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谈完了
作品:《夫君清冷禁欲?主母想跟您和离很久了》 宫中设宴的旨意,在江南瘟疫平息后的第三个月,送到了国公府。
三个月,足够让江南重归平静,也足够让“书锦艺”这个名字传遍京城。
她从江南回府的那一日,国公府大门紧闭。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身风尘,满面疲惫。
谢清珵没有来见她。
此后的每一天,他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过得如同陌路。他处理他的公务,她打理她的药材生意。他歇在书房,她守着空院。
“宫里设宴,庆贺江南大捷,所有在京官员及家眷都要参加。”谢清珵站在她院子的门口,没有进去。
书锦艺正在整理一卷医案,闻言并未抬头。
“知道了。”
“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妃,那日,你要随我一同前往。”他的话语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好。”书锦艺应了一声。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离开。院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宴会当日,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压过青石板路的声音。
书锦艺穿着诰命夫人的朝服,是皇帝在她回来后亲旨加封的。她没有看身旁的谢清珵,只是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在江南,你过得很好。”谢清珵忽然开口。
书锦艺放下车帘。
“不好。”她说,“那里每天都在死人。”
“我的意思是,你离了我,离了国公府,声名鹊起,风光无限。”
“我救人,不是为了风光。”书锦艺回答。
“但你得到了风光。”谢清珵的每个字都带着重量,“全京城都在称颂你的功德,连陛下都为你加封。我这个做丈夫的,反倒成了阻挠你的小人。”
“你没有阻挠成功。”
一句话,让车厢里的空气凝固。
谢清珵不再说话,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前。
内侍引着他们走进宴会大殿。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早已人声鼎沸,丝竹悦耳。
他们一出现,殿内的交谈声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无数道视线投了过来,带着探究,带着好奇,也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谢世子,世子妃,许久不见。”
“世子妃此次南下,真是女中豪杰,我等佩服。”
官员们围上来寒暄,话语大多是对着书锦艺说的。谢清珵站在一旁,成了妻子的陪衬。他只是客气地点头回应,一言不发。
皇帝和太后驾到,众人行礼。
皇帝的开场白很长,称颂了此次抗灾的功绩,最后,他单独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国公府世子妃书氏,深明大义,以女子之身,亲赴险境,救万民于水火。此等功绩,当赏。”
赏赐的名单被太监高声念出,黄金、绸缎、田产,极尽荣宠。
书锦艺出列谢恩,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谢清珵站在人群里,看着她接受百官的祝贺,看着她成为全场的中心。那道身影,熟悉又陌生。
“摄政王殿下到。”
随着内侍一声高唱,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
萧辞穿着亲王朝服,从殿外走进来。他一出现,整个大殿的气场都变了。官员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纷纷躬身行礼。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参见陛下,太后。”
“皇叔免礼,快请入座。”皇帝的态度很是亲和。
萧辞的座位,在皇帝的左手边首位。而他的旁边,还空着一个位置。
众人正猜测那个位置是为谁准备的,皇帝开口了。
“书爱卿,你与皇叔同为此次江南平疫的首功之臣,今日便坐在一起,也好共同接受百官的敬意。”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摄政王与臣妻同席,这不合规矩。
但这是皇帝的安排,无人敢有异议。
书锦艺谢恩之后,走向了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
谢清珵被安排在另一侧的席位上,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书锦艺在萧辞身边坐下。
萧辞为她旁边的空杯斟满了酒。
“在江南清瘦了许多。”萧辞说,他的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王爷清减得更多。”书锦艺回答,“听说你把京城送去的补品,都分给了灾民和兵士。”
“那些东西,远不如你的一车药材有用。”
“药材也要人会用才行。”书锦艺说,“若非王爷在江南坐镇,调度有方,那些药材也只是木头。”
他们的对话很平淡,说的都是江南的公事。
但他们的姿态,他们的默契,却让旁人插不进一句话。
有官员端着酒杯想去向摄政王敬酒,刚走近两步,就被萧辞一个动作制止了。他只是微微侧头,听书锦艺继续说着什么,仿佛整个宴会,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看摄政王和那位世子妃,说话的样子,寻常夫妻也未必有这般合拍。”一个官员压低了声音对同僚说。
“是啊,一个权倾朝野,一个誉满京华,都是人中龙凤。”
“若不知情的,真要以为他们才是一对璧人。”
这些窃窃私语,不大不小,总有几句会顺着风飘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谢清珵端起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宫人立刻为他满上。
他看着远处的那一席。萧辞正将一碟剥好的蟹肉放到书锦艺面前的盘子里。那是她最爱吃的。
这个习惯,连他这个做了两年夫妻的丈夫都不曾留意。
而萧辞,一个外人,却做得如此自然。
书锦艺没有拒绝,拿起筷子,慢慢吃着。
谢清珵的指尖在酒杯的杯壁上用力划过。
“世子,兵部王大人敬您一杯。”旁边的官员提醒他。
谢清珵回过神,举起酒杯,与对方遥遥一碰,再次饮尽。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他散发出的疏离。
宴会过半,歌舞升平。
皇帝兴致很高,又赏赐了萧辞和书锦艺不少东西。
每一次唱名,都像是在谢清珵的脸上打了一记耳光。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酒是好酒,入口绵醇,回味却辛辣。
他看到萧辞和书锦艺并肩站起,接受众人的朝贺。他们站在一起,身形般配,气度相合。
那句“真乃璧人”的话,又一次在他脑中响起。
他手中的酒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坚硬的瓷器在他指下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世-子?”身旁的人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谢清珵松开手,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酒水溅出,洒湿了他的衣袖。
“无事。”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宴会终于散了。
官员们陆续离席。
书锦艺跟在皇帝身后,与萧辞一同走了出去,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后续事宜。
谢清珵没有等她。
他独自一人走出大殿,站在宫门口的石阶上。夜风吹来,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
一辆王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萧辞先上了车。
随后,书锦艺的身影出现。
她与萧辞在车边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转身,朝国公府的马车走来。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走上了石阶。
“谈完了?”谢清珵问。
“嗯。”
“摄政王对你,真是关怀备至。”
“王爷是国之重臣,心系天下,对所有有功之人,都是如此。”书锦艺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吗?”谢清珵反问,“他对别人,也会亲自剥蟹肉吗?”
书锦艺停下脚步。
“谢清珵,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他转过身,与她面对面,“我只是在想,我这个丈夫,做得是不是太失败了。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竟然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想知道,可以问我。”
“问你?”谢清珵笑了,“你会说吗?就像你去江南,你和我说过一个字吗?书锦艺,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还有没有国公府?”
“如果国公府的颜面,比人命更重要,那这样的颜面,不要也罢。”她重复了离家前说过的话。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谢清珵。
“所以,你就可以绕过我,去找摄政王?你拿着我的钱,去博你自己的美名,现在还要和他双宿双飞,将我谢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他的话语,刻薄又伤人。
书锦艺的身体僵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谢清珵步步紧逼,“十万两白银,一百车药材,是你书锦艺一个人的功劳?没有我谢家的财力,你拿什么去救人?到头来,你风光无限,人人称颂,而我谢清珵,只是一个给你提供银子的冤大头!”
书锦艺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
“银子,我会还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马车。
谢清珵一个人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微湿的衣袖,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