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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傲娇老婆是只猫头鹰

    第61章


    随着医护人员一同将於琼带回了病房里,通行的秀场人员确认於琼如今依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又忙不迭往秀场赶。


    这间高级病房里如今只剩下魏舒、十七,还有於琼的经纪人宋蔷。


    宋蔷划着手机,眸光迅速浏览了遍,随后轻声细语地和趴在病床上的於琼道:“你目前的状态所有的工作肯定都要停掉,我去帮你和人对接,一会我还得回秀场一趟,需不需要我帮你喊圆圆来?”


    病房顶上的灯闪着有些晃眼的光亮,玻璃窗上映着模糊不清的人影。


    魏舒瞧见於琼费力地挪了下脖子,那双飞扬好看的眉骨轻轻皱了一下。


    “不用。”於琼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是随时会随着风飘走似的。


    她们站着同於琼讲话,於琼又没法抬头去看,一直斜着眼看肯定累得慌。


    宋蔷转过身看了过来,她手上夹的那根烟不知什么时候没了:“你是不是今天在这?”


    “嗯,已经请过假了,我不太放心她。”魏舒点了点头。


    身侧十七搬了个木凳来,坐到於琼旁边,两人互相干瞪着眼,谁也没讲话。


    说得这样直白,魏舒总以为宋蔷会冷嘲热讽几句,毕竟前段时间人还特发信息说不希望她们两炒cp。


    可如今这样的举动,显而已经越过了那道警戒线,也许在未来的哪一刻,这样的隐患会像一颗没有启动过的定时炸弹一样危险。


    “那就辛苦你帮忙照顾一下於琼了,我现在回一趟秀场,还有很多工作要对接。”宋蔷也没跟魏舒客气,说完转身往门外走,临到门口了,又停住步伐看了过来,“我完事了晚点过来换你。”


    今天是术后第一夜,魏舒看过床头的清单,还要挂好几瓶药,恐怕到晚上也吊不完,晚上没人在这里陪夜肯定是不行的。


    反正假都已经请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了。


    “你今天已经够忙的了,今晚我在这陪着吧。”魏舒晃了晃手机,“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发信息给我。”


    门边宋蔷张了张唇却半个字也没讲,她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知道了。”宋蔷眼底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只深深看了一眼魏舒,随后出去把门给带上。


    病房里本来就只有於琼一个人,宋蔷一走,这会显得更为冷清起来。


    魏舒去找了个凳子来,回来后看见十七正小声和於琼说话。


    “你也太大胆了。”於琼迷迷糊糊地说着,她讲话很慢,似乎麻药的药性还未全退。


    “我这是担心你!再说了……”十七撇撇嘴,往魏舒那瞄了一眼,“这不是有魏姐在才敢来的吗?”


    如今的情况确实是减少十七在人群里的视野是最佳的选择。


    坐到於琼的床边,魏舒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掌心。


    她敛眼看着好似顷刻间消瘦不少的掌心,一时没忍住轻轻虚握了上去。


    平日里素来温温热热的掌心,这一刻变得好凉,像是泡了一夜的冷水,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她摩挲着於琼的手指,如同在抚一件极为珍贵的画卷。


    “你冷不冷?”她轻声问着。


    就像当初於琼坐在跑车里,转过头来问她一样。


    只是一场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


    点滴缓缓滴落出细微的声响,在这间没有人说话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正午才过了没多久,窗外难得散去云层,阳光透过玻璃窗洋洋洒洒散着暖意。


    “点滴太凉了。”於琼昏昏欲睡,她这一刻的精神很差,双眼总是很恍惚,可大多时还是流落在了魏舒的脸庞。


    十七在一旁见了,只匆匆喊了一声:“於琼?别睡。”


    于是那已然阖上的眼皮又再度睁开,没什么威慑力地瞥了一眼十七。


    其实於琼应该是没有魏舒想象中的脆弱,看她这样子,就明白这样的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可魏舒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心里那一丝丝泛出的酸涩之意。


    还有关于曾经总是一次次推开於琼的愧疚与后悔。


    床边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张了张,淡淡的白色雾气自於琼的嘴边吐出:“别看了,难看……”


    随后手中的指尖缩了缩,魏舒闻言有些不知所云。


    可又忽然想到於琼向来矜傲,如今这样的脆弱鲜为人知,她大概是不喜欢别人看见她如此狼狈又脆弱的一面。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魏舒轻笑了声,微微摇着头,半分也不配合:“哪里难看?”


    关于和於琼之间回忆的点点滴滴少之又少,魏舒只好细细把以往见过的,或是在网络上看到过关于於琼所有张扬的、热烈的、美好的、情诡的、生气的模样通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未等於琼开口,魏舒弯下腰来贴在她的耳侧轻轻道:“我记得你所有的模样,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完美的。”


    随后她见於琼阖上了眼睛,耳根处不争气的泛着淡淡粉红。


    “哈喽,有人在意吗?我还没走呢?”十七在一旁挥了挥手。


    此时回应十七的只有床旁边的输液窸窣的点滴声。


    那样的声音很轻,可在十七的耳朵里却能听得分明。


    魏舒心虚地玩着於琼的手指,抚过那修剪齐整的指甲。


    没有人理十七,她看看魏舒,又看看眼皮合拢的於琼,然后她忽然冷笑了声:“喂,於琼。医生说你现在不能睡,别装死。”


    于是於琼只好缓缓睁开眼,一言不发地盯着十七。


    然后十七随着那道视线瑟缩了下脖颈,接着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低声呢喃着:“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是你偏要招惹她的。


    凭於琼那记仇的性子,怕是有得闹的。


    魏舒默默在心里给十七点了根蜡。


    之后没过多久,饥饿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中午那会的饭只吃了两口,想必於琼现在也饿了。


    只是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怕是什么也吃不下,只想着睡觉。


    魏舒起身看了下病房的柜子。


    柜子里什么都没有,来的太过匆忙,什么准备也没有。


    护士说至少要住院一周,这种微创手术挂水大概五天,后面留院观察两天,之后要是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家修养,定期回来换药复查拆线就好了。


    等到观察的时间结束,魏舒算着时间轻轻拍了拍於琼的手指:“睡吧。”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看着点,水要是挂完了记得按铃换药。”魏舒低头对着已经开始打游戏的十七嘱咐道,“有没有东西需要我帮忙带的?我得去趟於琼家里。”


    “给我带个充电宝就行。”十七头也没抬得地挥了挥手。


    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魏舒忍住想给她脑壳一拳头的冲动,又不放心地说了句:“你打游戏别忘了看水啊!”


    “知道了……”


    临云的秋天不算干燥,可这段时间总是下雨,虽然这会天气还算不错,空气里却总是潮湿一片。


    魏舒去了趟於琼家里,和秦拾简单报了下平安,她用行李箱装了些於琼的衣物。


    住院期间是穿着病号服用不着穿衣服,可等出院了总是要换的。而且内裤是每天都得换的。


    虽然从来没听於琼说过冷这样的字眼,本着有备无患的心思,之后又拿了条薄毯,以免睡到夜里医院的被子不够厚,於琼会觉得冷。


    主要是拿一些於琼的私人物品,水杯那些。至于其余的牙刷牙膏水瓶什么的,医院的超市里都有得卖,也省得来回折腾。


    这一来一回也差不多四点多了,刚走到住院部的楼下,手机上收到了十七发来的信息。


    【於思琪:睡醒了,闹着要吃鱼。】


    【於思琪:我也饿了,我点了披萨,正准备点奶茶,你喝什么?】


    【於思琪:几点回来?】


    自从上次被秦拾透过微信备注看穿了十七之后,魏舒就老老实实把备注给改了。


    等下,於琼闹着要吃鱼,和你点披萨奶茶的外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难道你不该关心一下躺在床上的病人吗?


    妹妹,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偏得太远了!


    魏舒一时有些梗塞,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十七的信息,干脆回了个已经到楼下了。


    路过超市的时候,魏舒顺路进去把没带的东西一并给买了。


    之后回到病房后,魏舒将十七给赶到病房外吃她那香喷喷的披萨,以免日后等於琼恢复了,怕到时候十七承受不了这份怒火。


    “魏舒,我要吃鱼。”


    病床上的某个病患明明这一刻仍然很虚弱憔悴,却执着地重复着,我要吃鱼。


    感觉和以前克扣过於琼粮食一样,积怨已久。


    “医生说了,你这两天只能喝粥,吃流食。乖,我们得遵医嘱,过几天等能吃了之后我再给你买。”魏舒边收拾刚刚带来的物件边说着。


    也不知道十七刚刚在这和於琼说了些什么,这会的於琼格外执着和任性。


    “我就要吃鱼!”於琼哼哼唧唧的,忽然她低下声来,“好难受……”


    一副易碎的模样。


    一听於琼说难受,魏舒也顾不上手里的忙活,连忙走到床边摸了摸於琼的额头,着急地问:“哪里难受?”


    恰好十七这会吃完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她去厕所洗了手出来,又顺手去拿柜子上放着的湿巾擦嘴。


    “吃鱼就不难受了。”於琼眨了眨眼。


    魏舒:“……”


    十七在一旁冷哼了声,小声嘀咕了句:“装。”


    “我听见了。”於琼阴恻恻眯了眯眸子。


    即使没和於琼对视,十七却仍然觉得有股冷意袭来。


    实在是被於琼磨得没办法,魏舒嘴上答应说好,给她买。点了碗鱼片粥,又给自己点了碗小米粥和一些生煎。


    不过在备注上写了句鱼片粥里不要放鱼片。


    期间宋蔷来了一次,她说暂时还是没查到额外的线索,只能认为是一场意外。不过还有些受害者没有询问过,现在太晚了不方便来医院问话,只能等明天再一一问了。


    被碎片划伤的除了几个模特,还有一个负责布场比较倒霉的工作人员。当时她离舞台比较远,碎片刚好扎到她的大腿,不过伤口不算深,处理起来比於琼要轻松些。


    之后宋蔷确认了下於琼的状态,叮嘱了几句,待了没二十分钟又走了。


    吃饭的时候於琼的姿势不方便,十七和魏舒两个人把她扶起来。


    只是看到鱼片粥里没有鱼,於琼的脸色又沉了些。


    晚些的时候祝元箴过来了一趟,坐着随便聊了会带着十七一块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漫长又静谧的夜里只剩下魏舒和於琼两个人。


    於琼坐累了又侧卧着躺下,这会玩手机不方便,怕牵拉到伤口。她听魏舒忙了许久,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奇问道:“魏舒,你干嘛呢?”


    其实她有些困了,但现在还不想睡。


    魏舒正在打水,调水温,她端着水盆走到床边,一脸平静,似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算什么。


    “你现在不好下床,帮你擦澡。”


    接着侧卧着的人缓缓眨了眨眼,一时嘴快应允:“哦,一天了脏兮兮的,是要擦澡的。”


    属于都是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后知后觉地移开了视线,各自的脸颊烫得厉害。


    第62章


    刚才的那一番对话,稀疏平常的就像是生活在一起十多年的妻妻。


    可魏舒和於琼认识才不到两个月,她们谁也不是谁的妻,更是连对象的地步也没到。


    十点多已然快到深夜,点滴早早在九点没一会就打完了今日的份额。


    病房内的两个人默契的都没说话,如今安静得不像话。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晃眼,晃着一道模糊不清的光雾从头顶漫下来。


    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场没有逻辑的怪梦。


    人怎么可以……


    怎么会这么自然,从嘴里说出这样冒犯的话?


    如今魏舒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的?她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这样的话?


    最可怕的是,於琼还答应了!


    魏舒恍惚着端着水盆,她微微挪动一步,手里的水盆就像装着一汪湖水,怎么抱也抱不住。


    好重,重得要死了。


    明明刚刚去打水接过来的时候还轻得很。


    可魏舒不敢动,也不敢把水盆放到地上。


    就这么抱在怀里,任盆里的水随着她侧过头去看於琼时轻轻晃动。


    於琼正看着她,用那种曾经在秀场后台的那种,像是原野花豹会露出来的那样的侵略性目光。


    只是这道目光里暗含了一些魏舒没能读懂的情绪。


    也许是这道目光太过直白,看得人思绪纷扰,竟平白觉得十几度的天气还有些热。恨不能把衬衫外套给脱了,最好里面再穿一件T恤。


    又或许只是魏舒想多了。


    她记得当时於琼生气时的模样,记得那种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冷暴力,记得她一次次拒绝或是无视的做法。


    是她太过冒犯,太把自己当回事。


    在这样的目光下,魏舒又有些退缩,她低敛着眉眼,眼神不知道往哪里看时,就往地板看去。


    “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没听过……”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


    “魏舒。”於琼的声音仍旧有些虚弱,可听起来比刚出手术室那会好上不知道多少。


    盆里温热的水又晃了晃,微微颤着却没什么声响冒出。


    “你知道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去的。”


    “又开始当缩头乌龟了吗?”


