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致命指令

作品:《致命渗透

    审讯室的灯光依旧惨白,照在朱兰叶毫无血色的脸上。


    交代到这里,她瑟缩在椅子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醒着。


    审讯室外,通过单面镜看着这一切的肖晋,脸色苍白如纸。


    当朱兰叶清晰地交代胡继斌指使她所做的一切时,肖晋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骤然消失,只剩耳边尖锐的嗡鸣。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至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那不是震惊,而是一种被彻底摧毁的钝痛——尽管这已是她预想过的结局,但当真实发生时,她依然感到难以遏制的痛楚。


    肖晋脑海中瞬间闪过女儿胡茵苗那崇拜父亲的灿烂笑脸,那笑容此刻像最锋利的一把利剑,狠狠刺穿她作为母亲的心脏。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还未涌起,就被更汹涌的、对女儿未来命运的恐惧所淹没。


    她必须立刻用尽全部力气撑住自己,因为下一个要面对这血淋淋现实的,就是她必须去保护的女儿。


    审讯室里,刘疆的目光锐利如初,并未因她的虚弱而有丝毫放松。


    “胡继斌,是怎么要求你在陆谦余的办公室安装监控设备的?”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时间、地点、过程,详细说。”


    朱兰叶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更深重的恐惧攫住了她。


    那段记忆,如同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地继续往下说……


    那是一个天色灰蒙蒙的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城市的高楼玻璃幕墙涂上了一层暧昧的橘红色。


    朱兰叶按照前一天在茶水间暗格收到的纸条指示,心怀忐忑地走进了三条街外的麦当劳餐厅。


    纸条上只写了时间、地点,没有落款。她知道,是“胡总”要见她。


    胡继斌极其谨慎,从不打电话,不加她的微信。所有联系,要么靠面谈,要么靠那个隐秘的暗格。


    在集团大楼里,他也从不和她有任何公开接触。


    她找到那个僻静的卡座,胡继斌已经坐在那里。


    他穿着便装,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有些低,神色看起来不同往常,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胡总……”


    朱兰叶怯生生地坐下。


    他很细心地为她点了一份套餐。


    “还没吃饭吧,你先吃,吃了咱们再说。”


    看到朱兰叶很听话地将东西吃完,胡继斌没有再有多余的话语,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从桌面下推到她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小朱,这里有三千块。你先拿着。”


    朱兰叶吓了一跳,看着那厚厚的信封,没敢碰,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以往都是做完事才给钱,而且这次数额格外大。


    “胡总……这……这次是什么事?我不敢……”


    胡继斌盯着她,眼神变得复杂,既有诱惑,也有一丝冰冷的威胁。


    “事不大,但很重要。对你来说,很简单,就像把你平时用吸尘器吸干净地毯一样简单。”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声音更低了:


    “我需要你在陆总办公室,装一个小小的‘东西’。”


    “什么小小的东西?”朱兰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胡继斌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就是……一个很小的摄像头。”


    “摄像头?”


    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朱兰叶耳边炸开!她瞬间变了脸色,几乎要从座位上弹起来!


    “不,不行!这……这是犯法的!我不干!我不能干!”


    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拔高,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引得远处一桌客人好奇地望过来。


    胡继斌一把按住她激动得想要挥舞的手,力道不大,却像铁钳一样让她无法挣脱。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但语气仍努力保持着一种“理性”的劝慰:


    “你喊什么!小声点!听我说完!”


    他死死盯着她惊恐万状的眼睛,语速加快,如同念诵一道精心准备的咒语,


    “没那么可怕。就一个扣子大的小东西,白色的,粘在书架的小角里,鬼都看不见!”


    “你趁着打扫卫生,三分钟,不,两分钟就能弄好!神不知鬼不觉,跟你平时换个空气清新剂盒子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这根本不一样!”


    朱兰叶泪水涌了出来,拼命摇头,“那是偷看别人!胡总,您不能让我干这个……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火坑?”


    胡继斌冷笑一声,那层伪装的温和彻底剥落,露出了底下冰冷的算计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朱,你摸摸良心想想!从你第一次拿陆总垃圾桶里的‘废纸’,到后来用手机拍他桌上的文件,哪一桩、哪一件拎出来,不够你喝一壶的?”


    “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洗干净上岸?晚了!”


    这话像一把利剑,精准地刺中了朱兰叶最致命的软肋。


    她浑身一颤,脸色由白转灰,是啊,她早就不是清白的了。


    每一次从暗格里拿钱,那份短暂的欣喜之后,是更深的不安。


    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帮“恩人”一点“小忙”,却不知不觉已经滑到了犯罪的悬崖边上。


    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和动摇,胡继斌立刻变换策略,语气又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


    “小朱,我知道你怕。但富贵险中求。等你做完这一次,我再给你5000,哦,不,7000,一共凑个1万。”


    “这笔钱,可以解决你家很多问题。等我这边……等我位置稳了,还能少了你的好处?到时候给你换个轻松钱多的岗位,都不是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厚厚的信封再次用力塞进朱兰叶冰冷僵硬的手里,让她死死攥住。


    “很简单的事。想想两个孩子,想想你病中的老娘。你现在缩手,对得起谁?”


    金钱的沉重触感、对过往行为的恐惧、对家庭困境的无助、以及胡继斌那句“晚了”的致命威胁,如同几股强大的绳索,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朱兰叶牢牢缠住,拖向深渊。


    她的反抗意志被一点点碾碎,最终,在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和诱惑下,她眼中的惊恐和抗拒,慢慢被一种麻木的、认命般的绝望所取代。


    她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滴落在那个装着卖命钱的信封上,声音细若游丝,却如同最终的判决:


    “……我……我做……”


    胡继斌满意地笑了。


    接着,他将装有伪装后的监控设备、专业的3M VHB胶带的小包,交给了朱兰叶,并再次详细交代了安装位置和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