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作品:《满月归途之凤隐锦书

    趁茂行去准备纸笔的间隙,我坐在那张斑驳的木凳上抿了口茶。


    空气中浮动着陈年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


    “你有时候关注点偏得离谱。”


    “很累,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赵泽荫闻言走近,俯身将我揽入怀中,无奈地叹息,“罢了,当我没说。”


    我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就好。”


    “嗯,要不咱们赶紧把事儿办了,这地方太难闻,很难有想亲热的念头。”


    噗嗤笑了一声,赵泽荫直起身,恢复了几分王爷的威严,“黄大人,给本王研墨。”


    我的字始终写得不甚好看,这么多年过去,依然不习惯毛笔的柔软。


    明途的字自成一体,瘦硬疏朗,恰如他本人般清俊风流;赵泽荫的字圆劲豪放,行云流水间透着一股恣意狂傲;而瑞亲王赵怀忠的行书早已名满天下,当真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这么一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竟比纸上笔墨还要分明。


    再见陈晋,他依旧一副冷硬面孔,恰巧我也不待见这人。


    他见到我便冷哼,“便是杀了我,我也从未通敌。”


    我深吸一口气,捧出圣旨,“陈晋接旨。”


    此刻,明途口中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终于化作我手中这道明黄卷轴。任陈晋如何不甘、如何倔强,终究不得不跪伏在地,聆听宣诏。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听着我一字一句宣读,神情恍惚如坠梦中。


    圣旨明示两事,一命任兆业为西陲大将军,二调陈晋为三岔大营副将。


    这已是眼下最周全的安排。


    如此一举,赵泽荫便有了出兵的名义——兆业尚在小车国未归,他作为总务大将军自可权宜行事,调军接应西陲大将军,护其周全。而高佑,也不必因陈晋涉嫌通敌而受牵连。


    “敢问黄大人,”陈晋嗓音沙哑,目光如刃,“为何不早早宣旨?”


    我冷眼道,“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我将公主护送至小车国后本欲立即返回,谁知与王爷归途遭卑陆人伏击……我被掳至敌营,又如何宣旨?”


    陈晋面色铁青,仍不死心,“那王爷为何不据实相告?”


    我缓缓蹲下身,平视这位被囚多时、鬓发凌乱的男人,“他手中并无圣旨,空口白话,怎能令你信服?若任你拖延下去,和亲使团在小车国的处境你可曾想过?当然,你向来讨厌我,从不屑与我往来。你自然想不到圣旨在我手中,更想不到,王爷出兵卑陆逼他们放人——正是因我身负皇命!”


    见陈晋无力地瘫坐着,我没打算放过他,“陈大将军,自你执掌西陲以来,用人失察、驭下无方,竟纵容申北恺这等逆贼藏身军中、祸乱边防——陛下未深究你失职之罪,仍留你军职调任三岔大营,已是天恩浩荡。”


    略作停顿,我注视着他骤然苍白的脸,继续道,“还有一事。我在卑陆扣押期间,偶然得知了尊夫人的下落。”


    猛地一震,陈晋干裂的嘴唇颤抖起来,“栎素……她……在哪儿?!”


    “她死了,她以卑陆国主达吾提侧妃的身份被处死了,她死前留下一件纯白狐狸绒斗篷,你可知道。”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出泪,陈晋好像没有在看我了,他或许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喃喃道,那是他亲自猎的白狐,为她做的斗篷。


    “可惜,已经和她本人一起化为灰烬了。”看着倒地痛哭流涕的男人,我站起身淡然道,“你所以为那个美丽善良、温柔体贴的猎户之女,实则是精心伪装的女杀手。两年前你受伤为她所‘救’,那碗深得你心的秀州面片汤——从来就不是巧合。一个自幼长在西域的女子,又怎会懂得烹制千里之外秀州才有的风味?”


    看着又哭又笑、状若癫狂的陈晋,赵泽荫拍了拍我的肩,声音低沉,“罢了,走吧。”


    我没有停止,向前一步,字字如刀,“陈晋,你这畜生。即便你从未生过反叛之心,也早已将‘忠君爱国’四字碾碎在脚下!因你纵容无视知情不报,我师父命丧卑陆——这笔血债,我一生都不会忘!只要有机会,我不会放过你。最后,祝你从此以后,一无所有,直至孤老。”