    “送花的时候怎么不怕。”


    耳边嗡嗡响着於琼似笑非笑的调侃声,直到水盆里的水有一些漫到了手掌上。


    那一声声的调侃声,到最后随着微微的窸窣声化为了一句。


    “轻点擦。”


    夜里起了风,将窗边的帘子吹得晃了晃,可夜里的凉意却怎么也令人静不下心。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临云许多的秋夜都像如今这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间病房太过热臊。


    魏舒一时失声,动作僵硬得不像话,像个哑巴一样,只默默地重复着将毛巾浸水拧干,再从无法直视的身躯上掠过。


    病房里弥散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消蠹水味,只偶尔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夜风淡了许多。


    魏舒拧干毛巾,水珠坠入水盆哗啦啦的声响被心跳声随之放大。


    目光定在手中印有小猫小狗卡通图案的毛巾中里。


    仿佛这条毛巾就是黑夜里的唯一救赎。


    为什么要说帮於琼擦澡?


    臭两天也没什么的……


    女人何苦折磨自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喜欢把自己一步步推向深渊。


    病床为了方便动作,早早被摇了起来。於琼侧躺在上面,她的视线就这么随着魏舒的动作而移动。


    只是伤口在肩胛骨的位置,不方便动於琼的胳膊,自然也就别提脱.衣服这件事。


    于是魏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干脆拿毛巾隔着衣服去擦。


    只是掀起衣摆时,还是避无可避的瞧见了光滑细腻的肌肤。


    当魏舒不得不将目光投降那片在灯光下的肌肤时,手里的毛巾像是烫手山芋般,分明调好的水温,拧过后的毛巾该是刚刚好的温度,这一刻竟格外烫手。


    离得近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又席卷而来,是独属于於琼身上的那股气息,闻久了就像是饮酒一样,会醉,令人痴醉。


    思绪全然被搅乱,偏偏躺在床上的人还没个自觉。


    “快点,磨磨唧唧总要人催你。”


    魏舒抬眼瞥见某个人的耳廓有些红润,她又收回了视线,眨了眨眼。


    毛巾终于落下,隔着薄薄的一层病号服,有些许水汽混进了那道气息里,贴着那片肌肤。


    好软……


    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将那细腻的肌肤给搓红,魏舒不得不再三小心。


    只是这样的举动,在於琼的嘴里却化为了一句:“你晚上没吃饭?”


    她倦懒地伸出没受伤的胳膊,覆在唇边打了个哈欠。


    握着毛巾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魏舒呼吸滞涩一瞬,不免又加重了些力道。


    视线里的这片肌肤,在温.湿的擦拭下,渐渐晕染开一抹淡淡的绯色,烫得她眼皮直跳,慌乱地挪开了眼,只觉得喉间干涩得发紧。


    随着力道加重而来的,还有一声极轻的轻哼,毛巾下的身子似乎轻轻颤了一下。


    只是这下轻颤,分不清是於琼的,还是魏舒她自己的。


    两人的动作因这暧昧又缱绻的意味声都滞涩片刻,而空气里属于於琼那到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几乎将魏舒给整个包裹起来。


    “你好敏感……”魏舒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


    “闭嘴!”於琼的呼吸声有片刻的紊乱,她没什么威慑力地说着。


    见於琼没什么其她动响,魏舒只停顿片刻,她还注意着毛巾的温度,于是又搓了一下。


    在看不见的角度里,於琼轻轻咬着她饱满的下唇,双眸恍惚着看着玻璃窗里模糊不清的倒影,里头只划过片刻复杂的情绪。


    “再这么搓就要掉一层皮了。”於琼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一贯的冷调,只是尾音听起来要比之前更软了些。


    啊……力道又重了。


    “知道了……”魏舒的手从那片后背里撤了出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接着她重新将毛巾浸水拧干,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一样,没敢再用力。


    “让你轻点,没叫你这么轻。”於琼戏谑的声音再度传来,又似乎有些困倦,她倦怠着耷拉着眼皮,深呼了口浊气,“还不如挠痒呢。”


    这轻也不是重也不是,魏舒有些挫败地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吹进夜风却没有丝毫凉意的玻璃窗。


    透过玻璃窗的倒影,映着两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而侧卧在床上的那位,虽是镇定地挑刺,可魏舒却好像瞧见她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有些说不清的狼狈。


    好容易注意避开伤口擦完了后背,之后的却是一道世纪难题。


    魏舒强装镇定,轻柔地讲毛巾挪到於琼的腹部,触手的柔软令她有片刻的失神。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条毛巾,反反复复被浸湿又拧干,饱胀着滚烫的、又无处倾泻的情绪一次次紧绷,被拉扯着,总是反复跳动着神经。


    忽然碰到一处极其柔软的,手腕忽然被牵制住。


    “够了。”於琼声音有些哑,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我自己来……”


    “扶我起来。”


    “好。”魏舒登时松了口气。


    她先是将水盆挪到靠近窗边的那一侧,接着将於琼扶坐起来。


    可她稍稍一瞥向於琼的侧脸,避无可避地瞧见她饱满的唇瓣下,印着一道浅浅的齿痕。


    好想亲一下。


    魏舒眨了眨眼,考虑到於琼还是伤员,没有做半分逾矩的事。


    也可以说是在於琼满含水光的眼眸里,那道有些凉飕飕的视线下的威慑下。


    魏舒只规规矩矩的蹲下身子重复着浸水拧干的动作,随后蹲在地上将毛巾递给於琼。


    她刚抬起头,又被斥责一句。


    “低头,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


    魏舒撇了撇嘴,蹲在地上低着头戳了戳水盆里的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舒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耳边总是晃过时轻时重的呼吸声,於琼似乎自己擦起来很费力。


    “用不用我帮你?”魏舒轻声问,却没敢抬头。


    “闭嘴。”於琼疲惫地阖了阖眼,她舔了舔同样干燥的唇瓣。


    这一刻很漫长,漫长到魏舒蹲在地上隐隐有些腿脚发麻。


    她默默地浸湿递来的毛巾,只是在某一次递来时,她无意间搓到一片滑滑的。


    原来於琼有同样的感觉,这是否意味着,她也对她还有感觉呢?


    她窃喜着,满足地不厌其烦搓了一遍又一遍,即使站起来时眼前忽然眩晕着漆黑一片。


    “我困了,关灯睡了。”於琼轻轻说着,她似乎很累,像是下一刻就要随风飘走。


    开关“啪”一声,整间病房陷入一片昏暗。


    魏舒躺在陪护的硬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抬眼看向玻璃窗外的景象。


    夜很宁静,整栋住院部似乎都乖乖陷入沉睡。


    “要是你不是个模特该多好……”魏舒低声喃喃着。


    可她又凭什么来否定於琼努力获取的一切呢?


    只凭她想简单的和於琼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阻力吗?


    竟为了这样的一己私,欲去剥夺她人自由的权利。


    魏舒有些为自己的私.欲干到羞愧。


    灵魂本该是自由的存在,而於琼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她最是随心洒脱,追寻着自然与自由的人。可她偏偏又从事了这样一个不怎么自由的职业。


    有时魏舒也会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於琼这么一个热爱自由的人,会选择这份表面光鲜实际上辛苦万分处处受限制的职业。


    或许这只是她融入社会的一种方式,也许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也从事过其她的职业呢?只是厌倦了平淡乏味的生活。


    毕竟於琼那素手拈来的处事风格,可不像是只活了二三十年的感觉。


    所以……


    於琼到底几岁了?


    魏舒一直对这件事很好奇,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第63章


    早上刚过了六点没一会,魏舒刚睡醒正洗漱,宋蔷拎着几份粥进了病房。


    昨天临走的时候和宋蔷说好了来替换的时间。


    沟通好了白天宋蔷在这里陪於琼,魏舒下班后了过来换宋蔷。


    宋蔷忙的时候,也有白天是於琼的助理圆圆在陪她。


    十月一日这天,魏舒记得很清楚,这是国庆,举国欢庆的节日,当然也是於琼的生日。


    相比街上的热闹,医院里稍许冷清了些。


    这几天赶上休假,实验室那边不用去上班,魏舒也就和宋蔷说了句她这几天都有时间在医院陪於琼。


    正好这些天秀场那边还有些后续要去处理对接,万幸於琼的伤势说来也不算严重,不至于影响到后续的档期。


    还有就是,听说警方那边有新的线索。


    似乎是在这场意外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造成的。


    关于这方面,宋蔷说还在调查中,暂时没有其她的线索透露。


    今天是於琼的生日,魏舒不打算和她说这些扫兴。


    术后第三天於琼的伤口已经开始有结痂的迹象了,她如今已然能正常下床,只不过伤口不能碰到水,也不能做剧烈运动,抬胳膊时也会有些许痛意。


    魏舒捧着一束花走进病房,将房里的消蠹水味一下子淡化了许多。


    於琼正看手机,门一开将目光投了过来,瞧见魏舒怀里抱着一束花,主动问道:“送给我的吗?”


    这病房里就於琼一个人,总不能说是魏舒买来送给自己的吧。


    明知故问,魏舒在心里想着,她却并不讨厌这样。她腼腆地抿了抿唇,随后轻笑着将那束花递了过去:“生日快乐小寿星,今天想吃点什么?”


    然而递过去的花并没有预想的被人接过去,於琼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轻声叹了口气似的问:“这就是你的吉祥话?难怪你单身这么多年。”


    原来是不太满意,魏舒还以为……


    魏舒眨了眨眼绞尽脑汁重新道:“祝你岁岁朝朝,欢喜无忧。万事顺义,璀璨如昼,皎洁如月。”


    这回於琼总算是收下了花,她点了点头:“勉强算你合格。”


    魏舒轻轻勾起唇角,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递了过去:“喏。”


    “什么啊?”於琼扬了扬眉骨,将手里的花束放到一旁的桌上。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魏舒朝她眨了眨眼。


    “和我玩神秘?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於琼说着将盒子的包装拆开,迫不及待地打开。


    里头躺着一条深褐色绳子编织成的紫水晶手绳,手链上只稀疏穿了三颗稍微大一些的珠子,几颗小一些的珠子,而珠子正中央坠着一个小小的木雕。


    翅膀形状的木雕,就是做工粗糙了些。


    於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将手绳穿过手指,拿在手里把玩一番,随后朝魏舒看过去,眼眸里难得的温柔:“好丑,这不会是你自己雕的吧。”


    哪里丑了,她分明很认真雕了几天。


    照着记忆中看见的那双翅膀雕的……


    可真要是说随便买的,又会显得魏舒没诚意。


    “嗯……没见过你原本的样子,只看过你的翅膀。”魏舒没否认,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不喜欢吗……”


    言外之意,这小木雕就是照着於琼的翅膀雕刻的,这声丑也是她自己说的。


    之前挑选礼物的时候,魏舒想过很多,买件实用又贴身的睡衣,或是买项链镯子,又或是睡眠香薰。於琼似乎睡眠不太好。


    可想来想去,送睡衣太过亲密,她们还没到那样的一层关系,项链镯子又太过俗套,於琼这样的身份,最不缺的就是别人送她饰品。


    于是魏舒干脆买了些水晶回来自己编成手链,还雕了个小翅膀形状的木雕。


    於琼拍了拍床侧示意魏舒坐过来,没说别的话,只默默地将手绳戴在手上。


    阳光顺着玻璃窗映了进来,洋洋洒洒地照在於琼的脸庞上。她若有似无地勾着唇角,眸光随着阳光一同流淌过来。


    “我很喜欢。”


    两人靠得很近,魏舒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这句喜欢而雀跃,她平静地注视着於琼的双眼,那双杏眼里总是含着她读不懂的意味。


    只是不知不觉间,那双眼愈来愈近,直到呼吸都绵长起来。


    唇瓣与唇瓣相贴,随着魏舒轻轻一声闷哼又再次分开。


    “你属狗的吗?”魏舒捂着自己的下唇,那里酥酥麻麻隐隐有着一股轻微的痛意,很轻,轻到没过几秒又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感受过。


    “谁让你亲了?”於琼眉骨轻扬,唇瓣上水润又饱满,“那你又属什么?我想想……小老鼠,偷油吃,上烛台,下不来。”


    亲一下怎么了?


    之前节目里说不熟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亲。


    一股凉意的风吹进房间里,被迫地与输液的水滴声和空气里缠绵又紊乱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


    从前也亲过这双唇,这双总是乱来毫无道理的唇瓣。


    可今天亲上去,只觉得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


    湿热的唇舌竟能这样软,似是含着一颗话梅糖,酸酸甜甜的。


    原来接吻是真的是会上瘾的。


    荒唐暧昧的亲吻声里,一次又一次不住沦陷。


    忘了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什么叫做青天白日。


    透过於琼的眼睛,能从那双深邃又矜傲的神情里瞧见魏舒她自己的倒影。


    好想那双眼,能一直注视着她,无所谓那些侵略性的目光,只要一直一直……能够注视着她就好。


    这样想是否会有些病态?魏舒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似乎是察觉到某人接吻的态度不够专注,於琼不满地“嗯”了一声。


    只好不再胡思乱想,转而好好享受此刻真实存在的温存缠绵。


    也不知是洋洋洒洒的暖阳照在人身上热,还是魏舒太过胡思乱想导致的。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於琼后背,生怕两人一个没注意,歪歪倒倒撞到床头。


    要是磕到一下,可不得了。


    这场缠绵太久,直到舌根发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缠绵。


    魏舒微微喘息着,她低头瞧见,床单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抓成皱成一团。


    袖子忽然被扯了扯,魏舒抬眼看去,面前的人面颊耳赤,低声又蛊惑着张了张她水润的唇瓣:“魏舒,还要。”


    胡说八道些什么!


