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药
作品:《反派他总拿be剧本》 听了任青安的话,少年似乎放下心来,强撑着的精神一松。
紧攥着他袖口的手松落,彻底失去了意识。
任青安为自己这个前世的学生处理好伤口,安置在侧卧的空床上,终于有时间和系统交流。
交流无果,一人一统俱陷入沉默。
系统中途消失一阵,又气势汹汹地回来,小光球活脱脱气成了粉红色,在任青安意识海里晃来晃去,晃得他头晕。
青年意识体抓住小光团,揉了揉:“别生气了。”
系统还是很生气,世界线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去找这个世界给他们下委托的主顾,也就是世界意识。
戳了半天,根本没任何反应。
如果是上一世,它还能理解,世界意识太过虚弱,无力回应。
所以上一世任霁之孤立无援,世界意识个弱鸡,给不了宿主半点儿帮助。
而且因为小世界太脆弱,经受不住外来侵入者的打击,任青安才会毫无记忆,在这个世界沉浸式生活这么多年。
记忆对人是很重要的东西,它能够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人格,作为由经历组成的生物,如果一段虚拟的人生经历甚至比你本来人生都要长,你又该如何否认这段经历是虚假的,否认你不是他。
没有记忆,像一张白纸,无知无觉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多年,是很容易迷失的。
还是任霁之的任青安不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个任务,他以为,这是自己的人生。
人世间万般苦楚都尝了个遍,他什么也没得到。
只得到一段轻飘虚无的记忆,众叛亲离,人生如浮尘,太渺小,结果最后一死,万事转头成空。
他这么痛苦,只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不应该被这个世道同化,于是他试图挣脱,世道的罗网紧缚,越束越紧,勒得他鲜血淋漓。
他只尝到一点苦,和一点扎入心肺的疼。
任霁之的人生太短,后半段没尝到一点甜,世道的苦一点点浸入他的骨血,漫长的后调只剩下一点涩人的苦,足够回味至生命的尽头。
从没人肯捞他一把。
所幸,在差点迷失时,他要死了。
他想起了所有。
所以系统严重怀疑世界意识是故意的,总在需要的时候掉链子。
商九殷是气运之子,也算是小世界世界意识的孩子。
祂儿子现在出这么大的问题,没个反应,也不给个解决方案,反而把这堆烂摊子扔给他们。
任青安揉了揉小系统:“别生气,也可能是我们的问题。”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重生扰乱了世界线,才会引起这样一个不算小的变动。
只能等商九殷醒过来,再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机。
商九殷伤得很重,能看出追杀他的人是下了死手的,小少年命硬,活了下来。
最棘手的是肩头的箭伤,淬了毒,任青安拔箭的时候,对方疼得直打哆嗦,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
担心他咬到舌头,任青安拿了方帕,准备让他咬着帕子
小狼崽子忘恩负义,而且牙尖嘴利,在青年手伸向他,还没动作时,抱着他的手来了一口。
咬得太紧,强行挣脱,怕是要掉一块肉。
无奈,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帮他拔箭。
对方疼得厉害了,哆嗦着咬得更紧,就是不肯发出一声痛呼,倔强程度堪比前世的他。
青年还要一下一下拍着对方的背,轻声安抚,小皇帝才会放松下来一点。
帮商九殷处理完伤口,用药包扎好,任青安反而比受伤的小皇帝脸色还不好,唇色淡白,没有一点血色,眉心沁了一层冷汗。
近乎让人怀疑受伤的是谁。
任青安的身子底子已经坏了,旧伤又迟迟没好,仅仅是废了近两个时辰帮小皇帝处理伤口,他脆弱的身子骨就有点承受不住。
眼前泛起一片晕黑,耳畔嗡鸣声不断,心脏剧烈的鼓动声撞击耳膜,想要罢工不干,活像是要给他来个教训。
任青安缓了半晌,才从这片漫长寂静的黑雾中挣脱。
小狼崽子牙口太好,昏睡过去才肯松口,任青安的手腕已经被他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浸透这一片布料。
系统气炸了,却担心吵到本就精神不佳的宿主,独自生闷气。
见宿主缓过来,着急地让他赶紧处理自己的伤口。
任青安处理伤口时,看见自己被撕裂,而且被鲜血染红的袖口,思考半晌,洗洗再缝一下应该还能穿。
他一个人来这里,本就没有几件能换洗的衣物,结果小皇帝嘴下不知轻重,直接给他的衣服撕了一个大口子。
败家。
记上账,日后索赔。
任青安和系统半夜守着,担心对方伤口感染发热,这里离市镇不近,要是半夜烧起没及时发现,怕是要出事。
系统还是撺掇着任青安回去休息,他能做到这种份上,已经仁尽义至,对方是气运之子,死不了。
青年扶起昏睡的少年喂药,看着对方昏睡中仍不安宁的神情。
“气运之子也可能会死。”
系统表示理解:“人总会死的。”
“人确实会死,”青年的声音很平,“我的意思是,气运之子也可能少年夭折。”
系统愕然,不太确定道:“是吗?可是小世界气运正盛,一般而言,有气运庇护,哪怕万般挫折,气运之子也能化险为夷,他们大都能寿终正寝的。”
青年耐心给它回复:“但这不是必然的。”
第一次做任务的系统有些懵然,无机质的机械音滋啦滋啦。
“可是任务条例上是这样写的。”
青年弯了弯眸子:“上面写的只是一般情况,乖,把这个情况写上去,当补充条例。”
系统在任务条例上修修改改,再选择提交,等待主神审批通过,才反应过来。
“宿主,你在给气运之子喂什么?”
