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作品:《失明后,侯府假千金她变绿茶了》 祠堂内的烛火忽然跳了跳,将供桌前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苏明月指尖捏着茶盏边缘,方才被苏栖棠怼得哑口无言,此刻却突然换上一副大度的模样,凑到苏栖棠耳边,
“既然大长老都护不住规矩,哥哥又这般偏疼妹妹,那这茶,便让妹妹先敬吧。”
苏栖棠指尖微顿。
她没料到苏明月会突然让步,可转念一想,就算今日在此处争出高低,苏辜野也定会为自己兜底,便不再多思。
“多谢姐姐体谅。” 苏栖棠淡淡应道,一手稳稳端着茶盏,另一手自然地搭在杏儿的胳膊上。
走到太夫人的梨花木椅前,苏栖棠依着侯府礼仪,双膝微屈行了个标准的半礼,茶盏举到太夫人胸前,高度不高不低。
“老祖宗,您请喝茶。” 她的声音温和,冲淡了祠堂内的压抑。
太夫人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
素白的裙角沾了点香灰,却依旧挺直腰杆,那双无神的眼睛虽看不见,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静。
她先是飞快地瞥了眼苏辜野,见孙子眼中满是期许与紧张,又转头看向苏栖棠,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疼惜。
这孩子在府里住了十几年,从牙牙学语的娃娃长成如今的模样,她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可嫡位关乎血脉传承,她终究不敢任性。
最终,太夫人还是伸出手,轻轻接过茶盏,指尖触到苏栖棠的手时,才发现这孩子的手竟有些凉。
“棠棠有心了。” 她的声音放软,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
一旁的丫鬟连忙递上一盏新茶,杏儿又引着苏栖棠走向大长老。
苏栖棠半掀开茶盖,氤氲的茶香漫出,她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姿态,茶盏端得平稳,
“大长老,请喝茶。”
苏良翰的目光先落在苏栖棠那双无神的眼睛上。
这姑娘配不上侯府嫡女的身份!他又扫过她手中稳稳端着的茶盏,汝窑白瓷泛着温润的光,连敬茶的姿态都挑不出错,可这完美在他眼里,反倒成了刻意的证据。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供桌上的牌位上,木牌上的字迹被烛火映得发亮,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他。
他心里的疙瘩像生了根的刺,越想越扎得慌。
一个非侯府血脉的眼盲孤女,凭什么占着本该属于苏明月的嫡位?
方才他就盘算好了,等苏栖棠递茶时,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可一想起方才苏辜野护着苏栖棠的模样...
那小子站在祠堂里,眼神冷得像要吃人,若是真闹僵了,以他如今在军中的权势,怕是真敢当场掀了祠堂,让自己这个大长老下不来台。
苏良翰的指节在拐杖上捏得死紧,心里的火气与忌惮反复拉扯。
最终,他重重 “哼” 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不屑,砸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他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接过了茶碗,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便 “咚” 地一声将茶盏搁在桌案上。
苏栖棠仿佛没听见那声响,手轻轻从茶盏底收回时,还顺带理了理裙摆的褶皱。
她知道大长老的不满,却没放在心上。
敬茶是心意,旁人接不接受,是旁人的事,她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
杏儿扶着她的胳膊,脚步放得极轻,苏栖棠跟着杏儿的指引,又端起一盏新茶,走向二长老。
二长老早已站起身,脸上堆着温和的笑,不等苏栖棠屈膝,便主动接过茶盏,
“好孩子,快别多礼,你的心意,我们都懂。” 他说着,还特意喝了一大口,咂咂嘴道,
“这茶好,鲜爽得很,定是今年的新茶。”
三长老也连忙附和,接过茶时还轻轻拍了拍苏栖棠的手背,
“我那儿有新收的话本,让丫鬟给你送去。”
苏栖棠一一应着,声音依旧温和,
“多谢二长老,多谢三长老。” 敬完茶,她才在杏儿的搀扶下,缓缓退回自己的位置。
刚站定,杏儿的手便悄悄收紧了些。
她敏锐地察觉到,胡氏正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苏栖棠的茶盏,还偷偷给苏明月递了个眼色,那眼神让她心里一紧。
她正想凑到苏栖棠耳边提醒,胡氏却听苏辜野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母亲这是在找这碗茶吗?”
只见苏辜野不知何时绕到了胡氏身后,宽大的玄色袍袖下,正托着一个白瓷茶盏。
那茶盏的样式都与方才要给大长老的那杯一模一样!
显然,这是被苏辜野换下来的胡氏准备的那杯。
胡氏浑身一颤,像被烙铁烫到似的,下意识后退半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苏辜野,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
“阿野,你... 你胡说什么?我没找什么... 就是觉得这茶盏好看,多瞧了两眼。”
“如此最好。” 苏辜野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茶盏边缘,他的目光扫过胡氏苍白的脸,最终落在苏明月身上,
“今日是认祖大典,父亲的牌位就在这儿,先祖们也都在看着。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让步。”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警告不加掩饰,让祠堂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若接下来母亲和我的好妹妹能安分守己,把仪式走完,你们该有的体面、待遇,我自会按侯府最高规格给。明月的月例,我让账房翻倍。她日后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我也会帮着留意,绝不会委屈了她。”
“可若是你们还想明里暗里使绊子,在茶水里加些不该加的东西,或是在族谱上动歪心思...” 苏辜野没说完,可话里的威胁却像乌云似的压在胡氏心头。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小五立刻上前一步,从苏辜野手里接过那杯茶。
胡氏害怕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儿子眼中陌生的锐利,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当年侯爷在世时,性子温和得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对着地上愧疚半天,她自己也不是爱争抢的人,两人琴瑟和鸣,侯府上下一片和睦,怎么会生出如此冷血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