    “说什么呢!”魏舒瞪了她一眼。


    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口无遮拦,不开口还好,外人看着就和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似的。


    怎么一开口这么劲爆!


    魏舒侧着半边脸不去看於琼的眼睛,那双眼太会蛊人,稍不留神连魂都会被勾走。


    这哪是猫头鹰精,这分明是属狐狸的!


    耳畔忽然吹过一丝热气,随着一声极浅的轻笑声传来:“想哪去了你?大黄丫头。”


    刚刚那丝气息惹得魏舒浑身一颤,她一个激灵弹跳起身,身体崩得紧紧。


    “什……什么,我没想什么!”


    一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敢去看於琼的眼,魏舒侧过头去看向窗外,只听耳边已然没了促狭之意。


    “我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你喜欢就好。”魏舒走到玻璃窗边,食指无意识地抠着大理石台。


    气氛渐渐沉下来,两人各自冷静了会。


    忽然想起些什么,魏舒转身去看,於琼正抬着手腕看她送的手绳,她轻声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於琼,今年是你几岁生日?”


    “五百整岁。”於琼随口应了一句,放下手,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魏舒“啊”了一声,她这个样子竟然已经有五百岁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於琼扬了扬眉骨,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只要魏舒说上一句有意见的话,下一刻好似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没意见啊,我只是有些震惊。”魏舒摇摇头,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骗你的,我乱说的。”於琼拿起手机划开,指尖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熟悉的消消乐的背景音乐,还有那时不时可爱bo音效接连传来。


    “所以,今年到底是你几岁生日?”


    “你觉得呢?”


    “四百岁?”魏舒忍不住好奇,扬了扬手势。


    “秘密。”


    在医院拢共也住不了多久,刚住到七天,於琼就闹着要回家。


    其实也差不多也可以回家了,左右闹不过於琼,魏舒只好领她去办手续回家。


    为了出院的时候不被记者烦扰,宋蔷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於琼要在医院住上两周才能出院。


    这也正好方便了魏舒。


    只不过一想到办手续时於琼当着宋蔷的面说着要和魏舒一块走,那会给宋蔷气得不轻。


    “我送你回家。”魏舒坐在车里,边系安全带边道。


    后座上的女人已然没了前几天的疲态,她微微抬起下颌,脑袋靠在脖枕上。


    她忽然从后视镜看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之意,随后唇瓣一张一合说着:“去你家吧,正好过两天一起去北安录节目。”


    祝元箴前两天回北安了,十七也没在魏舒家,回到於琼家里和秦拾待在一起。


    所以魏舒家里现在是没有人的。


    由于这场“意外”来得突然,“森林”这个项目也跟着停了,原定的播出计划也随之往后推了一周。


    再就是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最初是从一个受伤的场务人员口中得知,这个意外也许是人为制造的。


    只是那个场务人员说漏嘴了一次,再到后来竟咬死了就是意外。


    不管再怎么审讯,那个女人都一口咬死是意外。


    女人反复解释着一开始只是口误,警方苦无实际性的证据,审讯了她二十四小时也就放了。


    “对了,那个场务口误的那句话是什么?”於琼闭目养神问道。


    “她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受伤’,审了二十四小时,又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技术人员都鉴定过了是设备老化导致的意外,而且设备也没有人为痕迹。只能定性为意外了。”魏舒说着,忽然一旁有辆车别了过来,“要死啊!”


    她连忙控制着距离躲开,车子险些被碰到。


    也还好后面的那辆车跟得不是很紧,车速也不算快,这才敢减速让了下。


    其实不让行,真撞上了也是变道的那辆车全责,对魏舒来说没什么影响,不过就是耽误些时间罢了。


    只是,於琼还在车上。


    “对了,有些事忘了和你说。住院期间,很多模特都来看过我,还有设计师常青。倒是有个人令我有些意外。”於琼随意地像是提起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


    “谁啊?”魏舒的目光扫着周围的车辆,过了刚刚那条车多的道,现在路上的车没那么多了。


    “项小桃,她进来随便关心了两句就走了。别人可都是或多或少待了十来分钟。”於琼语调渐渐冷了些。


    “我还怀疑是不是她策划的这件事呢!灯掉的时间实在是蹊跷。”魏舒听着不自觉拧了拧眉头。


    只听一声轻笑而来。


    “不必在意,她已经学乖了。”——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於琼:还要~(顿了顿)你解衬衫是在?


    魏舒(小脸一红):我以为你说的是那个意思……


    第64章


    前一段时间家里还热热闹闹,一回到家里就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窸窣电视声。


    会有短短一声的问候。


    家里总会点着灯,总不至于回到家时黑漆漆一片。


    就像如今魏舒回到家一样,恍惚着望着客厅,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那样温馨的日子实在短暂,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在魏舒看来,却是来之不易。


    重逢短暂,聚少离多。


    这是魏舒明白了许多年的道理。


    於琼已经轻车熟路地换上毛绒拖鞋朝厨房走去,她盯着冰箱上贴着的照片好一会,随即打开扬声一问:“没有果汁了?”


    前段日子里祝元箴在的时候,家里的冰箱总是满满当当什么果汁牛奶都有。


    魏舒把手里的东西收整一番,往厨房里边走边道:“喝完了吧,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医院。”


    眸光一瞥,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几颗蔬菜。不过柜子里还放着一瓶没开封的牛奶。


    “这不是还有牛奶吗,我给你煮一下?”魏舒顺手去拿,却被於琼一手给摁住。


    “算了,我想喝咖啡。”於琼转身抽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走到门边时轻飘飘留了一句,“晚上和你睡,我怕黑。”


    刚阖上冰箱的门,魏舒的手一顿,眸光在光线不算亮堂的厨房里轻轻闪了闪。


    猫头鹰夜视能力都很好,融合了猫头鹰基因的十七就是。


    还记得那段时间十七住在家里,天天晚上摸黑溜达着出来翻零食吃,从未磕着碰着过。


    就算是魏舒自己如此熟悉家里的环境,有时起夜出来倒杯水喝的时候都会不小心踢到边边角角。


    於琼,怕黑?


    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雨夜,於琼第一回亲她,随后两人冷脸吵了一嘴,於琼拉着自己的衣袖让她别走。


    明明印象里,於琼怕的是打雷声。


    撒谎……


    可怎么魏舒却好像并不讨厌?


    冰箱上贴着几张魏舒和祝元箴合照的冰箱贴,魏舒伸手抚了上去。


    凉凉的,吸在冰箱上十分贴合的冰箱贴。


    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头一天从医院出来,魏舒怕於琼是不想在医院里久待,伤口还没有好透,这一整天在家里陪着她都规规矩矩的。


    就连夜里两人大被同眠时,也是规矩地只占着很小一块睡着。


    魏舒也想拥着於琼而眠,只是她肩胛骨处的那道伤口,可不容玩笑。


    于是两个人背对背离得有些距离,盖着同一个被子而眠。


    睡到后半夜,隐约间有什么热热软软、毛茸茸地贴了过来。


    鼻尖萦绕着一股,踩过冰雪的那种淡淡冷冽感,混着一股清甜的冰淇淋味。


    正无端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痒意,似乎有什么柔软的羽绒若有似无地搔刮着,让人忍不住想揉揉鼻子。


    夜色浓郁,整个房间黑黢黢一片,遮光帘将窗外的月光牢牢遮挡在外。


    睡梦中醒来,魏舒恍惚着半睁开眼,眼前不知是什么物件挡着原本就不太清晰的光线。


    她深吸了口气,强忍着睡意与被扰的不悦,试图努力去瞧清现下情形。


    模糊不清的月光映进来,只浅浅照见一个轮廓。


    一个庞然巨物的轮廓,几乎有半人高。


    魏舒瞬间清醒,她此刻睡意全无,抬着头刚巧与黑暗里一双黝圆的杏眼对上,正映着莹莹夜光。


    双方各自眨了眨眼。


    窗外呼啸而过一阵风,轻轻敲了下窗户,连响声也没留下。


    魏舒呼吸滞涩一瞬,连忙伸手去够床头的卧室灯开关。


    暖黄的顶灯瞬间将漆黑驱逐,清晰照亮了眼前的庞然巨物。


    这哪是什么怪物,分明是许多灰白飞鸟一样纹路,像是一团大棉花糖一样的巨型雪鸮。


    它正稳稳地坐在床上,用它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和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魏舒。


    魏舒没有动,只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目光掠过眼前蓬松的羽毛,还有贴在她刚刚鼻侧锋利的爪子。


    该不会刚刚梦里闻到的那股踩过冰雪的冰淇淋味,实际上是这家伙的脚味吧!


    唇角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又抬眼看回那双圆润的杏眼。


    平静的像是琥珀一样的杏眼,眼神里没有半分野性的攻击意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紧张与观察之意。


    刚刚那会的惊讶渐渐平稳下来,魏舒沉吟片刻,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微哑,试探地喊了一声:“於琼?”


    那巨大的脑袋以诡异的方式转了下,圆滚滚的脑袋歪了下。配上它一脸睿智又严肃的神情,反倒衬得有一股呆萌感。


    鸟喙一开一合,发出了一声极短的嘤嘤声。


    随后那矜傲的,带着些奇异的空灵声在房内响起。


    “不然呢?”雪鸮眨了眨眼,半阖起来的眼似乎对她要确认一下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满,“家里难道还有别人?”


    得到确切的回复,魏舒的心里骤然松了口气,她唇角因这一奇妙的时刻难以克制地上扬起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鼻尖的气味这时萦绕的是独属于於琼身上的那股,清冽的原野气,像是身处冰川之上,雨后清新的气息。


    暖黄的顶灯将魏舒笼罩着,也洋洋洒洒映在雪鸮蓬松的羽毛和脑袋上,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


    这是头一回瞧见於琼原本的样子,真的是魏舒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雪鸮了。


    她坐起身子,雪鸮只比她矮了一个头。


    “你好大只,像个香香软软的棉花糖。”魏舒不知怎么的,一下将心里话给讲出口。


    雪鸮吊着一双杏眼似乎有些不悦,扭过头去不想理人。


    “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是受伤了,人形很难维持吗?”魏舒有些担忧地问。


    那扭过去的脑袋又忽然一百八十度扭回来,鸟喙一开一合:“变成这样舒服点,而且伤势好得更快,两天就能好。你知道的,我的愈合能力堪称医学奇迹。”


    的确是医学奇迹,住院这些天,已经快把医生给吓一跳了,结痂速度够快,伤势恢复也比常人快上许多。虽然伤口面积不算大,可位置比较刁钻又深,按照医生的预测,起码要住院快两周才能好差不多。


    好在这女人……这只鸮知道收敛点,那道结痂的样子外观上看还能唬住人。


    不知觉间,眸光落在於琼那毛茸茸的脑袋上,那颗圆滚滚的脑袋看起来柔软无比。


    以前去动物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摸过鸮的脑袋,只不过都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搓了两下,哪敢像揉小狗头一样去摸。


    魏舒卖乖地眨了眨眼,她轻轻问了句:“我能……摸一下吗?”


    随后试探性地伸出手,四平八稳地悬在空中,带着明确的意图。


    那双琥珀一样的杏眼凝视着她靠近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一声咕噜的声响。


    像是在思索,它眨了眨眼,片刻后,反倒主动将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往跟前凑了凑,轻轻抵上了魏舒的掌心。


    触感随之而来,比想象中的更加柔软,有些烫手,像个小火炉一样。


    雪天里要是抱着它,怕是再刺骨的寒意也会被驱散吧?


    蓬松的羽毛下,是一片极为细腻的绒羽。


    魏舒将指尖微微陷入,那种些许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好奇妙的手感,原来整个掌心贴上去是这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揉了揉,见雪鸮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一样。


    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嘤嘤声,满足般地咕噜噜一直响着。


    那半人高的身躯似乎放松下来,矮了一截,就这么抵在掌心上任她揉捏。


    忽然想试一下,像揉小狗头一样揉它,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魏舒大着胆子揉了一下。


    忽然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猛地后退,发出一声短促的嘤嘤声。


    就在魏舒以为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触碰时,那颗脑袋又慢慢抵了回来,伴着一声清冷又矜持的。


    “有点爽过头了。”


    魏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雪鸮。”


    过了一会,困意重新席卷而来,魏舒打了个哈欠,然而雪鸮的眼睛圆溜溜瞪着,丝毫没有半点困意。


    刚把灯给关掉,小火炉又重新贴了过来,那双锋利的利爪被它藏在了蓬松的羽毛下。


    那股之前闻过的奇怪冰淇淋味,也消失不见。


    接着胸前有个热源贴了过来,像个热水袋一样。魏舒意识到是於琼的脑袋和身子趴在了她身上。


    和想象中的分量一点也不同,它好轻,远没有一个儿童重。


    魏舒忍不住好奇心,拿出手机在空中自拍了下。


    画面上呈现的一个雪鸮连同脑袋都埋在她胸前,整个鸮似是趴成一个条形。


    真的和猫好像,特别是瘫成一条的样子,更像了。


    “笑什么?”於琼歪着脑袋枕在魏舒胸前,半眯着杏眼去看她。


    “你好像一摊烧鸡。”魏舒勾着唇角,伸手挠了挠胸前毛茸茸脑袋。


    只听轻声一哼,那双杏眼吊着似乎有些恼火,随后又顶不住脑袋上手指有节奏力道的按摩,又弯成了个一个月牙。


    魏舒实在是困了,又缓缓闭上眼,手上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直到渐渐停下。


    “魏舒。”


    迷迷糊糊又听见於琼喊她。


    “嗯?”魏舒应付地从鼻尖挤出一个短促的哼鸣。


    “别睡,给我讲讲你在野外探索的事。”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在她胸前转了转。


    “想听故事?”魏舒睡过一觉还是有些困,只是讲个故事的精力还是有的。


    “嗯。”一声短促的嘤嘤声传来,和她平日里的样子极其不同,“有没有去过雪山?”


