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衙役得令不敢怠慢。不多时,一位身着官服、年约四十的干瘦男子疾步而来。此人面容严肃,见我也只例行公事般行礼,明明知我来意,却故作不知。


    “霍大人,盛池灯不日便要押送锦州,这么急着用刑,是否太过操切?”


    “回禀大人,下官依命行事,会同诸位同僚按律提审罢了。审讯过程中衙役用了些手段,也在常理之中。”


    “是么?”我挑眉,“那我倒要听听,霍大人审出了什么?”


    霍思危冷笑一声,拱手道,“黄大人,此案不在您职权范围之内。下官只需向杨大人及总督大人禀报。”


    我起身踱至霍思危面前。此人目露精光,态度不卑不亢,倒有几分风骨。


    我微微一笑,说道,“也是。本官只是忧心你们出了差池,不好向我义父高相交代。霍大人,人生路长,难保明日朝廷一纸调令,便命你前往他处赴任。若离了蜀州这方水土,不知大人能否习惯。”


    霍思危顿了顿,声调不觉低了几分,“下官会命人好生看顾女犯,延医诊治。请黄大人放心。”


    “行吧,有劳霍大人。”


    待徐鸮熬好汤药送来,我们便离开了衙门。


    一路思忖,越想越觉愤懑,与徐鸮商议之下,都觉得盛池灯若再留在蜀州,恐有性命之虞。丢枪一事本就是向柏自导自演,闹这一出,无非是为彰显他的权势地位,耀武扬威罢了。


    徐鸮听罢我的分析,沉声道,“看来杨颂与盛池灯皆有把柄握于他手,只得任其摆布。”


    “确切地说,是软肋。”


    时不我待,不能再被动等待。芙蓉城处处皆是向柏的眼线,暗中行动难如登天,唯今之计,只有正面恳请赵泽荫相助。


    我仍有些反胃,回去又睡了一觉,直至晚间赵泽荫归来方醒。同坐凉亭吃饭,我俩心照不宣,皆未提及昨夜之事。


    “你有心事,一正。”


    饭后品茶,我倚着栏杆望向天上蔽月的浓云,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道,“帮我把盛池灯弄出来,关押在这儿。”


    “……好。”


    我微微一怔,看向赵泽荫。他缓缓啜着茶,面上并无太多情绪。


    “还以为你会多问两句。”


    “于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赵泽荫起身坐到我身旁,伸手想碰我,却被我却下意识避开了。


    “那挺好。顺便把杨颂也带过来。”


    “……好。”


    “我回屋去了,头仍有些疼。”


    不待我起身,赵泽荫一把拉住我,“一正,你怎么了?很反常。”


    “就是醉酒不太舒服,别多想。”


    “过来。”


    拉我坐于他膝上,赵泽荫将我整个揽入怀中。他在我耳畔轻轻嗅着,嘴唇贴着我的颈侧缓缓游移。


    “我等了你一宿,找了你一宿,虽然知道有徐鸮跟着,你不会有事。”


    “一时高兴喝多了。”


    “嗯,往后不可再夜不归宿了,好么?”


    细看赵泽荫,他眼中确有血丝,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赵泽荫抱我回到房中,于夜色相伴下低声絮语,直至睡着。自始至终,这个男人都未曾问我为何要保全那二人。


    罢了,目的既达便是好的。能利用时,便利用——横竖,也利用不了多久了。


    原以为要等,不料次日清晨,杨颂便将盛池灯押至。


    我便将二人安置于偏僻后院中,只象征性派了两名亲兵看守。同来的霍思危对赵泽荫毕恭毕敬,对我却视若无睹。


    盛池灯烧已退,却仍缄口不言,杨颂亦是如此。我的耐心消磨殆尽,索性不再理会他们。


    赵泽荫安排妥当便出了门,我不问他去往何处、所为何事,他只道下午会回来陪我逛街。既如此,我也不好出门,只能在院中散步、看书作画,消磨时光。


    一想到不知还要在蜀州滞留多久我便心中急迫,我已很久没见到明途,不知他是否安好,再思及向柏那夜所言,更是心口绞痛。


    百无聊赖等到午后,又从午后候至傍晚,赵泽荫仍未归来。我气闷地在门前踱步,早知如此,不如去找祝山枝游玩。


    天色渐暗,轿辇终于返回,我急步上前一把掀开帘帷。赵泽荫见是我,略显意外,随即含笑问道,“等急了?”


