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六 回

作品:《春过半

    在客栈帮忙的几日里,也没见那人来过,沈妙垂下眼,预估着那人是不会见了。


    毕竟这边也不算达官贵人常逛的坊市,他人又是跟着大人物,估计也瞧不上吧。


    隔日得闲,只是蒙蒙的雨丝飘落在沈妙住的院外,她打开窗,见雨不大,还是打算着出门。


    打把伞便出去了,沈妙难得自己逛上一逛,她就去了更外围,人也更多些。


    走在人流里,她手里捏着简单的路图,时不时还停下看看。


    怎料路过一个茶馆时,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沈妙下意识以为是调皮的陈湘湘,毕竟小商队会在茶馆附近也不稀奇,可身后的声音却不大熟悉。


    “嗳。”


    她应声回头,发现竟是前些日子的那位卖茶姑娘。


    “好巧。”她笑着沈妙跟着也嘴角弯弯。


    “是啊,方才我见人看着眼熟,果真是你。”卖茶姑娘欢快地回她一句,发尾迎着微风飘飘然,就见她温温柔柔又有些俏皮的话,“还没谢过你哩。”


    “我叫易雪芽。”


    杏圆的眼望过去,不动声色地扫她几眼,沈妙带笑温声向她点了点头,也报上了姓名,接着就被少女热情地邀去附近的茶馆坐坐。


    还没开口推辞,人就已经被拉了过去。


    请她坐下后,易雪芽给她倒了壶茶,脸上的神情微变,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了之前的事。


    “前些天我第一回卖茶,讨了叔父的茶牌挂身上,可是惹出事情来了。”


    “往常倒也不会哭得一句话也讲不出,可那家伙硬挑事,骂得实在不好听。”


    “那天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见少女还在讲这事,沈妙微微地歪头有些疑惑,不过并不要紧,最后只是略过这些,抿过一口茶后轻声告诉她:“易姑娘,你谢过了。”


    这话一出反让易雪芽笑出声,柔柔的笑挂在脸颊:“这怎么算谢的。”


    “我再与你倒几杯,也不用这么生疏地称呼我,叫我雪芽便是。”


    再聊几句后就闲扯了别的,几回下来,沈妙才终于解开方才的疑惑,易姑娘从前常在茶山上,去年双亲全部亡故后才被接过来到这边。


    这小茶馆,正是她叔父的,来的这几个月,她都在这端盘子倒茶,好不容易才要到闲差事,可是没得干了。


    一字一句地,让沈妙生出了莫名的亲近感。


    “那茶牌可让我挨了好一顿骂。”易雪芽还是一副柔柔地神态,话却通透,顺嘴还骂了两句当天为难她的家伙,“不过可是长记性了,哭了两回才记住。”


    “咱们平民小百姓的,骂两句过嘴瘾也是好的。”


    聊的几乎都是些家事,只是快两刻过去,虽是时间还早,沈妙却莫名担心,她今日出来还是为了药材的事,奔波事小,误时为大。


    本想提出之后有空再与她闲话,结果药材的事情一提出来,转机也是跟着来了。


    雪芽认识几个药商,也略知道一下药材的价钱。看了她带来的药以后眼睛都亮了,告诉她几种药材里有一种京城这里少,种它的地方有涝害,今年拿来得不多,应当能比往年卖得高。


    不过他们人在的离这边有些远,得赶紧。


    等理完这些事已经到了傍晚。


    沈妙已经是松了口大气,如果她前些天没有冲动,想必后续也不会这么顺利。


    没做错的。


    回去客栈的夜静静地,雨还在下,黑压压的云层积在上头,雨越发大了。


    客栈的楼下灯火明亮,她才收着伞走进里面去,就听苏婶子叫她:“阿棠!那天帮忙的官老爷来了,去厨房里帮着把菜端出来!”