    “没有,太危险了,一般得组建一支探索队才行。我一般都是和方曼黎一起。”魏舒闭着眼慢慢回忆着,“倒是在冬天去过野外。”


    “去年冬天,在昌峦的山麓……”魏舒的声音低沉,平稳地讲述着像一个童话故事,“那时候和曼黎姐去追一群北山羊,雪很深,每走一步都没过半个小腿……”


    於琼静静地趴在魏舒的身上,时不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声表示自己在听,只是魏舒讲着讲着声音愈来愈小,直到再没了动静。


    没过一会又被於琼再次唤醒。


    “别睡,然后呢?”


    “然后……下了一场暴风雪,我和曼黎姐不敢再深入。其实大多数的时候,野外的工作并不总是惊心动魄,更多的是等待和寂静……雪停了之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魏舒的语调很是缓慢,她娓娓道来讲述着一副安宁又美好的画卷。


    “那山羊呢,找着没?”於琼追问着。


    “找到了。只能说是碰巧吧,漫长的等待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时用望远镜去看高峰的时候,看到它们垂在崖壁之上,那么陡的地方,它们却如履平地……”


    第65章


    夜里断断续续地讲着故事,以至于第二天起床后,魏舒顶着眼底一圈淡淡的青黑。


    她有些倦,一晚上叫於琼闹得有些没睡好。


    怎么感觉和养孩子一样?


    听说小孩两岁以前都是这样,一到夜里就会闹觉。


    可是於琼已经不知道几百岁了!


    下午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说一些以前项目的后续进展情况。魏舒不好推辞,教授已经选了假期靠后的日子。


    不能叫人看出来她节假日在家里休息,还是一副精神不济、没休息好的样子。


    任凭别人笑话。


    魏舒一头长发随意用抓夹夹在脑后,她两眼放空地望着咖啡机,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眯成一道缝。


    熬夜的后遗症如潮水般袭来,大脑像是一团被浸泡在水里揉成一团的纸,浑浑噩噩。


    听着咖啡机磨豆的嘈杂声,规律的嗡鸣声一下又一下。


    太过规律的声音反倒像是助眠的摇篮曲,不免令魏舒打了个哈欠。


    一股香醇的咖啡味一阵一阵袭来,将人浑浑噩噩的纷杂给融化。


    “嗯!好香呀,我也要喝。”


    张扬又热烈的音调从身后响起,魏舒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於琼。


    毕竟家里只有这一个女人。


    可为什么同样是熬夜,这个女人的状态竟然听起来还不错!


    这对吗?


    这是不对的!


    魏舒颇有些幽怨地转头去看那个罪魁祸首。


    然而预想的女人没有瞧见,只看到一只圆滚滚半人高的巨大雪鸮。


    晨光照在那蓬松的羽毛上熠熠闪烁,一双琥珀般的杏眼清透明亮,再配上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有些……


    嗯,说不出来的睿智。


    “你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魏舒强压着嘴角,挑了挑眉问。


    “有什么关系,不觉得我这样很好看吗?是不是超绝完美。”於琼站在厨房门口张开她那双宽大厚实的翅膀。


    双翼展翅的模样又令魏舒想起了当初在骆宁秀场后台瞧见的那对小翅膀。


    这翅膀和那些人工制造的压根没得比较。


    只是魏舒不想於琼太过得意,她轻轻哦了一声,转身接着弄咖啡。


    “喝什么?美式还是加奶?”


    只是身后人似乎对她刚才平淡的反应极为不满,於琼不满地张了张鸟喙:“哦!”那颗圆滚滚的脑袋顶着一对睿智的杏眼,里头映满了震惊之意。


    “你就只说个哦?怎么了,就我这细细密密的羽毛,层次分明,打理得当。难道不是超绝完美吗?”於琼收起翅膀,挪脚往厨房里迈。


    生怕这小心眼的记仇,闹着把厨房给活拆了。


    魏舒连连道饶:“是,您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雪鸮,是我见过最可爱的、最像一个香香软软的大棉花糖……”


    於琼极为受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嘤嘤声,它轻咳了一声:“行了,马屁拍的不错。来杯美式。”


    咖啡机停止了运作,魏舒拉开看了一眼,又搅了搅咖啡粉,操.弄着机器,加上热水。


    等待的间隙,魏舒再次朝於琼看了过去。


    到现在为止,她仍然对於琼这幅雪鸮的模样感到新奇。


    尤其是那颗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抚摸上去的手感令她爱不释手。


    鬼使神差的,魏舒眨了眨有些疲乏的眼,下意识地朝於琼伸出手,朝那顶圆滚滚有些蓬松的头顶绒羽摸去。


    然而,这次还没等她的指尖碰到,於琼猛地一歪头,灵活地躲开了她的触碰。


    甚至还张开她那双巨大的、毛茸茸的翅膀,不太客气地扇起几道风。


    雪鸮一般在受到威胁时会做出这样的警告行为。


    可於琼不是普通的雪鸮。


    “咕咕噜噜噜!”於琼发出一阵清脆而短促的声音,她扭过头去看屋里阳台那边的窗帘有没有拉紧。


    接着歪着头迈着碎步走了出去。


    有种贼头贼脑的错觉……


    魏舒的指尖悬滞在空中,倦怠的眼里露出一丝错愕来。


    躲什么,昨晚让摸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怎么床上床下还双标呢?


    她有些泄气,却又觉得於琼那模样可爱得紧。


    恰逢咖啡机发出一声长音,醇香浓郁的气息比刚刚的味道又纯粹了些。


    刚走出去一会的於琼,没过一会又变成人形走了回来,她穿着松松垮垮的短袖,宽垂的长裤,坐在桌前玩起消消乐。


    魏舒有些幽怨地端着於琼那杯咖啡,摆足了气势却又轻轻地往於琼面前一摆。


    嘴里嘟嘟囔囔着:“又半夜闹觉又不让摸摸头,还得伺候喝咖啡,真是没天理,丧尽天良……”


    “什么?”於琼茫然地抬头看她,手上还在回着宋蔷发来的信息,承诺她自己有分寸没乱来。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吹着滚烫的热气,盯着魏舒嘟囔半天听不清话的唇瓣眉头轻轻一皱:“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是不是编排我呢,大声点我听听。”


    “没有,怎么会呢!讲你人不错,翅膀太有层次,太会打理啦,想上手摸摸……”


    “做梦!”也不知道於琼想到了什么,耳根瞬间红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找着能往魏舒那丢出去的物件。


    “嘁。”魏舒不满地撇了撇嘴。


    真说了又不高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干脆於琼改个名叫“於不行”算了。


    这话魏舒倒是不敢说,别还没把人追到手,又把人闹跑了。


    午后的阳光比晨光刺眼些,却又不像夏日里的那样带着热浪。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客厅的地毯上。


    推拉门前拉上纱帘,令这片阳光变得更有一番慵懒的意味,连带着魏舒都犯懒起来。


    虽是喝了咖啡,身体饶是不困倦了,可大脑依旧一片混沌,像是被人搅碎成无法拼凑起来的残缺拼图。


    魏舒和於琼并排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於琼爱看的历史题材的爱情片。


    於琼喜欢看这类题材,可魏舒却丝毫不感兴趣,一点都没把心思放在这部电影的剧情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魏舒稍稍一侧过脸,就能闻见於琼身上散发的那种独特气味。


    起初以为是骆宁定制的香水味,可后来见面次数多了才知道,这本就是於琼身上的气息。


    魏舒划着手机,浏览着於琼微博里的近期日常照,条文里写着。


    【三十一岁的生日,有收到特别的礼物。】


    没想到她会把在医院里的照片给传上去。


    那张照片里,於琼抱着她送的花束自拍,能清晰地瞧见她送的那条紫水晶编绳。若隐若现地还能瞧见摆在床头柜角落里的贺文卡片。


    真是大胆……


    难怪出院办手续那天,宋蔷的眼神恨不能把她活吃了。


    魏舒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评论区,清一水各式各样的生日祝词,压根没人问收到了什么礼物,送礼物的人是谁。


    不过也是,朋友送点礼物也没必要跟粉丝解释。


    倒是有粉丝关注到了花和编绳,都在夸送礼物的人用心。


    魏舒轻轻扬起唇角,余光瞥向沙发另一头的於琼,她赤着脚蜷缩着,神情认真地看着屏幕。


    微微扬起的脸,似是被阳光温柔地捧起,缓慢地流淌过温暖的宠溺。


    宁静安详的午后,家里只有电视里时不时传来的台词和音乐,虽不热闹,却叫人心里暖暖的。


    只是她们这样的距离若即若离、一会近一会远的。亲也亲了,也大被同眠,可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总是牢牢的捏着魏舒的心。


    总觉得,风一吹,就会把於琼给带走走。


    让魏舒的心像是被於琼打理得当的羽毛轻轻搔刮,痒痒的,却又挠不到关键之处。


    于是魏舒主动往於琼那挪了挪。


    “坐回去,搞这些小动作?”於琼清冷的音调轻飘飘而来,看似漫不经心,却没有半分情意地揭穿魏舒的小心思。


    魏舒不甘心地又将屁股挪回了原位。


    手机叮叮传来提醒音,是下午那场视频会议的定时提醒。


    “我得开个会。”魏舒低声说了句,起身去房里,斟酌着还是把笔记本电脑搬到了客厅的饭桌上,坐在这陪着於琼。


    望着沙发上的於琼,她只匆匆给了她一个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又专注地看着她的电影。


    魏舒打开电脑进入会议。


    曹段影那张极具权威的脸充斥着整个屏幕,只不过那张脸的前方被个条状的东西挡住,以至于有些滑稽。


    魏舒定眼看着,原来是教授家里的狸花猫,尾巴在镜头前甩来甩去,教授偏还拿它没办法,只好抱在怀里小声和它商量着不捣乱一会给它开个罐头。


    这样的教授平日里很少见,即使大家都知道曹教授家里有只宝贝一样的狸花猫,都难得地在公屏上打趣起来。


    大家都开着摄像头,魏舒背对着厨房,带着耳机听着曹教授讲着之前项目的事。


    会议进行到一半,一道身影从沙发那处走了过来,神情自若地自魏舒身后掠过,手里拿着个空的玻璃杯。


    那道清冷的原野气骤然靠近,魏舒不自觉地紧了紧自己的背脊,呼吸微微一滞。


    她瞧见摄像头里能清晰瞧见一道身影掠过,特别是能瞧见一截手腕,还有握着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指。


    耳边嗡嗡响着曹教授不断讲述的声音,可魏舒却没了心思听。


    她全部的精力都在电脑上闪烁的微信界面。


    点开一看,方曼黎发了张截图来。


    【方曼黎:有劲爆恋情?】


    这人属狗的是不是。


    会议那头的同事们自然也有人瞧见魏舒的镜头里有出现气质清冷的陌生女性。


    于是有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前辈们各自交换着八卦的眼色。


    於琼的脚步徐徐缓缓消失在厨房的方向,没过多久又端了半杯水回来,贴着魏舒身后的椅背走了过去。


    清冷的原野气浓了,她似乎走得更慢了些。


    魏舒的注意力彻底被分散,压根没心思听曹教授在说什么。


    恰好教授家的猫也待不住了,在电脑前蹿上蹿下到处溜达来溜达去,还催促地喵喵叫。


    教授干脆说休息五分钟,她去给猫开个罐头。


    于是耳机里的会议,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刚坐下没半分钟的於琼,再次起身,漫无目的地从沙发那边踱步过来,又踱步回去,阳光照得她细长的影子从左边晃到右边,来来回回的晃。


    每一回晃到魏舒的视线里,都是无声息的挑衅。


    偏偏摄像头还事无巨细地拍了下来。


    以至于微信的消息就没有断过。


    魏舒根本不敢再点开。


    直到於琼出现在魏舒的身侧,摄像头堪堪照到她的下颌,魏舒忍不住猛地抓住了於琼的手腕。


    温软的,略有挣扎的手腕。


    魏舒慌乱地将摄像头给关了,她抬起头恰好看向那双无辜的眼眸,垂眸静静地看着魏舒,只是那里头多了一丝玩味。


    她分明是故意的。


    话筒还没关,魏舒没法说话,只好望着於琼轻轻勾起的唇角,近乎咬牙切齿地用口型讲着:“别走了……”


    於琼看着她故作镇静的表情,眨了眨杏眼,用着同样的方式回应:“怎么了?”然后手腕轻轻一转,轻松地从魏舒的掌心里钻出来,又在退开时指尖轻轻扫过掌心。


    掌心猛地窜起一股细细密密的痒意,一路蔓延到了心口,酥酥麻麻不安分地跳着。


    於琼做完这一切,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转身回到沙发那,慵懒地靠了回去。


    魏舒僵在电脑前,她打开会议的摄像头,教授忽然唤她总结一下上一个项目的大致内容。


    她勉强撑着镇定,念完早已准备好的内容,全程不敢再看前辈们的反应,也不敢再往沙发那处去看。


    又实在是没忍住手,点开微信页面,看着方曼黎发来的信息。


    又是一张截图,还圈着魏舒微红的耳根与脖颈。


    【方曼黎:哟,什么内容是我这个成年人不让看的?】


    【方曼黎:我是尊贵的VIP,快,回放一下。】


    【方曼黎:这人好眼熟哦,是不是在KTV见过?】


    【方曼黎:嘻嘻,你不承认就是默认了。】


    【方曼黎:相当劲爆,在下佩服,当红流量不顾一切,公然在视频会议里和对象热吻……】


    魏舒只觉得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又再度翻腾,脖颈烧得厉害,又下意识地看了眼沙发的方向。


    不禁想到某个动画片里一直捣乱的狐狸,真想告诫一句於琼:捣蛋鸮,别捣蛋!