    “骗子!说好下午回来的。”


    摸摸我的脸颊,赵泽荫说道,“有些急事耽搁了。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就出去。”


    草草收拾一番,赵泽荫带我出了门。于喧闹街市尝遍各家小食,我终是舒展了眉头。夏夜的兴龙泉畔人声鼎沸,我们拉着手听书观戏,穿梭于人流之中,兴致颇高。


    “啊?吃肥油?”


    “嗯,北州苦寒,猎户会食羊肥油蓄积体力。我估计你吃不下去。”


    走累了,我们并肩坐在湖边歇息。我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惊叹,“光是想象便觉闷腻了。”


    “等以后有时间,夏天时,我带你去。”


    “也不能总贪玩,宫里那么多事等着我呢。”


    笑了起来,赵泽荫道,“不急,来日方长,不是么?”


    有些尴尬地牵牵嘴角,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去的路上,赵泽荫问我打算何时摊牌。我反问,“你有何建议?”


    他歪首笑道,“不是尚有一个谜团萦绕你心么?”


    “……你倒似事事皆知。”


    “我唯独不知道你与徐鸮究竟在密谋什么。除此之外,这一切于我不过一场乏善可陈的戏码。”


    “我们没密谋什么,你想多了。”


    赵泽荫并未逼问,只道,“不要紧,你心在我处便足矣。若逼急了,你又要逃。”


    我心中百味杂陈,拉住他手问道,“你会觉得……我在逼你么?”


    赵泽荫摇头,蹲下身笑道,“上来,我背你。瞧你走累了。”


    趴在男人宽大厚实的背上,我又问了一遍,“你会觉得我在逼你么。”


    “以往或曾隐约有这种感觉,也仅是以往。”赵泽荫徐徐说道,“而现在,你只要知道,我会选择你就够了。”


    “……为什么,你不怕我是高佑派来的?”


    “哈哈,你不是。”


    “啊?如此笃定?”


    “因有次散朝,高佑曾问我待你是否认真。若不然便果断分开,他忧心你这只小白兔会在情字上受伤。”


    “……高佑他……竟与你谈论这些?”


    “总不能终日只议公事,也太无趣了。”


    心下慨然,我忽然发觉自己竟从未全然了解众人生活,哪怕朝夕相处。明途是,赵泽荫是,甚至最为亲密的徐鸮也是。


    还未行至朴拙园,便见侍卫手持火把四处巡行,似是出了变故。吴淼远远望见我们,急步上前禀报:方才曾有刺客袭击疑犯,已派人追缉。


    我立刻跃下地来,怒道,“简直胆大包天!”


    赵泽荫却未见太多讶异,只边走边问,“人如何?”


    吴淼垂首禀道,“重伤。”


    疾步赶至后院,医师早已在场。我上前一看,只见盛池灯腹间鲜血汩涌,竟难止歇。杨颂瘫坐一旁,浑身是血。


    我一把拽起杨颂,厉声质问,“何人下手?身手竟如此厉害?”


    杨颂目光涣散,喃喃道,“死了也好……免得再遭罪。”


    我重重掴了他一掌,一字一顿道,“惹了我黄一正,便想一死了之、一笔勾销?做梦!我偏不教你们死!”


