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阿曼低垂着头,神色看似平静,又或许是早已放弃了挣扎,坦然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阿曼,你知道长生殿在做什么,对吧?”我注视着他,“所以他们称你为叛徒——你逃走了,离开了塔拉族。”
“他们才是叛徒!”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背叛了夷蔺大王两次!什么塔拉族……早就不是了!”
“不是说塔拉族无处不在么。”
阿曼眼中泛起泪光,突然激动地望向棚外细雨,声音哽咽,“塔拉族的血肉……早就融进了这座大山。生在此,死亦在此。”
我走近,蹲下身平视这个并无太多交集的男人,“那个在背后指引你的人,是谁?”
“没有人指引我。”他哑声道,“我们只是……有着共同的敌人,仅此而已。”
心中蓦地一痛,我揉了揉被烟尘迷了的眼睛,低声道,“你们是想向长生殿复仇,对吗?虽然不想打击你,但以我的推测……你妹妹恐怕早已不在了。”
阿曼忽然笑了一下,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我知道。但我至少要找回她的尸骨……带她离开这座大山。”
我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作出决定,“既然如此,你跟我们一起走。”
不久,徐鸮和石在瓶回来了,只说那伙人身穿竹青色服饰,是长生殿派来追杀阿曼的人,已被处置干净。
“是接引使者。”阿曼咬牙道,“我袭击过他们……当年就是他们带走了我妹妹。”
“那现在去塔拉族的使者又是谁?”
阿曼盯着我说,“使者有很多,除了山主,其他人都是使者。”
“能带路么。”
“能!”
徐鸮冷笑一声,“真是个‘贴心’的敌人,还怕我们找不到路,专程送个向导来。”
我指向祝山枝手中的剑,又问,“这柄龙泉剑,总不会也是那位‘贴心人’送的吧?”
“盛生门得罪了王爷,献剑赔罪,我恰好遇到山枝顺手给他用了。”
祝山枝炫耀似的轻抚剑身,没心没肺地笑道,“羡慕吧?这可是好东西。”
“阿曼,”我转回正题,“桥是不是已经修好了?”
“……嗯。”
“那些人什么时候到?”我强压怒火,声音仍保持平静,“他既然怕我们搞不定长生殿,聚集了这么多江湖客,总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
阿曼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差、差不多两日……那些人就会赶到长生殿山下。”
我伸手拍了拍阿曼的脸颊,虽怒气翻涌却仍维持着语气的平稳,“真是个思虑周全的家伙……每一步都给我算计好了,真是让人讨厌。”
站起身,我望向窗外渐密的雨丝,心绪有些复杂。
“本不该随他的愿……可惜我找长命仙有私事,不能再等了。出发吧。”
冒雨赶路固然艰难,但我们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所幸雨水很快停歇,阳光破云而出。
有阿曼这个塔拉族人引路,我们省去了不少周折。他对这条山路熟悉得令人心惊——或许他早已无数次踏上这条复仇之路,却始终无力为妹妹报仇雪恨。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我们终于在清晨抵达终点。
抬头望去,山中陡然现出的青石台阶,宛如直插云端的通天之梯,我不禁长叹:即便是塔拉族倾尽全力,也只能将殿宇修筑至此等地步了。
那漫长的石阶仿佛要榨干谒见者最后的力气。
祝山枝一路拉着我,嘴上抱怨我重得像块铁砧。我实在走不动了,索性让他背我。他倒也没推拒,背着我依然步履如飞——这副好身板确实令人羡慕。
遥见那扇巍峨大门时,祝山枝将我放下,郑重道,“你自己小心。”
涌出的门徒多得超乎想象,皆身着竹青色长袍,眼神空洞麻木,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般不断扑来。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赵泽荫所说的“杀人如砍瓜切菜”是何等景象——三位武林顶尖高手,竟一路杀穿重围,直抵长生殿正殿门前。
那是座依山而建、金碧辉煌的道观,朱红匾额上四个烫金大字灼灼耀目。
万古长生。
一群乌合之众,几乎被三人斩杀殆尽,侥幸未死的也早已疯狂逃窜。阿曼目睹此景,吓得面色惨白。
我冷声问他,“满意了吗?这就是你们千辛万苦想利用我达成的事。不过这才到哪儿?若赵泽荫在此,只会杀得更快更狠——连骨灰都给你扬了。”
阿曼浑身哆嗦,仍强作镇定,言语间却掩不住恐惧,“对、对不起……若非走投无路,我们绝不会出此下策……”
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我干呕不止。半晌,我拭了拭嘴角,缓缓道,“我好说话,但你们不该招惹赵泽荫。他绝不会放过你们——尤其在他盛怒之时。”
踏入大殿,青烟缭绕,香炉中焚烧之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难怪那些门徒个个癫狂麻木,长年累月吸入弥甲散,没死也已痴傻成呆。
我吩咐阿曼去熄了香炉后,四下环顾,只见中央一座巨大丹炉虽已熄火,余温犹存,一旁还堆放着不少炼丹原料,其中赫然有大量砒霜与朱砂。
这丧心病狂的畜生,当真走火入魔了。
“继续走。”
徐鸮的声音冷得像淬过寒冰,此刻的他宛如一具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
祝山枝凑近我,低声问道,“他……没事吧?这模样比之前在浮荼城时还疯,真有点吓人。”
我上前拉住徐鸮的手,轻轻擦去他颊边溅上的血迹,“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适合我的武器,下次不如把宋鹤那柄玄紫菜刀给我用算了。”
徐鸮怔了一下,紧绷的身形微微放松。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牵着我往殿后走去,“不行,大嫂平日还要用。再说你连饭都不会做,装什么样子。”
我空手比划着劈砍的动作,“就这么咔咔咔——以后请叫我‘菜刀女杀手’。”
祝山枝闻言大笑起来,“笑死我了!石在瓶你听到没?她说要当菜刀杀手!”