    魏舒深吸了口气,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魏舒:谁亲了!造谣是要有证据的!】


    【魏舒:谁主张,谁举证!】


    【魏舒:敢乱说你就死定了!】


    第66章


    这两日於琼住在魏舒家里,令魏舒总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夜里老婆闹觉,白天咖啡续命。


    虽然人还没追到手就是了。


    魏舒总觉得於琼是故意报复她。


    要不是两天一过,於琼和魏舒得去北安录制节目,这样的日子恐怕还得持续上好一阵子。


    九月一过,十月就只剩下吹不尽的风了。


    一到北安,两人为了避嫌,各自分开走。


    本来杨梅都以为这一周都没办法再进行录制,出了这样一场意外,作为节目的核心嘉宾,她还没把握在人员没齐的情况下录制。


    按照原定的安排是等於琼的伤势好了再录,正愁着怎么着也得停录半个月,所有的安排全部往后挪。


    哪想到於琼恢复得如此快。


    只是延迟几天开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可魏舒觉得有些着急,为什么不等身体好了再工作。


    於琼只用她看不懂的神情静静地看着她,随后淡淡说着,希望她永远也不会懂。


    这回再度回到这间与高楼分离开的院子里,明明只不过小半个月没来,却恍惚觉得隔了好久。


    节目组通知的是天黑了后来也可以,为的是录隔天大家一块看日出的画面。


    虽说是录真人秀,但该有的流程还是少不了有些部分安排。


    十月初一过,气温明显能感觉到比九月份还要冷上一些,特别是村子里的夜晚,温差和白天判若两季。


    和临云的天气不同,临云的冷是钻入骨髓的,北安的风似乎多穿两件衣服就能抵御。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一组秋千椅,姜秋松和於琼两个人坐在上面轻轻荡着,说说笑笑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魏舒很少瞧见於琼笑成那样,不免停住步伐站在原地多看了几眼。


    於琼盘着丸子头,碎发在空中像个随风轻舞的叶片般摇曳。


    其实仔细想想,要是真的和这些人生活在这样一个村庄里,或许也是蛮不错的。


    这些天以来,除去和於琼相处的那几天,也就是现在能够让魏舒轻松些,能在漫漫紧张又不得不背负的秘密之外,缓一缓,松上一口气。


    也许有一天,能让於琼在镜头外这样开怀笑出来的,是她自己该有多好。


    在晚风里站久了,难免姜秋松一回头就瞧见了吹风看她们的魏舒。


    “魏姐来啦!”姜秋松唇角挂着笑意,轻快地跳下秋千椅,“就等你来玩狼人杀呢。”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上次临走的时候姜秋松说要玩来着。


    “好,一会再简单说下规则吧。”魏舒点了点头,越过姜秋松去看了一眼仍坐在秋千椅上的於琼,她佯装两人之前没怎么见过,轻声问着,“你的伤怎么样了。”


    两人隔着姜秋松对视着,於琼暂未回话,只缓缓眨了眨眼,慢悠悠从秋千椅上下来,动作徐徐缓缓。


    姜秋松在一旁打趣着戳了魏舒一胳膊:“每个人来都要问一遍於琼姐,我之前问过,姐说没事了。”


    “运气比较好,谢谢关心。”於琼补了一声,坦荡的模样叫人纠不出错,抱着胳膊往屋子里走。


    仿佛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讲的事,但众人各自心中都隐约有预感,不像於琼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姐好勇敢啊,经历了这种事还云淡风轻的。”姜秋松望着於琼的背影,徒生出一丝感慨。


    魏舒不免多看了姜秋松两眼,她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只缓缓吐了口气应和:“是啊。”


    才怪,她恢复得超好,再过一个星期,说不定连一丝痕迹也找不见。


    这间屋子里,餐桌上早围坐着一圈人。


    桌上摆放着早早准备好的卡牌,郑曼雨正和宁璇坐在桌前谈心,两人边喝茶边说着,姜冬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会插上一句表示和郑曼雨有着同样的感受。


    三人见於琼、魏舒和姜秋松陆续回来,在聊的话题也渐渐结束。


    随意收拾了下,魏舒走到桌旁。


    座位还是以往的那样,只不过给魏舒留了个在於琼对面的座位。


    宁璇给大家一人倒了杯大麦茶:“这要怎么玩?”


    她们一共六个人,要是都玩的话还得有个裁判。


    要说玩狼人杀,郑曼雨算是这方面稍有些经验的,她连忙走到门口喊了一声:“杨导,来给我们当下上帝。”


    桌上的牌是节目组事先准备好的,还摆了些丑橘和枣。


    “我来简单说下规则,有两个阵营,一个是好人阵营,一个是狼人阵容。好人负责把狼人在白天公投出去,狼人阵营每晚可以杀一个人……”姜秋松简单描述了下游戏规则,随后夸张地挥了挥胳膊,“看看你们谁比谁更会骗人咯。”


    “在座的各位,还有比你更沉不住气的人吗?”魏舒眨了眨眼,端起面前宁璇递来的大麦茶,“谢谢宁姐。”


    宁璇气定神闲地补了一句:“应该没有,小松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绝不可能!”姜秋松扫视了眼在座各位的眼神,不敢置信地将目光看向姜冬临,接着倒吸了口气,“什么……连你也!”


    屋外杨梅碎步走了过来,接过郑曼雨递来的卡牌,随意洗了一遍,让人随机抽取一张。


    魏舒抽了张牌拿在手中还没看底牌是什么身份,她先是抬眼去看於琼的反应。


    之间於琼定定看了眼牌,什么情绪也没有。接着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朝魏舒看了过来,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将卡牌倒扣在桌上。


    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反应,譬如姜秋松,她明显是没拿到什么有作用的身份牌,唇角抿了抿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果然她是最好猜的。


    而其她的人脸上虽有些什么面部表情,倒是没办法用这点作为依据去判断她们的身份。


    魏舒翻开自己的手牌,眸光随着微微袭来的风一黯。


    狼人。


    “天黑请闭眼。”杨梅站在她们身侧喊着。


    一阵窸窣声过后,院子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晚风掠过树梢吹起的沙沙声。


    “狼人请睁眼,请选则你们今晚要屠杀的对象。”杨梅压着声音,故意营造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氛围。


    魏舒睁开瞧见了自己令一个队友,两人用手势商量了一番,队友想把首轮刀口位选择到於琼的身上。


    魏舒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双眼紧闭的於琼,朝队友打了个不同意的手势,转而指了指看起来更有身份的另一个人选。


    两人迅速商量着,决定将刀口落的那个人头上。


    魏舒瞬然间松了口气,要是第一刀落在於琼头上,女巫又恰好没有用解药救人的话,那岂不是很没有参与感。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请选则你要查验的对象……她的身份是……预言家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你有一瓶解药和一瓶蠹药,昨晚死的人是她,请问你要使用解药吗?请问你要使用蠹药吗?请选则你要下蠹的对象,女巫请闭眼……”


    “天亮了,昨晚是平安夜。从姜秋松开始发言。”杨梅尽职宣念着。


    姜秋松深吸了口气,指了指自己:“从我开始发言?”


    她的脸上似有裂纹,牵强地扯了扯唇角:“我没什么信息啊,全程闭眼玩家,就是一个村民。当然目前的信息呢,昨晚是个平安夜,女巫肯定是用了解药的,别的没什么了,过。”


    和魏舒猜测没什么两样,她也觉得姜秋松就是个村民。


    接下来轮到宁璇,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在场各位的反应,徐徐开口道:“我是预言家,昨晚查到姜冬临是好人,本来是奔着验狼去的,没想到验出来是个好人。今晚的话大概率我会去验魏舒。投票的话从发言差的人里投。”


    “我是预言家,昨晚验於琼是个好人,和我对跳预言家的宁璇我直接当狼打。姜秋松没什么信息,发言还不错,我可以放一放。至于姜冬临,到时候看票型吧,今晚我去验魏舒。”郑曼雨边说边看着大家的反应。


    “信我就投宁璇出局,信宁璇就投我出局,好人一定要投票,不要弃票,这样才能看到票型。”


    这两个人一下就把魏舒打成了焦点位,两个预言家都要去验的人。


    轮到魏舒发言,她轻咳了一声:“两个预言家发言都还可以,但是我更偏信曼雨姐,她是在第二个起跳预言家的,验人也是好身份。投票的话我会去投宁姐。然后女巫的话藏藏好,这一轮没必要跳出来。”


    提到女巫的时候,魏舒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於琼,接着於琼看着她微微扬了扬唇角。


    “我也比较同意魏舒的观点,这一轮会选择投宁姐,曼雨姐的发言太阳光了。我自己的话,我这边是个平民玩家。”姜冬临轻轻敲了敲桌面,将发言权交给於琼。


    局面扑朔迷离起来,两个预言家,从发言听上去感觉都还不错。真要抉择起来也比较困难。


    姜冬临能这么快做出决定,估计也是受了魏舒的影响。


    於琼眨了眨眼:“那我就不多说了,我自己的底牌是一个平民玩家,现在局面很简单。信谁就投另一个预言家出局。”


    投票结果出来,两个预言家互相指对方,其余的人全部投了宁璇。


    毫无疑问。


    “宁璇出局,游戏继续。天黑请闭眼……”杨梅看了一眼於琼,似乎有所预感。


    又过了一夜,魏舒和队友郑曼雨商量好了要怎么打,今晚决定将刀落在姜冬临身上。


    随着杨梅宣布:“天亮了,昨晚死亡的是魏舒、姜冬临,没有遗言。从郑曼雨开始发言。”


    宣布出来,魏舒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吃了女巫的蠹药。


    可女巫是谁?居然能猜出她是狼人,可明明她没有任何破绽才是……


    郑曼雨显然是没有预想到这样的一个局面,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舔了舔唇瓣,看了一眼还在场的於琼、姜秋松,想着要怎么掰票。


    “昨晚我验了魏舒,是个好人走的,所以现在你们两之间还有一个是狼人。”


    “昨晚双死的情况肯定是狼人杀了一个,女巫蠹了一个。目前这个局势我觉得女巫应该是魏舒和姜冬临两个人其中一个。”


    “只有剩下一民一狼一神的情况,昨晚我没死,狼人应该是找民杀的。第一天的发言来看,我觉得姜秋松应该不是那个狼人,那就只能是於琼了。一会我会把票投给於琼。”


    魏舒倒吸了口气,看了眼神情自若的於琼。


    该不会……


    “轮到我发言了,姜秋松你听好,我好好给你解释复盘一下。”於琼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是女巫,第一晚死的宁璇,我用解药救了,她是我的银水。两个预言家发言其实都还可以,但是宁璇是没有团队的,而且第二晚死的位置你看一下,郑曼雨没死,她就一定做不成那张预言家牌。”


    “你要能认下我这张女巫牌,我昨晚蠹的是魏舒,理由我说一下,第一天的时候,所有焦点都是在预言家的身上。但是我从魏舒的发言里听出来她在找女巫,而且她几乎没有犹豫去站队,所以我把蠹洒在她身上。”


    “至于为什么我第一天白天不跳出来给预言家掰票。两个预言家我分辨不出来,我不清楚宁璇是不是自己刀自己骗解药。”


    “要是站错边把真预言家投出去了,女巫又跳出来,好人就会没有轮次。你要是能认得下我这张女巫牌,就和我投郑曼雨。”


    姜秋松挠了挠头,她略一思衬,心里五味杂陈:“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会骗……”


    “好了,准备投票……”杨梅双手合十一拍,加快游戏进程。


    於琼和郑曼雨两个人互相指认。


    最后姜秋松还是将票投给了郑曼雨。


    “游戏结束,好人获胜!”杨梅轻笑了下道,“给你们复盘一下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复盘着刚刚游戏的内容,魏舒则是看着於琼,看她那自信飞扬的眉眼。


    “你这瓶蠹药洒得真准。”


    於琼微微扬起下颌,暖黄的灯光淌过她的眉眼,她轻笑了声:“是你这只狼太显眼了。”


    第67章


    森林小屋门前通透,这会没人睡觉,房间也都敞着,那穿堂风自然也是呜呜吹来。


    十来度的天,更别提是在晚上,晚上的风似是要把人吹冻着哪儿才肯甘心罢休。


    屋里还没到用上暖气的时候,况且这件条件不算完善的屋子里压根也没装暖气。


    要是实话实说,北安的气温确实没有临云冷,魏舒还算适应。


    只是她将目光看向桌对面的於琼,扎着丸子头,后脖颈全然吹着风,她坐的位置又是比较靠近风口,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


    还是个没恢复好的病人,哪个病人成天这样吹风,非得给自己吹出个好歹来。


    偏偏这女人还总是说她不冷,更气人得慌。


    不管於琼是不是真感觉不到冷,一个病人总不能在镜头前这样。


    还不得让人起疑心。


    看看周围这群人,穿的是厚实的挡风外套,毛毛衣……再看看於琼!