    赵泽荫在那头叫我,“一正,没呼吸了。”


    我抹去额间汗珠,深吸数口气,走至医师身旁褪去外衫,令人速做准备。


    我交叠双手按压盛池灯胸椎,另一侧指挥医师竭力压住创口止血。不知过了多久,盛池灯竟恢复了心跳,血势渐缓。灯火摇曳下,医师配合我以烙铁弥合创面,又以桑白丝层层缝合。


    医师问我,这还有救么。


    我不知道,也许大概率会死,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学过更好的救人办法,只隐约记得妈妈在家用我的布娃娃练习心脏复苏,如今不过照猫画虎罢了。


    力竭跌坐于地,我亦满身鲜血,双手犹在颤抖。


    此刻,子时已过。


    赵泽荫扭了帕子给我擦擦脸,郑重其事问我,“为何救她?这二人处心积虑利用你,险些害死你。即便救回,终有一日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瞥了一眼呆滞的杨颂,再看一眼命不由己的盛池灯,无奈地叹息着,“我不知道,大概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大善人吧。”


    没有再说什么,赵泽荫于众目睽睽下紧紧拥住我,一遍遍骂着傻瓜。


    这一夜格外漫长,但盛池灯终究被救了回来。她失血过多,恐怕一年半载都难以恢复元气。如今已无法带她继续上路了——若再折腾,她必死无疑。


    徐鸮直至次日方知此事。他详细向吴淼询问了昨夜情形后,神色凝重地告诉我,“这名杀手,不简单。”


    “比你如何?”


    “唯有交手才见分晓。”徐鸮蹙眉道,“他们二人反击时犹疑不决——是熟人。”


    “我准备去向柏那儿做笔交易,彻底了结此事。”


    徐鸮立刻反对。他四顾一番,将我拉至角落,“玥儿!不可莽撞。”


    “若不然,便只能求赵泽荫出面。”


    “……若非看在你的份上,他早就把这两人解决了,一路把你牵涉到长生殿的事里,差点害死你,也算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怜。”


    “你说得不错,可我偏不想让向柏如愿!纵不能亲手解决他,也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为何不能解决他?”


    “至少眼下不行。”我气得揉乱头发,却又无可奈何。


    “走,我有事告诉你,换个地方。”


    恰好赵泽荫出去了,我便跟着徐鸮轻而易举出了门。因昨夜刺客之事,官府增派不少人手于附近及院内守卫,人多眼杂,亦意味着眼线更多。


    随徐鸮回到客栈,只见祝山枝正与一彪形大汉谈笑,乐呵呵摆弄着他的龙泉宝剑四处炫耀。


    “那是何人?”


    “鹨爷。”


    我心头一紧,霎时紧张起来。徐鸮察觉我神色有异,轻拍我背道,“不是来带我走的,别紧张。”


    “吓我一跳。”


    鹨爷貌虽粗犷凶悍,嘴却意外地甜,连连夸赞祝山枝“宝剑配高手”,几乎要将人捧上天去。


    我略显拘谨地上前问候,他却毫不见外,大步上前重重拍我肩头,“哎呀呀,黄大人,许久不见!我家三弟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是我麻烦他才是。”


    “他打小就这性子,嫌东嫌西。听说剑都丢了两回,真是离谱!您多海涵,多海涵!”


    “鹨爷……”徐鸮赧然低嗔,“谈正事。”


    “对了,鹨爷来蜀州是?”


    “押镖。”


    “什么镖?”


    鹨爷蓦地敛起笑意,神秘兮兮压低嗓音。他本就面相凶恶,瞪起眼来更是骇人——


    “一封信。”


    回到屋内紧闭门窗,鹨爷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置于桌上。徐鸮沉声道,“一正,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四年前与盛池灯初次交手之事?”


    我自然记得。徐鸮当年赴芙蓉城执行任务,取的就是一封信,因而与盛池灯交手,后者始终记得他所使的玄紫剑。


    “喏,便是此信。”


    “椋羽返回丰州后,将柴承文之事禀报了宋鹤。他听后便命我亲自押送此信,务必交到徐鸮手中。”


    见二人神色凝重,我未急于展信,先问道,“当年雇佣乌羽堂盗信的,究竟是何人?”