石在瓶伤势未愈,体力不支地扶着祝山枝的肩,低声道,“她是医师……不能杀人。”
我尴尬地笑了笑,“呃,其实我不是医师,而且……已经杀过了。”
大殿后方还有一段石阶,通向长命仙所谓的“飞升之处”。台阶一侧便是万丈深渊,再无退路。
我们一步步向上行去,远远望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静静伫立,面容冷寂。
我觉得她有些眼熟,细细回想才记起——原来是在芙蓉城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她。
“长命仙命我在此恭候各位。”女子声音平静无波。
我打量着她,说道,“下面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你还能面不改色站在这里,心态倒是不错。”
容颜清丽却苍白的女子轻笑一声,“黄一正,你之所愿。长命仙已替你达成了,不是么?”
我微微一怔,回望身后血流成河的长生殿,冷声道,“别故弄玄虚,带路。”
她仿佛全然不在意自己也命不久矣,从容引我们来到山巅一处院落。与长生殿的恢弘相比,这小院显得格外不起眼。
还未进院,一股混杂着血肉**的气息随山风钻入鼻腔。
胃里早已空无一物,我却仍控制不住地干呕着一步步挪近院门。木屋前突兀地出现一个大池子,地上未干的血迹已发黑,与污泥混作一团。
走在前面的徐鸮突然停住脚步,抬手拦住了我。
“别看,你受不了。”
不等我上前,阿曼已疯了一般冲向池边,纵身跃入那腥臭扑鼻的池中。粘稠的血污瞬间裹满他的全身,只见他徒手在池中疯狂翻捞着什么,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石头!小石头——!”
凄厉的叫声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这白云缭绕、宛若仙境之地,竟藏着人间地狱。
那女子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此为药渣池。”
堆满尸骸的池子就这般**裸地暴露在天地之间,只消看一眼,便足以令人终生噩梦缠身。
祝山枝与石在瓶分头搜寻半晌,并未发现叶晴的踪迹。我定了定神,看向几近癫狂的阿曼,沉声道,“没事,别慌。叶晴定然还活着,我保证。”
石在瓶死死攥紧双拳,喉间哽咽,此刻却也无能为力。
我命祝山枝将阿曼从池中拖出洗净,并好好看守此地,我要与徐鸮一同前去会会那位“长命仙”。
女子行至正对群山的木屋门前,深深一揖,“请进。”
密不透风的屋内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异味。大小烛台将房间照得通明,一个身着白袍、银发披散的老者端坐于团蒲之上,静候我们走近。
苍老的面容上,粉白色的皮肤布满沟壑,显出一种病态的衰败。萎缩的皮肤如皱纸般垂坠在脖颈处,手上的斑痕无不昭示着岁月残酷的痕迹——眼前之人,分明已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记忆倏然回转至初闻“长命仙”之时。世人皆道他寿逾百岁却仍康健无疾,乃真仙之体。
真真愚蠢。
“黄一正,你所求何事?”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清澈,全然不似老者。仓促一瞥间,我隐约看到他口中牙齿齐整坚固,诡异至极。
我没有就坐,借踱步之机仔细观察四周。
“你既是仙人,岂会不知我所求何事?”
“无恙,长生。凡人所欲,不外如是。”
我在长命仙对面坐下,伸出手笑道:“那不妨为我诊脉,看看我是否还有救?”