    瞧着其她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还想着再来一局,魏舒用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你的病还没好透,晚上风这么大,我去给你拿一件外套吧。”


    那双漫不经心的杏眼看过来后,眨了眨眼,眼里似乎还闪过一丝疑惑。


    就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她要是敢说自己不冷……


    魏舒连忙用眼神警告了於琼,生怕她一个嘴快说出来。


    “是啊,於琼姐怎么穿这么少,这乡下昼夜温差大,别又冻感冒了。”姜冬临关心着补了一句,“我去把门关起来。”


    於琼张了张唇,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好话头一转:“谢谢。”


    早早看过了天气预报,魏舒的箱子里恰好多带了几间外套,她顺手拿了最上面的棕色毛毛衣,走回到於琼旁递了过去。


    於琼顺势接过二话没说就往身上套,接着拆了包郑曼雨带来的风干牛肉。


    气氛有片刻的沉闷,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两个毫无自觉的人看起来。


    刚姜冬临去关了大门,这一下没有风吹进来,比刚才暖和不少。


    暖黄的顶灯朦朦胧胧地照在人脸上,晃到人的眼里也不觉得晃眼,反而觉得连同洒下来的暖光灯也有温度。


    许是沉默太久了,魏舒才后知后觉地抬眼去看宁璇和郑曼雨两人的眼神。


    她恍然地拆开自己的那份风干牛肉,撕成好几份往两人那递了递:“宁姐、曼雨姐,吃吗?”


    然而得到的不过是两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不明白,魏舒只好把目光投到於琼那,只见那人毫无自觉,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喝大麦茶,还朝她眨眨眼。


    那件毛毛衣於琼穿着还怪合适的,和她的内衬蛮搭的。


    原来还担心这种衣服不是於琼平常穿的类型,会和她的气质不太搭。


    看来这种担心实在是没必要,魏舒真是想得太多,於琼就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不对!


    是衣服!


    魏舒把自己的衣服递给於琼穿,於琼还穿得那么熟练!


    苍天在上,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真的是头一回给於琼找外套穿!


    谁想到这人穿得这么熟练,魏舒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可这才恰恰是问题所在!


    之前在节目上怎么说的,她两不熟啊,不熟怎么穿对方的外套?连一句客气话也不说。


    要怎么办……


    魏舒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她这递去风干牛肉的手再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就这么停在空中,一时间针落可闻的安静。


    好在郑曼雨的反应够快,她连忙接过魏舒手里递来的风干牛肉,撕了一点下来又递回去,随后干笑了一声:“嗐!你看我,明明是带给你们吃的,自己又经不住诱惑。”


    余光里瞥见於琼也分了一些给身侧的姜秋松,还有斜对面的姜冬临。


    耳边此起彼伏的道谢声,随着於琼淡淡一句:“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这件事好像也随着於琼这样一个不怎么在意的态度给化解过去。


    直到第二场游戏开始前,魏舒也未曾在於琼的脸上看见什么窘迫的意味,那人反倒是云淡风轻,时而又悄悄皱起眉对自己分了些牛肉给两个妹妹吃有些犹豫。


    魏舒沉默地低下头,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无力感。


    她试图说服自己,节目组是不会把这段剪进去的……


    就算剪进去,於琼这么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只会让观众觉得大家的关系慢慢亲近起来,对吧?


    在此期间杨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充当一个临时上帝的模样令魏舒上下两难。


    晚风呼呼吹着大门,门被吹得闷响声不停,要是有连通的窗户或是门,说不准还能给来一段即兴呼啸二重奏。


    几个人各怀心事,魏舒坐在桌前怎么着都感觉浑身不自在,恍惚间和大家一起玩完了第二局。


    第二局倒没第一局的局势复杂,没有狼人和预言家对跳穿马甲,发言划划水草草结束。


    刚一宣告游戏结束,宁璇打了个哈欠:“也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看日出呢。你们谁要是起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宁姐这么说,我倒是想赖在床上不起来,看宁姐要怎么个不客气。”姜秋松一副故意耍宝的样子。


    宁璇扬起手在虚空里叩了叩,像是敲脑壳似的警告了番。


    相比宁璇的客气,郑曼雨才是不拿大家当外人的那一个,她嘿嘿笑着朝姜秋松走过去,一把将她面前摆着的零食全部拿到手里:“怕你明天放赖,这样,你这些零食我先没收,等你明天起来了我再还给你。”


    “不会还给我的时候,只剩包装袋了吧!”姜秋松半眯着眼眸,连忙伸手去抢。


    郑曼雨是个老油条,怎会让姜秋松给得逞,她接连后退嬉笑着道:“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小松,你得相信姐姐的人品……”


    两个人一来一回好不热闹,追得满屋子乱窜。


    魏舒抬眼去看於琼,这才惊觉於琼竟也在看她。只是不知道是看了她多久。


    只瞧着那人眼里浅埋着些许意味,一些魏舒读不懂的意味,又带着些滚热的,有些烫人的直白,于是再不敢去看。


    这并非是魏舒要当个缩头乌龟,实在是在节目里,她不想两人过分亲密起来,叫别人知道。


    可……


    知道又如何呢?


    魏舒忽然阴暗地想着,要是今晚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以后又是否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要是真发生一些什么捕风捉影的舆论,於琼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宋蔷大概会让公司出面处理好那样的局面吧,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就是幻想,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指望着於琼站出来大大方方承认吗?


    明知道不太可能得事,没有意义的幻象,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有。


    可脑子里的思绪纷乱,就是止不住地去幻想……


    暮夜里的万物枕着秋而眠,轻薄的蚕丝被散着暖意,将被窝里的人裹成毛毛虫。


    魏舒闭着眼睛,耳边平静而缓慢的呼吸声匀速地响着窸窣声。


    要是不仔细去听,反倒是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只是这道呼吸,太过平稳,反倒恰恰证明着躺在身侧的人没有睡去。


    长发松松散散铺在脑后,淡淡的银辉映在头发上,泛着一圈淡淡的银芒。连同着呼吸声,都一同坠沉入一声低声的呼唤里。


    “魏舒。”


    隐隐传来一丝微热的气息,耳边的呢喃声浅浅:“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这叫什么话?


    魏舒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於琼是什么意思,又是暗暗指着哪件事。


    可今晚的事无非就只有她穿她的外套。


    要说狼人杀游戏,骗与不骗的,又有什么重要?不过只是游戏。


    更何况,於琼压根也没有被骗到。


    “我不明白。”魏舒小声地回着,“那你呢?”


    “我不在意,可总有人让我在意。”於琼伸手虚握着空中的一道月光,又缓缓张开五指,见月光从指缝中溜出。


    “其实外套也没什么,不恰好证明了我们的关系在渐渐亲密起来吗。”


    原来她都知道吗?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可知道和不知道完全是两码事。


    这算什么,默许吗?


    魏舒不信,以於琼的敏锐和独到,她会不清楚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不明白……”於琼学着魏舒讲话的方式,顿了顿,她侧过头去看魏舒的背影,“不好吗?”


    有的时候魏舒真是搞不明白,一方面说要保持距离的也是於琼,一方面想要向外界透出一些亲密的也是她。


    “对你没有影响就好。”魏舒闷闷地回应着,她眉头轻轻皱着,睁眼看着床头柜上反光的模糊倒影。


    身后传来窸窣声,於琼似乎是背过身去了。


    “嗯,挺好。”於琼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似乎是一种自由放任的心态。


    可又隐约间,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之意。


    “好什么好。”魏舒有些生气,她连忙转过身去,盯着於琼的后脑,“我要是说好,又能有什么改变吗?还是你只是想借此来让我难堪?”


    “於琼,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掩盖内心里的那些阴暗面,它会一直存在。而我妥协,只是因为理性战胜了它。”


    要是魏舒能不管不顾,她干脆在节目里也乱来好了,最后搅得大家都难堪。


    可这不是不喜欢了,也不是不爱了。就是爱得深切,才会不希望於琼会因她的一己私欲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这些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於琼听着魏舒说,就是觉得哪里是不一样的。


    她勾着唇角轻笑了声:“知道了,蛮好。”


    这个女人真的很知道怎么让人生气。


    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蛮好就想将人打发。


    魏舒干脆伸手揽住於琼的腰,轻轻往怀里带了带。


    “今天的占有欲这么强?”於琼仍不着重点说着,接着她拍了拍搂在腰间的手背,又轻又如一场美好的仲夏梦,“开玩笑的,睡吧。”


    第68章


    村里黎明的空气清晰,整片天还处在一片暮夜里。


    天际边是一片深邃的墨蓝色,像是打翻了一瓶墨,晕染着小院四四方方的天。


    村子里和城市里不太一样,看上去总觉得这片天很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云际,能碰到那软成一团大棉花团似的云层。


    边际处隐隐透着一丝冰凉的瓷蓝,整片墨蓝正缓缓褪色。


    院子里老柿子树已零落叶片,黝黑的枝丫悄然伸向云际那片渐渐褪色的天穹。


    清晨的空气吸入肺里还有些凌冽的凉,毫无杂质的凌冽,同城市里的那种喧嚣人烟全然不同。


    混杂着未全然凋落的晨露、湿润的泥土与周边的草木。


    一切都慢了下来。


    好像脑海里的所有烦恼,都可以在这一刻全然抛之脑后。


    一行人坐在院子里的各处,身上裹着厚厚的风衣或是外套。


    从院子里去看日出的视野并非是最佳的地方,可也正是这样环境里,让魏舒恍惚间又回到了和阿婆、祝元箴与祝阿姨坐在小马扎上时的画面。


    远处的林子里有一抹未散尽的朦胧雾气,延伸着漫进了小院里。


    宁璇坐在门前廊下的编藤椅上,膝盖上盖着条薄薄的毯子,她悠悠地抬眼望向云际喝了一口大麦茶,叹息般感慨:“我都快忘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看的日出,十多年前?”


    魏舒原以为这个时候郑曼雨会出声调剂一下气氛,可却不尽她想。


    郑曼雨难得安静坐在宁璇身侧的编藤椅旁,她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明媚。


    姜秋松和姜冬临姐妹两坐在蒲团上,两人头挨着头小声嘟囔着些什么,不过魏舒用余光看,多是姜秋松在说,姜冬临蜷缩着露着半张脸,多数时间都在倾听。


    魏舒和於琼为了避嫌没有挨着坐,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最近的老树下。於琼坐在廊下,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不算太远。


    瓷蓝色的天流淌着一丝没有全然退去的淡淡缥缈朦胧,映照在魏舒的身上,她孑然一身靠着粗糙的树干。


    於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这片清冽的空气,落在那个隐隐落寞又孤寂的身影上。


    当那缕橘金的光,朦胧又纯粹地洒在那道身影上,又将这孤寂的身影映得温柔。


    朦胧的光晕将魏舒笼罩,她微微仰起头,泛着橘调的光勾勒着她脸庞轮廓,在这一刻忽然变得脆弱极了。


    於琼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捏了下,喉咙变得滞涩干燥。


    这道目光,就这样敞亮无所顾忌地肆意描摹,让人不想注意到都困难。


    脑海里陈旧的回忆模糊又珍贵,魏舒怎敢舍得忘却总是笑眯眯的阿婆。


    可身后的目光太纯粹,太炙热,遥遥隔着这片晨雾与灿烂传来滚烫。


    稍稍一侧脸,与那道毫不遮掩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於琼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甚至是忘却了要避嫌。


    那双总是清冷矜傲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橘金色的晨辉,更像一颗融化的琥珀,清晰地倒映着魏舒的身影。


    魏舒愣了片刻,没想到会撞上於琼那双毫不遮掩的视线。


    也是那样一双的眼眸,远远比此刻照在身上的晨辉还要灼人。


    她们忘却了周遭的一切,细微随着秋风吹皱叶片的窸窣。


    魏舒微微缩了下眼眸,像是被於琼的眸光烫到,下意识想要挪开目光,可那头侧过一半,却又生生停住又看了回去。


    心里忽然泛着一道酸涩情绪,这样的情绪掺杂着一些委屈。


    魏舒忽然莫名其妙地想着为什么老天要给她这样的安排。


    在最青葱的岁月失去在世上的唯一至亲。却又在十年后让她碰到这道比晨辉还要璀璨的於琼。


    呼吸骤然紊乱,胸前起伏的心跳在不不合时宜的狂跳。


    每跳一次都清晰地将难以言语的感受传遍四肢。


    好想哭。


    特别是在这道眸光的注视下。


    于是在众人的视线里,魏舒偏过头来看了她们一会,眼神渐渐失焦,微微垂下眼眸,想要掩饰,可全然遮掩不住那滚烫的泪水,肩膀时不时颤抖一下。


    早早注意到魏舒宁璇,眉头几不可查地皱起。


    而身侧的郑曼雨脸上祥和的笑容滞固,双眸撑大了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侧的姜秋松。


    姜秋松顺着郑曼雨的视线看过去,她张了张干涩的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只能无措地看向一旁的妹妹。


    姜冬临轻轻“啊”一声,柔软的眼里充满担忧,小声咕囔了句:“怎么哭了……”


    这样的场面,几个人很是慌乱,不知道魏舒这一刻在哭什么。


    总不会是被日出感动哭的。


    还是宁璇最先定了下来,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沉默,朝魏舒招了招手:“魏舒,来这边坐会吧,廊下风小些。”


    郑曼雨也随着反应过来,她手指横在胸前试图活跃气氛:“哎呀快来,村里的日出就是好看。就是这风太大了,吹得人眼睛酸,鼻子也酸,对吧小松?”


