见。
考虑到秦拾身体的特殊性,魏舒本来让她去睡自己的房间,可秦拾自己要睡沙发,说方便看电影。
魏舒只好抱了一床厚一点的被子出来。
晚些躺在床上的时候,魏舒划开和於琼的聊天页面。
上面还停留在两人昨晚互相道晚安的记录。
【魏舒:花还喜欢吗?】
没过一会,那头发来信息。
【完美的雪鸮大人:还行】
【魏舒:只是还行吗……我看你照片上抱着笑得明明很开心。】
【完美的雪鸮大人:看过了?】
【完美的雪鸮大人:[图片]】
於琼补了一张晚餐在十七手机里看过的照片。
【完美的雪鸮大人:这颜色衬我】
【魏舒:姐姐喜欢就好。】
【完美的雪鸮大人:那想不想和姐姐打电话?】
【魏舒:想。】
想到昨晚於琼故意戏弄她,魏舒直觉这里头有诈。
【完美的雪鸮大人:可是今晚没空哦。】
随后於琼又发来一张在秀场的照片。
两人又随意聊了会,於琼就说要去忙了。
隔壁两人房门一关,气氛再没有刚刚客厅里人前的和气。
祝元箴踢了一脚十七的屁股:“怎么走了没两天又来,还带个人回来?咋,年纪轻轻就谈对象?”
“说什么呢,谁谈对象了。那我表姐。”十七翻了个白眼,她划开手机点开某个游戏,“上分吗?带你。”
“表姐,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借口?我姐不也是你表姐?”祝元箴啧了一声。
“对,都是表姐。你能不能别问了?”十七有些不耐烦。
之前祝元箴也想和她聊一下原生家庭的事,但十七总是回避。
“这是我屋,不行你出去睡?没大没小的,你外头这么多姐,怎么不见你喊我一声姐姐?”祝元箴本来罗宋汤被分了就有些烦,这会更是没心情打游戏了。
眼看着两个人瞪着眼互相推搡着就要打起来,祝元箴的态度坚决,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十七为了不出去和秦拾一块睡,只好软声软气喊了声:“姐姐,别让我一个人睡……”
心里直嘀咕着,她可比祝元箴年龄还大呢,论辈分,也该祝元箴喊她姐姐才是!
“乖,带姐姐上分。”祝元箴揉了揉十七的头,随后掏出手机点开游戏界面。
十七:“……”——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魏舒:我家成流浪儿收容所了……
於琼:买个大房子
十七:谁是流浪儿!!!!
秦拾:冰牛奶,再来一杯!
祝元箴:我的罗宋汤!就只有一碗了!
十七: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回来晚[白眼]
祝元箴:没大没小!(和十七掐架中)
秦拾:有趣,这是什么饭后节目吗?
魏舒(和於琼发信息中):姐姐什么时候和我打电话?[可怜]
於琼:下次一定
第60章
距离去北安录制森林综艺还有五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九月底。
正好录制那天避开了国庆前三天,说是十月四号录制。
也不知道导演组是怎么想的,节假日还叫员工加班……
说是方便各位老师的行程,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舒中午做完样去食堂随便打了点菜和方曼黎坐在一起吃。
方曼黎还在说着科室里其她前辈有不少感冒请假的,天气冷下来一个不注意很容易生病。
聊着就聊到临云的天气。
“昨天还是十六度,今天直接降了十度,一下还以为入冬了。要不是还没到十月,我就信了这鬼天气。我今天睡醒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明天好像是十三度。这种断崖式调温,谁受得了?”方曼黎说完咬了一口碗里的炸鳕鱼排。
用一个词来形容临云的天气,神经病这三个字是没跑了。
魏舒也跟着点点头:“临云哪都好,就是天气像神经病一样。还好你今天提醒我多穿点,不然我明天说不准也感冒了。”
她边说划开手机去看有没有什么未读消息。
在实验室里是没有网络的,只有在食堂这边才能收到信号。
一连上网,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像是要爆炸一样一条接着一条蹦了过来。
几乎都是十七发的信息,再就是秦拾发了简短几条。
十七一连发了五十多条信息,魏舒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是有什么急事。
随便一划,手机里全是十七打的未接电话,于是魏舒又退出去看秦拾发的几条信息。
很简短的几句话,只叫她看见信息给十七回个电话,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谁出事了?
