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要进去劝说，却又怕自己贸然闯入，反而会让父皇更加生气。


    只能在殿外急得团团转，眉头拧成了疙瘩。


    好在皇帝咳嗽了一阵后，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皇后扶着他，让他靠在床头，垫上柔软的靠枕，又递上一杯温水：


    “陛下，喝点水顺顺气，此事自有处置之法，您的身子才是头等大事。


    不如安心休养，把朝堂琐事交给臣子们去办，您只管好生将养，等身子康复了，再亲自处置那些胆大妄为之人也不迟。”


    皇帝沉默了片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脸上的怒火已经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威严。


    他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叫他们进来。”


    皇后知道，皇帝这是要召见皇子们。


    她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宫人：


    “去传诸位皇子进殿。”


    宫人应声而去，很快，殿外的皇子们便依次被引了进来。


    太子身为储君，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二皇子，四皇子等人按照长幼顺序排列整齐。


    众人走到殿内，对着龙榻上的皇帝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太子抬起头，看着父皇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鬓角的白发似乎又添了几缕。


    往日里威严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疲惫，心中一阵酸楚，眼底满是疼惜。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几个儿子，每个儿子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太子的担忧是真的，二皇子的恭敬带着几分刻意……


    这些儿子，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却没有一个能真正让他完全放心。


    皇帝向来最看重太子这个嫡长子，当年立他为储君，便是看中了他的仁厚与稳重，希望他能守住这份江山。


    此刻见太子这般神情，皇帝的神色柔和了些许，朝着他伸出手：“过来。”


    太子立刻上前，走到龙榻边，轻轻握住皇帝的手。


    皇帝的手微凉，带着一丝颤抖，太子心中更是心疼，声音放得极轻：


    “父皇，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再躺一会儿？太医说您需要静养，不宜多说话。”


    “放心，朕还死不了。”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手，语气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威严，缓缓吩咐道，


    “去，把丞相和三位首辅召进来，朕有要事问他们。”


    听到这话，太子心中一动，诸位皇子和皇后也都明白了过来，皇帝这是要彻查北地雪灾瞒报之事了。


    太子想说些什么，劝父皇先顾着身子，朝堂之事可以暂缓。


    可他太了解父皇的性子了，向来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尤其是在涉及皇权与朝局的事情上，更是固执，此刻若是劝阻，反倒会惹他更生气，甚至可能让他怀疑自己有偏袒之心。


    无奈之下，太子只能躬身应道：


    “父皇稍等，儿臣这就去传旨。”


    说罢，他轻轻松开皇帝的手，转身快步走出殿外。


    等候在外的几位老臣，早已察觉到殿内的动静，正焦虑地等候着。


    见太子出来，丞相立刻上前问道：“太子殿下，陛下可是醒了？情况如何？”


    “父皇已然醒转，身子还有些虚弱，却有要事召见各位大人。”


    太子对着几位老臣拱手道，“诸位大人，随本宫进殿吧。”


    几位老臣闻言，心中皆是一凛，知道皇帝定是要问及北地雪灾之事，连忙整理了一下跟了进去。


    三人打从皇帝年轻执政时便追随左右，君臣相伴已逾数十年。


    平日里他们为了朝堂权柄政见分歧，有时甚至会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可此刻，望着昔日意气风发杀伐果断的帝王竟虚弱得只剩沉沉的疲惫，心中都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丞相上前一步，撩起官袍下摆对着龙榻深深跪了下来。


    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恳切：


    “皇上，您的身体才是国之根本，万望好生修养！老臣们还盼着继续追随您，辅佐您打理这江山社稷呢！”


    他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担忧。


    皇帝听罢，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自嘲与无奈。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这些年来，他一直强撑着。


    总想着太子还年轻历练尚浅，自己多在皇位上坐镇几年，就能为太子铺好更平顺的路，把这江山稳稳地交到他手上。


    可如今看来，他是真的老了，不仅身子骨垮了，连底下人的心思也管不住了。


    那些不该有的野心，那些暗潮涌动的算计，终究还是没能藏住。


    既如此，有些事情，他也该提前做打算了。


    只是在此之前，北地雪灾瞒报这桩事，必须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皇帝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刚一动气，胸口便涌上一阵剧烈的憋闷。


    紧接着便重重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嘶哑而剧烈，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皇帝脸色也因憋气而涨得通红。


    皇后连忙上前，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又递上温水，满脸焦急：“陛下，您慢些，别着急！”


    皇帝咳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胸口的憋闷感稍稍缓解。


    他摆了摆手，示意皇后退到一旁，然后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位大臣，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起来吧。”


    几位老臣这才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各自整理了一下官袍，走到殿内两侧的椅子上坐下。


    待他们坐定，皇帝才神色一沉。


    虽虚弱，可眼底重新燃起锐利的怒火，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这次的事情，想来你们也都清楚了。今年北地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雪灾，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可消息却迟迟没能传到朕的案头，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带着彻骨的寒意：“此事绝不能轻易罢休！”


    三位大臣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和。


    太师率先开口：“皇上息怒！此事定是北地官员胆大包天，为了逃避罪责才敢瞒报！


    老臣这就派人彻查，查明北地负责此事的官员究竟是谁，一经查实从严处置，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