    那男人瘫靠在阴冷的墙边,眼神空茫,如同早已死去。


    地牢之外,鹅毛大雪无声飘落,覆尽天地万物。


    我系紧斗篷,戴上风帽,随赵泽荫一步步登上白马关的城楼。


    四野苍茫,雪落无声。


    我握紧他温热的手掌,他正凝望着远山叠雪。雪花落满他的鬓发、肩头,可他整个人仍如一团不灭的火焰,在这冰天雪地中炽热地燃烧。


    “多塔塔活不过这个冬天,也算为你报了仇。”


    “嗯,你说到做到。”


    “兆业何时能回来?我们该回锦州了。”


    赵泽荫侧过脸看我,眼中没有笑意,“不急。”


    我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离丰穰节没几天了,我在兹县还要耽搁一日,是该启程了。”


    他却像是藏着心事,沉默片刻,忽然转开话题,“一正,你真的……没有什么事骗我、瞒我?”


    “算了,你若不走,我便先回锦州了。早知如此,该让徐鸮等我一日同行的。”


    见我作势要走,赵泽荫忙用战袍将我裹进怀中。


    我仰头看他,指尖轻抚过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又哪里惹着你了?”


    “罢了。”他终于松口,“等我安排好此处军务便动身。兆业接到信,应当很快就能赶回。”


    我搂住他的脖子,踮脚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好,我等你。”


    我没有在大营停留。虽是朝廷命官,终究是女子之身。


    白马镇没有驿站,大小客栈却不少,我住得倒也自在。只是心中总萦绕着几分郁结——赵泽荫今日的异常,让我不由得想起祝山枝先前的话,隐隐生出不安。


    天寒地冻,我只好打消闲逛的念头,坐在酒馆里烫了壶热酒。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飞云将军的英勇事迹,小白听得入神,见我兴致不高,凑近低声问,“大人是不是同大将军吵架了?”


    若真是吵架倒好办了。怎么男人的心思,也这般难猜?


    “大人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咱们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说?”


    小白撇撇嘴,为我斟酒,“大将军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怪吓人的。”


    “你说这个人……”我凑近些,“是不是人缘很差?大家都讨厌他?”


    “诶!不不不,”小白连忙摆手,“大伙儿可喜欢他了。他是太担心你,杀气收都收不住,再喜欢他咱们也不敢轻易近身呐。”


    我思忖片刻,压低声音,“我问你,我不在时,他可有找过别的女人?你要老实说。”


    “没有!真没有!”小白急得直摆手,“他日日睡不好,有时只歇两个时辰。尤其从小车国回来之后,恨不得立刻带兵攻破卑陆城门把你抢回来……况且他箭伤未愈,哪有心思想这些?就连阿卡娜公主想碰他,都被一把推开了——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公主哭着说,不信他当真这么喜欢你,还说你肯定已经死在卑陆了。你猜怎么着?”


    真是离谱,小白讲的故事好像比这个说书的还吸引人,我连忙催促他赶紧讲下去,完了,我好喜欢听八卦。


    小白模仿着赵泽荫的语气,竟有几分相像,“王爷一字一顿地说,那我会和她一起死在卑陆。”


    “真够狠心的。我若是男子,定舍不得推开阿卡娜。”


    “……呃,大人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偏了?此时不该感动落泪么?”


    “你瞧我的眼神,已经感动至深了。”


    这时小白眼神忽地往上一飘,立刻噤声。


    我回头一看,赵泽荫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我、我回屋喝!”小白抱起酒壶溜得飞快。


    赵泽荫显然刚忙完军务,在我身旁坐下,仰头饮尽我杯中残酒,“别听他胡说。”


    “我们也回屋去?”


    他瞥我一眼,默然点头,随我回到了客房。


    一进屋,我便迫不及待地将赵泽荫按在凳子上,取出早已备好的工具。他见我摸出小刀,不由失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花样急着献宝。”


    我抬起他的下巴,笑道,“胡子刮刮,虽然更有男人味,但扎得我痛。”


    男人坦然把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来,刀轻轻划过,只要我想,我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要了这个男人的命。


    赵泽荫的手却在我腰上抚摸着,继而摸到了屁股上,轻轻一揽。


    因手艺生疏,到底在他喉间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我低声问,“你就不怕……我是个杀手?”


    那双浅色的眸子凝视着我,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这条命本就是你救回来的,给你了。”


    我放下小刀,俯身轻轻舔去那点血珠。赵泽荫的喉结在我唇下微颤。


    “勿言生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怕我出家,怕我离开锦州,怕我死……你干脆改名叫黄三怕算了。”


    我笑着坐进赵泽荫怀中,搂住他的脖子,“还要再加一怕。”


    “什么?”