魏舒定下心先是给十七打了通电话。
那头几乎是秒接,刚一接通十七那的话语全都卷入耳中。
“急死我了,你可算是看到信息了!宋蔷给我发信息说於琼进医院了,走台的时候顶灯意外砸了下来,碎片刚好扎到她后背!”
一时间大脑空白了片刻,十七一股脑说了很多,魏舒恍惚着任心跳一点点占据整个耳框。
“什么时候的事?需要做手术吗还是?”魏舒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可又觉得说这些不如去请个假去看下人来得实在,“在哪家医院啊,我现在去。”
“你来家里接我,我跟你一块去。就在省立医院,祝元箴她们医院里。七点多出的事,八点十几进的手术室,到现在都没出来呢!这事都上了好几回热搜了,不知道被压下来几次,现场肯定有记者,不然我也不等你了……”
这事魏舒不敢耽搁,连声应好后匆匆挂了电话。
坐她对面的方曼黎还有些懵,能从魏舒零零碎碎的话里听到些什么。
然后她仰着头看已经站起来的魏舒,担心问:“出什么事了?”
“於琼受伤了,现在在做手术。我现在去找曹教授请假,今天的工作辛苦你了。”魏舒端起面前还没动几口的餐盘。
“我没事的,你抓紧去吧。”方曼黎点了点头,“反正工作是做不完的,今天搞不完明天再弄也是一样的。”
魏舒端着餐盘放到回收处,耳后似乎还能听见方曼黎叮嘱喊着。
“开车慢点啊,别着急!”
和曹教授请假的过程很顺利,研究所的假很好请,一听到魏舒说出了这样的事,曹教授很痛快批了假。
只不过她顺口问了句:“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女朋友?”
魏舒讪讪笑了下,只说还在追,目前还没追到手呢。
双手握到方向盘的那一刻,魏舒才清楚明白这是一刻她的内心有多惶恐。
后背扎到了顶灯的碎片,会扎到重要的血管或者是脊椎部分吗?
从认识於琼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要是算上之前见过面却一次话也没说的时候,也许更早。
可这短短一个多月,却叫魏舒比这几年的记忆还要深刻。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和於琼告白。
方向盘上的双手不住颤抖,眼前的红绿灯这一刻泛着光晕,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里已涌了层泪意。
浑浑噩噩开着车到小区楼下,魏舒打电话喊了十七下楼。
秦拾是没有来的,一是不方便十七和秦拾同一时间出现在人前,二是这一遭肯定路上会碰到记者。
车门阖上,后座上坐着个全副武装的女孩。戴着一顶棕色的画家帽,穿着美拉德色系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口罩,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从爱穿的色系上来看,十七有的时候还是和魏舒很相似的。
要是从前的十七和现在十七站在一起,魏舒都不太敢认这是一个人。
车窗一直摇到底,刺骨的寒风顺着吹进来,却能令魏舒的头脑清晰一些。
自打上车后,十七一直没开口说话。
魏舒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穿得不算厚实的十七,不免开口问了句:“你冷不冷?”
其实车窗开着,后座的风要比前面的还要凛冽。
“不冷,你可以理解为体内基因的特殊性。”十七摇摇头,只沉闷地说了句,“听说这次意外有好几个模特受伤,不过大多都是伤到胳膊或是碎片扎到脚。”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魏舒沉沉吐了口浊气问:“只有於琼不幸地扎到了后背,是吗?”