    徐鸮低声答,“杨颂。”


    四年前,明途甫登基,十七岁的我正待内政司设立之事落定。


    而远在丰州,同年十七的杨颂找上初立门户的圣阳镖局——只因觉其在江湖声名不显,又不在蜀州,且自诩“给钱便办事”,隐秘安全。他需有人潜入其父书房盗取一封信,并叮嘱当时已是芙蓉府门客的盛池灯监视徐鸮是否真将信取走,也有了二人初次交手之始末。


    信盗出后,徐鸮依雇主要求藏于一家客栈,随即北赴锦州。他却不知,此事尚有后续。


    接到委托的鹨爷将此事报予宋鹤,后者觉蹊跷异常:一十七岁少年,看似稚嫩青涩,竟胆大包天雇人私闯一州布政使之书房,却只为取一封信?多留个心眼的宋鹤决定亲赴蜀州,倒不为别的,只怕徐鸮卷入无端祸事。


    趁徐鸮刚一离去,宋鹤扮作小二潜入客房,于门梁上方取得真信,誊抄一份后,将真信带走,假信留下。他本意不过留个把柄,免得日后出事被动。


    毕竟身在江湖,最忌讳与官府牵扯不清,此道他深谙于心。


    然而此事仿佛石沉大海,再无下文——直至今日。


    椋羽自徐鸮处得知与盛池灯重逢之事,并将此人伙同杨颂制作木簪、企图利用我解决长生殿的始末悉数告知了宋鹤。宋鹤闻讯,当即命鹨爷亲送此信。


    听罢我不禁慨叹:世间之巧合,往往比话本更匪夷所思。


    我拿起信笺端详片刻,直觉告诉我——一切因果,皆系于此。


    蜡黄的信纸质地殊异,信中并无具体内容,唯满页密密麻麻的人名跃然纸上,甚至有不少都是我所认识的人。


    “如何。”


    我端详着那份名单,不由得轻笑出声,先前种种疑团在此刻豁然开朗。


    “原以为杨颂行事古怪,临行前给母亲、姐姐、弟弟都备了礼,唯独略过了父亲。却原来,他真正要送的,是这份‘大礼’。”


    鹨爷抱臂而立,淡淡道,“这些话我可听不明白。东西既已送到,也该告辞了。”


    送走鹨爷,祝山枝凑上前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可是怕我添乱?我早已康复了,不信便过两招试试?”


    “你的要务是看好叶晴,别忘了还有宵小之徒虎视眈眈。”


    祝山枝嬉笑着凑近,眼底闪着期待,“黄一正,让给我来取名呗?”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这样吧,你想一个字,我想一个字,届时合在一处取名。”


    差点高兴地跳起来,祝山枝连连点头,赶紧去街上买本书回来翻。徐鸮见他跑远,深深叹口气,“真羡慕他,总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话说的,跟我在一起你也得开心才是,否则倒显得我很无能。”


    徐鸮闻言轻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我送你回去,我再去办点事。”


    烈日灼人,尽管戴着斗笠,仍觉如置身火炉。我顺路买了碗冰镇梅子汤,回到朴拙园沐浴更衣后,便去探望盛池灯。


    杨颂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连日未眠使他满脸胡茬,神色憔悴。


    医师连连称奇,说这姑娘能挺过来实属奇迹,若非当时我用那种闻所未闻的法子相救,这个女子一定死了。


    我摇着扇子,叫吴淼把杨颂换下去休息。再不休息,怕是还得再救一个。我精力有限,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傍晚时分,我正在画画,有人悄然走近,俯身在我颊边落下一吻,继而目光被画纸吸引。


    “扎着双辫的小姑娘在吃糖葫芦——我没猜错吧?”


    “哈哈哈,像我吗?”


    赵泽荫眼含笑意坐到我身旁,不顾暑热将我揽至他膝上,“像,不过你比画中更灵动可爱。为何这般喜欢糖葫芦?”


