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真的就是服了，你开猫咖就开猫咖，和我妈一唱一和硬生生把我拉过来当免费劳动力，信不信我举报你雇童工啊？”汪含把长了半截的衬衫袖子往上翻到臂弯处，无奈又懊恼的抱怨道。


    楚梓瑞根本没听，径自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猫咖服务生用的围裙，拽过汪含就往对方腰上系。尽管楚梓瑞身为美术生的审美使这条围裙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奶咖的色调甚至很得他心，但他还是不自在。“别逼逼了，我可是有你妈的亲情支持，有事出门左拐看斜阳。”楚梓瑞拍拍手，说话的调子特欠打。


    汪含真的会谢谢她，毕竟今天下雨还是早上十点，他连斜阳的影子都没法子看到。


    此题无解。


    汪含一下子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装死逃避。


    “唉唉唉，你别躺着啊，起来干活。”楚梓瑞翻出和她舅妈林雪的聊天记录，“喏，你自己看，我可没心思骗你这小屁孩。”


    林雪发的都是语音，一听就知道,汪含连争取的力气都省了。


    “瑞瑞啊，中秋放假把含宝拉你那个咖啡馆去，别让他整天死家里啥事也没有。”


    “你也知道，他这性子，不被逼急了连腿都懒得蹬一下。”


    “没事没事，不用工资给他，一家人说什么话，舅妈托你多照看这小子的时候你不也没收嘛。”


    汪含：“······”宁可真是我亲妈。


    楚梓瑞从旁边把一只英短崽薅过来撸毛，一边弄一边用下巴朝放在角落里的猫粮架子抬抬：“怎么样，挣扎完了？那就别想着了，赶紧的，今天我还没喂猫，你先去伺候一下这群祖宗。”汪含屈就了，焉了吧唧的朝架子走过去。他其实挺喜欢猫的，不然就不会容忍飞机那败家玩意儿整天在它面前拆东墙补西墙了，至于为什么不想干活，他妈说的对，纯粹是因为懒，没有第二个理由了。


    不过，少年那点小九九总该是有的。汪含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社会主义好少年。他自始至终，只遵循着一个原则：只要我不讲道德，道德就不会绑架我。


    于是下一秒，梳毛的楚梓瑞就看到自己这个糟心的表弟将一把猫粮撒了出去。喂鹅的那种撒。“来来来吃饭吃饭，早餐是金午餐是银晚餐是铁，你们金主妈妈没心没肺自己不喂拉童工打杂嘞······”汪含自己一唱一和叫的特欢畅，还不忘顺带着埋踏一下自己姐。


    楚梓瑞：······


    不过身为一个阿宅，她觉得，口头上的话不可信，但是免费劳动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汪少爷的抱怨算是左耳进右耳出，也实实在在的喂了狗。


    “哥，那边有网红奶茶店，我要喝！”


    “哥，我跟你讲，最近我们学校，就上次跟你讲的那俩数学和体育老师又跑我们面前秀恩爱了！”


    “哥，你看那个橱窗！好漂亮的新款！”


    “哥······”


    “萧南！！”


    何潇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喊了一声他堂哥的大名。在一旁一直盯着手机玩的萧南被自己堂妹吼得一个哆嗦，再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小姑娘：“咋？”何潇真的是气笑了，搁这自己讲了半天都是讲给空气听呢？


    萧南也是有苦说不出，中秋放假，舅舅和舅妈飞出去度不知道多少个蜜月了，结果机票买早了，索性直接把自己的女儿甩来他这里。更要命的是萧旭公司有个和美国机构的合作，中秋就差直接睡公司了——虽然他一听到要带小孩真的就睡公司去。


    “公司有事，项目挺大的，钱多，我要挣钱养你啊小南瓜。”


    “你自己玩吧啊，有事打给我，知道不？”


    “害，可怜我们的小南瓜要独守空闺咯——”


    要不是因为手机是全新的，他舍不得砸，他真的会笑着捏碎它。不过接都已经接过来了，萧南也只能自己“呵呵”两下，抱怨一会儿感情还是那么甜甜蜜蜜的舅舅舅妈以及他那个欠扁的哥之外，继续“带娃”。


    不过何潇哪会知道这些，她已经初二了，能走能跑能吃能跳又不是残废，更何况人家一姑娘还是练棒球的，萧南怕她直接跟自己“决斗”。虽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但是好歹是个姑娘家，就算真的是个女汉子，传出去也会变成他打女人。这种“渣男”的帽子他还不是很想带上。


    不过他最想不通的就是，一个女孩子，排球乒乓球篮球羽毛球健美操她愣是一个没看上，居然单单看上了棒球。自从她爸给她买了个什么的亲签棒球棒，就当宝贝似的走哪都带。


    “萧南，你有听见我说话吗？”何潇叭叭了好几句才发现他哥好像又双叒叕没在听。


    萧南的时间线根本就没和何潇重起来过。被点了名，心里难免发虚。他摸摸耳朵，用下巴朝前面那家网红奶茶店扬了扬：“呃，在，喏，去吧，顺便帮我点一杯三分糖的茉莉奶绿，我等下去付钱。”何潇这姑娘就是那么实在，单凭“我等下去付钱”这几个字她就可以不计任何过节，潇潇洒洒还是一世女好汉。


