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考察市场
作品:《祭品又跑去卖海鲜了【种田】》 那晚在书房谈话结束时,男人扫过两名暗卫,轻描淡写道:“你二人袖袍皆是泥点,在外注意外形。”
二人却还偷着乐,自以为串通她,便是天衣无缝,不料国师大人实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接下两日,两位暗卫先生跟着她挖泥抓贝,浑身荒唐的狼藉。
暗卫先生们实在受不住,“偷偷”往上申请了几位帮手,养殖棚和休息区已有雏形。
日暮之下,她将手中未达尺寸的小虾往海里一扔,喊来初三初四:“幸苦了,带你们去尝尝这城中顶好的海鲜……是哪家酒楼,烦请指路。”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她存的什么心思,踌躇道:“倒是醉乡居的海味酒肴有名,可姑娘要让大人知道了,可得让大人怪罪了。”
蓝致羽双手叉腰:“你们这便是不懂了,此乃‘考察市场’,养殖海物最终不还是得有销路么?我们得先比较酒楼原先供货商的货,我们才能进一步改善发展呀!”
“姑娘可是带了银两?”
蓝致羽从上到下如扫描机一般将暗卫扫了个遍,朝他俩扬起一个粲然笑容,惊得两人毛骨悚然。
“那自是没有,但秉着考量海鲜市场的原由,你们家大人该付的银两,就由你俩先垫着吧。”
初三右手往腰上一捂,钱袋子丁零当啷的响,大呼一口浊气:“姑娘可万万不可,未按时回府,大人到时怪罪下来……”
“自是不会。”蓝致羽下巴一扬,“听闻礼部陆大人今日生辰,你家大人不知到哪儿抱得美人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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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乡居无愧为城中第一酒楼的盛名,朱漆雕栏的楼宇飞檐翘角,灯笼将整座楼照得通明,在浓墨夜色中犹如明珠。
还未至门前,喧嚣鼎沸的人声于酒肴的芬芳一同汹涌而来,正门处更是车水马龙,衣着光鲜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
“今日怎的人多了些?”两名暗卫夹着蓝致羽,在人群中被挤得七扭八拐,“可是什么大日子?”
“无碍。”初四的语气颇有光宗耀祖之感,“我报了大人的名号,掌柜的早早就留了雅阁。”
小厮脚底生风,脸上堆着笑容,迎上前来:“三位可是留了位置?”
初四压低声音,掩嘴道:“白府。”
“是是,小的不长眼,”小厮伸手要迎,神色却忽地一变,似是有些为难,“可大人他…………”
初四亮出腰牌,直勾勾看着这小厮:“方才道是清风阁。”
小厮明了:“既已定了,那便这边请。”
蓝致羽专点那鲍鱼海虾来尝,初三又叫了几样,再叫上一壶据说招牌的秋露白,鲍鱼上桌时她便细细闻了再尝,摇头不满。
这鲍鱼从用苗到饲料都缺斤少两,全权靠着厨师的技艺火候撑起的鲜,可谓是差强人意。
她朝暗卫画大饼:“到时我们养出来的海物,可吊打这全酒楼的海物供应商,我保证。”
倒是这秋露白,当真有几分来头,酒液清冽,入口甘醇,果真有秋露的甘甜滋味,届时要真有销路,还可建自家餐馆,找这秋露白的厂家拿货。
她不由多抿了几口,配着还算上品的鱼白子,连日来的压力和劳作的疲惫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你们家那位大人,堂堂国师竟心眼针尖般大小,容不得我说半个不字,真像我初三那会的班主任……哎,他叫什么名?”
叫了这么久的国师大人,她才想起并未询问过他名字。
初三脸上也有了红晕,握杯的手左右摇晃:“白……满川……”
初四还未像他那样不胜酒量,冷汗当即便下来了,忙抬手去捂他的嘴:“你胆敢直呼大人大名,亏得是这里只有我等三个,否则你小命怕是不保!”
原来国师大人叫白满川,倒是文雅得很,有首诗叫什么来着,小学的时候学的,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蓝致羽笑道:“那他怎的不叫白如烟?”
初四忙稳住她:“姑娘,可莫要叫尊上听去喽。”
初四起初还算恪尽职守,警惕地观察周遭动静,但架不住蓝致羽兴致高昂,酒过三巡,对着两个暗卫描绘养殖场的宏伟蓝图,将他俩听得云里雾里,也跟着嘿嘿的笑,此时秋露白的后劲才算是蓬发。
蓝致羽晕乎着起身,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我……方便一下。”
两个暗卫面色发红,说着要陪同一块去,被蓝致羽严词拒绝,两个大男人跟着去小解算什么事?
醉乡居回廊曲折、雅间众多,装饰又颇为相似,待她晕头撞向解决了内急,身体舒爽了,路却是记不得了。
只得从左到右一一数着间数,寻着眼熟的隔间与雅间上挂着的灯笼纹案,终于寻到了自家雅阁,推门而入。
“弯弯绕绕的,《阿房宫赋》诚不欺……我。”
她的话哑在喉咙中,门内烛火明亮,歌舞升平,茶香与酒气混为一体,在场众人的目光带着惊愕与诧异齐刷刷聚焦在她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脑中一闪而过小厮犹豫的模样,她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主位之上,国师大人一袭玄衣,正襟危坐,神情冷峻,捻着酒杯的手一顿,抬眸看来时深邃黑眸骤然一眯,周身清冷的气息瞬间变得严寒锐利。
如同凉水往头上浇灌,她瞬间酒醒,脚下如同钉了铆钉,动弹不得。
雅阁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猜测她的来历。
有官员调笑着道,试图缓解气氛:“是哪位大人的夫人前来拿人喽?”
