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后台拥抱
作品:《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那我们这两天的努力都白费了?”江雨满腹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了,“我们不是要克服障碍吗?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音棠按住刚才就隐隐作痛的小腹,同意了边曼柔的想法:“白练总比输掉好,下一场是淘汰赛,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江雨肩膀垮下来,看向沉默不语的邱哲,终是泄了气。众人只得压下不甘,删去了那些需要大量精力克服的炫技桥段。
讽刺的是,当她们剪去那些繁复的枝蔓,歌曲的脉络竟意外地流畅起来。或许,她们之前执着攀登的“技术高峰”,本身就是一道阻碍歌声直抵人心的巨大障碍。
深夜离开时,她们的心头依旧压着巨石,但身体早已透支,大脑混沌一片,她们只能回去休息,等待明天未知的命运了。
更糟的是,音棠小腹深处那熟悉的坠痛骤然加剧。她冲进卫生间,经期果然提前了两天。
音棠换上随身携带的卫生巾,就小步慢跑着去赶末班地铁,终于赶在车门关闭前上了车。
车厢摇晃着驶向隧道深处,对公演的忧虑与腹中那把越绞越紧的钝刀内外夹击,几乎要将她撕碎。她只能无力地趴在座位旁的扶手上,一颗心也随着车厢左右摇摆。
她自小宫寒,肖宁曾说,这寒气是自己生育时渡给她的劫。每逢经期,便是音棠的地狱:上吐下泻,只能蜷缩在床,忌食荤腥,还容易头晕。
这次她的生理期提前两天,显然是连日高压催逼的结果。明日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她决不允许身体在此刻罢工。回到家,她就立刻服下止痛片,用滚烫的热水袋死死按住小腹,希望明天能好受些。
然而,待药效如潮水般退去,剧痛慢慢反扑。次日早上,她在睡梦中被生生疼醒,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只得摸索着又吞下一片药。
临出门前,肖宁找了片暖宫贴让女儿敷在冰凉的小腹上,嘱咐沈明朗送她去电视台。止痛药在颠簸中慢慢生效,暖宫贴的热力蔓延开,稍微缓解了她的疼痛。
她靠在车窗上,咬牙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晕眩感攫住了她,她只觉自己的胃在痉挛,却只能用近乎透支的意志力强撑着,在心底一遍遍默念:
“就快到了,比完就能休息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音棠觉得今天化妆间的灯光格外刺眼。她坐在镜子前,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任由粉刷扫过脸颊,连化妆师的搭话也没怎么回复。
化完妆,她与队友最后排练了一遍,就在候场区安坐,等待节目开始录制。盛言在人群中扫视了几个来回,终于捕捉到她的身影,踱步过来搭话:“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不四处溜达了?”
“你管我?”音棠没什么好气,声音还微微发着颤,“别烦我,难受,就想这么待着。”
盛言不明白她这份异于平日的焦躁是为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便在一旁坐下,不再言语。
音棠总觉得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奈何心头烦躁,也无暇理会他。
导演终于发出开始录制的信号,祁舟的开场白后,八支乐队依次开始表演。
止痛药缓解了音棠身体上的痛楚,却化不开她心头的郁结。坐在台下等待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酷刑,她只想赶紧冲到舞台中央,用鼓槌砸碎这磨人的每分每秒。
Rapper墨爻与地下歌手尹桐的乐队终于上场对决,他们对于“该不该看伴侣的手机”这一议题的辩论火星四溅,带着强烈的冲击力,稍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音棠心头的烦躁被那令人震撼的乐声震散些许,不由得为墨爻成熟的舞台风格赞叹不已。相比之下,尹桐的表现稍显稚嫩,明显落于下风。
她一边开始畅想万一将来遇到墨爻,凭借他的舞台掌控力,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一边又为近在眼前的挑战捏着一把冷汗:若再次败给盛言,颜面扫地事小,整个团队将会面临重组的命运,这才是更大的打击。
墨爻和尹桐一决胜负后,接下来上场的是“留声机”乐队。或许是上次对化妆师的呵斥起了作用,盛言这次的妆容非常简单,然而那身普通的休闲西装和破洞裤,却被他穿出一种孤绝的颓废感。
乐声响起,他冷酷的面具在瀑布般的顶光下寸寸龟裂,歌声里浸透了对爱人的绝望挽留:“时隔多年第一次见你/虽然犹豫还是怕失去/不只是为了成年人的面子/其实还是想在一起。”
在对手表演时,“裂隙生花”乐队已在后台通道候场,看着他动人的演绎,只觉如临深渊。音棠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然而当盛言熟悉的气息擦身而过时,她的目光还是背叛了意志,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双眼。
她赶忙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随队友走向舞台。鼓棒入手,乐声响起,边曼柔的嗓音撕裂空气,倾诉着分手男女的洒脱决绝。
“成年人哪有纯粹的友情/当断不断不过是另一场争端的序曲/何必呢一次又一次重复当年的悲剧/再见你还是要难过不如早些上演大结局”
演奏的过程中,音棠的心神很安定;然而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的信心却摇摇欲坠起来。
比起盛言的以情动人,她们的歌曲旋律确实太简单,歌词也太犀利了。她拿不准观众的喜好,心底涌上强烈的不安,掌心也渗出了涔涔冷汗。
导师席上,祁舟的赞誉给了音棠一丝安慰:“歌词对那份爱到尽头、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心理描绘得很生动,担心复合会陷入同样的境地,所以选择彻底放手,这份被迫离开爱人的心情让人很心疼。”