“与我血肉,共我长生。”
徐鸮正要动作,被我抬手制止了。
我直视着眼前这人,冷笑道,“省省你的鬼话。这套说辞骗骗塔拉族还行,想糊弄你姑奶奶我,还嫩了点。”
长命仙挤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并不动怒,缓缓道,“且不说我已活了百年之久,信徒遍布天下。塔拉族自愿侍奉,我庇佑他们无病无灾,何来欺骗?”
“庇佑?”我声音骤冷,“庇佑的方式,是给全族人下毒,再以仙人姿态解毒,哄骗他们说这疫病是背叛夷蔺大王招来的天罚,而你则是来度化他们的圣人?庇佑的方式,是让他们服用弥甲散飘飘欲仙,假称衷心侍奉便可通神意,令他们欲罢不能?庇佑的方式,是蛊惑他们献出亲生骨肉,剖胸取脏为你炼丹,还美其名曰……共享长生?”
“各取所需,不是么。”
“这么久了,就没人告诉你——”我倾身向前,一字一顿道,“你早就病入膏肓了?”
“……我无病无灾,与天同寿。”
看着对方依旧从容的模样,我忽而笑了,“早老症。一出生便会加速衰老,年至二十便如七八十老叟。患此症者……从来活不长久,也无药可医。你哪里是什么百余岁神仙,不过是个患了早老症在此招摇撞骗的可怜人罢了。我看你……不过三十有余。”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听闻黄一正最擅信口开河。你这点把戏哄骗他人尚可,对我——无效。”
“你是说,何水心么?”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脸上从容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们果然相识。”我冷笑一声,“让我猜猜,她不会也给你看过病吧?”
长命仙不再回应我的话,只是静坐如钟。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跳动,半晌,他再度开口时,声音如同古寺钟声般沉厚,“皈依我。无论你身患何疾,我必使你痊愈。你此行所求,不正是此事。”
“谁说我是来求医的。”
他微微眯起双眼,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审视,静待我的下文。
“大梁江山清明,容不得你这等前朝余孽在此蛊惑人心、祸害百姓。”我字句清晰,掷地有声,“炼丹之术几十年来毫无寸进,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丧尽天良。朱砂含毒,砒霜致命,入药成丹,服之则积毒五脏,终至暴毙——正如陈顺帝、陈文帝、陈哀帝,荒废朝政,宠信奸佞,痴迷丹术,残暴无道,视百姓如草芥,最终皆不得善终,实乃咎由自取!”
我一口气说完,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细响。就连一直沉默的徐鸮也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猛地按住刀柄,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那位所谓的长命仙,喃喃低语,“前朝……余孽?”
“尔等无耻之徒!窃取我江山,竟还敢妄言先帝——该死!你们统统该死!”他嘶声厉吼,早已不复先前的冷静超然。伪装被彻底撕碎,所谓的长命仙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发疯般地捶打着桌面,“来人!快来人!杀了他们——”
“来人?来什么人,去死吧。”
我冷笑一声,猛地踹开房门。徐鸮反应极快,一把推翻扑上来的男人。
烛台应声倒地,火舌迅速窜起,沿着轻纱幔帐疯狂蔓延。
那张扭曲的脸与疯狂舞动的四肢,转眼被熊熊火海吞噬。
一旁穿着青衣的女子却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一切,泪流满面,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
“一切终于结束了。”
“你又是谁。”
女子恍若未闻,竟一步步向烈焰走去。湿漉漉的阿曼猛然回神,冲上前紧紧抱住她的腰,“图音!不要死!”
我胃里一阵翻涌,头晕得厉害,强撑着拉住徐鸮,“扣下这个女人,我们得走了。赵泽荫估计已在路上,此时碰上就麻烦了。”
说走就走,此时已经下午,天边的太阳仍旧没有落山的打算,祝山枝扛着名叫图音的女子,评价道看不出来比我还重。
“瞧你这阵子壮实了多少,出点力就唧唧歪歪。”我勉强笑道,“回晋州让你吃个够,好好补回来。”
祝山枝似乎又恢复了往日跳脱的性子,兴奋地告诉我厄齐努尔看上了新来的小厨娘,近来打得火热。
我一边下楼梯一边应道,“你自己的事也上点心,若有中意的,我给你备彩礼。”
他却嗤之以鼻,声称近来沉迷学业,无心风月。
阿曼什么也没能带走,长命仙既死,他异常平静,带着我们另寻蹊径,避开了通往长生殿的主路。入夜后,终于在林边找到一处猎户遗留的营地。
点燃篝火,我一屁股瘫坐在地,再也走不动了。布鞋早已磨破,脚趾渗着血珠。
图音软软地蜷在一旁,始终沉默。石在瓶同样不言不语,徐鸮也只闷头靠在树下发呆。唯有祝山枝与阿曼忙前忙后,打水觅食。
祝山枝不知从哪儿找来两个野果,洗净递给我,“估计你也吃不下什么,暂且垫垫。”
我咬了一口,酸得龇牙咧嘴,看他哈哈大笑,倒也冲淡了几分沉重。
胡乱填过肚子,我定神开始审问图音。她并未抵抗,徐徐道出了一段令人心骇的往事。
正如我所推测,那位长命仙实际年仅三十出头。图音本是附近村寨献上的“药引”,却因容貌姣好被强行占有,留为贴身使者。
六年前,她生下一个女儿,孩子健康长至五岁。然而某日她下山归来,竟发现长命仙将亲生女儿制成了药引炼丹,声称至亲骨肉可助丹成药力至极,以求长生无极。
从那一刻起,图音再也无法忍受,暗中联合阿曼等人,誓要彻底摧毁长生殿。因深得信任,便由她亲手写下今年的邀请函,通过盛生门传出。
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终于在今天结束了。
阿曼,叶晴现在何处?”
