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插播广告

作品:《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盛言用力把广告剧本砸在对方身上,嗓音掷地有声:“那你找别人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名工作人员气急败坏地指向摄像机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王总就在这儿,你亲自跟他解释为什么不拍吧!”


    盛言还想辩驳:“跟赞助商沟通难道不是你们的事吗,为什么要我自己来?”


    但见在场众人都冷着脸不言语,他只得缓缓走向王总,不卑不亢地开口:“您好,王总,我是盛言,‘金樽’是我爸生前最爱的酒……”


    王总方才就在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跟自己搭话,眉头微挑,脸上浮起一丝虚伪的笑意:“原来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不过既然是令尊所爱,你更应该好好对待这次广告拍摄吧?”


    盛言心头浮起一丝焦躁,拔高声音反驳他:“我爸喜欢它,不是因为它好喝,而是因为它最便宜。他一喝醉,就会借机撒泼打人,所以我不想参与这次广告拍摄,希望您能理解。”


    王总脸上的歉意瞬间冻结:“所以明明是令尊的品性有问题,你偏要怪我们的酒?是你需要曝光,不是我们,你想清楚。”


    听到秀秀说了声“化好了”,音棠再也无法安坐,冲破人群的阻碍,朝着那个濒临爆发的身影走了过去。


    王总脸上的愠怒尚未化开,一道身影已横插进来,挡在盛言身前:“既然他不愿意拍,强人所难也没意思,不如让我来吧。”


    音棠俯身,捡起地上的广告剧本打开一看,“干杯!敬所有被酒精激发的灵感!”的广告词刺入眼帘。


    她快速思考一番,便谨慎开口,试图转移王总的注意力:“不过这广告词逻辑不通,我觉得还是改一下好。创作灵感与酒精何干?”


    “我才不管你们用谁拍,怎么拍,只要广告呈现出我们想要的效果就行了。”王总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目光越过音棠直刺盛言,“可是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就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他松了松勒紧的皮带,腕上的金表折射出冰冷的光:“我们是五十年的老品牌,纳税大户。怎么,令尊酒后失德,倒成了我们的罪过?是我们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买的吗!”


    见场面有些难看,几名工作人员这才围住王总,赔着笑脸打圆场:“您消消气,他不懂事,我们马上换人。”


    “换人?”王总甩开拉扯,阴鸷的目光定在盛言身上,“早干什么去了?让我受过了气,知道换人了,晚了!现在要么让他乖乖拍摄,要么我们就撤赞助,一切责任由他负责!”


    听到王总的话,无数道目光开始如探照灯般在音棠和盛言脸上逡巡。


    音棠喉头一紧,不明白负责商务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故意为难盛言。他们明明可以不让失控的盛言亲自跟对方解释,也可以早些提出换人,可是偏偏要等赞助商发火,他们才肯罢休。


    她转头看向盛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火难以平息,显然此时让他低头难于登天。她笑了笑:“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何须浪费时间跟他一般见识?王总就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吧。”


    “你?”王总眯起眼,用不怀好意的视线扫过她纤细的身形,“你得真喝,又不知得NG多少遍。你这小身板扛得住?”


    “我能喝。”音棠下颌微扬,毫无惧色。


    “好。”王总抚掌,轻蔑地瞥了盛言一眼,才转头看向音棠,“既然你非要替他出头,那就先试一次再说。”


    盛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疯了?等会儿还要排练!”


    音棠用力甩开,压低声音道:“万一赞助告吹,你觉得这群商务会善罢甘休吗?喝杯酒而已,说不定真能激发灵感呢,你用不着心疼我。”


    她不再看他,决绝地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杯琥珀色的液体。灯光下,气泡翻腾,折射出诱人又危险的光泽。


    “3——2——1——Action!”


    “干杯!敬所有被酒精激发的灵感!”音棠闭眼仰头,盛言却从一旁冲上来,扣住了她的肩膀。她愣住的工夫,手中的酒杯就被一股蛮力劈手夺去。


    啤酒在他的动作下溅出酒杯,撒了满地,两人的手上身上也都是酒液。但盛言毫不在意,仰头将杯中物尽数灌入喉咙。下一秒,他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盯着空杯:“怎么没味道?”


    王总拍着肚皮,笑得浑身肥肉乱颤:“年轻人果然好骗。广告法禁止出现饮酒镜头,让你白喝我们的酒,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就是气泡水加点食用色素罢了!”


