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晚宴

作品:《我就是仙劫

    灰鹰部落为秦澈安排的帐篷内。


    “鼬,感觉如何?”秦澈压低声线。


    宇智波鼬静立阴影中,凝重道:“很强的窥视感,来自部落深处,至少一道气息,晦涩难明,不在我之下。”


    秦澈心下一沉。


    果然,这灰鹰部落里藏着深水巨鳄。


    “都安排好了?”他低声问,目光扫向远处——那些被集中安置,仍旧惴惴不安的幸存者们。


    “嗯。”鼬的回应简洁至极,“公孙越的人在外围警戒,飞熊部的人混在其中,暂时安全。”


    “安全?”秦澈唇角牵起一丝冷嘲,“不过是换了个笼子,走吧,去会一会这位‘舅舅’,看他摆下的究竟是接风宴,还是鸿门宴。”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广场中央喧闹之地。


    灰鹰部落的夜晚被篝火点燃,中央广场上火焰噼啪作响,烤全羊的油脂滴落火中,激起阵阵焦香,与马奶酒的淳厚气味混杂,弥漫在营地空中。


    秦澈换上了一身北莽风格的深色皮袍,掩去了几分沙场戾气,却掩不住眼底沉淀的锐光。


    他身后半步,宇智波鼬如同融入夜色的暗影,黑底红云袍在跳跃的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所过之处,灰鹰部落族人投来的目光掺杂着好奇、警惕与毫不掩饰的敌意,尤其在鼬的身上停留最久。


    主位之上,首领呼鲁诺早已等候。


    他身旁坐着几位部落长老,个个气息精悍,目光如鹰。


    “兀朮,快来坐!”呼鲁诺热情招手,视线仔细扫过秦澈与鼬,“二位这一路辛苦,先喝碗酒,暖暖身子!”


    侍女立刻奉上斟满的烈酒。


    兀朮王子经鼬的幻术深层暗示,此刻表现得毫无破绽。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哈出一口浓重酒气:“痛快!还是舅舅这儿的酒够劲!这一路可憋闷死我了!”


    秦澈仅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动作从容,不卑不亢。


    呼鲁诺哈哈一笑,看似随意地问道:“兀朮,平安回来就好,不过……怎不给舅舅介绍介绍这几位新面孔?”他目光重点落在秦澈身上,“尤其是这位小哥,气度不凡,瞧着不似我草原儿郎。”


    兀朮立刻按照“剧本”,指着秦澈,激动说道:


    “舅舅,这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秦澈,秦将军!原是大夏铁岩城的守将。”


    “哦?大夏的守将?”呼鲁诺语调拖长,眼神骤然锐利,“兀朮,这是何意?我北莽的征南先锋,怎会与大夏守将同行?我南下的数万大军何在?钟仙师又在何处?”


    问题连珠炮般袭来,直指核心,宴席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兀朮脸上立刻浮现恰到好处的“后怕”与“悲愤”,猛地一拍大腿:


    “舅舅!别提了!大军……完了!全完了!钟仙师他……恐怕也已遭不测!”


    “什么!”呼鲁诺猛地坐直,“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兀朮咽了口唾沫,声情并茂地演绎起来:“铁岩城已破,秦将军是条真汉子,见手下弟兄死伤惨重,回天乏术,为给残部寻条活路,便开城归降于我,我见他确是人才,身边也正缺人手,便准了!”


    他先坐实秦澈“降将”身份,解释同行缘由。


    “本来一切已定,钟仙师收取战利品后也欲离去,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兀朮声调陡然拔高,脸上惊恐之色溢于言表,仿佛重回那恐怖场景。


    “天边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个庞大无比、通体燃烧血焰的骷髅巨怪,凭空出现,其眼如血潭,身后更有一红一蓝两道神光紧追不舍!”


    帐内众人屏息凝神。


    “它们三个,就在铁岩城上空厮杀起来!”兀朮比画着,手势夸张,“那根本不是凡人能理解的战斗,天崩地裂,黑炎如雨落下,沾之即燃,焚尽万物,滔天巨浪化为水龙,轻易撕裂城墙,钟仙师离得最近,瞬间便被卷入战斗,生死不明!”


    他喘着粗气,抓起酒碗猛灌一口,压惊般道:“那毁天灭地的威能,凡人触之即灰!我与秦将军见机得快,只能带着身边残兵拼命逃窜,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岂有我们这些蝼蚁?”


