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继斌与朱兰叶在麦当劳见面的三天前。


    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叶隙筛下斑驳光点，湖新公园的人工湖上泛着细碎金波。


    胡继斌穿着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块低调的机械表，船桨划水时带起的涟漪沾湿裤脚，他却浑不在意，只侧头听沈星说话，嘴角噙着笑意。


    沈星穿米白色针织开衫配卡其色直筒裤，长发松松挽成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斌，”尽管小船漂浮在安静的湖心，沈星依然压低了嗓音，“要想拿下星盾项目，关键在于核心参数。国际招标马上就要开始了，‵公司’一直很关注我们此次的行动……”


    胡继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划桨的手臂微微停顿。


    “星盾”，这个名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刺穿了他短暂的放松状态。


    他知道星盾是集团目前保密等级最高、关乎未来通信安全战略的核心项目，也是沈星背后那个组织开出天价悬赏的目标。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心底那根敏感的神经被拨动后，他既兴奋又不安。


    “十年前就开始规划这个项目了。我在做技术支持部副总时，曾负责这个项目的架构设计……”


    胡继斌幽幽叹了口气，“自从离开这个位置，我最多也就做些黑盒测试。核心参数，恐怕是很难接触到了。”


    一只水鸟从船边掠过，惊起细微的水波。


    沈星抬起头，眼眸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不是好奇，而是某种更冰冷、更炽热的东西——贪婪与野心。


    “常规途径当然不行，”湖面的风拂动着她的发丝，她轻笑一声，“但是，宝贝，想想看，一旦成功……‘公司’那边开出的最终报价是这个数。”


    她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在下午阳光的映照下，那手指显得格外修长而有力。


    胡继斌的呼吸一窒，瞳孔微微放大。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三十万。


    船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流水声。


    “三……百万？”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引爆，瞬间将所有的谨慎和犹豫炸得粉碎！


    沈星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红唇勾起一个极具诱惑又危险的弧度：


    “人民币。直接存入你的海外账户。足够你在任何地方，开始无忧无虑的新生活。”


    她描绘着蓝图，声音如同催眠。


    “阳光、沙滩、游艇……”


    “心随海鸥翩然舞，身共流霞醉夕晖。”


    “神仙一般的生活！”


    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胡继斌的理智。


    三百万！


    这笔钱，足以彻底洗刷他在国通遭受的所有屈辱，足以让他真正成为“人上人”！


    但残存的理智还在挣扎，他看向杨柳摇摆的湖岸，声音压低：


    “可是……风险太大了！星盾的安防级别是最高级，所有数据物理隔离，根本无法通过网络窃取，接近核心区域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我们不能硬闯，要智取。”


    沈星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像一名进入战场的指挥官，尽管身处飘摇的小船，却显得异常坚定。


    “陆谦余作为最终拍板人，他的电脑里，一定有最完整的参数报告。我们不需要进入数据库，我们只需要……‘看’到他的屏幕。”


    胡继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心脏狂跳起来：


    “你是说……监控？”


    “没错！”


    沈星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充满鼓动性。


    “就在他的办公室里，找一个绝佳的角度，安置一个微型高清摄像头。只需要在他打开电脑时，拍下他查阅核心参数的内容，就足够了。这是唯一绕过所有电子安防，直接获取核心信息的捷径！”


    “但，怎么保证他一定会打开核心参数文件呢？”


    “你不是说他会代表国通参与国际投标么？我不信，在最后的几天里，他不需要打开电脑，审核一遍投标文件么？”


    她捧起他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充满力量：


    “斌，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彻底自由了！想想陆谦余是怎么对你的？打压、排挤、彻底断送你的前程！”


    “难道你就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他最看重的东西，然后远走高飞，让他和这个该死的地方都见鬼去吧！”


    对呀！从陆谦余这里成功窃取星盾核心参数，岂不是对这个老家伙最好的报复？


    沈星的一番教唆，精准地点燃了胡继斌心中对陆谦余、对国通积压已久的怨毒和恨意。


    胡继斌的眼神狠厉而决绝，他反手紧紧握住沈星的手，仿佛要以此来显示他的力量和决心。


    “妈的……干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就这么干！最后一票！干完我们就走！”


    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清晰起来：朱兰叶！那个对他感恩戴德、唯命是从的保洁员，只有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安装监控设备，自己只要在背后监控视频就可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拿着巨款，搂着沈星，登上了飞往异国的航班，将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彻底抛在身后。


    游船在湖心轻轻打转，仿佛也迷失了方向。


    朱兰叶的行动终于开始了。


    麦当劳见面后的第二天傍晚。


    朱兰叶像往常一样，推着保洁车在大厦16层的走廊里缓缓走动，心脏却抑制不住地蹦蹦跳动。


    “咚、咚、咚”，几次敲门后，她确认陆谦余办公室无人，然后悄悄打开门，将保洁车推进后，反手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她按照胡继斌教给她的方法，从一个金属盒里取出一片裁剪好的白色胶带，撕掉红色的离型纸，努力将那小小的监控设备对准胡继斌反复强调的隐蔽角落，用力按了上去。


    “1、2、3……”


    她默默数着数，用力按压了30秒，确保那黑色的“眼睛”牢牢地固定在书架的角落，正好俯瞰办公桌和电脑屏幕。


    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三分钟，但对朱兰叶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秒都充满了被发现的恐惧和巨大的负罪感。


    安装完毕，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工具和材料，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飞快地推着车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后，那只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开始无声地记录之后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