    “对对对,风太大了!”姜秋松连忙点头附和。


    姜冬临则是回屋子里拿了条薄毯,柔声说着:“魏姐,早上太冷了,这个给你盖着。”


    众人的关怀,一时让魏舒局促窘迫,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些。


    她胡乱摇着头,想说自己没事,只是怀念往事,可张开唇齿时只能无助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呜咽,又窘迫地咽了回去,再发不出声。


    场面一度混乱荒唐起来,於琼飘摇的碎发被晨露的霜水气染得有些濡湿,只晃了晃。


    她平静的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掠过魏舒那张被泪打湿的脸,随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修长如葱郁的指节,轻轻拍了拍身侧。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朦胧泪眼里,魏舒看向於琼,那道目光没有回避,眼里也没有任何怜悯无措,也没有任何好奇与揣测,更没有试图从她身上汲取的意图。


    只是包容着所有的淡然。


    鬼使神差地,魏舒吸了吸鼻子,搬起身下的小马扎,在一片微妙的沉闷里,将马扎挪到了於琼的身侧。


    呼吸抽泣间,那仅存的一丝缝隙也难敌衣袖的触碰。


    耳边是一声极轻的,似乎随时都要消融在秋风里的叹气,带着一丝纵容伴的无可奈何。


    一条手臂伸了过来,带着熟悉的那道清冷的原野气。不容置喙地揽过她,将魏舒的脑袋按向了一个略显单薄的肩头。


    “哭什么。”依旧是那样清冷冷的调子,却听起来比平常软了些,又带着些不太熟稔的笨拙。


    一旁的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小小的廊下,只有魏舒浅浅的抽泣声。


    “以前在长菁村,也总是坐着这样的一个小马扎,和阿婆还有邻居一起看日出,各自或是摘菜或是一起谈论着村子里的家长里短。”魏舒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从小就只有阿婆,我好想她……”


    “那就回去看看老人家……”郑曼雨一时嘴快秃噜出来。


    宁璇明显听出来些什么,伸手连忙一拍郑曼雨的手背,清脆响亮。


    “走了吗?”於琼轻轻问,她对魏舒这段过往多少知道一些。


    她没有说再多,其实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她不太理解什么是亲情。


    她对情感上的一知半解都是从书籍或是影视剧里了解到的,她毕竟是一只雪鸮,尽管这么多年,也只是一知半解。


    其实她不太懂为什么魏舒会哭。


    “嗯,十年了。”魏舒低声说着,像个在海上漂泊总算劫后余生的浪人。


    “很不容易吧,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於琼轻声说着,脑子里从辞海里翻找着要如何表达出人类才会有的感同身受,“我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你并不孤单。”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其她人的耳朵里,刚刚的那些震惊与后怕,全都默默地低垂下脑袋。


    众所周知,网传於琼是个孤儿,虽是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可大伙一传十这么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闻。


    原是如此,所以魏舒才会在心防最脆弱的时候,倚靠一个能和她感同身受的肩膀。


    两个最孤寂的灵魂倚靠在一起相互汲取身体的余温。


    这样的荒唐又暧昧不清的氛围一下子消减,更像是知心好友间的互相支撑。


    无需再解释什么。


    这样的敏感话题一同感染着其她人,悲欢离合的事是人之常情,难以避免。于是伤怀同样无法避免。


    一向稳重的宁璇沉默地敛眼,她抿着唇将手中的茶缸往编藤小桌上一放,双腿撑着靠在椅子里,似乎也陷入这样的情绪里。


    其实於琼很简单,她没有众人想象的复杂,她只是茫然地看向远处橘红一团的日光。


    她什么都没法理解,只是觉得心口忽然有些酸,嘴里更是涩苦一片,像是吃了一块没熟的青梅。


    但又好像能感受到什么,能感觉到魏舒在难过,却又不理解为什么而难过。


    也许……她其实是明白的,只是这样的感受,还不足以让於琼真正理解。


    这需要的是时间,自己投入其中,去慢慢感受,才能体会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人类比她想的要更脆弱,怎么会因为这样自然的事而难过?


    於琼只会在好一段时间吃不上红酒炖兔肉时才会难过一会。


    当下的氛围感染着众人,郑曼雨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她见所有人一时都低落起来,沉吟了片刻,举起手中的茶缸扬声道:“敬过去、敬未来、更敬自己和所爱之人还在身侧陪伴。”


    眼泪不知从何时不再落下,魏舒伸手随意抹去泪痕,渐渐平复心绪,和其她人一同举杯。


    声音暗哑着吐了口浊气:“敬自己,敬所爱。”


    “敬自己!敬所爱!”


    此起彼伏的祝词与举杯碰撞声慢慢弥散开,将片刻失意与沉重一同融化。


    第69章


    这看个日出看哭了好几个,杨梅在镜头后从一开始的担忧又转而定下心神。


    要是只有魏舒一个人哭,那还有些说不过去,可到后来连宁璇和郑曼雨的眼里都有泪光在打转。


    这反倒是个能上热搜的卖点。


    这之后也没人说些什么,又录了一天一夜,赶着太阳下山前回了市区里。


    魏舒在酒店里收拾行李,忽然一阵敲门声响。


    “客房服务。”


    隔着房门声音有些闷闷的,但魏舒总觉得声音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魏舒走到门边,眉头轻轻皱起,小声说着:“我没叫客房服务啊。”


    门一拉开,是一双藏在鸭舌帽和纯黑口罩里眼眸,像个没有脊骨的猫似的,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带着屋外一阵寒风,凌冽又熟悉的原野气,全都一同钻入魏舒的鼻息里。


    这个忽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一脚踢上房门,毫无顾忌地整个人歪在魏舒的身上,接着用她那被冻得冰凉的鼻尖,轻轻喷撒出一道冰凉的气在魏舒的颈窝。


    “於琼……”魏舒一边仰着头向后躲着,一边又想着干脆任这人胡闹,左右脑互搏了半天,最终恍然地同那冰凉的鼻尖碰在了一起,冻得她打了个机灵。


    “说什么呢,谁是於琼?没听说过。”见魏舒瑟缩了下,不速之客又更来劲,踮着脚尖又往前倾。


    魏舒压根没躲,顺势将摇摇晃晃的人抱在怀里,随后伸手将那人的鸭舌帽和口罩摘下。


    她一低头,对上一双黝黑的杏眼,眼神飘忽着,脸颊旁映着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喝酒了?”魏舒也不管这人承认与否,伸手抚平了於琼耳边的碎发。


    於琼似乎很困,她被魏舒圈着,仍旧稳不住身形,摇摇晃晃地撞在了魏舒的肩膀上,随后困倦地眨了眨眼:“你累不累?”


    “还好。”魏舒以为她在问录完节目回来累不累,没想太多,随口答了一句。


    哪想到於琼忽然安静下来,指尖轻轻戳着魏舒的胸口:“你啊,为什么难过呢?”


    明明不久前分别的时候,於琼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这会又从她的口中真真切切听到她的脆弱。


    想到曾经,魏舒朝於琼遥遥喊了一声不要勉强自己,得到回应的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提醒她要记得吃饭,而於琼自己则是晃了晃手,人走在风里,脊背挺直。


    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矜傲模样,原来也会有什么是她想不通的吗。


    何况魏舒自认她现在没有展现出任何脆弱。


    “我为什么不难过?”於琼指着自己的心口,迟钝地眨眼,“可是现在难过。”


    是晚上遇到什么事了,才会让於琼有这样的一面。


    刚想开口问,只见女人又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颈,细腻而白皙的脖颈上忽然显出一片醒目的红。


    “别挠,你是不是又过敏了,我记得药箱里有氯雷她定。”魏舒连忙抓住了魏舒的手腕。


    她又帮着於琼稳住身形,不放心道:“你等下,我去给你找。”


    说完见於琼乖巧地点点头,才转身去行李箱里翻找。


    没过片刻,耳边再次传来一阵窸窣声。


    再一抬头,於琼已经躺在了床上,还踢掉了脚上穿着的运动鞋。


    这小酒鬼……


    明明酒量不行,自己还心里还没点数。


    魏舒抠开一片药,递了过去:“吃了会好点。”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可现在和当初的样子又好像不太一样……


    於琼半睁着眼看她,头顶的灯似乎对她来说有些晃眼,胳膊横在眼前挡着。


    半天没理会魏舒,只以为这人喝了不少,现在不太清醒。


    她轻叹了口气走到床尾边坐下,将药片递到於琼的手心里。


    见於琼将药片放进嘴里,魏舒正准备起身去拿水来,忽然一道巨大的拉力,将魏舒整个人扯倒在床上。


    接踵而来的,是混着洗发水味略显潮湿的发丝,还有明显乱了分寸的呼吸声。


    重重喷撒在魏舒的耳畔,只觉得从脖颈一路烫到脑子。


    於琼双手抻着她腰间两侧,混着有些潮湿的发丝埋在魏舒的锁骨处,闷闷地说:“这个不好吃。”


    那呼吸从耳畔边萦绕在了锁骨处,滚烫的感觉不减,反倒愈来愈烫,烫得魏舒有些恍惚。


    “还好吧,之前吃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甜丝丝的……”魏舒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只好顺着於琼的话往下接,尽可能保持自己那仅仅尚存的一丝理智。


    “那你尝尝。”


    “於琼……”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风,一道毫无道理卷着又冰冷又滚烫的气息。


    於琼像一只饿极了的困兽,将魏舒所有的理智全都尽数吞噬殆尽。


    她的亲吻毫无章法,随意地啃咬着,或轻或重,时而又将舌头上的药片的味道全数渡了过来。


    就像刚刚魏舒说的那样,这药不难吃,苦里还带着一丝甜味,还有些於琼口里没有散去的酒精味。


    特别是在这荒唐的吻下,所有的味道都再清晰不过。


    曾经魏舒想过许多次要离於琼远一点,也躲了不止一次两次。可每一回不仅没将人推得更远,反而愈来愈说不清道不明。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推开於琼,还只是自己表面上维持的那样一种借口。


    她以往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她总是稳重,也学会什么叫做稳重,知道如何审时度势,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获得一寸得以喘息之处。


    可今夜,她忽然想放纵一回,做回十八岁前任性又天真的自己。


    魏舒揽着身上晃悠的腰肢,她稍稍唇上一吮,身上的重量便尽数落了下来。(只是亲亲什么也没做!)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为短促的鸟喙声,像是曾经惹恼某个雪鸮时那样的恼火声。


    让人不禁想起那个香香软软的棉花糖似的圆头鸮。


    趁着间隙魏舒低沉着她早已干涩得不像话的声音,轻笑了声:“不怕明天早上我两登顶热搜吗?”


    她想放纵,可又觉得自己不能做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来,於琼胡闹,可她不能拿着於琼的事业也胡闹起来。


    於琼显然是喝了酒来的,她费力抻着的力道在顷刻间全都化为乌有,随后干脆放弃。


    听着耳旁轻嗤了声:“你怎么不哭了?”


    魏舒愣了片刻,忽然想到她今晚唐突的一切,又喃喃问了句:“你为什么难过?”


    “之前看你哭,我好像心里胀胀的。”於琼忽然很正经,她仰着头又撑起身子问,“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话听起来和情话又有什么区别?


    就差趴在耳边跟人说我喜欢你,会因你难过而感到伤心,因你快乐而感到高兴。


    这种事魏舒不好意思回答,她耳根一软,躲闪着那无比正经的眼神。


    只好硬邦邦说了句:“我现在没哭……”


    也许是这样的回答不尽人意,唇瓣被人重重咬了一口。


    魏舒吃痛了声,转头去看罪魁祸首。


    那人分明歪歪晃晃,有些潮湿又满是馨香的发丝随处乱飘,从鼻尖散出一声轻哼来,表达着她的不满。


    “想知道?”魏舒眼里闪过一道暗芒,眼眸渐渐深邃起来。她舔了舔有些干涩又有些被咬得胀痛的唇。


    房间的玻璃窗忽地响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吹了过来,轻轻的一声窸窣,又消失不见。


    头顶的灯太晃眼,魏舒只听见耳边轻轻应了一声。


    “你不哭的话就告诉你。”魏舒忽然起身去摁下顶灯的开关,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小儿科的手段,我怎么会哭。”於琼以为她说得是关灯后的环境,毕竟她曾经可是大言不惭说过自己怕黑。


    两人都知道这是谎话,也从来都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过。


    “於琼。”魏舒站在床侧轻声喊了一声,就像是以往每一次唤她。


    “嗯?”


