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追查黑手

作品:《秦镜·镜中熵

    县寺密室内,油灯将三道人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吴柒将新绘制的线索图铺展在柏木案几上,不同颜色的丝线在竹钉间交错纵横,勾勒出一张隐秘的关系网。


    “田氏、孟氏、西乡蔷夫...”吴柒的指尖划过丝线连接的一个个名字,“三家的田产清丈损失共计两千三百亩,恰与这次阻挠新政的力度成正比。”


    白计吏将算筹推向前:“下官核验过,三家近月银钱往来异常,仅是通过明面账目流通的就有千金之数,且时间点都与谣言兴起、工坊纵火等事件吻合。”


    王贲盯着图表中心那个被红丝线层层缠绕的“田”字,冷汗涔涔:“都是盘踞百年的地头蛇啊...下官在频阳为令八载,深知他们树大根深,就连郡守都要给他们三分颜面...”


    “树大根深?”吴柒忽然用竹杖点向图表边缘几个不起眼的节点,“若是从根系开始腐烂呢?”


    他示意白计吏展开另一卷竹简:“这是三家在河东郡的产业。田氏的盐引、孟氏的铁矿、西乡蔷夫女婿的漕运,都在新政试点的下一批名单里。”


    程邈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捧着一卷刑狱旧档:“按《秦律》,私相授受官营盐铁,当黥为城旦。”


    密室内陷入沉寂,只闻灯花爆裂的轻响。


    吴柒忽然起身:“明日发布告示,就说为防走水,即日起工坊迁往频水军营旁。另,请县尉带人去西乡清点义仓存粮。”


    当夜子时,蒙恬留下的校尉带着二十精兵举着火把开进工坊废墟。铁甲铿锵声惊起了栖鸦,暗处窥视的家仆连滚爬爬地赶回田宅报信。


    “迁往军营?”田贲摔碎了手中的玉如意,“他这是要撕破脸!”


    幕僚低声道:“家主,清点义仓才是杀招。这些年我们存放在那里的粮食...”


    田贲脸色骤变,在密室中焦躁地踱步:“快!连夜把缺额补上!不...等等...”他眼中闪过狠厉,“就让粮仓空着,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动义仓!”


    与此同时,县寺书房内,吴柒正在烛光下研究西乡义仓的账册。白计吏指着几处墨迹:“这些数字明显被修改过,新旧墨色不一。”


    “不必查账了。”吴柒合上账册,“明日开仓,一见便知。”


    次日清晨,西乡义仓前围满了百姓。县尉带人砸开铜锁,推开沉重的木门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本该堆满粮食的仓廪空空如也,只剩几只老鼠在角落里窜逃。


    人群顿时哗然。王贲脸色惨白,颤声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吴柒却异常平静,他走到仓廪中央,弯腰拾起一撮散落的谷粒:“各位乡亲都看见了,这就是你们年年缴纳的义仓粮。”


    他转身面对骚动的人群,声音陡然提高:“但是!县寺昨日已经从官仓调拨新粮,正在运来的路上!今日在场的,每户都可凭户籍领取三斗赈济粮!”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吴柒低声对县尉道:“立即控制西乡蔷夫,搜查他的宅邸。”


    当县尉带人冲进西乡蔷夫宅院时,这个平日作威作福的小吏正在后院焚烧账册。郎官从水井里捞起一个油布包裹,里面全是与田氏往来的密信。


    “特使妙算!”县尉捧着密信回报,“这些信里详细记录了如何倒卖义仓粮食,如何散布谣言...”


    吴柒却没有丝毫得意,他望着县寺方向:“现在,该去见见我们那位装病不出的王县令了。”


    果然,当吴柒回到县寺时,王贲正跪在堂前,涕泪交加:“下官有罪!下官早就知道义仓亏空,只是碍于田家势大...”


    “起来吧。”吴柒扶起王贲,“本使知道你的难处。现在,该是你将功折罪的时候了。”


    他取出一封密信:“我要你亲自去一趟田府,把这封信交给田贲。”


    王贲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字:


    “明日午时,频水亭,单独一会。”


    夜色渐深,吴柒独自站在县寺最高处的望楼上。远处田府灯火通明,显然正在经历一个不眠之夜。白计吏悄声上前:“特使,真要单独去见田贲?”


    吴柒望着黑暗中起伏的屋脊:“蛇不出洞,如何打七寸?”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望楼栏杆上。吴柒取下鸽腿上的竹管,就着月光展开绢信——那是蒙恬从北疆传来的密报,只有四个字:


    “河东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