它半会儿没注意,任青安已经把半瓷碗的药都给灌了下去。
“解药。”
系统:“?”
任青安耐着性子:“他中了毒,我熬的解药。”
系统:“???”
所以,之前你煮的那锅乱七八糟,颜色难看的东西是解药。
系统还以为是宿主终于决定报复,想毒死气运之子。
“宿主,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虽说久病自成医,但是以系统的了解,任青安绝对没厉害到能随手熬制不知名毒素的解药。
它还以为气运之子天赋异禀,百毒不侵,因为前世没被毒死,这一世肯定也死不了。
青年茫然:“不知道,就煮出来了。”
系统匪夷所思:“所以你就给气运之子喂进去了?不害怕毒死他?”
任青安顿了半晌:“应该不会,我既然记得这个方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系统:“那你想起来是什么情况下知道解药方子的吗?”
青年仔细思考,但是想不起来,遂放弃:“忘了。”
其实不用身体里的毒素侵蚀他的记忆,重生回来的任青安能记得的前世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大都模模糊糊。
前世他死前才想起记忆,也只是想起一些大概的轮廓和碎片,再详细些的就记不得了。
系统又没有宿主的任务记录,一人一统摸瞎,像是来到陌生新世界。
到夜里,系统催着宿主去睡觉,它值班,检测气运之子生命体征,要是发热了就叫醒他。
少年人的身子骨就是好,一晚上安然度过,这伤放在本就脆皮的任青安身上,能要了他的命。
小皇帝醒来是在次日午时,比预期要早得多。
当时任青安正在喝药,熬的过久的草药汁苦涩异常,颜色散发着不详的绿。
当年的任霁之讨厌喝药,极其讨厌,一点苦都吃不得。
少年心气,为了逃避喝药,作出过不少离谱的事。
最开始是在这间竹屋里住着时。
他贪玩,大雨天戴着小帷笠,出去捕蝉,结果雨中途下大,小帏笠被风刮跑,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捕到的蝉放在小竹篓里,半路被树根绊倒,摔进水坑里,忍着泪,艰难爬起来,正巧看见一只鼓着腮帮子,直勾勾看他的大青蛙,当场吓得六神无主,丢盔弃甲。
自然,蝉是没捕到,因为蝉顺带着装它们的小竹篓都被丢下,祖父做的小帷笠也被刮跑了。
小青安委委屈屈跑回家,正巧碰见急着冒雨来找他的家人。
众人听到他磕磕巴巴地讲完,笑得乐不可支,祖父忙安慰,再给他做一个帷笠。
淋雨造成的后果就是,他着了凉,半夜发起热,需要喝药。
小青安被烧得晕晕乎乎,当药苦涩的味道被勺子喂进口中时,登时醒了,一看是母亲,更委屈了,啪嗒啪嗒掉小珍珠,不情不愿喝完了整碗药。
再一次到了喝药的时间点,家人却死活找不到小青安人在哪里,找了半天,最后在鸡窝找到为了躲避喝药,死活不出现的小孩儿。
找到时,小青安躺在鸡窝柔软的草垛里面,脸上沾着草,睡得正香,一群鸡敢怒不敢言,在鸡窝边缘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抱团取暖。
此事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赏了家法——一顿竹笋炒肉。
一向温雅随和父亲的怒火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小青安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
他哭得脸都红了,晕晕乎乎,打着哭嗝,委委屈屈喝了药。
母亲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蜜饯,才避免他被苦得把汤药吐出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