    “好喜欢你。”魏舒借着暗淡的月光,找到那抹轮廓所在,她有些紧张地牵上於琼的掌心覆到胸前,“这不是一次正式的告白,以后也绝不会只有一次。我喜欢你,或许头一回表达心意,你可能会觉得我有些轻浮。”


    “但我还是要说,这份喜欢已经溢出了,我想……我爱你。”


    “知道了。”於琼点点头,她轻轻问,“那……要再亲一会吗?”


    话音刚落,回应她的只有一声极浅又短促的呼吸声。


    两人的唇瓣贴合着,也许是这样昏暗的环境,放大了所有的一切。


    魏舒只觉得心跳比以往的任何时刻还要快,而唇上的湿热,像是吻一个甜而不腻的棉花糖。


    怎会有人的唇这样软?


    唔……她的猫头鹰小姐可不算人。


    再就是,哪有人听别人告白,干巴巴回一句知道了。


    魏舒越想越气,不免加重了些力道,只听着从唇齿间溢出的短促轻哼。


    抵在胸口的那双手愈来愈没了力气,反而转向从未触及过的区域。


    魏舒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眸光,轻轻咬着於琼的唇瓣。


    一次又一次,像是耳鬓厮磨般。


    她还是狠不下心,像每一次於琼咬她时带给她那样胀痛。


    哪有什么狠不下心,还是舍不得。


    一次又一次亲吻,漫长到整个世界恍然只有她们两个人。


    抬头低头间只有耳畔紊乱凑不出完整的呼吸,短促的,从齿尖溢出的轻哼。


    最终魏舒还是迈向了一个无法回过头的深渊,虽然从前也被动的踏入过,可这回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就像是这场不正式的告白,一但说出口,往后就只有爱。


    暗淡又朦胧的月光洒在这片暧昧又潮湿的空气里,与周围的静谧不同,这个房间里轻轻叹息着,此起彼伏的低泣声。


    “不……不要了……”


    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拼凑不出。


    可真当魏舒打算抽回早已像沉溺在海水里般的指尖,那人又无法隐忍地捉住她退去的指尖。


    “别走……”


    这样荒唐又放纵的夜,魏舒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像做错了。


    是不是不该趁鸮之危?不该在她也许不懂什么是喜欢,不懂什么是爱,不懂这样的行为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放任。


    可当於琼一次又一次的旖.旎请求软在耳畔,又任自己同她一起沉沦。


    “於琼,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魏舒的心情有些复杂,既酸涩又被甜蜜充斥到饱胀的情绪。


    “爱。”於琼喘息着,细碎的月光洒在她略微潮湿的发丝上。


    “三百年要是什么都不懂,早不是被生吞剥了个干净?”


    直到这一刻,魏舒才后知后觉,原来她并非什么都不懂,而是自己被骗了。


    再一次。


    “又骗我……那你问我为什么会难过。”


    “理论知识都明白,可真到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有所体会。”於琼缓缓地眨了眨眼,她悄悄说着,“以前都没有过的。”


    所以,她算是第一个和於琼拥有这样关系的人吗。


    “是吗?”魏舒轻笑了声,她问,“原来我是你初恋。”


    “不是。”着急忙慌的否认。


    撒谎。


    魏舒轻扬着唇角,凑到她耳旁轻轻呼气,佯装生气:“那……这种事你去找你的初恋去做。”


    于是於琼又不争气地哼出了声,瑟缩着脖子轻颤了下。


    手腕被人轻轻扯了扯,体温再度滚烫起来。


    “别走,还要……”——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魏舒:这么个客房服务?


    於琼(捂嘴不认账):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第70章


    满目的荒唐,旖.旎于整间屋子里散不尽属于於琼的气息。


    再回想这一整夜的荒唐,要是问魏舒,会不会后悔。


    不管多久,再问魏舒,她还是一样会回答,不后悔。


    这一天本是第一期《森林WIFI已连接》播出的日子,中午十二点的时间刚刚好。


    热搜上铺天盖地挂着的都是节目和嘉宾之间的话题。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发展,嘉宾间产生的化学反应也让观众接受度颇高,一时间这个节目也算是小火一把。


    魏舒是被手机信息吵醒的,她恍惚地看着天花板,遮光帘挡不住的光尽数洒进来。


    耳边的信息声不断,没过片刻,一声清脆的古典纯音乐响起。


    是於琼的来电铃音。


    魏舒深吸了口气,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她眨了眨有些疲乏的眼,低头看着窝在她怀里蜷缩成一团的於琼,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


    电话声断了,又打了过来。


    “於琼,你电话……”魏舒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声极轻又短促的应声响起,於琼迷迷糊糊不知道说了声什么,翻了个身又睡了。


    没了办法,魏舒只好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铃音,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宋蔷的电话,於琼……”魏舒坐起身子,又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背。


    “不接!”於琼似乎没睡好,脸往被子里埋,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


    似乎从昨晚开始,这人就开始变得蛮不讲理起来。


    或许昨晚美好的黄粱梦,魏舒有种预感,会在这通电话后,变成无法触碰到的泡影。


    可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在当下的这一刻,她能好好拥紧身侧这个总是散着张扬意味的人。


    魏舒接通这通电话,点开外放的按钮。


    一接通,电话那头的斥责与恼火声尽数传了过来。


    “於琼,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都跟你说了,在北安这段时间要小心,有什么想做的等节目播完,等去参加完萨达米时装周再说。我不反对你谈恋爱……”


    怕再不制止下去,宋蔷要说出一些魏舒不能听的话,她连忙轻咳了一声:“那个……我是魏舒。”


    电话里的人沉默片刻,随后又隐忍着深呼了口问:“你两在一起?她在干嘛。”


    魏舒瞥了一眼把头埋得像鸵鸟一样的於琼,忽然想和宋蔷说一声,她在扮鸵鸟。


    可怕话一说,免不了要挨打,魏舒还是乖乖斟酌了下,委婉道:“在睡觉。”


    宋蔷叹了口气,又沉吟片刻道:“睡了。”


    “嗯。”魏舒觉得这些事没必要瞒着宋蔷,反正上回在医院里也坦言过。


    “给我发个地址,你们暂时先别出去。热搜的事情我来安排解决。”宋蔷说完也不等魏舒答应,匆匆挂断电话。


    之后於琼还是一副疲倦的模样,像个鸵鸟一样不愿醒来,衣服乱遭地随意套着,纽扣乱七八糟的错乱扣着。


    魏舒给宋蔷发去了地址,估摸着没一会人就回来,总不能让宋蔷瞧见於琼这幅模样吧。


    想着给於琼重新扣一下那错乱的纽扣,魏舒指尖刚一碰到领口,鸵鸟轻轻哼了一声。


    “好困,不要了……”


    耳根瞬间一软,魏舒脑海里又晃过那段糜烂璀璨的,难以忘怀的画面。


    她蜷了下指尖,朝着於琼的额头弹了一个脑嘣:“我在你脑子里就是这样一个没分寸的人?”


    随后对上一双极其恼火的杏眼,接着於琼冷哼了声。


    顷刻间,一个滚烫的胳膊揽在后脖颈处,往眼前一带。


    随之而来的,被炙热烙铁所烫了下似的,隐隐一股胀痛自锁骨处散开。


    “嘶……”魏舒倒吸了口凉气,她瞪了一眼朝她挑衅扬了扬眉的於琼,“怎么咬人。”


    “起了。”於琼心情似乎很好,她一溜烟钻出去,踩着拖鞋在魏舒行李箱里翻找着。


    趁着於琼去洗漱的空挡,魏舒划开手机看了眼微博,热搜里多是关于节目的词条,只是随着流量而来的,还有几条充满恶意的条文。


    来自一干人等对魏舒恶意的条文。


    这样的恶意连同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一同蔓延到了於琼的身上。


    #於琼深夜进出酒店#


    这则是关于昨晚於琼来酒店里找她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编排着拍了魏舒和於琼的进出时间。


    只是进出同一家酒店而已,可偏偏还有人找出前段时间在原野与羽集的秀场结束后,两人在同一辆车里搂着接吻的亲密照。


    於琼是模特出生,从前也是花边新闻没有少过,只是她本人一度的作风都是对这些营销号不理睬的态度。


    要是有发言过于恶俗的,会直接联系经纪人发一通律师函过去。


    可现在的事,巧妙就巧妙在,这件事的确是真的,有酒店的工作人员和监控佐证,宋蔷那边没法发诽谤的律师函去。


    这趟浑水会有很多人搅进来,这是可以拉於琼下水不可错失的机会。


    还是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魏舒恍然地看着手机上的这些恶意,又将目光瞥向背脊挺得很直对镜刷牙的人。


    【Un:我之前明明嗑於琼和项小桃来着,这谁?】


    【枕着鱼宝看星星:其实我看节目,感觉这两人也不是很熟啊?不过这都是之前录的,可能这段时间变熟了。】


    【鲸喜:节目才刚刚播出就出黑料,我们宁姐实惨。】


    【小丸紫:想笑,这个魏舒在节目里看得我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哪里找来的,原来是舔着脸吃我们鱼宝红利。】


    【料理鼠王:烦死了,刚被圈粉,秒塌房!】


    这样的言论还有很多更难堪的,魏舒随便翻了几条,一部分在说节目才刚播出,就爆出黑料。一部分的人在数落魏舒和於琼,其中铺天盖地的都是替於琼惋惜的,觉得这消息要是真的,魏舒配不上於琼。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手中的手机忽然被人夺走扔向一旁。


    “洗漱去。”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於琼似乎对这些事一点也不上心。


    明明当初要上节目时,最费心教魏舒要如何注意细节的也是於琼。


    现在她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会难过吗?”魏舒坐在床沿边,一抬眼就能看见那双黝黑的杏眼。漆黑的、像是能吸纳世间万物的眼。


    要是以往,於琼会点头,会说上一句她向来睚眦必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只会觉得有些无趣。


    这些手段,每回都差不了太多,像个公式一样定期套出。


    於琼现在对这些言论已然没有太多的实感。


    无趣吗?


    更多的还是倦了。


    她在社会里生活也不过短短几十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真要说起来,无非就是……


    这些无毛猴做的红酒炖兔肉还不错,还有……眼前这个人。


    “不会。”於琼如实说,她缓缓眨了眨眼,抬手将魏舒耳边的碎发拨到脑后,“那你呢?”


    “不会。”魏舒轻声说着,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魏舒去洗漱,她站在镜子前,仍有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为什么她的人生会忽然走到这条岔路上来,遇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形形色色的。


    锁骨处除去一片暧昧不清的痕迹,还有一排整齐的牙印。


    她伸手抚着锁骨上的那一排牙印,唇角扬起很浅的弧度。


    两人随意收拾了番房间,又叫了个外卖等着宋蔷来。


    节目差不多还有两次就要全部录完,或许之后还能这样心平静和地坐在一起的机会不会很多了。


    也不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的。


    魏舒不算是一个很乐观的,但她总会想办法去解决所出现的问题。


    可现在她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两个人在风波结束之前,最好不要轻易见面。


    这话她不敢说,怕说了以后,於琼会生气。


    毕竟在印象里,於琼不是一个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妥协的人。


    她向来随性,不喜欢的事绝不会让人勉强她。


    就拿镜头来说,她做的那些从来不是刻意去迎合观众,而是想向世界展现她已然融入这个社会而已。


    她不懂怎么真正融入这个社会,向大众展现出来的,不过是宋蔷教会她的,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你说你三百岁了,所以今年过的,是三百三十一岁的生日吗?”魏舒不想说些低迷的话,只将话题牵到昨夜的偶然里。


    於琼正玩着消消乐,她扬了扬飞扬的眉骨:“嗯,怎么……”她话锋一转,显得有些凌厉,“觉得我年龄太大了?”


    “怎么会,你这样的,可是别人一辈子也求不来的。”魏舒坦诚地说着,随后又很小声问。


    “於琼……”


    “要是有一天没有这些顾虑,你会不会和我走?”


    本以为这个问题问得太早,於琼不会回答。


    只见那人托着腮,微微扬起她的下巴,眼神里闪着一丝淡漠与疏离:“那我要是没有现在的一切,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来到人世,於琼学会的第一要点,就是利益。


    无毛猴间来往的,多是利益使然。


    就像是她和宋蔷,要是没有利益往来,恐怕宋蔷会第一个大步离去,连头也不想回。


    毕竟宋蔷总是觉得她太麻烦,不是个听话的摇钱树。


    “会。”魏舒很认真地点头,她觉得於琼这个问题问得没什么意义。


    她从来喜欢的都是於琼这个人,这个雪鸮。并非是喜欢身为模特的她,也并非喜欢她周身围绕的一切。


    “再等我一段时间。”於琼敛起眼,她似乎不敢看魏舒,恰逢此时门被人敲响,她站起身,背脊挺拔地站着,而后往门边走,背着身道,“说好了带我走,到时候你可不要赖账。”


    恍惚间,魏舒仿佛能看见那遮光帘挡不住的光透进来洒在於琼的身上。


    这个瞬间她像是在梦里见到过,可从没有想过在这一刻会是这种感觉,像是一个会吸满所有海水的海绵,一点点将所有情绪变得饱胀起来。


    于是随着门把手的压响,也不知道於琼听见了没,魏舒郑重说了声。


    “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