接着,“留声机”乐队登台,与“裂隙生花”乐队并肩等待最终的投票结果。分数揭晓的瞬间,音棠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们得到了416分,仅以一分之差暂时领先对手。
导师的20分依然是至关重要的砝码。音棠掌心湿冷,心跳如鼓。祁舟和彭华翰一人一票,各自投给了两支乐队,仿佛较劲般把压力转移到袁晋肩头。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觉得这次完蛋了。
从袁晋以往对盛言的偏爱来看,她几乎能预见到袁晋的选择了。无论是否算上上次公演的成绩,“裂隙生花”乐队重组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然而,袁晋的声音却像一道惊雷劈开她的绝望:“我这票投给‘裂隙生花’。”
观众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决定,纷纷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袁晋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盛言:“‘留声机’乐队的歌路太窄了,没什么新鲜感。我希望你们能突破自己,不要总在舒适区里打转。你们是摇滚乐手,不是情歌王子。”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比起个人的情感世界,摇滚乐更应该是对现实的叩问,是对时代的反省。只关心自我的喜怒悲欢,格局终究太小了。”
听着袁晋的评价,音棠忍不住转头望向盛言,见他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脑海中飞快掠过盛言这几次公演的舞台。
那些精心雕琢的深情,那些如出一辙的痛彻心扉,都是些千篇一律的套路化创作,已经与他当初苛刻的自我要求背道而驰,突破自我是他今后创作亟待解决的重要难题。
这次比赛,“裂隙生花”仅以一分之差险胜“留声机”乐队,以两场累积第一的成绩,暂时摆脱了重组的命运。
听到祁舟宣读公演结果,音棠的心情放松下来。精神的高度紧张褪去后,她才惊觉小腹那钝刀割肉般的疼痛正悄然复苏,止痛片的药效终于走到了尽头。
然后,四支败北乐队的ACE重新站在了舞台上,等待导师与观众的打分。在他们四人中,最终只有两人能留下,而结果很快揭晓:墨爻和陈奇胜。
陈奇胜没有丝毫犹疑,除了盛言以外,又选择了以前没合作过的两名新选手分别担任鼓手和吉他手。
节目录制结束后,边曼柔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心情提议:“今天运气好,咱们等会儿好好庆祝一下吧?”
音棠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忙凑到边曼柔身边悄声道:“我今天不太舒服,要不你们去吧。”
边曼柔语气坚决:“那怎么行?少了谁这庆功宴都不完整。你要实在不方便,咱们改天再聚也行。”
“好,那就改天吧。”音棠立刻应下,和队友道了别,步履蹒跚地向电梯间行去。
刚迈出两步,边曼柔又从身后追了上来:“音棠,等等!你裤子后面…”
后面的话无需出口,音棠心头一沉,转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想先把裤子上的污渍处理干净再说。
一抬眼间,她撞进了盛言那冷峻的眼神里,点头示意了一下。然而盛言并不打算轻易放她离开,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说好的请客呢?”
眩晕感如潮水般阵阵袭来,不知是止痛药效退去后的反噬,还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虚脱,小腹的坠痛也变本加厉。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改天行吗?”
“不行。”盛言斩钉截铁,甚至向前逼近半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他的目光强硬地紧锁着她,也许是败北的郁气无处发泄,也许是她此刻敷衍的态度火上浇油,他今天格外难缠。
见他如此不识趣,音棠心头隐隐的烦躁和身体的不适瞬间化作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我今天不舒服,去不了。一顿饭而已,我还能赖掉不成?”
盛言打量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透着一股执拗:“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音棠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得小腹深处一阵疼痛,眼前瞬间晕开一片黑雾,视野里只剩下他模糊晃动的轮廓。
冷汗倏地浸透了她的后背:“我回家躺会儿就好。”话音未落,她脚下却像踩进了棉花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意识模糊中,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向前扑来。
他们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狼狈地摔倒。他有力的手迅速托住了她的手肘,紧接着,一股坚实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按向了自己怀中。她失去平衡的身体,就这样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眩晕感缓缓散去,她的视线重新聚焦,他衬衫领口下微微起伏的喉结,和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率先映入眼帘。她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话梅般香甜的气息,是独属于他的熟悉味道。
她这才惊觉,自己正紧紧倚靠在他的怀中,耳边只剩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