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的地下停车场。


    黑色商务车内气氛紧绷，华森简直焦头烂额，“宋听你是不是疯了？这时候添什么乱啊？”本来林舒这事就舆情激愤，宋听这时候发微博简直就是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引。


    “现在删微博还来得及，跟大众解释是工作人员错登了你的号。”华森提出解决方案。


    “我会为自己说过话负责。”宋听的话没有丝毫动摇。


    “林舒自己都跑了，你拿什么负责？！”华森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想到一向冷静的宋听会在这件事上犯傻。


    宋听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冲动，但一想到视频里林舒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视频外是铺天盖地的恶评就控制不住，“我不想让林舒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哈？华森哑口无言。见宋听这副被冲昏头脑的样子，一个猜想忽然在心中浮现，“你、你该不会是喜欢林舒吧？”原本宋听一直活的清心寡欲，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林舒的“男小三”这事突然给了他灵感。


    “怎么可能？！”宋听下意识反驳，但想到最近自己心情总是随着林舒波动，一下变得底气不足，“……或许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华森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如此一来之前宋听的种种异常就全说的通了，“我说你怎么突然对选秀感兴趣？还非得亲自去《爱豆养成记》考察？感情都是为了林舒吧！”


    说罢见宋听没有反驳反应更是惊奇。竟然真的是！自己还真是迟钝，宋听对林舒的关注和在意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偶像与粉丝的范畴，自己竟今天才发觉。


    “嗡嗡——”


    这时宋听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宋听下意识觉得跟林舒有关，接通后那端果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听，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把那篇微博删了吧。”听到林舒的声音，宋听身体猛地坐直，着急道，“林舒，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找我，我会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向大家解释清楚。”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那样的人。”


    “林舒，不要赌气。”宋听试图安抚。


    “我没有赌气！”电话那端的声音陡然拔高，“别自以为了解我的样子！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粉丝，一开始在采访中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利用你的名气而已，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了！”


    话音落下，通话便被利落切断。宋听再回拨过去，只得到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偌大的飞机场，林舒躲在角落心烦意乱。


    他知道自己遇事爱躲避的性格，所以往事被曝出来他第一反应是逃，逃到没人认识的地方。但他没想到宋听会站出来，一切好像旧事重演，光风霁月的人被他拽入泥潭。他用备用号打电话给宋听想让他不要管自己，结果反被劝阻。接下来自己是一走了之，还是再打电话说清楚？


    正犹豫不决时，手臂突然被人紧紧攥住。林舒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撞进宋听那双急切搜寻的眼眸中。他脸上戴着口罩，气息因一路疾奔而显得有些急促。


    “你果然在这！”找到林舒的刹那，宋听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长长吁了口气。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猜的。”要去没人认识的地方只怕是要出国，所以他来飞机场碰碰运气，“跟我走！”说罢宋听拽着林舒要离开。


    “我不走——”舒试图挣脱，却又不敢用力挣扎，生怕引人注目暴露身份。就这样一路被宋听半拖半拽地带离候机厅，塞进了停在路边的车内。


    一进车厢，林舒气呼呼地扯下帽子和墨镜。宋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了


    “林舒，你是不是叛逆期发作？跑什么？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清楚？”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那样的人！”


    “你不是。”


    “你凭什么确定？”


    “因为我相信那时视频里的你眼泪是真的，解释也是真的。”宋听说的斩钉截铁。


    这话一出，一直闹腾的人终于安静下来。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跟我回去，向大家解释清楚。”宋听仍在耐心劝说。这一次，林舒不再一味抗拒，声音里只剩下无力与疲惫：“可是……我没有证据，谁会相信我？”


    “怎么会没人信？”宋听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的粉丝一直在为你据理力争，你忍心当逃兵，让他们失望吗？”见林舒神情松动，他趁热打铁：“而且，你不是说过，你的梦想是成为受很多人喜欢、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等于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永久污点，以后还怎么堂堂正正地站上巅峰？”


    这话精准触动了林舒的心，他终于点头，答应跟宋听回去。宋听带他回自己常住的地方，那小区向来以**性著称，不用担心狗仔跟拍。


    回到公寓，林舒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面对宋听，那些不堪的过往实在难以启齿。宋见状，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他手中。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来，稍稍缓解了紧绷的情绪，也让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那是一个俗套到近乎狗血的故事。


    林舒自小跟爷爷相依为命，高一那年爷爷因病去世后生活就变得更加艰难，不过幸好他有个好的班主任，班主任时常会照顾他，知道他缺钱，还介绍他去自己丈夫经营的舞蹈室兼职。林舒舞跳得好，像个活招牌，舞蹈室的生意也因此好了不少。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可渐渐地，林舒感觉有些不对劲。班主任的丈夫，总以“指导”为名对他动手动脚，那份过度的“亲近”让他浑身不适。但那时的他还没有同性恋的概念，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因此选择了忍耐。


    忍耐放纵了罪恶的滋长。


    对方的行为越发肆无忌惮。林舒鼓起勇气单独约他出来，想把话说清楚，未曾想这竟成了对方口中他“主动勾引”的证据！那个在街坊邻里中素有“和善”口碑的男人，此刻将伪善的面具戴得滴水不漏。任凭林舒如何哭喊辩白，都无人相信。


    事件传扬开来后，林舒遭遇前所未有的校园霸凌，恶意无处不在，他本想咬牙忍到高考结束，直到有天他被关在厕所差点被性侵才不得不退学。


    “我逃离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县城……可到了大城市，我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


    为了生存他做过很多工作，发传单、摇奶茶，后来因为收入高去了夜店工作，但夜店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人他应付不了，于是工作了不到半年又离职，再后来便是参加选秀节目……


    “好像每次当我感觉离幸福近了一点点，命运就会给我当头一棒。或许……我根本不配拥有幸福。”林舒的笑容苦涩。上辈子也是如此，在他的庆功宴上恋情被狗仔曝光，在他获得最高奖项的时候突然天降横祸，命运似乎总是在跟他开玩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宋听握住林舒的手，急切地想给予他安慰。林舒努力克制住情绪将手抽出来，并不想表现的好像在博取同情。


    “他很狡猾，无论在外面还是跟我的聊天记录里都表现的很正常，根本抓不住把柄。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更难找到证据了。”林舒的声音充满无力感。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陪你一起查，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林舒还有些犹豫，宋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你相信我吗？”望着宋听温柔坚定的双眼，林舒不自觉地点头。


    “现在当务之急，是向公众澄清真相。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只要你愿意站出来解释，相信你的人会越来越多。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和你一样受过伤害的人鼓起勇气发声。”宋听的目光充满鼓励，“别怕，我陪你一起。”


    “嗯。”只要宋听在身边，他仿佛就有了无限的勇气。


    “嗡嗡——”


    宋听的手机适时响起。接通后，华森兴奋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听筒：“宋听！林舒是不是在你旁边？快带他回公司！有证据了！”