男人咬住嘴唇,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在芙蓉城……她很好,有人悉心照料。”
石在瓶拳头紧握,指节发白,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问道,“为何要劫持她?”
我轻叹一声,“抱歉。他们是为了利用你和叶晴,逼我前来与长生殿做个了断。”
“黄姑娘,你是天屸门的恩人,不必向我道歉。”石在瓶沉声道。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作出安排,“图音,阿曼,我今日饶你们一命。去给你们的同伴报信吧,待我了结正事,自会找他清算。祝山枝,你与石在瓶即刻返回芙蓉城好生照料叶晴——她怀有身孕,经不得劳累。之后你便回晋州去,这次要听话。石在瓶,你带着叶晴回北州,这里的一切到此为止,好好重振门派。”
祝山枝郑重颔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次绝不乱跑。”
将众人安排妥当,我把徐鸮唤到河边。
并肩坐在潺潺流水旁,我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石子。良久,才听到徐鸮轻声开口,“玥儿,对不起。”
“说过了,不必道歉。”我望向流淌的河水,“我会一直原谅你。确切地说,我永远不会责怪你。”
徐鸮长叹一声,温柔地抚过我的发梢,目光投向黑暗中奔流的河水,“接下来作何打算?”
“去越州。正好甩开了赵泽荫,我们去找寻同心蛊的线索——虽然并不抱太大希望。”
“好,明日一早便动身。先找处市镇替你买双新鞋。”
“嗯。”
徐鸮牵起我走向营地的篝火,又提醒道,“最好想想如何向王爷交代。你偷跑出来,他必定大怒。”
“放心,我留了书信。你说这人脾气怎么这样大,真是讨厌,总莫名其妙就生气。”
徐鸮轻笑出声,“说实话,王爷性子已算沉稳。即便盛怒,也只会让人滚开,从不迁怒他人。”
我不服气地哼道,“什么嘛,我看你喜欢他多过喜欢我。”
他认真思忖片刻,用宽大的芭蕉叶为我铺好睡觉处,“还是喜欢你更多一点。睡吧,我在。”
这一晚,或许是连日来众人首次得以安眠的一夜。
我又梦见了那个家——滴答的钟声仿佛近在耳边,却没有丝毫急迫。不必早起赶学,不必担心迟到,无需匆忙吃着早餐夺门而出,也不必踩着铃声冲进校门。
可我好想回家,前所未有想回去。
沉睡如溺,直至晨露滴落脸边,凉似泪痕。祝山枝轻拍我的脸催促,有人追来了,得赶紧走了。
我们随着阿曼迅速撤离。据说一队人马已抵达长生殿山下,幸而我们提早脱身。
又跋涉整整一上午,终于穿出密林,踏上了较为开阔的官道。阿曼指着前方说,再走一个时辰便能抵达一处小镇,而他们至此便要折返椿寿镇。
分道扬镳之时,我照例向祝山枝招手。他走近轻轻拥抱了我,彼此眼中皆有不舍,却知不得不别。未再多言,他与石在瓶带着图音、阿曼转身离去。
我则与徐鸮继续向南,朝越州行进。
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如一场幻梦。
越州已提前入夏,或许这片土地本就只有春夏,不识秋冬。
约十日后,五月十八,我们终于抵达越州银珠府。
百花盛放,绚烂花海簇拥着谷底深处的城邦,阿图江穿城而过,万物生机勃勃,仿佛永远奔赴在盛放的途中,不知疲倦。
[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黄大人跑了,大将军会生气吗╮(╯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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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