不知是否错觉,余光里国师大人的脸更阴沉了。
她的目光在众人间流转,其余人她未曾有印象,但白满川身边坐着的乃礼部侍郎陆大人……那日海祭他必定在场。
陆大人此刻正狐疑地盯着她,察觉了些许端倪,低声呢喃:“这女子,怎的有些面熟?怎的、怎的那样像那日的祭品?”
其余官员自是不会漏了这打趣顺带能抓住国师把柄的机会,巴掌拍了个响:“早听闻白大人海祭时救下一女子,想来必定是风华绝代,才能入了大人的眼啊。”
官员纷纷起哄,恰逢此时初三初四见她未归出来寻她,见她站定在其他雅阁门口,慌忙过来拉她,一见里头的众官,一个哆嗦,进也不是,走也不成。
白满川的目光更沉了,如同鹰隼紧盯着猎物,下一秒便要将人拆穿入腹。
蓝致羽第一反应是:完。
电光火石间,她用枚举法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都罗列一遍,但发现无论是坦诚相见,或是扭头就跑,最终都换来死亡的结局。
如此局面下,本能的求生和酒精催生的大胆让她做出了事后都称奇的举动。
她的目光借着酒精,变得如潮水一样柔和迷离,朝初三初四伸出芊芊细手:“你们怎的那样久,大人说我就这双眼睛像,说好的面纱还未拿来么?”
初四还算是反应迅速,当即冲下楼去,这会暗卫的迅捷倒是派上用场,不过数秒便取来了面纱:“兰儿姐,莫要让大人久等。”
她将面纱戴好,忽而嘤咛一声,将嗓音拖得又软又糯,仿佛醉得站不稳似的,身体一踉跄,如翩翩蝴蝶似的跌向主座上的白满川,手臂如无骨似的攀上他的肩膀。
察觉手下的身体一僵,妩媚的笑中带着几分真实畅快的惬意。
往日国师大人对她可谓万分嫌弃,连碰到她手指头都得擦上好几回,这会她就补回本,摸个够怎的了?
她依偎在白满川身侧,酒精促使指尖发热发烫,堪堪擦过白满川的脸,如此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到那双黑眸中独属于她的倒影。
手背再沿着他的下颚线往下,忽地便被一双有力却微颤的手攥住手腕。
“放肆!”白满川的手骤然用力,指尖发白,“成何体统,站好了。”
蓝致羽当即玄然欲泣,在他耳畔呜咽,将白满川额角跳起的青筋尽收眼底,轻拍他的肩:“大人,您既喜祭海女的眼眸,我的眼不似她么?”
白满川咬着牙,颧骨凸起:“何人道我喜她的眼眸?”
蓝致羽眸中带着氤氲的雾气,偏头扫过在座官员,眼波一转,指尖随意往一紫袍官员身上指:“好似是这位大人为小女子指点的。”
陆大人欲言又止:“薛大人,这……”
被忽然点名的薛大人本还在看好戏,登时冷汗浸透了紫袍,慌忙摆手道:“这位姑娘,慎言呐,这几日我可没进过这醉乡居,怎的会提点你……林大人,对,林大人可以作证!我等皆忙于朝政,无暇前来。”
“林大人么……”蓝致羽懒懒往林大人的方向瞥去,似是酒精上头,晕乎着抚上鬓边,“头疼,好似这位大人也一同前来的……莫非我记错了?”
“休要胡闹。”白满川沉声,“何人所指,你再细看来,我倒要看是哪位大人如此上心。”
雅间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方才还起哄调侃的官员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将头埋进面前的酒杯中,全然怕她乱点鸳鸯谱。
她抬头撞进那双黑瞳,迎着他眼底的寒意,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日白府有一女子前来,食了鲍鱼,道出本馆供货源颇有不足,信誓旦旦道大人您过些时日将养出一批优质鲍,想与本馆达成合作。”
白满川眉头一挑:“当真?”
“自然不敢有半分欺瞒呐。”蓝致羽抽噎,“可……可……”
她忽地斜眼去看身旁的礼部侍郎,眼神躲闪,颇有畏惧强权之感,下定决心似的,笃定道:“应当是陆大人,那日他看那位姑娘乃白府中人,想着大人您或是心悦那位姑娘,因而也想表其心意,才命小女……”
陆大人一怔,瞳孔骤缩,对上白满川斜睨而来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莫要这般诬陷本官,在场皆知国师大人清风霁月,怎会为如此世俗之事烦忧,本官又怎会平白给大人添堵?”
“正是如此!”薛大人借陆大人的话头,试图转移话题,“白大人家中出了位人才分忧,实乃幸事,大人好谋算,到时这鲍……”
他嘿嘿一笑:“可要先给下官尝尝鲜呐!”
林大人扇子“啪嗒”一声打在手心,将众人的注意力再度移回他身上:“那下官中秋佳节,可就先向大人定这鲍了。”
白满川抬手:“罢了,今日乃陆大人生辰,莫要拂了雅兴,鲍鱼之事,便仰仗各位捧场,本官也乏了,先行告退,尔等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