    “算你识相。一个大男人,让人家女孩挡在头里,也不怕羞!”他戏谑地用脚尖踢了踢脚边成箱的道具,得意洋洋地补充,“既然知道低头了,那就乖乖把广告拍完吧。”


    周围的工作人员似乎也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让保洁先把地拖一拖再开拍。盛言面色一沉,不顾旁人的阻拦,快步走了出去。


    音棠追出去时,正撞见他侧身一拳砸向身旁的墙面。


    她能明白他的苦闷,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一定不会当众揭开自己的伤疤。然而在场众人不但没有理解他,反而把他当成亟待解决的大麻烦;逼他就范之后,他们也只会觉得如释重负。


    盛言垂着头,用手抵着墙面,脊背在白色衬衫下绷成一张拉满的弓。他忽然转头看向她,眼尾泛起一抹红润:“别害怕,我不是我爸,我会控制自己的脾气。”


    她摇了摇头,感受着他粗重的呼吸,问出那句猝然涌上心头的疑问:“我没有怕,只是想问清楚,你这么讨厌酒,那晚为什么要醉醺醺地来找我?”


    “我以前一直很恨我爸,但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些理解他了。”他直起身子,看着渗血的指节,轻笑一声,“酒确实会让人忘记痛苦,而且有些事,我清醒的时候做不出来。”


    盛言滚烫的吻还烙在记忆里,音棠只觉唇舌干涩,定定地望着他:“如果你不想拍这支广告,就不要逼自己了。”


    盛言目光阴冷地射向摄影棚的门,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意:“为什么不拍?索性陪他们玩到底。”


    二人重返摄影棚时,王总大手一挥:“两个都用!”工作人员如蒙大赦,簇拥着他们化妆、换衣服,然后将他们推搡到刺眼的聚光灯下。


    道具酒杯握在手中,剧本指令像提线木偶的丝线,牵引着他们和其他刚找来的群演做出一个个“开怀畅饮”的虚假姿态。他们已无暇深究乐队综艺与啤酒广告的荒诞嫁接,在节目里生存的本能已压倒了所有疑问。


    “不够,再靠近点!”王总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摄影棚里,“对视,我要那种拉丝的眼神!”


    几个工作人员迅速堆起谄媚的笑附和:“对对,观众就爱看这个,要有火花!”


    音棠与盛言,在无数目光的逼视下,被迫举杯缓缓靠近。


    空气骤然稀薄。


    他们的呼吸无声交缠,视线也在空中胶着。时间被无限拉长,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剩下彼此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直到一声刺耳的“Cut!”如冷水浇下,两人才像被烫到般,猛地抽离视线。那瞬间断裂的粘稠感,却仿佛还在他们之间流转。


    广告拍摄的强光灯甫一熄灭,盛言就去换衣服准备回排练室了。音棠则拽住了那个唤她来的场务,低声询问:“我听王总刚才的意思,好像开始根本没打算用我,你为什么叫我来?”


    场务无意识地绞着工牌挂绳,犹豫着回答:“是嘉谊哥让我通知你的,可能还有别的赞助要拍吧,不过应该不是今天。”


    “嘉谊哥?”音棠眯起眼。


    “喏,井嘉谊,商务组的头狼。”场务慌忙指向走廊尽头,那个方才咄咄逼人的工作人员此时正一边与王总谈笑,一边留意着她和盛言这边的动静。


    见她看过来,井嘉谊嘴角扯出一抹讥笑,然后跟着王总转身离去。


    音棠的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不知他对盛言平白无故的敌意从何而来。


    盛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井嘉谊消失的方向,眸底寒光一闪,指尖重重戳在音棠脊背上:“怎么,看上那疯狗了?”


    音棠猝不及防,被戳得一个趔趄,忙稳住身形,面色凝重地对他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他刚刚为什么那样逼你?”


    盛言眉头一松,一丝疑虑爬上眉梢:“你觉得他是有意为之?”


    音棠点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除非背后有人递刀。”


    “难道是沐惜莞?她的手伸得可真长。”盛言冷笑一声,眼底戾气翻涌,“这笔账我记着,先考虑下午彩排的事吧!”


    回到排练室,“裂隙生花”再次投入战斗。然而,技术壁垒如同横亘在前的绝壁,他们越是渴望超越,就感觉越无力。


    下午彩排,这缺陷便**裸地暴露在唯一到场的导师袁晋面前。


    更糟的消息紧随其后:随着节目录制时间的调整,导师档期冲突已成定局。未来的彩排,很可能他们连袁晋的身影都见不到,只能跟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


    这次,导师祁舟、彭华翰就因故缺席,只有袁晋到场。他皱着眉头看完“裂隙生花”的表演,思索片刻,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她们的症结所在:“你们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塞得太满,那些你们没法驾驭的东西,能不要就不要。”


    回到排练室,江雨第一个表示不服气:“要是另外两位老师在就好了,他们肯定喜欢。袁老师年纪大了,欣赏不来年轻人的玩意儿罢了。”


    边曼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按袁老师说的改吧。万一另两位老师也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