    “怕你与别的女人死灰复燃。”


    “你想独占我。”


    我亲了一下赵泽荫的脸,轻声道,“对,我喜欢吃独食。”


    顿了一顿,赵泽荫捧住我的脸,用力吻来。


    像终于放弃了所有猜疑和顾虑,这个男人仿佛又回到了我离开前的样子,只管肆无忌惮无所顾虑地抚摸、亲吻、拥抱就够了。


    可他仍旧是清醒的,理智不会因喜欢而失守。


    我们没有再作停留,后续事宜兆业自会料理。


    细想来,明途当初安排和亲使团人选时,定然经过了周详考量,否则我与赵泽荫的处境将远比现在被动。眼下西陲局势暂且稳定,无论对大梁还是西域三国而言,都未掀起太大波澜。


    此番出门的三桩要事,似乎都已了结。


    唯独我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师父早知道我来自遥远的未来。他曾玩笑说,于你眼中,我们恐怕都已是逝去之人了。


    是啊,我就像活在一个情节早已注定的故事里,终有一日,必须接受眼前所识之人,实则都已化作历史尘埃的事实。


    也许吧,而今这种感受,愈发真切了。


    再回兹县,惠民坊内,那名唤作水心的女子仍在低头分拣药材,动作不紧不慢,嗓音依旧清亮。


    见到我,她眼中未见丝毫涟漪。


    在她那间简陋的屋子里,我缓步走过,指尖拂过堆满整张桌案的医书。书页泛黄卷边,显然已被反复翻阅无数次。


    “水心?还是该叫你阿沁。”我停下脚步,望向她,“你的同伙是谁?”


    低声笑了笑,这个叫阿沁的女子只是帮我倒了一杯热水,她看看赵泽荫,坐了下来,“重要吗,我并不觉得必须得有。”


    “算了,不重要,只是寒暄两句。”我指尖轻叩桌面,视线落在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上,“长话短说。你是谁,做了什么事,我大抵都清楚了。你既见我活着回来,就该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


    她低垂着眼,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名满天下的神医,究竟有多大本事。可看结果,他也不过如此,到底没能治好达吾提。”


    “阿沁,”我声音平缓,目光却定定锁住那杯水,“达吾提所患并非狂症。一个医者,若只盯着表面症候,却不去深究病家的过往根由,迟早会误入歧途。你只视疾病为对手,将活生生的人看作死物,你所学的这一切,在我看来,尽是虚妄无用之功。”


    “……”阿沁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抬眼看来,“你们……知道达吾提得了什么病?”


    “是一种名为‘血紫症’的疾患。此病代代相传,虽非每代皆会发病,但近亲联姻必会加重其遗害。我师父早已诊断出达吾提的真实病情,之所以隐而不发,是因为此症一旦道破,便暴露了卑陆王室不可外传的血脉秘辛。无论能否医治,知晓此事者皆难逃一死。师父是在拖延时间,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保护被你们掳去的二十四位医师,让我们能活到大将军解决小车国争端的那一刻。”


    “血紫症?谁知是不是你信口胡诌的病名!”


    我微微一笑,“博罗国王族亦有此旧俗。他们自恃血脉尊贵,盛行近亲婚配,曾一度被此症困扰,甚至民间流传他们需饮人血方能存活——当然,就如同达吾提食人的传闻一般,不过是话本里的臆想罢了。血紫症乃血中之疾,是药石无灵的绝症。达吾提自以为病情好转便杀害我师,殊不知那不过是回光返照,命数将尽。你为了一己私利献上毒计,害我师父客死异乡。对于结果,我想阿沁,你会想知道的。”


    女人沉默下来,紧抿着嘴唇,那份一贯的倨傲似有动摇。


    我走到她身后,手轻轻按上她的肩头,“阿沁,你不配为医。学艺不精便妄下论断,毫无仁心且手段狠毒。祝山枝竟还认为你并无恶念……或许你确实没有纯粹的恶意,但在我眼中,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文不值。不过,多塔塔尚且信任依赖你,趁还来得及,去寻求他的庇护吧。”


    她猛地侧过脸,那张清秀的面容终于显出几分扭曲,“你想做什么?就在这里杀了我吗?”


    “因你参与拐掠人口,大梁各州、府、县即将下发海捕文书,全力缉拿。只要你敢再踏足大梁疆土,我绝不会放过你。但念在你曾助我揪出罗川那个畜生,我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


    “……”


    “不过,你得快些。说不定再过几日,你就出不了这白马关了。”


    阿沁瞳孔骤缩,瞬间意识到了话中深意,慌忙抓起收拾好的包袱,夺门而出。


    门外,天地间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一片苍茫素白。


    赵泽荫慢慢啜着热茶,问道,“为何不告诉她多塔塔的真实病情?”


