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然的夜晚，昏暗铺满整个空间。


    视觉不那么灵敏时，心跳声、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身体紧贴，心跳搏动的频率也随之同频。


    温漾眼睫轻颤着，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她还想要更确切一点的答案。


    “意思是，”谢仰淮寻到她的手，手指从手背的方向和她十指相扣，“我只会娶我想娶的人。”


    他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皮肤，清润的嗓音穿过发梢，徐徐降落：“没有人能强迫我什么，我也不会为任何人妥协。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我想要成为你所期待的人。”


    心口的皱褶因为他的话轻易被抚平。


    眼眶忽地有点发酸，温漾慢腾腾扯起被子，把整张脸埋进去，许久都没吱声。


    谢仰淮的目光很轻地落在她后脑勺，“太感动了吗，要把自己藏起来哭？”


    温漾的话音透过被子，显得发闷：“是你说的话太肉麻了，我受不了。”


    “是么？”谢仰淮低笑了声，“还以为，你问我那个问题，是想听我表忠心。”


    “……”


    这声掷地，被子鼓动了一下。


    谢仰淮眼帘轻垂，刚好能看见女孩纤细的脖颈弯着，乌黑的发丝凌乱，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廓。


    他喉结轻滚了一下，“现在是不是该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温漾瓮声瓮气，老实交代：“是辛沅，她告诉我的。”


    闻言，谢仰淮眉头不自禁蹙起，“不是说让你离她远点吗？”


    “我……”温漾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毕竟误会对方想追求自己这件事，说出来也太丢脸了。


    她噎了许久，最终也只是没底气地含糊道：“我就是觉得她也没那么坏。”


    “你怎么知道她不坏？”


    “因为她对小狗都很好啊，喜欢小动物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面对温漾理直气壮的结论，谢仰淮沉默了几息：“所以这只狗是她让你领养的？”


    因为他，温漾之前被狗咬过，所以对狗一直有些心理阴影。


    温漾说：“不是，是我自己想养的。”


    “我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怕狗了。”她眼神怔怔地定在虚空，声线压得轻慢，“它还那么小，被人抛弃了也不记事，还是很亲人。”


    “我不想让它再经历被抛弃的感觉了，我想给它一个家。”


    她一直没能被家人坚定地选择，但她可以坚定地选择让谁成为自己的家人。


    温漾终于探出头，和谢仰淮的眸光无声汇聚，“我可以一直把它养在这里吗？”


    空气因这句倏然陷入缄默。


    谢仰淮的瞳仁牢牢锁着她的鼻息，很浅地弯唇，“当然。”


    彼此视线的节点在半空交集、融合、久久难分。


    气氛霎时间变得缱绻暧昧起来，他们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


    大多数时候，温漾都是先逃避的那个。


    谢仰淮手心翻了一面，指尖轻勾，悄然变成了掌心贴合的姿势。他说：“都说对视是人类不含情欲的精神接吻。可是宝宝，我不只想和你精神上接吻。”


    温漾眼睫颤栗几下，呼吸不自觉屏住。


    她几乎完全被笼罩在谢仰淮怀里，他的另一只手臂枕在她后颈，手臂弯折，虎口卡在她的下颌。


    谢仰淮俯首，轻啄她的嘴角。


    一下一下，和她的鼻息纠缠在一起。


    柔软的触感留下濡湿的痕迹。


    不同往常的温柔。


    温漾被亲得晕乎乎的，稍微侧过头躲开他的亲吻。


    声腔沾着喘息娇软，她嘟囔：“不行，还有未成年小狗在……”


    谢仰淮将她的脸掰回来，“它睡得只会比你沉。”


    停了停，他勾唇，慢条斯理的话音里别有深意：“不过等会儿就说不准了。”


    过度的紧张让温漾不由自主地颤抖。


    细密的快感仿佛海浪侵袭，她呜呜咽咽的，连理智都好似漂浮在空中，找不到任何锚点。


    谢仰淮用齿尖磨蹭她耳垂的软肉，哑声低语：“小声点，你也不想吵醒它吧。”


    温漾大口喘息，全然无法思考。


    指尖相抵的温度炙热，缓慢升腾出难以忽略的湿粘感。


    雨声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


    —


    分明谢仰淮昨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晚上十一点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很困。


    结果一到床上，浑身有用不完的劲，跟磕药了似的。


    隔天温漾醒来的时候，没忍住骂他：“禽兽。”


    谢仰淮一点都不生气，挤过去亲她，“你都这么说了，刚好我还有点想。”


    “……”