    苏婶子是一概不论,在王爷身边当差的,哪不能叫个官爷了。


    今日雨夜,在楼下吃菜的人并不多,沈妙进厨房赶着把菜端来这桌时,是她第一回这般认真地打量男子的脸。


    她有些发愣。


    薄唇轻扬,鼻梁高挺,双目狭长却似眼含秋水,如墨的青丝束于冠中,只是鬓角略微有些凌乱,他正坐着,玄色带着暗纹的黑袍自然地垂下,雅致的玉佩在腰间随意缀着……


    往常她只甚至没仔细瞧过自家兄长,还在潮州的时候,倒还常有人夸他们兄妹俊。


    直至此时她的脸才倏地红了大片,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下一瞬就转过头去。


    觉察到她的目光后,贺麟方才还有些冷的面庞也倏地暖下来,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嘴半张着开口是问她叫什么。


    自己被直勾勾地盯着时,沈妙才知道有多恼人。


    脸颊的红痕半退不退,大脑里面一片空白,脸热连带着嘴上的话也零碎:“沈……沈……”


    ——“菜都齐了啊!”


    苏婶子见菜齐了也过来了,还喊了阿棠一声,边擦着手边使眼色与她讲,“阿棠,咱们这可得好好道个谢。”


    话被打断了沈妙反而一下子愣住了,听着苏婶子一字一句的直点头。


    “沈阿棠吗?”


    贺麟把这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手掐了个假名过去糊弄,“也别叫我什么官老爷了,不过是一个当差的,叫我青葙便是。”


    他的声音很好听,念她的名字的时候是,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也是。


    青葙,青葙。


    青葙子是种药材,苦,微寒,归肝经。


    想到这,沈妙不自觉地笑了笑。”


    苏婶子应得比谁都勤,自觉是东家,热情得给招呼着,不让场子冷下来。


    ---


    一连几日,世子都没有回府里过。


    乐安可都急死了,老夫人那里的人一天天的一遍遍地来过问,可真是上边不急下边急。


    他却也没法子,只得应付着,顺道再拍个马屁给公子打听打听那日他说的家伙。


    兰枝总听不见世子回来的消息,心有些慌。前两天出去采买,也没听人说过。


    就这么心惶惶到晚上,清亮的银辉撒在窗棂时她竟见自己娘亲找到她屋里来。


    她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照往常般给她梳头。


    兰枝被娘给自己拢着头发,像伺候主子一般,一把一把给梳顺,又给她抹上发油后,头顶上才传来几句提点声——


    “兰枝啊,你可知道前几日老夫人留我说了些什么。”


    兰枝不敢猜,娘亲以前老拿些事情吓她,知道太多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细想了这几日的事,除了世子未归也没什么要紧事,可娘亲既然这么说了,若是和她无甚相关,也不会到她耳朵里。


    “可是老夫人提了我的事?”


    “不算太笨。”荷芸难得露出了点满意的神情。


    她说话间,在发间的手气力更重了些,兰枝哼哼唧唧地叫疼,听见娘亲接着说,“你也大了,总不能一直在老夫人这里。”


    “娘可磨了许久,才让老夫人有把你调到别处的机会。”


    “可公子不是和老夫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娘又说:“老夫人也不想与公子再生嫌隙了,自是调不了近身。”


    “那……是要我去哪儿?”


    说到她自己的事,兰枝才更用心了几分。


    她哪里能不明白,她爹是府里的厨子,她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现下就指望着她能翻身当个主子。


    “你过些日子去厨房锻炼一阵。”


    荷芸说罢也叹口气,兰枝自小便不算太灵光,行事上还有些木,“干这事儿是有些委屈你了,但你可得记住,以后公子才算府里的主心骨,让你爹给你安排,去给府里那两位公子送,先混个脸熟,再想法子调。”


    兰枝点点头,这活计不难,最难的反倒是先听完娘亲的唠叨。


    “你也算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再怎么样,老夫人在一日,我们也不会如何。”


    “世子不一样,这样也好,没什么旧情可念的。”


    兰枝没再出声,手指烦躁地搓着衣角,目光一直落在远处的窗棂上,她知道世子好,可她说的好和娘亲说的好似乎不一样。


    额头被轻点了下,接着又是一句。


    “你以后啊,可得机灵着些。”


    屋外的雨还在下,奇异的心思如雨丝般,轻轻飘进了沈妙的内心。


    桌上的气氛很是欢快,她能注意到,青葙也偶尔会时不时看向她,等他们的目光想接时,他又会倏地移开。


    思绪随着风徐徐飘远,沈妙想,是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继而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玄衣上,衣角处似乎是湿透了,水还淌着。


    青葙(xiang)


    周末的话就一更啦[菜狗]


    大家周末愉快[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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