    “小时候妈妈常买给我,还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


    我轻声哼起,“都说冰糖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赵泽荫听罢笑意更深,“‘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这寓意确实很美。”


    “人生在世,到最后追求的不就是幸福和团圆么。”


    “朴素的愿望,会让你实现的。”


    “你对我这么好,以后不好了怎么办。”


    赵泽荫点了点我的嘴唇,望着我说,“与其空忧将来,不如更依赖我一些。我总觉得,你我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纱。”


    我没有接话,心中暗叹。朴素的愿望?或许正是这世间最难求的珍宝。


    近日平静得近乎诡异。


    再无刺客暗中出手,赵泽荫终日忙碌不见踪影,徐鸮追查之事也迟迟未有回音。


    无所事事之下,我只能去找祝山枝玩。


    所幸他心性豁达,自彻底戒除弥甲散后食欲大增,身形较往日更为健壮,又新结识石在瓶,常与对方切磋武艺,日子倒也自在。


    这日天阴微凉,叶晴精神尚可,我们四人便同行到兴龙泉畔散步。


    正玩着,便有人上前来问为何龙泉剑在祝山枝手里。


    我打量来者,精瘦的中年男人身形颀长,浓眉薄唇、颧骨突起,穿一身黑色的衣服,他一直盯着祝山枝,跳过自报家门的环节,直接索要龙泉剑。


    我还想替祝山枝争辩几句,不料祝山枝想都未想便将剑抛予对方,随即拉住我转身便走。


    我愕然之际,石在瓶淡然道,“无妨,并非什么绝世名剑。”


    叶柔声问道,“祝兄弟,当真不要紧么?”


    祝山枝搔搔头笑道,“徐鸮说过,不必为无关紧要之物与人争执。再说——”他自后腰抽出那柄玄紫匕首在我面前一晃,“这才是真正要紧之物!”


    我跳起来抢那匕首,“几岁了还整日炫耀!”


    他哈哈大笑侧身闪避,旧事重提,“不给你!你不是立志要做‘菜刀杀手’吗?咔!咔!咔!”


    倏然间暴雨倾盆而至,乌云压顶,狂风卷地,我们急急到湖边亭廊避雨。


    石在瓶细致地为叶晴拭出一片坐处,又以身躯为她挡风。我与祝山枝望着他们相依的身影,皆露羡慕之色。


    “你与赵泽荫如今怎样了?”


    “就那样罢。”


    “他也不再计较你并非黄一正了。”


    “……何以说我不是?”


    祝山枝难得神色一肃,“他命人掘过黄一正的坟——棺中那具孩童尸骨,总不会是你的吧?”


    我心头一震,侧首看他,“竟查证到如此地步……怪不得他那么笃定。”


    “所以你究竟是谁?”


    “重要么?”


    祝山枝思考了一下,忽又拍拍自个儿脑门朗笑,“不重要,无所谓!”


    我望着他笑道:“你可知自己名字的寓意?”


    “不知道。据说捡到我时,同心锁上便刻着‘祝山枝’三字。”


    “山枝花,形似小雪,寓意坚韧珍贵。西域不见此花,但曲州山崖之上时有绽放,清雅芬芳,亦可焯水入菜。”


    祝山枝搭住我的肩笑道,“你是不是饿了?徐鸮特地交代我得给你按时吃饭,说你饿极了会发晕。”


    “走,去吃翡翠豆腐包子!那滋味真是妙极。”


    滂沱大雨之中,身形如钉的男人,手中紧握着那柄龙泉剑。


    竟又是他!祝山枝眼神一凛,反手按上后腰的玄紫匕首,将我护在身后,全身绷紧如临大敌。


    雨中传来对方沉冷的声音,“今夜子时,花月塔前——我要堂堂正正将此剑赢回。”


    “不是说了给你么?拿去便是!”祝山枝扬声喊道。


    那人却恍若未闻,忽地将剑掷回我们脚边,转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中,留下满地涟漪。


    “祝兄弟,当真要赴此约?”石在瓶皱眉问道。


    “怎么可能?”祝山枝狡黠地眨眨眼,冲我扬起嘴角,“一会儿就把这剑扔了,我也学学徐鸮的作风。”他凑近我轻笑道,“可不敢再受伤,怕某个小神医累晕过去。”


    我失笑,抬手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发顶,“很好,你算是学到了徐鸮的真本事。”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父子关系还真自古是难题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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