“听宋蔷说是的。”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总是失语,于是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之前从家里开车去接祝元箴的时候也没觉得这段路程又这么久,每等一个红灯,魏舒都恨不能读秒再快些。
医院大门口站着几个带相机的女人,似乎是被安保给赶了出来。
魏舒拉着十七两个人从这些人面前路过,就像是去看病的病人。
那几道打量的目光实在难以忽视,路过时甚至能听见其中一个女人疑惑了声。
“这人好眼熟啊……”
于是魏舒连忙加快了步伐,带十七往电梯的方向走。
似乎还能听到身后那若有似无的声响。
两个人一路来到八楼的手术室旁,魏舒站在电梯口,和坐在板凳上晃神的宋蔷遥遥一望。
宋蔷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反而瞥了一眼她身侧的十七,起身迎着她们。
“於琼怎么样?”魏舒瞥了一眼仍然亮着的“手术中”三个灼眼的红光。
这样的红光可比路况上的红灯还要刺目。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医院独有的消蠹水气味,冰冷又刺骨。
“我姐还没出手术室吗?”十七在一旁着急问。
空旷的走廊上只有她们三个人,外加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不过看女人的状态,应该是秀场里的相关人员。
“没事的,别担心。碎片扎到的是於琼右侧肩胛骨的位置,没有伤到器脏脊骨,就是扎的位置有些刁钻,手术的时间长了些。医生说这只是个小手术。”宋蔷轻声说着,又轻轻拍了拍十七的后背,“你姐姐没事的。”
苍白的白炽灯管从天花板上散着晃眼的光,并非是这样的光照得人不适,而是人处在这样一个压抑、冰冷的环境里,难免会有些生理上的反应。
魏舒笔直地站在宋蔷面前,浑身紧绷着,只在听见那句小手术时才暗自松了口气,指尖垂在身侧不住的发颤。
宋蔷在安抚过十七后,目光瞥过来,她微微侧过头示意魏舒到一旁去讲话。
“这只是一场意外吗?”魏舒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看着光滑的地板,周遭冷清的肃穆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警方去现场看了,初步调查后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是秀场的设备老化导致的。不过也不能定论,毕竟那只是初步检测,具体调查还要等后续再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线索推翻。”宋蔷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从里头抽出一支夹在手上。
“医院禁烟。”魏舒淡淡提醒着。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十分漫长,明明几个人站在这里才过了两分钟,魏舒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的视线无数次瞥向那处灼眼的红光,却始终没有见到它熄灭。
“夹手上闻闻味。”宋蔷讪讪一笑,随后又一转之前的轻松,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当时顶灯砸下来的时候,是正朝着於琼要走到的位置砸下来的,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不是意外。”魏舒看着那道刺目的红光,眼神渐渐深邃起来,“那你觉得是谁做的?”
走廊里很安静,厚重的活动铁门将里头的器械声音全都阻拦住,手术室内现在是什么情形,仍然是个未知数。
“这可不敢乱说,还是等调查结果吧。我更想说的是,当时灯掉下来的一刻现场一团乱,方雯苒站的位置同样会被砸到。那个时候我在观众席上,看得很清楚,方雯苒被吓到没法动,要不是於琼推了她一把,很可能会被砸到后脑。其实於琼要是往后退几步,压根不会被波及到。”宋蔷的语气明显和之前在原野与羽集秀场外时见到的又不太一样。她敏锐又委婉,不对任何人下定论,只夹着那根眼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方雯苒只是个刚出道没多久,还没什么名气的模特。这场不知道来自谁的恶意的意外。也许针对的人是方雯苒,也许是於琼。可我想不明白。”
其实宋蔷大可不必和魏舒说这些,毕竟以魏舒现在的立场,只是於琼的一个追求者罢了。
“和我说这么多,就这么信任我?”魏舒抬头看久了那道红光,只觉得眼睛酸得厉害,她垂下眼,透过地面的反光看见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你不是圈里人,说这些也无所谓。而且……”宋蔷顿了顿,声音像是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闷闷飘了过来,“於琼信你。”
话音刚落,手术灯的红光灭了,那道铁门缓缓打开。
没等魏舒再有什么回应,宋蔷已经走了过去。
魏舒愣了片刻,不知道宋蔷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她虚浮着步伐走了过去。
“就是个小手术,很小……的一个手术。”医生对着不停问怎么样的十七轻笑了声,“手术很成功,剩下就是挂水打消炎,等恢复就好了。”
“麻醉刚醒,她现在会有点嗜睡,这是正常的现象。等彻底清醒后可以睡,但你们过一两个小时要唤醒一下她,侧卧着睡,具体注意事项会有护士和你们说的。”
活动床上趴着一个人,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消瘦不少。
床上的人半睁着眼,眼眶红得不像话。眼眸缓慢地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在极力辨认着。
“於琼,你怎么样?难不难受?”魏舒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将於琼额角的碎发给轻轻拨到耳后。
直到进了电梯里,正随着医护人员往病房去的路上,於琼才恍惚着说了一声极轻的。
“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