    八天假期很快过去，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


    唯一不同的是，温漾早起学习的习惯变成了早起叮嘱谢仰淮遛狗。


    温漾拍了拍谢仰淮：【你没睡过头吧？】


    谢仰淮：【这么不信任我就住过来，早上亲自叫我起床。】


    温漾：【想得美，我才不去。】


    温漾：【雪顶今天怎么样？】


    谢仰淮：【比某人积极。】


    他紧接着发过来一张照片。


    奶呼呼的伯恩山犬乖巧地蹲坐在地面，歪着头，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镜头。


    个头又胖了不少，很可爱。


    温漾不自禁弯唇：【我周末带点零食去看它。】


    放下手机，她挑眸就对上了陈舒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漾觉得莫名，“干嘛？”


    陈舒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一个样。”


    温漾无语：“我只是在看小狗而已。”


    林见鹿坏笑：“你们玩得还挺花啊，连‘小狗’都成爱称了？”


    温漾哽住，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们：“是真的小狗！”


    照片里毛茸茸的伯恩山幼犬瞬间俘获了舍友们的心。


    “好可爱，你把它给养哪了？”


    温漾含糊地应了声：“就……校外啊。”


    唐柠无情地拆穿她：“所以你周末是要去谢仰淮家看狗？”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露出“我懂了”的表情。


    唐柠替她解释：“你只是去看狗，顺便看看帮你遛狗的人，我们都懂的。”


    温漾：“……”


    —


    期末考结束后，十一月中旬，温漾如约到了辛学明的工作室实习。


    工作室大概三十多个人，但在业界的声誉很高。


    这里有很多是辛学明带过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温漾作为唯一的本科生，又是被辛教授亲自引荐的，自然备受关注。


    年轻人比例很高，充满活力，自然有给新人办迎新宴的传统。


    周五下班后，辛学明做东，在市中心一家高级餐厅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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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包厢。


    岑知许是辛学明安排带温漾的人，是四年前在辛学明手下毕业的博士生。


    她性格开朗，也很照顾温漾。


    岑知许盯着温漾的脸，又一次感慨：“你长得好乖啊，看起来就是那种成绩很好的好学生，能力也很强，难怪辛老师这么喜欢你。”


    即便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夸，温漾还是会不好意思：“学姐过奖了，如果没有你带领的话，我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岑知许不吝啬夸奖：“是你自己够努力够聪明，一点就通。”


    她凑近些，好奇地问：“不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应该有男朋友吧？”


    温漾默了默，没否认也没承认：“怎么了？”


    岑知许：“我有点好奇，你男朋友是不是个黄毛？”


    温漾不解：“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岑知许分析得有理有据，“你这种乖女孩总是会被坏坏的男生追求啊，就那种校霸类型的，然后他带你逃课、坐机车、去山顶看星星什么的。”


    说到最后，她像是把自己说兴奋了，发出感慨：“呜，好浪漫。”


    “……”突然觉得岑知许的脑洞和林见鹿一样清奇。


    温漾翘了翘唇角，神色堪称温和，残忍地说出真相：“很抱歉，他不是黄毛，也不会骑机车。”


    岑知许失望地“啊”了一声：“那他是做什么的？”


    “大学生。”温漾想了想，“应该也算是企业家吧。”


    岑知许眨了眨眼，消化着这个信息量：“所以是那种，穿着西装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然后赶在门禁前回宿舍的学神？”


    顺着这个形容，温漾依旧很难想象谢仰淮顶着那张冷脸赶门禁的样子。


    他没住过校，温漾似乎也没见过他慌乱的样子。


    他向来是游刃有余的、漫不经意的。


    不过温漾没辩驳，轻飘飘把话题掀过去：“算是吧。”


    ……


    “走了，拜拜。”


    散席后，大家各自往家的方向离开。岑知许朝温漾挥了挥手，开门上了男朋友的车。


    直到原地只剩自己，温漾脸上洋溢了一天的笑容慢慢减淡，直到嘴角弧度彻底压平。


    其实大部分独处的时候，她都是这样没什么表情的。


    只是习惯了在外戴上温和的面具，久了连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温漾低头看手机，下半张脸顺势埋进围巾里，只从边缘呼出些许白雾。


    微信置顶联系人发来消息。


    谢仰淮：【结束了吗？】


    温漾的双眸近乎玻璃般透明，手背泛着微红，在键盘上很慢地打字：【嗯。】


    谢仰淮：【十分钟。】


    温漾没再回复，蹲在路边发呆。


    凛冽的风吹动额前的碎发，没来由的，思绪又飘回了之前的聊天。


    温漾下巴搭在双膝上，眼眸失神，长久地盯在一处。


    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成一片，难以辨清。


    蓦地，一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视野里。


    “砰。”


    车门打开又合上。


    一个高大的阴影落在头顶，继而和她的身影重叠。


    温漾视线缓慢地往上移，隔着空气，和谢仰淮的目光撞上。


    对视的第二秒。


    温漾眼睫毛小幅度抖动，声音温吞：“我的腿好像麻了，谢仰淮，你可以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