    物质的人类最好哄。


    萧南眼瞅着那姑娘屁颠屁颠买奶茶去了，在后面捂着心口舒了口气。


    这叫做花钱买命。


    “哎，哥！那里有猫咖！我好久没去了，你陪我吧。”何潇边嘬奶茶边指向不远处角落里一家小猫咖。萧南早就无所谓了，只要这小姑娘能安安分分的，他无欲无求：“行。”


    这家店的设计很温馨，浅奶咖的主色调加上这个角落刚好对着商场的大玻璃窗，阳光一洒让整间屋子都显得暖融融的。门上挂着一串铃铛，一有人推门就会“叮”地响几下。


    汪含正在整理猫零食架子，背对着大门，但是还是十分称职的来了一句：“欢迎光临，价目表在右边墙上，你们······”他拍拍手上的猫毛转过身，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萧南同样震惊的目光。


    汪含“······”你们可以现在出门左拐看斜阳，慢走不送出口在楼下最右边。


    “呦，有客人哈？含宝你招呼一下。”楚梓瑞在杂物室里忙活，只听到了铃铛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卖了自己的弟弟。汪含也是真的快服了自己这个姐姐了，不过临头了，就当它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呃······点什么？半个小时60三个小时170包全天的话还送猫零食和饮料？······”


    真的是，尴尬能尬到把价目表报一遍的人也只有他了吧。


    萧南绷着背，用胳膊肘顶顶何潇：“······你说。”何潇原本还盯着汪含犯花痴，猛地被她哥捅了两下，慢半拍的回过神来：“啊······啊？”


    萧南：“······”你啊个头啊你！


    “那，那那就三个小时吧。”她拽了拽萧南的衣角，看着汪含逃命一样奔向后厨的背影，一副小女生模样。萧南发自肺腑的吁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扫码付了钱。何潇悄咪咪凑到她哥身边：“喂，萧南，这帅哥······你同学？”何潇不笨，从刚刚两人之间尴尬到连空气都凝固的状态来看，没点事都说不过去。萧南一口茉莉奶绿直接卡在喉咙里，呛得他脸憋得通红。何潇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往后连着蹦跶三步，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


    “好好考试，”萧南摸摸她脑袋，“你要是考好了，将来还有可能和他在一个学校。”他没说“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毕竟他们含宝可是个好学生。何潇发现被她哥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心思，脸“腾”的一下红了，一拳头照着后者后背来了一下：“真是的！”萧南便哈哈开始乐。


    楚梓瑞看着逃命回来的汪含满脸问号：“咋了？”过了一会儿，她马上就明白了：“哎呦！老熟人是吧！”


    汪含：······


    “那等啥啊，去啊，”楚梓瑞飞过去一个鼓励残障人士一般的眼神，“是真男人就要刚，别怂。”汪含咬牙切齿的顶回去：“你行你上啊。”楚梓瑞翻了个大白眼：“你同学，又不是我的。我要是生意没了，这茬怪你啊！”


    一分钟后，萧南就看到了被搡出来的汪含。


    萧南：······


    汪含：······


    何潇已经去撸猫了，萧南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看手机，现在俩人冷不丁又呆在了一块儿，只能大眼瞪小眼。汪含微微别过脸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用来掩饰尴尬：“······和你女朋友来玩？要点什么？”萧南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何潇。他没忍住，轻笑了一下，带着点无奈解释道：“想什么呢，那是我妹，你看我像是想犯罪的人么？”汪含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点什么，耳根子烧了起来。他摸摸鼻尖，为了男人的面子怼回去一句：“你不也未成年么，还犯罪。”


    汪含一边讲着话，一边用菜单折了个纸飞机，朝着对方飞过去：“喏，看看吧，想喝点啥。我先说一句啊，不，打，折。”


    纸飞机乘着阳光，穿过空气中被照得闪闪发亮的小灰尘。它飞得很稳，像是在跨越时空那般小心翼翼。


    萧南抬手接住：“放心吧，我也没想着要占便宜。”汪含的纸飞机折的很好，边边角角都很整齐，却带着点少年人的傲气，从缝隙里慢慢溢出来。


    他展开纸飞机，拿了只笔在手里转着：“有什么推荐的吗？”汪含把飞机从猫包里掏出来，放在膝盖上梳毛，听到这里便把猫放在了柜台上，起身走过去。他撑着沙发靠背，微微弯腰看向小茶几上的菜单：“喂，我记得你不喜欢太甜的吧，那就这个卡布奇诺好了。小姑娘刚刚看她在和草莓奶盖？那这一列都可以。”


    萧南偏头看到的就是男生的侧脸，光浅浅给他面前的人打上一圈毛茸茸的光边，睫毛和发丝也被映出水棕色。


    那身傲气依旧在，只是温柔的把刺化成了绒毛，在深秋的暖阳里缱绻着，像是一只伸懒腰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