    “不重要。”我垂下眼睑,“于我而言,只要他命不久矣便够了。阿沁终会为她的自负付出代价——竟还有人赞她医术精湛,实在可笑。”


    “一正,你觉得多塔塔真会中这离间之计?”


    我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并肩行在雪地里,赵泽荫又问,“多塔塔究竟所患何疾?”


    “确是僵人症,我并未骗他。”我轻声解释,“师父昔年在秀洲游历时,曾遇一位被小瀛洲商船救起的外邦神父,名唤比尔斯。从他那里,师父得知此症,详加记录后寄予我研习。僵人症乃绝症,多塔塔已是病入膏肓了。”


    赵泽荫长叹一声,握紧了我的手,“走吧,回家。”


    归心似箭,风雪无阻。归途总觉比去路更短些。


    十二月初七夜,我们离锦州仅一步之遥。


    晋州边镇,再向东行一日便可到家。越近锦州,气候越显湿润。


    朔风呼啸中,我们趁着夜色驶入这座不大的镇子。连日奔波,我实在倦极了,屁股感觉都磨出了老茧。


    在客栈安顿时,我催赵泽荫快些用饭,也好早些赶路。他却吃得异常缓慢,始终沉默。


    我并未十分在意,这一路上他总像怀着心事,言语极少。


    我没什么胃口,望着周遭喧闹的食客,不由想起明途。离别这么久,他可会念起我?


    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几分不确定——原来时光与距离,当真会磋磨爱。


    “一正。”


    我正出神,赵泽荫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他在我眼前摆了摆手,问道,“在想什么?今夜我们在此歇宿,明早再动身。”


    “啊?我不累的。若连夜赶路,明日午时便能到锦州了。”


    赵泽荫蹙眉放下筷子,他几乎没动几口,满桌菜肴全靠小白消化。


    见他沉默,我忙伸手探他额温,触手正常,并未发热。


    “大人,不如歇一晚吧,走夜路终究不安稳。”


    见小白也这般说,我轻叹一声,只好应下。要了两间房,我唤小二送热水来。小白给了赏银,小二格外殷勤,不多时便端来腾腾热水。


    条件有限,不能苛求太多。我才见赵泽荫独坐窗边,任寒风吹拂,只望着窗外冷月沉默不语。


    我绞了热帕子走到他面前,为他擦拭脸颊,也顺势望向窗外夜色,“怎么觉着你有些……近乡情怯?”


    “不太想回去。”


    我叹口气,靠在赵泽荫身上,“锦州这么糟糕么,我还挺喜欢的。”


    “你想家吗,不回曲州看看?你应该很久没回去了。”


    我顿了顿,笑道,“实在太忙。内宫事务繁琐细碎,玉珍虽能干,亦有力所不逮之时,总不能事事都劳烦皇上圣裁……皇上也很累啊。”


    赵泽荫叹了口气,抚了抚我的发顶,“曲州是个好地方,更养人。”


    “看来你很喜欢曲州。”


    “花期长,有温暖却干爽的风……是个好地方。”


    “……”


    小二又送来洗脚水,我与赵泽荫便同坐在木盆边,将双脚浸入温热水中。


    “你……是不是不想成亲?”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笑了笑,“好吧好吧,我才懒得管呢。睡了睡了,明日还要赶路。”


    我爬进床榻抖开被子,赵泽荫却若有所思,直到水凉才上床来。


    半梦半醒间,他把我搂进怀中,喃喃低语,时间就这么停留在这里,该有多好。


    我一觉醒来都快中午了,有些生气责问小白怎么不叫我起床,赵泽荫只说他的主意,想让我多睡一会。


    匆匆启程,我们终于在近子时回到了锦州,寂静的街道如此熟悉,我终于有种巨石落地的感觉。


    刚进金虎门,我竟然看到许久不见的何峰在等着,他看到我有些生疏,只微微拱手行了礼便转身向赵泽荫报告去了。


    我下马伸个懒腰,天虽然很冷,但我却感觉神清气爽。


    “王爷,得麻烦小白送我回家,你好好休息。”


    “一正。”赵泽荫叫住我,走近道,“要不今晚跟我回王府住。”


    “啊?那可不行,你是不是累糊涂了,我不能在你家过夜。”


    “……明天不用急着进宫,多睡会儿养足精神。”


    我上马冲他挥挥手笑道,“你也一样,回见王爷。”


    单机晋江[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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