    “一路不敢停歇,折损了不知多少人手,才侥幸逃出生天!”兀朮语气转为“低落”与“无奈”,“王庭的情形舅舅你也清楚,我此番损兵折将,连仙师都可能陨落,回去那些兄弟岂能容我?思来想去,只能先来投奔舅舅,避避风头,秦将军无处可去,我便带他一同来了,这一路也多亏他全力照应。”


    呼鲁诺眉头紧锁,手指用力捻着胡须,目光在兀朮和秦澈脸上来回扫视,判断着这番离奇故事的真伪。


    片刻沉默后,他拿起酒杯朝向秦澈:“来,多谢秦将军一路护持兀朮,我这做舅舅的,先干为敬。”说罢仰头饮尽。


    秦澈端碗,微微一笑:“呼鲁诺首领客气了,败军之将,蒙王子殿下不弃,能得一安身之所,已是万幸。”他浅抿一口,辛辣酒液烧喉而下。


    帐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被这“仙魔大战”的说法深深震撼。


    呼鲁诺目光再次移动,越过秦澈,落在自始至终沉默如磐石、隐于阴影中的宇智波鼬身上。


    此人的存在感过于特殊,令人无法忽视。


    “这位壮士又是?”呼鲁诺再次试探。


    所有目光再度聚焦。


    宇智波鼬缓缓抬眼,深邃平静的眸子看向呼鲁诺,只吐出四字:


    “秦家护卫。”


    声线平淡无波,无丝毫情绪,却带着拒人千里的感觉。


    呼鲁诺再次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微沉,但很快掩饰过去,干笑两声:“呵呵,好……秦将军手下真是藏龙卧虎,来!既是兀朮的恩人,便是我灰鹰部落的客人,喝酒!今晚不谈其他,只为诸位压惊!”


    秦澈适时缓和道:“首领莫怪,阿鼬是我家中派来的护卫,性子孤僻,不善言辞,家中长辈不放心,让他随我出来历练一番。”


    呼鲁诺顺势举碗,帐内气氛才重新活络,仿佛方才的凌厉盘问从未发生。


    ……


    与此同时,溶洞深处。


    宫装女子纤指轻点刚呈上的情报卷宗,秀眉微蹙。


    “秦澈,铁岩城守将,祖上三代皆可查,履历清晰,人物画像也对得上,唯有其母……仅记录其名‘秦沅’,来历、籍贯、亲属,一切皆空,动用我们的情报网络,竟也查不到丝毫痕迹?”


    她抬首,望向阴影中那道模糊身影:“福伯,您怎么看?兀朮那边……”


    阴影中,阴柔声音缓缓响起:“回殿下,老奴细细观察,兀朮王子言行举止、气血流转皆无异常,不似受人操控,提及惊险处,心跳呼吸加剧,瞳孔收缩,皆是正常反应,其所述场景虽荒诞,却非绝无可能,那骷髅巨怪,世界广袤,我等虽少见,然古籍确有记载,乃魔族显征,按古籍所言,他们能逃出生天,已是仙皇庇佑,天大的侥幸。”


    “至于那位秦将军,根骨平庸,经络淤塞,气血亏虚,体内绝无灵力流转,确是一介凡俗武夫,年华已逝,大道无望。”


    他话音微顿,视线似穿透虚空,定格在宇智波鼬身上,眉头终是微微皱起:“唯独那身着黑底红云袍之人……他周身气息浑然一体,无半分灵力外泄,老奴神识探去,如泥牛入海,深不可测,更隐隐有种……被某种难以言喻之大恐怖凝视的错觉,此人,看不透,捉摸不定。”


    宫装女子指尖轻叩玉座扶手,声声清脆:“一个查不到根底的母亲,一个看不透的护卫,一个能在城破国亡后迅速整合残兵、并让那蠢货王子言听计从的‘凡人’将军……福伯,这世间的巧合,当真能多到如此地步?”


    福伯沉默片刻:“殿下的意思是?”


    “秦沅……这个名字,倒让我生出些不甚愉快的联想。”宫装女子美眸中掠过一丝厉色,“但年代似乎略有出入……或是化名?亦或是那一族流落在外的一支旁系?”


    她倏然起身,长裙曳地,流转幽暗光华:“凭空猜测毫无意义,既然客人已至家门口,我这做主人的,总该亲自去瞧上一瞧。”


    “福伯,随我去看看。这位身世神秘、带着强大护卫的秦将军,究竟是潜龙在野,还是……故弄玄虚!”


    身影一晃,她已如轻烟般消失在溶洞深处,只余一缕淡薄幽香,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